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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贡人家与黄家石雕
所属图书:《织金老城纪事》 出版日期:2016-05-01 文章字数:2288字

拔贡人家与黄家石雕

与邓家洋房子一巷相隔的,就是杨家。

杨家是一排几间的木板壁茅草盖房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富贵人家,与邓家洋房子一比,简直就是穿草鞋的与穿皮鞋的比。

其实这杨家在织金还算有名,在这座普通不过的草房里,出了杨孝裕、杨从舟两位人物。

杨孝裕,字厚昆,天生好学,入谌芸书门下读书。因家庭清贫,所读书籍,多是向别人借来。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考取平远州十二年一考的唯一的拔贡,保送入京进国子监深造,参加丁酉科考试,中试一等。杨孝裕是织金清末最后一位拔贡,因而有“杨拔贡”之称。

杨孝裕被派往四川隆安府任职,管理诉讼事务。1911年辛亥革命后,民国建立,杨孝裕解职回故里,从事教育工作。1921年,县长李炯初聘请杨孝裕为织金参事会参事。1923年二月,新任织金县长陈燊之任命杨孝裕为教育会董事。

杨从舟生于光绪二十八年(1902),20世纪30年代开始从医,在王润苍的“润生药号”(现政府临街处)为人看病。50年代后,任红旗医院(地址在西后街张家祠堂)院长,后调至人民医院中医科。

所谓医易同源,杨从舟像父亲杨孝裕一样,对易学也有一番研究,经常为人家看风水、选日子。但是杨从舟在织金最有名的却是他的书法,最初的“织金县人民委员会”的牌子,就是由他题写的。“文革”以后,这块牌子,变成了县委招待所里的案板。

杨从舟的邻居,就是黄乾昌家。

黄乾昌生于同治七年(1868),祖辈是以那有名的雕刻世家。父亲来平远州城修葺文庙,就定居在堰塘坎。

光绪十三年(1887),浙江绍兴人黄绍先到平远任知州,看到了一块织金的晶墨玉雕焊工艺品,图案形同天然生成一般,让黄绍先颇为吃惊,便派人约黄乾昌来衙门见面。来的人竟不到20岁,让黄知州更为诧异。见多识广的黄知州对黄乾昌说,晶墨玉雕刻工艺的确是天下独一无二,但如果只是刻在石头上,也只能用来观赏,要是能与石砚结合在一起,功能就扩大了,也才能更好地推广这一门艺术。当时的织金,使用的砚台都是从外地采购,还没有织金本地生产的砚台。黄乾昌于是与其弟黄庆昌一道,开始了晶墨玉石砚和雕刻工艺的试制,并最终获得了成功。

雕刻工艺又称平雕工艺。平雕与浮雕不同,浮雕是使图案凸显出来,而平雕则是先让图案凹陷下去,然后填上焊料磨制而成。由于雕刻深浅不同,从而形成了浓淡变化的国画效果,看起来如石上自然生成一般。

传说有一天,黄乾昌正在红岩开采石头,突然间狂风大起,暴雨即至。他躲进山洞。一阵惊雷和闪电之后,一个石球滚到他的脚边,他拾起一看,只见石球已经被劈成了两半,里面各是一幅完全相同的天然太极图。此事不胫而走,被谌笙陔听到,报告了知州吴少波。吴少波便把黄乾昌找来,用20两银子买下了这两块神秘的太极石。又一天,黄乾昌给知州吴少波送去一块“打烟石”,石上有一破土而出的竹笋、一只石猴和一个正在结网的蜘蛛。图像妙趣横生,天然而成,一点也不像画出来或刻出来的。吴知州拿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他突然眼前一亮,拍桌而起:“这不正是‘一省诸侯’(一笋蛛猴)吗?”于是,他携带此石赶到省城,亲手送给了抚台大人。抚台一高兴,吴少波也升了官。

其实,不论是“太极石”或是“打烟石”,都是黄乾昌用他发明的雕焊工艺做出来的,因为形同天然,从而瞒过了谌笙陔、吴少波及抚台大人。

但是黄氏兄弟自己却不会写画。因而,在石上绘画,要依赖于当时颇负盛名的织金画梅名家曾子玉,书法上则依赖于杨从舟。

杨从舟因为经常为黄家写字,且一文不收,黄乾昌便说要教杨从舟石雕。作为当时织金最顶级的石雕工艺,黄乾昌愿意传授,足见其心胸之宽广。而杨从舟作为一个文化人,也颇喜爱晶墨玉雕刻这门石艺,自然也不会拒绝,他不久也就搞起了这门手艺。

梅花图(杨先圣画)

除了从医、石雕之外,每近年关,大街上的易时中等几家纸火店,就会请杨从舟去坐镇写对子、写神榜,到了腊月三十,就会送来一升子的铜钱和一袋大信封装着的钱币。

其实这些都只是杨从舟的副业,他真正的身份是教师。民国时候,教师的工资都不高,甚至没有保障。当校长的叫你去教书,你就去教了,要是不叫你去,工作也就没了,不像现在,进了学校工作,就是端上了金饭碗。

周西成手下有位混成旅旅长罗朝阳来织金,发现砚台上的字写得很好,便追寻到杨从舟的家里来,请他去部队里当编修长,同去的还有王仲芳。

到了杨从舟的儿子杨先圣这一代,织金的平雕工艺,已经由单色的雕焊发展成多色的彩焊。1987年假期,因久未开学,我便考进了织金星火工艺厂,教我们雕刻的老师就是杨先圣。

杨老师除了上课,就坐在办公室里为工人在石上写字绘画,嘴上还忘不了唱几段京剧。

黑色大理石上多有一些白色的纹路,看起来并不好处理。而他似乎不用思索便可根据不同的纹路绘出不同的图案,或牡丹,或松柏,或梅,或兰,或竹,或山水。

在他的绘画中,最令人惊叹的是他画的梅。画梅最忌的是并枝,即“井”字形,而他恰恰最擅长画这个,画面看起来不仅不呆板,反而形象自然,丰富多彩。他画的一幅梅花图,曾拿到贵阳去参展,选入《山花》杂志做封面。

有一次我与杨豪去他家里的时候,他拿出父亲杨从舟的书法作品给我们看,令我惊奇的是,他父子俩的字,如此神似。

受黄乾昌兄弟俩的影响,在堰塘坎这地方,从事雕刻工艺的不只杨从舟一家,还有杨家斜对面的刘勇山。

刘勇山学会这门手艺,是跟喻钟仁学的。原来刘勇山与杨从舟一样,长于颜、柳二体,杨从舟不在家的时候,喻钟仁做砚台,就去找刘勇山写画,也学了这门手艺。

“三年粮食关”(1959至1961年)的时候,黄家早就搬迁到了顺城街居住。黄乾昌之子黄玉才,因饥饿难忍,偷刻公章到粮食局领粮食,查出后入了牢。后开店于大府头前面的街面上,称“铁笔斋”。

织金老城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