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江河谷写意
穿过万峰林景区,视野突然开阔。极目远眺数百里,河谷地带是典型的亚热带风光,蔗林满坡香蕉遍地,河岸不时有高大的榕树,虽是山寒水瘦时节,依旧郁郁葱葱,一派生机。
山不再那么突兀险峻。天高云淡,莽莽苍苍,虽然没有峰林人家那么富有诗情画意,那么小家碧玉,但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气度是前者所无法相比的。贵州高原大部分都是这种风貌,“乌蒙磅礴走泥丸”、“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指的就是这种山势。与万峰林刀砍斧削、壁立千仞相比,这里是一色的土山,很大很高,绵延上百里,缓缓地拖向天际,轮廓柔柔的懒懒的,粗胳膊粗腿的莽汉气质却无法掩饰,山路蜿蜒曲折,就像这群莽汉的纹身。山上到处是落尽叶子的板栗树、梨树、桃树等,弯弯曲曲的枝干很优美地舒展开来,“删繁就简三秋树”,抬头看去像画在蓝天上的简笔画,明快清爽。山腰以上是成片成片的松林,高高低低站着,松涛阵阵,金黄的松针正纷纷扬扬,松果炸成爆米花的形状,种子趁机逃出,到泥土里申请落户。冬天的山与河,仿佛被秋风剔尽了血肉,只剩一副骨架子,但不是死相,而是复苏前的那一瞬,是秋与春之间的小睡,过了冬,山与河醒来,伸伸懒腰,打几个绿色的喷嚏,唾沫飞溅,天就蓝了,树就发芽了,草就青了,鸟就在桃花、梨花丛中欢快地唱歌了。那时候人们用手里的锄头镰刀扁担做绣花针,用泥土作线编织包谷林,描绘金色的稻浪,编顶绿帽子给大山戴,让春风秋雨染色修饰。
同峰林里到处是石头相比,这里到处都是泥土,石头成了稀罕的东西。农民修房子只好从河里将鹅卵石掏起来,砌墙垒院落。离河谷太远的地方修房子干脆一块石头也不用,完全是当地优质杉松板,时间一长,黑油油的。房子建在斜坡上,楼下堆柴草、关猪牛鸡鹅,通风透亮,楼上住人。走在木楼上,脚步咚咚直响,像踩在一面老皮鼓上,小伙子重而沉,节奏快,姑娘清脆活泼,老人是缓缓的,体现一个“稳”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非常个性化。
冬天的日子,坐在木楼上,火塘的吊锅里煨的猪骨头猪心肺,散发出很好闻的味道,端一碗包谷烧,玩扑克猜拳行令是很有情调的。楼下鸡打鸣,几头猪在抢食吃,不断发出争执或满意的哼哼声。山上是层层梯地,像无数腌制的豆腐块萝卜条,山腰、山垭上的人家像一只只灰蝴蝶栖息在风声雨声、鸟叫虫鸣里。由于修天生桥电站的原因,许多少数民族同胞从河谷地带迁了出来,这种独具特色的老式木质吊脚楼就显得更加珍贵。
千山万壑像无数远道而来的牛羊骡马争先恐后地扑向南盘江,扑向万峰湖。亿万年来山与河可望而不可即的厮守化为酣畅淋漓的痛饮,山腰山洼山梁山背化为港湾湖泊岛屿,万峰湖成为千岛之湖,垂钓、养殖、水上航运等得天独厚。河谷土层深厚,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各种植物生长迅速,巴结的甘蔗、仓更的板栗、沧江的小叶榕、洛万的麻竹已初具规模。这里地广人稀,资源丰富,一些投资者看到了这一优势,纷纷来这里租赁荒山种树,据说生长快,三五年就可以间伐,木材每吨290元,是一项投资小,见效快,集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为一体的好项目。随着生态环境的改善,叫喳喳的喜鹊大嫂、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八哥绅士、苗条灵气的白鹭美人飞翔觅食的身影,开始出现在田边地角湖面,它们的身影在其他地方是很难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