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金家楼”
21世纪初年,在贵州省桐梓县县城新一轮旧城改造期间,一座被叫做“金家楼”的老房子的命运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它曾是中国近代海军史上地位极其显赫的马尾海校在抗战期间的校址。2011年8月15日,在抗战胜利66周年纪念的喜庆日子里,修复一新的“金家楼”作为海校陈列馆正式开馆。它的尘封历史逐渐为世人所发现。记得那年8月初,我的父母外出时,发现海校旧址挂出了校牌,询问得知,海校陈列馆即将盛大开馆。惊喜之余,我马上联系了该项活动的主管单位,自8月13日,原海校学员夜访海校旧址,到8月17日中午活动结束,作为志愿者,我参与了这个活动的接待工作。
我与海校的缘分,要从头说起。我自幼居住在黔北的一个小县城——贵州省桐梓县城关镇,现在叫做娄山关镇了。当时,在镇政府驻地附近有一栋破败的老房子,读初中的时候,因为要抄近路上学,便经常从这栋房子面前经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它的过去……只是偶尔看到零星的介绍:它叫金家楼,过去是一所学校。后来我从家里翻出一张军舰的老照片,从我的祖父那里得知,抗战时候这里曾经是国民政府的海军学校,照片即是海校的教官留下的。我对海校的最初印象如此而已。
后来我又听说从2000年左右开始,县里接待了一批又一批老人家,他们就是当年在这里就读的来自两岸三地乃至海外的海校学员。出于对历史的敏感,我开始关注金家楼,关注它的过去。我敏锐的意识到,金家楼尘封了几十年的历史,值得我去挖掘、整理。
2004年,我就读于四川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2008年,又考取了该院中国近现代史专业的研究生,师从侯德础教授攻读硕士学位。在本科学习期间,我曾撰写了抗战史专题课的课程论文,简要地勾勒出海校在桐梓办学的历史。现在来看,那篇文章虽然很粗糙,却引发了授课教师侯德础教授的关注。所以后来在确定硕士论文题目的时候,我向他冒昧地提出,请他指导我撰写关于抗战时期海校在桐梓办学历史的硕士论文,他就欣然答应了我的请求。2011年5月我完成了硕士论文《抗战时期的马尾海校内迁问题研究》,当月28日参加了毕业答辩,得到了与会评审老师特别是四川大学素以严厉著称的杨天宏教授的高度赞扬。毕业之后,我曾得到福建马尾船政文化博物馆吴馆长邀请,参加了2011年12月22日开幕的第五届中国(福州)船政文化研讨会,提交的论文《抗战时期的马尾海校新论》收录入研讨会论文集《船政文化研究》第7辑,得到与会海峡两岸专家的广泛关注与好评。
这些年来,在我从事此项研究期间,我有一个感觉:“这是关于抗战时期军校内迁的题材,所涉及的学科领域有政治、经济、社会、军事、文化教育等诸多方面,是中国军事史,特别是中国军事教育史的一个分支,同时,也是中国教育史,特别是中国学校史的一个分支,是中国近现代史研究特别是中国近现代军事史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
而这样的课题,对于贵州的深远意义在于:“抗战八年是中华民族的英雄岁月,桐梓金家楼曾是这浩渺长河的一个亮点。海校历史亦是这段时期中国海军史的重要组成部分。”贵州人民对于抗日战争的贡献,迄今为止,少有研究成果。即以海校的历史研究为例:抗战时期,民国海军最重要的教育机构马尾海军学校自福建省内迁至贵州省桐梓县。在艰苦的环境中,为中华民族培养了一批海军高级人才以及其他方面的人才,为战后海军重建、保卫祖国海疆作出了功不可没的贡献。学界现有研究多集中于该学校的前身马尾船政学堂,而关于民国时期马尾海校的研究尚比较少,其在抗战时期的史事更是鲜有专文论及。
海校重建前的情景
通过最近几年来的研究,我发现:海校在桐梓期间,与当地人民相处融洽。由于其严格的校规和训练,师长全部是高素质的出类拔萃的人才,加上全体学员几乎都是抱着抗日救亡、“雪甲午耻”的献身精神,经过严格考选进入到海校的。因此上下一致维护了海校的良好风气和规章制度,其校风深为当地群众赞誉。海校这样严格优良的环境培养了学员勤奋、刻苦、严谨、忠实的学风,也使得学员形成了严守纪律、艰苦朴素、吃苦耐劳的工作、生活作风和亲如手足、互相帮助、互相支持的同窗情谊。
海校虽然离开桐梓已经几十年了,但是船政的精神尚在,海校的风范犹存,海校的遗址依然,海校在桐梓民众心中留下的深刻影响不可磨灭,桐梓“金家楼”在海内外海校学子灵魂深处已经刻下永久的印痕。海校的学习生涯,成为了他们一生事业的起点。正如海校学员刘达材先生所指出的那样:“马尾海校长官师生曾对国家和海军有过极大的贡献。其历史应长存于世,以为中国海军永久的纪念。”我的研究成果,是此项研究的初步工作,再现了这一段鲜为人知的史实,揭示在抗战的艰难岁月里,在内陆山区培养海军人才工作的艰辛。这个问题据我所知之前甚少有学界同仁涉及。
海校历史的研究是如此,其他方面的研究又怎么样呢?军事方面,有国民革命军第8军血战松山的英雄事迹;学术方面,有以浙江大学、大夏大学、湘雅医学院为代表的内迁贵州高等院校;工业方面,有大定的航空发动机厂;其他,尚有贵阳红十字会的战时医疗救助、镇远日军战俘营等等,以上,是我在海校历史的研究资料搜集过程中,发现的贵州抗战历史中其他值得研究、阐发的历史问题,挂一漏万,不胜枚举。
我认为,我们对贵州在抗战中作用的认识,还远远没有到达它在历史上应有的高度,学术研究更是非常得不够。就与周边几个省市相比,我们还落后得太多:学界对四川“华西坝”内迁高校的研究、对于李庄“中央研究院史语所”等学术机构的研究;对云南滇缅战场中国远征军、西南联大、“魁阁”社会学、人类学学术团体等的研究,其深度,广度,在全国乃至世界产生的影响,都是我省既有的有关研究所不能比拟的。在对外宣传和大众对抗战的认知上,我们的差距更大。君不见,近年来,关于中国远征军的影视剧,已经播出了多少部了?!贵州人民积极参与抗战的历史不应被我们漠视,更值得我们持续、深入地研究下去。
今年就是贵州建省600周年了,据说明初名臣刘伯温曾指出:“江南千条水,云贵万重山。五百年后看,云贵赛江南。”现在的贵州,与前贤开始改土归流、在贵州设省的时候相比,正处于历史发展的最佳机遇期,特别是在2012年,中央“国发2号文件”的颁布,使得贵州的发展首次上升为国家战略,从而树立了贵州要与全国人民一道,同步实现全面小康的奋斗目标。我们在政治、经济等其他方面应有的努力自不必多说,在学术上,我们也应该实现后发赶超,做出我们应有的努力。
记得,在我硕士研究生毕业一年后,母校寄来的研究生论文集的扉页上,我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在本文即将结束之际,谨实录于此,以我对海校史事研究的成果向贵州建省600周年献礼!并与我省学界的各位同仁、先进共勉:“此生,我将为贵州以至整个西南的近现代社会、文化史研究而奋斗!”
重建之后的海校新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