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随想
最近,接触了一些科学史方面的书籍,让读惯了文艺类书籍的我非常震惊。人类从愚昧走向文明的进程是那样波澜壮阔,比起文学史更艰险,文学可以凭借想象,科学则必须面对大自然,反复求证。古今中外无数哲人用智慧的头脑叠成了现代文明史雄劲的走向,他们前仆后继,上下求索,写就了一部恢宏的英雄史诗。
2500年前,当人们还不知道大地是圆是方的时候,一个名叫埃拉托色尼的科学家居然运用太阳光在不同地点与地面的夹角之差计算出地球的周长,与实际相差无几。还有实验室里用扭秤称出地球质量的亨利·卡文迪许。宣称“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撬动地球”的阿基米德等,他们豪迈,他们浪漫,他们又是那样真实,他们将宇宙、地球、太阳玩于股掌之间,他们才是站在九天之上的上帝,他们不是造物主,但他们研究万物,他们甚至与上帝叫板,敢于解剖上帝。
科学充满智慧。阿基米德面对来势凶猛的罗马舰队,将赤手空拳的老弱妇孺组织起来站成扇形,用镜子把阳光聚焦到战舰上,烧毁战舰。科学也充满幽默,德国科学家基尔霍夫用光谱研究太阳上是否有金子,他的管家嘲笑说:“如果不能将太阳上的金子取下来,关心它有什么用呢?”后来基尔霍夫因为他的伟大发现而被皇家学院授予金质奖章,他将奖章拿给管家看,说:“你看,我不是已经从太阳上取了一点金子下来了吗?”
托勒密建立了以地球为中心的宇宙体系,后来经中世纪经院哲学家进一步发挥,这个错误的宇宙体系成为基督教的理论支撑。无论你诅咒也好膜拜也罢,基督教至今依旧是数亿人的精神庇护所,当他们手画十字喃喃自语的时候,他们的灵魂真的到了上帝那儿,沐浴着天国的光辉。后来哥白尼咬破了这层茧,创立了日心说,布鲁诺成了宣传这个学说的殉道者。无论是托勒密还是哥白尼,虽然有对有错,但同样让人敬重,他们皓首穷经,孜孜不倦,求索一生,那是充满智慧的。对探索结论错误的科学家任何鄙弃、嘲笑的心态都是错误的,探求知识与接受现成的知识是两码子事,拥有丰富知识的人不一定拥有智慧,但拥有智慧的人必须拥有丰富的知识,当你阅读这些科学家的原著时,你不得不佩服他们严密的逻辑、详尽的论据、缜密的思维,不小心就成了他们观点的俘虏。“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同样是他们一生的真实写照,但教科书上提出他们某句话或某个观点是荒谬的而不计其他,学生时代讲到唯心论者时我们就想这个人太无知了,其实真正无知的是我们。
科学的东西是真实的,同时也是冷酷的,它将千百年来滋润人类情感的那些传说、神话撕掉,大自然露出了赤裸的本来面目,满足了人类的好奇心也使我们隐隐约约地失去了什么。给孩子们介绍月亮是一块冰冷的会反光的石头,远没有嫦娥奔月、吴刚砍树之类来得美丽。诺贝尔奖获得者杨振宁先生说过,科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宗教。主张用宗教来纠正科学之偏。在现实生活中,对死去的亲人,我们宁愿相信有天堂、有九泉,相信他依旧活在另一世界,烧香点烛诵经超度才显得不滑稽,才会有几分虔诚。有一段时间我们曾想禁绝这些,后来发现这样做等于斩断了一双双抚慰我们心灵的手。
有知识并不等于有智慧,我们可能比古人多一些正确的知识,但未必有智慧,知识可以直接继承,智慧是一生持之以恒的探索发出的光芒,对于我们的祖先即使他们穷其一生堆出的是错误之塔,对他们仍然需要仰视,需要敬重。逝去的天空漆黑一片,他们是一颗颗灿烂的星星,个人的生命稍纵即逝,我们沐浴着他们的光辉,不断回望这些闪耀的群星,我们才能更深刻地体会成为人类物种一环的荣光,否则就是脱落的、缺失的。与过去未来对话,变相地延长了我们的生命。
现在国家正提倡创新,创新就要允许失败,不能完全以对错论英雄,要尊重那些付出过艰辛劳动虽败犹荣的先行者。科学的目的是追求真理,真理是一条流淌不尽的长河,一个成功者的前面有无数失败者,包括那些连方向都弄错的人,因此牛顿才说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们不把创新当成口号来喊,而是要踏踏实实地创设一个宽松的有利于创新的体制与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