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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屯散记
所属图书:《峰林絮语》 出版日期:2014-06-01

鲁屯散记

走进当地人称为“屯里头”的地方,突出的一点就是巷多,宽窄相间,纵横交错,脚下是光滑的石板道,两旁一律是或古或新的院墙,弯来拐去的。走着走着,不小心你会陷入“死胡同”,或冷不防站到了人家的大门前,甚至径直回到原来的地方,真有点走迷宫的感觉哩!“屯里头”巷多而复杂,那是众所周知的,我疑心这设计同军事有关,因为鲁屯位于兴义、兴仁、安龙交界处,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咸丰年间白旗军同清兵曾血战于此,更何况明清以来鲁屯就是大户李姓的世居城堡呢!可以说鲁屯是黔西南自治州“屯堡文化”的代表。

正值中午,在巷里转悠,小巷里热闹起来,放学回家的孩子蹦蹦跳跳,年轻的汉子正呼哧呼哧地往家里挑包谷,一群麻雀一跳一停的,待你走近,“扑”一下打个旋儿,又稳稳地落在不远的屋顶上。我特别留心带历史遗迹的建筑,大致有三类。

第一类是数百年的老屋,石墙有些风化了,黑油油的雕龙画柱,残破了,倾斜了,然而那破败的院墙,古朴苍劲的老树,别致幽雅的天井,是足以寄人情思的。冬夜坐在火塘边听老人说古,水烟筒传来传去,咕咕的,老屋住过什么显赫人物啦,什么风水鬼神啦,反正稀奇古怪的,人名地名一应俱全,有鼻子有眼的,弄得人晕乎乎的,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俗话说看景不如听景,听了,再加上想象,老屋的过去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鲜明生动起来了。

第二类是那种废弃的院子,残墙破壁的,杂草丛生,残腿的石狮歪在那里,何首乌牵牛花的藤蔓遍地乱爬,有的地方干脆种上了白菜萝卜。有月光的晚上,这些地方萤火虫冷冷地飞来飞去,各种虫儿或紧或慢地独自吟唱,让人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

第三类,老式的石拱门,典雅的四合院,房子却已换成了大平房,收音机电视机咿哩哇啦地响个不停。改革开放以后,鲁屯人的精明得到了充分发挥,近的到兴义市各地,远的上贵阳昆明广州,做生意的,搞农村副业的,当包工头的,于是老屋换平房,日子过得火红。

走出“屯里头”,我访到了老城墙的遗址,一位老人指点,哪里是北门,哪里是南门,哪里是古炮台,哪里是城楼。碎石瓦砾、林木茂密的地方,依稀辨出些痕迹来,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沧桑之感。

走过一段田间小路,我来到镇北洗马河畔,七孔塘如一串珍珠镶嵌在稻田之中,人们根据其用途、形状、位置,分别称为洗布塘、转塘、马槽塘、路边塘、眼睛塘、纳摩桩胡椒塘。塘水清冽甘醇,绿如翡翠,晴空之下,游鱼成群,或静或动,颇为悦目。七孔塘中最神奇的恐怕要数纳摩桩了。据说从前塘里常漂出花衣裳花背带,几个姑娘糊里糊涂被淹死了,后来那水越发贪心逞能,见到穿花衣服的从塘边过,都要漾起来追赶一阵,人们就请庙里的和尚钉了镇妖的石桩,如今石桩还在,四面刻了“南无阿弥陀佛”字样。传说归传说,不过前不久有人去塘里炸鱼,炮刚响,水位就呼啦啦窜上来一大截,尚需从地质学上找一找原因,听说将来要建提灌站,让神秘的塘水发挥更大的作用。

顺道我去看了传说中的绸缎铺、江南湾、景家巷子,没有留下什么遗迹,从前鲁屯的繁华地段,如今不是荒丘便是稻田。

历史上的鲁屯,经济文化曾达到相当的繁荣程度,例证之一是牌坊,原有四座,现存三座,均为道光年间前后所建。牌坊的四棱八柱坊额,都从整块石料割出,其中高4.5米、宽0.38米的石柱尤为难得。基座分别雕有荷花、钟鹿、梅虎,形态逼真,惟妙惟肖,顽狮伏鼓昂首翘尾,姿态万千。1978年,鲁屯两吨硝铵炸药不慎爆炸,政府大楼被炸飞,附近民房毁坏严重,而距爆炸点仅几十米的牌坊却安然无恙,足见其坚固。

这么小的范围集中那么多牌坊,并且那样精致,在全省都是罕见的。

例证之二是这里出过兴义最有名的举人李明心,这位乾隆时期的举人先后出任台湾淡水同知,福建汀州知府,一生为官清廉,政绩卓著,最后终老鲁屯。

最后,我爬上了白马山俯瞰,鲁屯仿佛一只凤凰栖息在青山翠林之中。如果说水塘、新屯是一双翅膀,那么老营下新修的中学教学楼,则是引人注目的凤冠了。同行的鲁屯朋友风趣地说:“鲁屯最漂亮的楼是学校,风水最好的也是学校!”

峰林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