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义旱象
2010年春天,中国西南大旱。
在贵州西南部的山城兴义,所有的草、树、鸡鸭鱼鹅、虫虫蚂蚁,全体动物,全体植物,甚至大地石头山峰河床,似乎都在舔着干裂的嘴唇,沙哑地呻吟着,水!水!水!我要喝水!
一向温暖多湿的南方小城突然发疯了!七个多月的干旱,七个多月的煎熬,刚过春节,本应春寒料峭,气温却攀升到28℃以上,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如此……让人日复一日地领受着盛夏的酷热。“赤地千里”、“天害人,草不生”,这些原本陌生的词语,不住吞噬着我们对当地气候赞美的空间。
看天气预报让心烦意乱,清晨推窗见到阳光蓝天让人心生恨意。“农夫心内如烫煮,公子王孙把扇摇”。对天气的诅咒从乡村扩展到城市,现在即使是那些不事五谷的古惑仔也不住地感叹,天怎么那么热呀,空气怎么那么干燥呀,怎么那么久不下雨呀,等等。悬崖上石缝里熬过无数春旱的灌木丛无法抽芽开花,竹子、树木的叶子慢慢地枯黄凋零,枝条慢慢地枯死,它们用植物特有的方式企望在根部保住一丝生机,期盼雨,幻想水。
草和树被烈日烤得焦黄,一座座山,像一堆堆干柴,一个烟头,一粒火星,就可能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总有人不小心,总有人疏忽大意,于是火警不断,于是山头被烧得黑糊糊的,东一块西一片的,像癞头。
拧开自来水龙头,水细如线,真担心它会突然断流。没有水,洗脸洗菜做饭怎么办?没有水,城市怎么运转?没有水,农民怎么播种?人们突然发现貌似强大的现代文明有时是那样的脆弱,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果园里本应姹紫嫣红,蜂飞蝶舞,如今花开得匆匆忙忙,非常勉强,没有挂果就谢了。菜地里菜叶少菜苔细,到处是肆虐的蚜虫,所有的菜都没精打采的。费了好大的劲浇水,泥土太干,水哧哧地下去转眼就没了影儿,玉米种子、水稻种子只好呆在蛇皮袋里,人盼雨,种子也盼雨。
蔬菜价格在攀升,每斤青菜、白菜从一元涨到两三元。贵?继续这样干旱还不知道有没有卖!买菜卖菜的人心情都不好。贵了就少买点,原来菜篮子满满的,过去买三斤现在只买一斤,原来买五斤的只买两斤,可怜兮兮就那么一点点,篮子底都铺不满。没有那么多挑剔,能吃的叶子得尽量留着,餐桌上肉多蔬菜少,绿色蔬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珍贵。
还好城区建有两个水厂,兴西湖告急,木浪河的水赶来应急,自来水依旧自来。山村里,去年的水窖还留存一些,潜水泵管子可以拉几十米甚至几百米,往地下河里抽一点。再不然,就用摩托车、三轮车、农用车拉水,比起来,过去干旱吃水要人挑马驮,要翻山越岭,有的地方一天只能挑到两桶水,如今公路通了,车多了,方便多了,省力多了。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许多地方,一个电话,送水工人就会将桶装水送上门,可以应应急。
住房大多是钢筋混凝土的瓦屋平房,那些调皮的孩子放爆竹燃礼花,老爷爷虽然嘟哝着要小心要小心,终究没有原来茅草房苞谷秆壁头那样让人揪心,即使在大旱之年人们也总是享受到发展带来的一些便利。久旱逢甘霖,我们已经干旱七个月了,正常情况是五六月份才下雨,所有的生命都等不及了,所有的生命都等不及了!
渴!渴!渴!雨!雨!雨!这个春天里,人在念叨着,牛儿马儿在怀想着,树儿草儿在恳求着,所有的生命都在唱一首自强不息、顽强抗争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