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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夜话
所属图书：《峰林絮语》 出版日期：2014-06-01

燕子夜话

周末回老家，满眼堆鲜叠翠，前番还是初春，恍然间已是初夏，真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傍晚大家闲坐在院坝聊天，蝉儿在高高的楸树上有气无力地叫着，像一群不认真练嗓的小孩。两窝燕子忙进忙出，一窝在一楼的转角处，另一窝在二楼的转角处。侄儿正是上房掏鸟的年龄，我教育他：“燕子是吉祥的鸟儿，不能伤害它，又是益鸟，专吃苍蝇。”

“好是好，就是屎到处都是。”弟媳笑着说。

“吃喝拉撒，是天性，人也是这样。”我劝弟媳，实际上在和侄儿说话。

“你啷个站得那样好看喽！”母亲忍不住笑，努努嘴。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一对燕子站在弧形的电线上，静静地紧挨着，像一幅画。微风吹过，电线轻轻晃动，像荡秋千，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大家哄笑起来，赞扬燕子有灵性，通人性，纷纷就这个话题谈开了。

“有一年有对燕子来我们家，衔稀泥、草根筑巢，有空的时候，就在屋檐下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有十多种叫声，不断变化，时高时低，时缓时急，我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燕子叫得那样优美。有一天晚上我们家两口子吵架，摔盆摔碗的。燕子吓得不敢出声，悄悄地听和看，第二天就搬走了，可能是感到住在这里凶气重，不安全。火气消了之后，我们彼此埋怨，没有燕子，一年到头空落落的，心想家庭不和，燕子都不愿同你住。所以说，燕子来住是瞧得起你家。”这是大妹的发言。

“燕子最恨猫，只要猫在院坝里，不管是不是招惹燕子，燕子都会突然飞起，箭一般俯冲下来，凶巴巴地试着用翅膀去扇猫，猫无可奈何，只好回屋。”侄儿忍不住插话，母亲也点头赞同。

“燕子还会实行计划生育。”弟媳讲出来，大家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她。

“住我们家的两窝燕子，一楼这窝住处宽一些，推两个蛋下来，剩三个小燕子。小燕子大了住不下，老燕子晚上就站在屋檐下的电线上打盹。楼上那窝住处窄，就只有两个小燕子，多出来的蛋都推下来摔碎了，有的孵了一段时间才忍痛推下来的，蛋里有血丝。”听完，众人感到意外，但是细想也对，子女多了老的奔波，营养不良，秋后怎么飞回南方。母亲看看我，看看大妹，陷入了沉思之中，燕子都会计划生育，多像人啊。

我仔细观察燕子。“咦，楼下这窝燕子怎么有三只老燕子在喂小燕子？”大家一看果真如此，思维又活跃起来。

“我估计这只燕子不是第三者插足，而是一个未婚的单生贵族，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献爱心，义务当保姆。”弟媳嘴快，反正是她家的燕子，她最有发言权。其他人找不到话说，只好附和。

“原来的木房子门楣上有门包，燕子就在上面筑巢。现在都是平房，只好在转角处打结的电线上、废弃的拉线盒、电表等筑巢，想想燕子也不容易。燕子喜欢经常有人出入的地方，没有人居住的空房子，即使再适合筑巢，燕子也不会去住。下五屯那个刘氏庄园那么大，又是木房子，就没有燕子去住。”好为人师的我，作了一番总结。

月亮升起来，秧田里的青蛙咿里哇啦地闹着，透过月光与轻雾一阵阵飘过来，飘过来……众人谈了一些其他话题，就散了。我翻开郑振铎先生写燕子的名篇《海燕》，轻轻地朗诵起来：“乌黑的一身羽毛，光滑漂亮，积伶积俐，加上一双剪刀似的尾巴，一对劲俊轻快的翅膀，凑成了那样可爱的活泼的一只小燕子……”大有口留余香的雅趣。

峰林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