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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美西江月
所属图书:《我与贵州的故事》 出版日期:2014-12-01 文章字数:3416字

醉美西江月

李正丽

有人说,有故事的人,应该去一趟西江千户苗寨,记得带上你的故事;没有故事的人,更应该去趟西江,因为那里正发生着故事……

记得那是2010年的4月,我正在读大三,对于未来的巨大迷茫翻腾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又无所适从,也许不比海明威《太阳照常升起》里的杰克好多少。偶然在一本书上看到了齐克果的一句话:最重要的是,不要失去行走的希望,我从来不觉得会有什么念头是那么沉重,以至于让人无法从中抽身。看完不觉恍然大悟,人生的意义不正在于行走吗?如自行车般,在运动中寻找平衡,如果静止太久便会有摔倒的危险。

于是开始寻觅,寻觅那个让我平静的据点。直到如今,我也不能太准确地说明白前往西江的原因,也许源于它庞大的规模,也许源于它厚重的历史,也许源于某个人……林林总总,总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于是只管匆匆背上行囊,踏歌南行。

不知到了哪个地方,醒来的时候我只看到满目的青山还有山脚下潺潺的溪流,那青山呢?不高、不伟岸,却很稳健、青得剔透,那水呢?浅浅的、宽宽的,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石块,是我最喜欢的样子。我不觉地打开窗户,迎着风,伸出我的小脑袋,这里很静,没有多余的车辆,我一点也不担心会有车撞到我,司机也没有说什么,我放心地伸出我的双手大喊,青山、绿水、蓝天,放牛娃活泼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界里,坐在车上真的有一种飞翔的快感。就这样,沿着溪水行走,轻轻闭上眼睛,想象着它在晨光暮霭中变换着色彩,洗涤一缕缕阳光,映衬一片片星辉,或是汹涌或是平静,然而一直相随,不离不弃。

下午三点左右,我顺利抵达了西江,矗立在西江寨前,我不禁抬头仰望起这个迷人的地方,快入寨前那弯弯曲曲道路,让我对西江更添了无尽的遐想,“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这里会不会也是这般场景呢?刚入寨,就见几个苗家女子穿着盛装笑迎远方的客人,唱着歌,看着她们温暖的笑,不觉自己心里也畅快了不少。

在一个小巷子里,碰到了一个婆婆,我上前去跟她打听哪里有实惠一点的旅店,她问我多少比较合适,我摸摸头说,越便宜越好,我是学生,没什么钱,阿婆笑着说五十块钱一天贵不贵,包晚餐?我有点诧异。因为我问的旅店都要六十一个晚上,不包餐,阿婆说你住我家吧,家里房子也是空着的,你随便住,说着,她便带我去了她家。行走在那悠远而漫长的小巷里,我的思绪也开始慢慢扩展开来,西江,从遥远的历史深处走来,又将以怎样的方式绽放它的精彩?

苗族历史上有五次大的迁徙,西江是第四次迁徙的聚居地,约五千年前,黄帝打败蚩尤,九黎蚩尤部落开始了漫漫的迁徙之路,从北到南,从东到西,从沃野到荒芜……他们在流亡中迁徙,又在迁徙中流亡,六百年前,他们翻越雷公山,沿着山沟,避入山高谷深、人迹罕至的西江,逐渐形成了以“西”氏族为主体的苗族融合体。有学者把中国的苗族和犹太族认为是世界上两个最苦难的民族,他们都经历了漫长的迁徙,可是,比起犹太族一千多年的迁徙史,苗族却有五千年,从远古的蚩尤大败开始,如此大跨度、远距离、长时间的迁徙在世界民族历史上也是极其罕见的。

看着阿婆蹒跚的步伐,我正打算上前搀扶她,而她却婉言拒绝了,她说自己还能走的,我笑着退了回来。也许这就是顽强的苗族人吧,他们的祖先曾在萧萧寒风中,扶老携幼,成群结队,含着眼泪,一次次告别家园,风餐露宿,历经千年沧桑,依然屹立不倒,在西江这个美丽的地方安顿下来,发展壮大。还有什么比这顽强的生命力更能打动人的呢?我向这位年迈的苗族老人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这目光同时也是对千千万万不屈不挠与命运顽强抗争的人们的深深敬意。

阿婆家靠近山顶,站在她家的阁楼上,远望着那层层的吊脚楼,黑瓦连成一片,壮阔无比。黑色,在色彩学里,被定义为没有任何可见光进入视觉范围,它既可以是缺少光造成的,也可以是所有的色光被吸收造成的,眼前这片黑瓦,我想更有可能是后者。海纳百川,方能远大,也方能持久,方能如此厚重。在阿婆家吃了晚餐,喝了些许米酒,听说西江的夜景很美,便索性下山去观景台。

傍晚时分的西江苗寨,炊烟四起,汇集在半空中如云如雾,那场景,就更加难以形容。源于雷公坪的白水河蜿蜒流淌,穿寨而过。河水将西江苗寨一分为二,层层叠叠的吊脚木楼,从河两岸依着山势,迤逦向上展开,在风雨桥下的白水河静静地流淌着,不远处有一个小堤坝,堤坝旁边有苗族人的竹漂,游客可以在当地人的引导下体验竹上漂的无限乐趣。只可惜我怕水,特别是那种看不见底的河流,自然我无法享受这一乐趣了。大概是因为刚喝了些酒的缘故,在堤坝的一个小石头上,我不禁躺下了,只为静静地聆听白水河的呼吸,感受西江的美丽傍晚。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见皓月当空,群星点缀在西江的夜空中,我放佛看见苗族女神仰阿莎依偎在月亮的肩膀上,又仿佛她在我身边低语,讲述着她与月亮的爱情故事。

“黑夜给我了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西江的夜晚是光明的,我循着黑夜前行,只为一览灯火阑珊与群星荟萃的壮丽与辽远。登上观景台,便能真正体会“万家灯火”的魅力,西江的夜晚是温馨而烂漫的,西江景,夜未央!拍西江夜景的人很多,观景台还专门为游客准备了三脚架,爱好摄影的朋友可以免费使用。赏夜景的人真多,一拨又一拨,络绎不绝。坐在那里,遥看眼前的一切,时而迷离,时而清晰,像极了那个青春年华的自己。

一路上看到的苗族同胞都是带笑的,也许是热情好客的天分,也许是生活欣欣向荣的喜悦,经过岁月洗礼的苗族人,在贵州这片土地上找到自己的安身之所,并在新中国民族高度自治的政策下,没有了压迫,没有了流亡,没有了战争,有的只是靠双手挣得的美好生活。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民族曾经的伤痛,只是岁月蹉跎,时光移位,两种心境。对于曾经的苦难,他们用歌声、用舞蹈、用美好的传说抚慰,正是这份对于苦难的诗意表达,让我们看到了他们脸上的安详与平静、善良与美丽。于是我更加坚信:一个民族的生命力,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强大起来的。一个人的生命力,也是在不断奋斗中强大起来的,生命的意义正在于“生命不止,奋斗不息”。

回到阿婆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匆匆洗漱后,便安然入睡了,停止了几个月的徘徊和迷惘,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

第二天早上我十点起床,便兴致勃勃地去风雨桥穿苗族服装拍照,也许这就应验了“女人永远无法拒绝让自己美丽”的话,低调的我在这个漂亮的早晨也忍不住高调起来了,先是和老板讨价还价,结果十元一套的服装,被我说成了十元三套,我挑了一套浅蓝色,戴上他们的项圈、头花,我的还专门加了一个牛角,挺重的,不过感觉很好。银饰上面都是蝴蝶和枫叶,我不禁感叹,苗族的传说真是美妙,我想他们的祖先定是一群可爱的人。穿上衣服,我兴奋跳起舞来,原来苗族的衣服会让人有一种舞起来的冲动,而且这样的舞动只需要旋转和微笑,好像蝴蝶妈妈也在我身边起舞助兴呢。

在白水河的溪水声里,在丛林鸟儿的鸣叫声里,我竟然高兴地飘飘然起来,忽然想起一句歌词:“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只为你挥别时的那一次回顾,你看衣袂飘飘,天长地久都化作虚无。”这里是你的家乡,这里的一切都有你留下的味道,我来了,甚至来不及告诉你,你就已经早早地离开了,如果你还在,你会看我为你跳舞吗?它也许不够柔美、不够轻盈,可是它却是温暖的,不过现在它只能在广场上独自绽放了。

临走的时候西江竟然下起了小雨,不知道是不是舍不得我,这样的旅行真的很舒心,两天的行程最终还是要结束了,不想离开,却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了,留恋却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向前,谢谢美丽的西江给了我再次奔跑的信心和勇气。

这个故事已经过去整整三年了,但盛开于西江的生命之花并没有因此而萎谢、凋零,在每一次的彷徨与挣扎中,它愈加顽强。在贵州省49个民族中,世居的民族较少,大部分都是外来的移民,无论是源于何故,他们千里迢迢远赴这片土地,并在此扎根,变异乡为家乡,我想那些“梦中每迷还乡路,愈知晚途念桑梓”的人们也能在此卸下重重铠甲,宛若新生。黔贵的大山给了远足的人们以慰藉、生存的信心和前进的勇气,而他们也让这片荒芜的土地焕发勃勃生机。正是他们的存在、耕耘、拼搏,才让建省六百年的贵州灿若云霞,让六百年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时间名词,而是一段生存和发展的伟大历程。作为祖国西南边陲的一个年轻省份,虽然在发展的道路上面临诸多困难和苦难,但正如绽放于西江的生命之花一样,那股顽强的生命力蕴藏于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点滴浸透于城市山野,融入在每个贵州人的血液里,挺拔而高昂。

我与贵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