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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山道
所属图书：《峰林絮语》 出版日期：2014-06-01

秋天的山道

万峰林的观峰道上，我的老师，贵州师范大学中文系退休教师郁国钧先生，面对气势磅礴的峰林，有些痴迷了，他喃喃自语，怎么会有那么奇特的山呢，看似相连，实则独立。他突然回头笑着问我，山那边有什么？有人家吗？为他这一问，我决定从万佛寺出发往南，折进则戎，前往泥凼何应钦故居，也就是地方政府打造的“贵州精神文化长廊”，让研究中国古代文化的郁先生看看山那边到底有什么。

沿着兴义至巴结的公路，我们来到冷洞村的入口，也就是“贵州精神文化长廊”的起点，入口处是一组浮雕，主要内容是20世纪70年代开山炸石的场面。过了入口是一条盘山公路，随着山势弯来拐去的，像一根羊肠子，地势逐渐抬升。两侧村民的住房进行了改造，一律的斜屋面，青瓦，灰墙，有的还弄一些木条之类装饰，表明人们的恋古情结，以及企图吸收民族建筑元素的初衷。这里有一个文化广场，刻有温家宝提炼的“不怕困难、艰苦奋斗、攻坚克难、永不退缩”的贵州精神，附近是宣传栏，是山区石漠化治理工作的展示。到了冷洞村村办公室，那里搞了一个“贵州精神陈列馆”，反映了20世纪70年代的“则戎精神”怎么演变为“贵州精神”，以及温家宝总理视察则戎的情形，有物件，有文字，也有图片，内容丰富。

汽车在群山中穿行，一个个山洼，一个个村庄，仿佛一册翻不完的山水画。山腰以上的树木，即使在秋天依旧是绿油油的，山腰是金银花，在山洼里栽着篁竹草，远看像甘蔗，青乎乎的，高的两三米，一年四季都在生长，不断地割，越割越肯长，新鲜的嫩叶据说是牛马的好饲料，如果铡细，发酵，还是上好的猪饲料。则戎的发展经历了好几个阶段，为了填饱肚皮，“猛攻万年石，细抠千年土，”炸石造地，在地里种玉米瓜豆；接着为了吃上大米，修水窖，地改田，将有限的雨水集中起来种水稻；温饱问题解决之后为了增加收入和治理石漠化，种金银花，既有经济效益，也有社会效益，还有生态效益；现在山洼里也不种水稻了，改种篁竹草，让漫山遍野被绿色的植物覆盖着，让树木、青草、野花、藤蔓在屋外自由自在地生长。过去人用钢钎、大锤与石头作战，现在让花花草草去对付石头吧，那些花草呐喊着一寸土一寸土地占领，一堆石头一堆石头地覆盖，人退却了，玉米小麦退却了，草们树们多少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有一种叫猫豆的植物，它的藤蔓可以在石包包上疯长十几二十米，它不需要照料，只要有石头就行，成片成片的，据说它的产值也比玉米高，是政府打算推广的石漠化治理的理想植物，用它取代传统玉米种植，因为玉米种植产值低，水土流失严重。

秋天山里风景是绚丽多彩的，平房瓦房前晒着金黄的玉米，路两旁枯黄的玉米秆立在地里，在秋风中瑟瑟作响，偶尔有肥大的喜鹊在地边飞来飞去，唧唧喳喳地叫着。石头上玉米地里到处都是金黄的南瓜，郁先生不解地问，山上这些南瓜都不要了吗？我说，现在人少，吃得少，猪也不愿意吃南瓜，背回来要费气力，堆放又占地方，所以就让它在地里。有空的时候，拿一把刀，提个蛇皮口袋，将瓜子带瓤抠出来弄回来，用水淘洗干净，只要瓜子，瓜皮就让它烂在地里作肥料，循环使用。他不住地点头，对我的解释很满意。

“荞子！荞子！”同行的人兴奋就叫起来，我们停车观察，郁先生感慨地说，我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到荞子了。你看，荞子色彩最丰富，秆是红的，花是白的，籽是黑的，五十天一季，对气温肥料要求不高，东部西部南方北方都可以种，是中国的传统庄稼之一。这下轮到我们对郁先生的话不住地点头了。

玉米地里高粱、鲜米，像山间举着的红红的火把，在满目萧条的山间让人眼睛一亮，多了几分激情。大家诧异，南方山区怎么种了高粱，我说恐怕是为了扎扫帚，其他人不信。停车打听，村民们说这是与茅台酒厂签了合同种的，山区没有工业污染，能保证高粱的品质，属于“订单农业”。那位老大爷指着即将成熟的鲜米、金豆、荞子等说，这些东西以前我们要背到集市上去卖，现在不同了，签了协议的，有公司按价来收，没有签协议的，比如玉米、南瓜子则有商贩来收。

到敬南新场，刚好遇到赶集，我们下车转了一圈，果真很少有农特产品卖，大多是城里运下去的蔬菜、水果、服装、生活用具等，只有猪肉是当地的，金豆、核桃、瓜子等确实没有见到。牛市上交易很火爆，一头牛近万元，买小牛、瘦牛去喂，长大了变胖了就牵去卖，牛生病少，比喂猪粗放，又比喂猪还赚钱，难怪当地农民不种玉米，改种篁竹草。

到了泥凼主要是参观何应钦故居陈列馆，泥凼街上的何家大院主要陈列何应钦的书画、他的家族史及家庭生活、他早年在贵州的军事活动、他去台之后的情形，图片、实物、文字全方位展示何应钦的方方面面。何家大仓展览其从黄埔军校开始到1949年的军政生涯，以职务变化为线索，显得很清晰。风波湾那个地方则展出何氏家族成员何绍周、何辑武等人的情况。在展厅里参观，有人对历史政治感兴趣，有人对古典建筑感兴趣，有人对国民党高级军政人员的综合素质想作进一步的了解。毕节一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师母，对老式家具感兴趣，她不停地将这些家具与她小时候见过的进行对比，不停地感叹。郁先生调侃说，她随时都在留恋她昔日的天堂。郁先生由于专业的关系，则专心于解读一些图案的传统文化内涵，比如麒麟吐瑞、五福（蝠）捧寿之类。我呢，只要客人高兴愉快，觉得不虚此行，就算完成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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