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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武斗
所属图书:《织金老城纪事》 出版日期:2016-05-01 文章字数:1469字

北门武斗

1968年的时候,家里突然多了一个藤帽。

听说藤帽是红反派的人都有的,武斗的时候,用来保护自己。

父亲也经常外出,藤帽却留在家里,成了我们的玩具。

一天夜里,母亲突然带着我们几个孩子,匆忙离开了家。

北门桥边的赶马人家,是一排几格的木板房。门口经常放着一辆马车和一些草料。木板房的后面则是一间石头砌的马厩。

从木板房旁边的小路走去,才能去到马厩。

我们去到马厩的时候,里面已经有许多街坊上的人。好在这家的马厩宽敞,还不算拥挤。

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住到马厩来,这里实在太臭。

只见大人们一个一个地走到马厩的小窗口前,探着头向外观看。

我很好奇,也要观看。母亲只得领我走到窗前,把我举起来。

微弱的天光之下,化跨河的南岸一片寂静,可以隐隐约约看到田野里的稻桩和草堆。河的北面,一中围墙后面有手电筒的灯光闪烁,像是有很多人。

但是,却很平静,只能听到化跨河的流水声。

等到没有人向外观望的时候,枪声却突然响起来。

枪声听起来就像放鞭炮一样,一会儿密集,一会儿零零星星。

这时候更没有人去到窗口了,都蹲在地上,看起来都很怕的样子。

突然几声巨响,大地一片摇晃,马厩里所有的人,都默无声息。

直到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麻乎乎亮了。我们离开马厲,走到玉屏山前的时候,这才发现玉屏山前面的一间砖墙房的前屋,已经被炮弹炸飞了。幸好这家人都躲在后屋,没有伤着。

不过昨晚的战斗,有人被打死了。

原来,昨晚“四八派”的人占据了织金一中,并以一中为阵地,向县城发起攻击。“红反派”的人则以北门桥和化跨河北岸田坎为阻击点,向一中发动反攻。“红反派”冲在前头的人,据说是被神枪手王树昌打死了,“红反派”这才停止不前,而“四八派”因实力悬殊,也撤走了。

在北门居住的几年中,我除了经历上面的这次武斗外,还经历了另外三次。一次是母亲背着我躲到大水沟的一户人家去;一次是半夜时,突然枪声大作,子弹还射进了我家里,我们只能扑在地上躲避;最后一次也是在半夜,武斗发生了,而我却睡得很香,母亲把我们几个孩子,从后面小院窗户里,送到王占春家的女婿家躲藏。王占春的女婿家是土墙房,子弹打不穿。

织金武斗是“文革”时期的产物,在织金来说经历了三到四年的时间,即从1966年到1969年。所谓的武斗,即指“红反派”与“四八派”的争斗。“红反派”又称“造反派”,代表的是用武力夺取政权的新生力量,他们夺取的新政权,叫“革命委员会”;“四八派”又叫“保皇派”,代表的是不愿意放弃政权的老干部,参加武斗的人员,多为老军人。那个时候的两派之争,不仅体现在战场上,还体现在饭桌上。就是一家人坐在饭桌上,也因为支持的不同,而出现了家斗。

织金的“造反派”(红反派)不仅夺取了县政府的大权,而且也夺取了大部分区镇的政权。由于他们掌握大权,各单位、工厂、合作社及武装部都在它的势力范围内,它的阵营,也以县城为主,且武力最强。

织金县城的“四八派”被赶出了县城,只有几个极少数的区镇政权没有被夺。由于“保皇派”力量弱小,他们只能在城外以打游击为主,住在山上,吃在山上,其艰难可想而知。

在县城周边,“四八派”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方式,时时向县城发动攻击,而他们相对固定一点的据点,一是官塘桥养猪场的猪圈,二是西湖响水洞。在这两个地方,双方也发生了多起攻防战。

最后,毕节军分区带来高射炮和机枪,协助“红反派”围剿“四八派”“四八派”终于被打垮。

王树昌与肖光明,一个瘦小,一个高大,都是经历抗美援朝的军人,也都是“四八派”的得力干将。二人被抓后,先吃上一顿“武餐”,带上铁链,最后满城满农村游街示众,然后才判刑坐牢。

织金武斗,就这样结束了。

织金老城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