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善良做泥土
读到一则美国故事,说圣诞节前,一个光着脚的小孩冻得直打哆嗦,无限神往地盯着橱窗里的鞋,一位好心的夫人帮他买了双鞋。小孩激动之余,问她是不是上帝的太太。是的,在困境中有时我们只需要那么一点点,一句温暖的话,一个微笑,一次搀扶,一次让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一滴水一定救的是一个快要渴死的人,对端着茶杯悠闲品茗的人是无效的。
记得我六岁那年的冬天寒风刺骨,走在田埂上帽子突然被风吹到田里,田里灌满了水,帽子在寒风的吹拂下离田埂越来越远,我急得哭起来。一位放鸭子的叔叔听到哭声问明情况,卷起裤腿到田里帮我把帽子捡了回来。几十年过去了,这件事我依旧常常忆起。
那时候粮食不够吃,一些邻居看到我们几姊妹饿得可怜,不时送点青菜、莲花白叶子给我们,如今一些细节依旧历历在目,母亲不时念叨送青菜、莲花白叶子的大姑、大婶,尽管有的人已经去世多年。一位姓陈的县物资局的科长不嫌我们穷,当工作队长时常到我们家,读初中的时候,他家刚好住在一中,给了我三十块钱,父亲一直念了几十年,三十块钱那是大数目啊,不知道怎样感谢人家。这位科长伯伯后来不知搬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永远也不会忘记他。
还有一位同学将家里不穿的布鞋、胶鞋送了一背箩给我们,我们几姊妹叽叽喳喳兴奋得像小鸟,不停地试鞋,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穿的,每当我走进皮鞋超市,就会不由自主地忆起这些细节。父母遇到对我们家好的人,觉得拿米、黄豆这些无法报答人家,知道我乖,学习好,是他们的宝贝,总想让我当人家女婿报答人家,当面又自卑,不敢提,过后又讲个不停,其实他们的宝贝儿子在城里不过是一只土里土气的丑小鸭罢了,人家哪里稀罕!好在他们只是说说而已。想起学生时代那些关心过我的老师同学,我心里就很温暖,而那些恶语相向的人,即使强迫自己宽容一些,在同学聚会中的热情友好总有几丝勉强。
大学毕业后教书,对贫困且勤奋的学生我视为弟妹,散步、吃饭、借书,能满足尽量满足,以后我离开了学校。十多年过去了,一些学生回忆起我与他们相处的岁月,交给他们多少知识已经退为其次,几句安慰的话,普通的一顿饭等小小的善举,当时我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有的我早就忘了,但在他们的记忆里都是那样清晰,说到动情处,学生热泪盈眶。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无权无势,无法叱咤风云,但只要愿意,我们可以毫不费劲地做到善良。如果善良的人多了,我们这个社会也就充满了温暖和谐。在强权、野蛮、武力的面前善良不起眼,显得傻里傻气或软弱无助,一些狡诈之徒也许利用我们的善良获名获利。但善良如泥土,如果没有无数善良做泥土,就不会生长出高大的勇士和正义公平来,就不会生长出对国家对民族无限的忠诚来。一个巧取豪夺没有善良支撑的社会,即使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一类弱肉强食的生物法则也将不复存在,因为虾米是吃泥土,没有泥土,哪里来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