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帝庙
明朝天启四年(1624)十一月二十三日,贵州总兵鲁钦手下的先锋张云鹏、邓玘攻入“织金”(《明实录》首次提到“织金”地名,即指卜牛河沿岸及织金街、织金箐、桂果一带),烧毁衙宇、庄寨百余处,斩杀安邦彦的彝兵912名。二十四日,直抵安邦彦的老巢那威寨子(今官寨),焚其寨子。
崇祯二年(1629)八月,安邦彦战死。
崇祯三年(1630)春,明军再次攻入织金,在九龙屯等处设置屯兵,战争结束。
织金屯军的将领,就是长期在水西作战的参将谢西龙。
关羽是军人的崇拜对象,在屯兵期间,驻守将士在圭峰之下修建了关帝庙。
屯兵解甲归田后,与当地民族杂居在一起。
清康熙三年(1664)春,吴三桂领兵剿水西,谢西龙之子谢应祥,不但为吴三桂作向导,还利用从父亲那里学到的军事知识,为吴三桂指明要害方略。
康熙四年(1665),清政府在织金设置流官,在圭峰下建衙门,关帝庙被移到猪市坝处。
咸丰、同治时期,一支少数民族军队来到织金,他们在冒沙井喝水的时候,突然看见平阳城的上空,出现了一个手拿大刀的红脸巨人,众人便议论道,这个城市肯定难以攻破。
虽然有些心虚,但这支队伍依然一路烧杀到了关帝庙前。为首的带着部下走进关帝庙,准备把这座庙宇烧掉。首领正点火烧大殿之时,突然看见大殿中有个身穿金甲的红脸大汉手提大刀而来。“这不正是刚才喝水时城市上空的那个大汉吗?”便吓得丢下火把,逃出了关帝庙,带着队伍回去了。
其实这只是个传说。关帝庙在此期间,的确被烧过,但只留下了部分火烟痕迹,却没有被毁。平阳城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中没有被攻破,也就留下了关公护城的美好传说。
同治九年(1870)知州陈昌言重修大殿与后宫。光绪二年(1876)举人谌焕模再次修补关帝庙。织金这座最早的庙宇,得以保存至民国。
关帝庙祭祀三国时候的关羽,关羽为武将,所以关帝庙又称武庙。关帝庙地处新猪市坝西面,坐西向东。东、南、北三面,皆比关帝庙地势低一米多,因而无论从新猪市、老猪市坝或是小校场看关帝庙,都只能仰观。可见关帝庙的选址,是颇为讲究的。
上关帝庙的石阶有数级,石阶两边,各有一座石狮。石狮比平常看到的要大得多,仅次于大府头那对石狮。左边的石狮是公狮,右边的石狮是母狮,母狮的一只脚下,还护着一只小石狮,看起来生动有趣。
石阶的上面便是山门,青瓦盖、红板壁、黑柱子的山门,给人以肃穆的感觉。山门两边,便是青瓦盖的围墙,围墙外,种着一棵棵的冬青树。
推开厚重的木板门,就进入了关帝庙前院。院子宽大,青草地上,有无数棵古树,苍松翠柏外,还有冬青、丹桂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山门内左侧的那棵千年冬青树,要三四人以上才能合抱,更显古庙之幽深。
院子南面,是一栋青瓦盖的木板房,虽然只是一层,却有八间教室的长宽。院子北面的青瓦盖木板房,比南面的还要宽大,两层楼。顺着木梯上到二楼,绕房一周的走廊,宽敞得够三人并行。雕花的栏杆与窗户,做工自然讲究。
院子西面便是天子台。天子台有一米左右高,长近十四米,宽近七米,由方正石块砌成。上面用石块铺成两个正方形,用织金特有的晶墨玉大理石镶边而形成图案。石台边缘是雕花的石栏。
天子台东、南、北三面皆留有石阶。东面的石阶是双石阶,双石阶间有一块相同斜面的完整巨石,上面雕有二龙抢宝的巨幅图案。
天子台后面就是一排五间的前殿,又称关圣殿。
关圣殿大门上方,挂有一块“育我群英”的匾额,烫金字,褐色底,行书,每个字都有一米二三大小,其书法之美,历来为人称道。书者正是光绪二年重新修补关帝庙的“京举”谌焕模,也即“大夫第”的主人,凤西书院的山长。殿内正中,便是关羽塑像。关羽红脸、长胡须,身穿金甲,外披绿袍,坐在椅子上看《春秋》。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为周仓,一为关平。除了这三人塑像,前殿还塑有理学奠基人程颢、程颐。
群像之旁,有一刀架,上面放着各种冷兵器,其中就有关公刀。
前殿走廊两头,各有一钟一鼓。鼓置于架上,钟吊于梁上。
鼓很大,直径达一米五,铜钟也大,直径近一米。
铜钟每天都敲,凌晨五时便会响起;鼓则是每月初一和十五,才会擂动。
敲钟击鼓的人,就是守庙人刘鼓匠。
前殿两头的厢房,屋内皆有木梯,上去,各是一间小阁楼。刘鼓匠就住在右边的阁楼上。
从前殿两边进去,还有一个大院,大院南北两面也是两栋宽敞的房子,西面则是后殿。
民国三年(1914),后殿塑起了岳飞的神像,因而关帝庙又称关岳庙。
民国十二年(1923),刘灿南、黄德明、彭允恭、赵忠宜、谌幼伯、黄理清等人筹建了“织金新剧团”,在三楚宫演出所剩余的钱,决定用来创办一所免费的平民学校。民国十三年(1924)四月二十八日,平民学校在文庙内举行开学典礼,第一任校长为刘灿南。
民国二十九年(1940),这所学校由回龙庵处搬迁到关帝庙,更名为织金二男小。
织金二男小的教室,就设在关帝庙前院的南北两栋房子里,关圣殿(前殿)依然是祭祀关羽的地方。
1950年6月,解放军再次回到织金,关帝庙成立新的“二小”,校长为王世伦,教师有王文彬、王瑞芳、王青、王雨苍、严成方、覃传毅、邓厚龙、谌贻会、王文彦和一个工友,共计11人。教室在关帝庙前院北面二层楼的房子里,一至六年级各一班,六个班级,只有6个学生。1951年下半年,二小与一小合并为“城关学校”,关帝庙里的学生转到文庙里读书。
在此期间,关帝庙里的天子台成了批斗地主的地方之一。黄少山、谌玉书(即谌四麻子)、胡锦山就是被押到这里的其中三个。
批斗黄少山之前,因为捆得太紧,黄少山的一位家门说了句“能不能放松一点”的话,便被开除了工作资格。批斗一结束,黄少山在半路上便死了。
谌玉书着不住批几下,就拉到关帝庙后面的山上枪毙了。
批斗胡锦山的时候,既复杂也简单。说复杂是因为第一次在大府头批斗胡锦山的时候,公安局长魏志刚反而被胡锦山说得哑口无言。第二次在关帝庙批斗胡锦山,魏志刚换了玩法,不待胡锦山开口,便宣布道:“不是我要杀你,是人民要求杀你!”
胡锦山也被拉到关帝庙后面的山上毙了。
1974年我从一小转到了二小读书。此时的关帝庙,早已不叫关帝庙,而叫“织金城关二小”。关帝庙原有的山门、围墙、后殿及很多古树已经没有了,只留下前殿、前院南北房子、天子台及后院的南面房子。不过,剩下的房子不再那么完整,天子台也没有了石阶和石栏。
我们的教室在一棵仅存下来的古树旁。古树在二小南面的石坎之上,树干很粗,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枝叶茂密,把树下人家户的房顶全罩住了。
1976年,我家搬到这棵古树下的房子里居住,房子前面就是去石关口的路,也即以前的老猪市坝。从我家住的后面或旁边的空地,就可以爬上石坎,去二小读书。
一天夜里三四点钟,二小的喇叭突然响起,叫老师们和学生们去学校。这奇怪的事,我头回碰到。我去到学校,来的人并不多。透过微弱的灯光,见有人在粘贴标语。我问粘贴标语的人,为什么要把“邓小平”的名字倒着写?为什么还要在名字上打个“叉”。那人不语,走了。
我们虽然在前院南面房子的后面教室里读书,却经常跑到前院的东北角来玩,因为那里有很多棵树,虽然只有四五十公分粗,但却很高。其中有一棵树,到了秋天,总是缀着很多小小的果子。我们抛石块上去,就会落一些下来。放在嘴里品尝,酸酸的。有人说这是野樱桃,但是我们并不清楚。
冬天的时候,我们的教室换成了后院里南面的教室。教室的西面是一排教师宿舍;北面是一块空坝,有许多棵十几公分粗的柏树。再往北就是篮球场,再往东就是几张乒乓球桌和关帝庙的前殿。不过前殿已经变成了学校的办公室。
上我们政治课的老师姓宋,大家都叫她宋主任,是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就住在西面的教师宿舍里。她虽然不是语文老师,却叫我们必须写一篇批判“四人帮”的作文。
一连几天,我也不知怎么写。有同学说,找报纸抄一抄就行了。可是找来报纸也不知怎样抄,或许是我经常逃学的缘故,没听过老师谈作文的写法。时间逼迫了,我只得编了首顺口溜。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学会编顺口溜的,或许是从报纸上学来的吧。我现在只记得其中的两句:“江青要当女皇帝,全国人民不答应。”
一位同学突然找我,说他不会写,跟我要作文抄。
宋主任叫学生一个接一个到台上去念作文。借我作文抄的同学先上,到我上去念时,被逮了个正着,因为只有我们两个写的是诗,一听就晓得。这下我就麻烦了,不仅被宋主任像批判“四人帮”一样批判了好一阵,还得写一篇检讨。
1977年我们小学毕业,毕业照上,四十几个学生,居然有二十几个同学打着光脚。
因为我们是第一批升初中要经过考试的学生,四十几个同学,只有二十人进了初中,大多数同学,就没再读书了。
80年代中期后,关帝庙里原有的古建筑全部被拆除,建成砖混结构的平房。明朝时期就建的关帝庙,从此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