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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散记
所属图书：《峰林絮语》 出版日期：2014-06-01

穿云散记

兴义老城中心，湾塘河畔，有一山，状如朝北躺卧的牛，所以古称牛场坡，又名“犀牛望月”，为县城“八景”之一。因为似牛首的小山有一溶洞，东西相望，又有穿云洞的称谓，大意为山上草木森森，洞内白雾腾腾，穿牛拴牛变为穿云拴云，穿云之后是想将云拖走，还是将云缚住，诗人尚未认真考证。紧贴牛首处依山而建的金碧辉煌的穿云阁，阁与洞相依，洞与佛有缘，兴义人就将这座山称为大佛洞公园了。

由北而进，有临街广场，水池、古树、亭子点缀着，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女人们在欢快的乐曲中闲云野鹤地舞蹈，有半老徐娘，也有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还有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几个小孩子看着大人跳舞，忍不住好奇，也跟着跳起来。广场一角是男人的天下，嗡嗡如飞机轰鸣声夹杂着噼噼啪啪的鞭打，是大大小小的陀螺在旋转，男人们奋力地抽打着，释放着生活的压力情感的郁闷。人就像这陀螺啊，只要你速度慢一点，就有无形有形的鞭子在抽打你，事业、家庭、生活、工作哪一样你敢懈怠呢？狠狠地抽吧抽吧，你抽我，我抽陀螺，回去还可以抬起酸软的手臂向夫人炫耀：“你看，今天锻炼得手都伸不直了！”

沿着宽宽的石级，那牛颈的部位是几株数百年的古树，虬枝满天，盘根错节，任你去抒发生命的坚韧吧，沧海桑田，风霜雨雪，这些生命就在这少土缺水的石缝里生存着、抗争着，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的生生死死，见证着河床改道街道废弃，见证着这座小城的兴衰。人的寿命，人世的纷争，在这些树面前太渺小了，简直渺小如蚁！每当我走到树前，我就对这些树曾祖树高祖树祖宗肃然起敬，赐我心香一瓣了。

石径蜿蜒曲折，两旁翠竹依依，枯藤缠绕，石栏板上《西游记》里取经的故事、少林僧人舞枪弄棒的一招一式与大熊猫啃竹叶的顽皮组合在一起，显得幽默和谐。站在牛首最高处的亭子上，俯瞰街道上车如潮人如虫，匆匆忙忙，便有一种超然出世的感觉，虽然山不过与楼齐平。

顺着牛颈折回牛背方向慢行，悬空的木梯上，壮者扶老携幼，少者两情依依，老者一步一喘，践行着“执子之手，与尔偕老”的誓言。木梯转角处，备有木凳供人小憩，那里自然也是夜深人静之后谈情说爱的绝好场所。到了山顶，便是“百子园”，高大的桉树下，青青的草坪上，或卧或立，或抚琴弹唱，或低眉沉思，背着手踱步，仿佛走进了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史，从三皇五帝到近现代风云人物，哲学家文学家政治家科学家，他们的神情，他们的生平，他们的名言，你可以驻足品评，沉浸在浓郁的怀古思绪里。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世上本无神仙，兴义人就只好请老祖宗光临了。

放眼四望，不到两千米长的内环路彩带般环绕着老城的中心街心花园，环绕着古木参天的牛场坡，六座造型别致、小巧玲珑的人行天桥就像镶在这条彩带上的珍珠，往南看水口庙人行天桥就是一朵盛开的银光闪闪的金莲花，往北看八一公园歌声悠扬火树银花，喷泉激情四射流光溢彩。顺势而下又是广场，月光下一个老人在石凳上很投入地用二胡演奏《二泉映月》，几个老太太在古树下专注地清唱“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这些老人大概是看见别人跳舞，听歌听多了，突然发现自己还有那么一些音乐天赋，还有那么几丝情感需要抒发，便从家里走出来，自娱自乐，当然也不排除展示的成分。

牛场坡高不到百米，面积不到百亩，是局促一些，小了一些，然而如牛似云，精致典雅，飘逸闲适，于闹市之中，也算难得了。随着公园的进一步拓展，风格独特的建筑，草坪绿树亭台楼阁，茶室奇石书画，将云集于此，牛场坡将变成世界上最大的盆景。

远观牛场坡，真像一头牛浮在高低错落的楼群里，浮在灯光辉煌的夜市里，浮在城市步履匆忙的紧张节奏里。那么我们爬上牛背，腾在这朵云之上，就是乘上一艘得以超脱凡尘的诺亚方舟了。欣逢盛世，足之蹈之，歌之咏之，作《穿云散记》抒情言志。

峰林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