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茶文化的体系与安心功能
“茶禅一味、佛茶一如”,是无数茶文化、佛教文化研究者津津乐道的话题,时至今日,在图书馆的茶文化或宗教区域,各种“禅茶”、“佛茶”相关的书籍数不胜数,更有高僧大德对此进行不同角度的开示,使得禅茶文化异彩纷呈。为什么当今时代以禅茶、养生、心灵鸡汤等为主题的书籍和媒体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为什么以禅修、养生为主要“法术”的江湖大师如同韭菜一般,割掉一茬马上长出,一个个的大师层出不穷?为什么涉佛教的话题能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从和尚兄弟开房事件到少林寺永信大师被实名举报事件,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关心起佛教前途来了,那些从来就没有去过寺院,没有读过佛经,没有听过僧人讲法,也没有与僧人打过交道的人士完全按照自己的主观臆想揣摩宗教人士,绝大多数网友都沉浸于对一个和尚诲淫诲盗的想象中。这些现象暴露了这一时期人们信仰的严重缺失、道德的无底线、精神的严重空虚、低俗文化泛滥,究其原因是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衡量一切的标准是物质财富的增长,而忽略了精神文明建设,致使主流文化不昌!于是各种心灵鸡汤、养生类的文化乘虚而入,一个个大师横空出世!时间仓促且我们才疏学浅,仅结合当前社会现象浅析佛茶,略谈佛茶文化时代意义,权且续貂!
一、佛茶的体系
《楞严经》云:“理须顿悟,乘悟并销。是非顿除,因次第尽。”对于初学佛茶者还是要依据一定的次第的,对于不同的根基在不同阶段修学的重点是不同的!所以修学佛茶要遵循以下次第:入佛茶门、佛茶一如、吃茶去、茶禅人生。这个并不是哪个阶段高深,哪个阶段肤浅,而是不同路途阶段的名称而已,正所谓“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翰林学士苏东坡因与照觉禅师论道,谈及“情与无情,同圆种智”的话后,忽有省悟,因而作“参禅前”、“参禅时”、“参禅悟道后”三偈,表明心得。参禅前的境界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到了参禅时,其心得是:“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及至归来无一事,庐山烟雨浙江潮。”及至参禅悟道后,其心境是:“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
吉州青原惟信禅师,上堂:“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
未参禅时,只看到万事万物的相,所以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后来经过善知识的接引,有个入处,看到万事万物的法性,此时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这一阶段并非休歇处,很多人到此停滞不前,诚为可惜!因为这个阶段还有一个法性在,被这个法性牢牢束缚;当锲入平等性时是绝对的清静,此时突破法执即禅宗所谓“平常心是道”,此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1.入佛茶门
入佛茶门就是要行者通过佛茶养身、修心、启智来解决生存问题、生活问题、生命意义问题,从而达到身体健康无病苦、心理健康无烦恼、灵性健康开智慧(得解脱)!这一阶段涉及佛茶养生的九种体制饮茶、二十四节气饮茶、十二时辰养生、佛茶的五大种类(凡夫茶、外道茶、二乘茶、菩萨茶、祖师茶)以及佛茶五蕴、七大(地、水、火、风、空、见、识)、十二处、十八界等等。在修行上要学会调身体、调呼吸、调饮食、调睡眠、调心。
2.佛茶一如
茶与佛的相通之处在于对内心的净化和人格的升华。佛茶一如不是理论上探讨茶与佛的关系;不是研究佛茶的历史传承;不是喝古人茶渣(此处单指采集古人佛茶公案堆积成文);不是空心静坐品茗,以不见一法、不知一法的虚无境界为究竟。佛茶一如与禅茶一味异曲同工单指宗门茶,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茶,佛茶一如是一种境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佛茶一如是一种受用,一种体验;佛茶一如是一种方法、一种方便;茶佛茶一如是一条道路;佛茶一如是艺术的生活;佛茶一如是永恒的幸福真正的快乐。
虚云老和尚就是在禅堂里打禅七期间,护七的人倒茶时溅到了手上,烫着手,杯子掉到地上“哗”地碎了。虚云和尚天天都是处在那种定中,突然受到这个刺激,一下子就开悟了!当下就连着说出两首悟道偈:“杯子扑落地,响声明沥沥,虚空粉碎也,狂心当下息。”“烫着手,打破杯,家破人亡语难开,春到花香处处秀,山河大地是如来。”
3.吃茶去
“吃茶去”出自唐代名僧从谂,由于从谂禅师常住赵州观音寺,人称“赵州古佛”。赵州主张“任运随缘,不涉言路。”学人问:“如何是赵州一句?”他说:“老僧半句也无。”关于“吃茶去”这一公案,《五灯会元》卷四有较详细的记载:
一人新到赵州禅院,赵州从谂禅师问:“曾到此间么?”答:“曾到。”师曰:“吃茶去!”又问一僧,答曰:“不曾到。”师又曰:“吃茶去!”后院主问:“为什么到也云‘吃茶去’,不曾到也云‘吃茶去’?”,师唤院主,院主应诺,师仍云“吃茶去!”
4.佛茶人生
所谓佛茶人生即是佛茶在生活中的落实,是生活化的佛法。太虚大师曾说:“人间世无一非佛法,无一非佛事。”
“尽吾人的能力,专从事利益人群,便是学习佛的因行,废弃不干,便是断绝佛种。”
“佛的因行,以敬信三宝,报酬四恩为本,随时代方国之不同而有种种差别。”
太虚大师本此写有一首诗:
佛茶人生就是在生活中落实佛茶精神,对任何事情看得透、想得开、拿得起、放得下!
二、佛茶的定义
对佛茶的定义,一直以来众说纷纭,高僧大德、文人雅士各有各的见解。典型的是有一些人认为佛茶必须是出自于寺院,由出家人种植、采摘、炒制的用来传递佛法内涵的茶。当然这种定义在防止大而不当或者过分的商业化方面能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但这个作用究竟有多大实在是难说。而过于狭义的定义佛茶难免会以偏概全,更有当今时代寺院产茶毕竟少数,物以稀为贵,这种定义下的佛茶,岂止是千金难求?甚或有钱没有关系也求不到!更有一些推波助澜者大肆宣传其佛茶产自于某寺,年产量仅有几十斤,是某某高僧开过光的等等。这样看来狭义的定义佛茶也不能保证佛茶文化的纯洁性。
解读佛茶和学习佛茶的人受中国文字的影响,大多是先了解什么是佛,其次学习茶和茶性,接着再试图把两者结合起来,找到他们的共性!这种方法从世间做学问的角度来说是科学严谨无可厚非,但佛茶这个学科的特殊性是它既有世间学科的逻辑性更有其注重于出世间智慧培养的特性。这种对佛茶的定义会给佛茶文化界留下大量的资料、考据,但对于出世间的智慧方面实为其未触冰山之一角!
佛茶文化是一个容量大、范围广、内容极其丰富的文化现象,它因佛而兴起,由佛而成熟,缘佛而成就。妙高顶上,不可言传;第二峰头,略容话会!佛茶文化从真谛上来讲一切现成,不容半点语言文字;而从俗谛上还是需要因“指头见月”的。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说到底佛茶最终是服务于我们的“心”的,佛茶是醍醐,佛茶是无上菩提,佛茶是甘露,佛茶是破迷开悟的良药!茶叶作为一片灵芽,不正是诠释了宇宙人生的真理么?
《金刚经》若有人言: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实无有法,佛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如来所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于是中无实无虚。是故如来说:一切法皆是佛法。须菩提!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太虚大师在《药师经讲记》中曾开示:一日,普贤命善财入山采药,凡能为药之草木,皆可采来。而善财踏遍山岩,徒手而归。询之,则言满山皆药,无从采起。普贤又命入山,将非药者采来。善财依然空手而归。再诘之,则见满山,又皆非药,亦无从采起也。此其从是药之心视之,故满山皆药;从非药之意看之,故满山皆非药。是知药与非药,全在医生之得当与否,得当则砒霜亦可为药,不得当则人参亦能死人。所以普天之下六大茶系,哪种茶不是佛茶?佛国净土寺庵丛林,谁家独得佛茶名,哪种茶又是佛茶?
多年前,笔者曾就佛茶的定义问题在博客上写了个故事,在这里引用过来,希望能给读者有所启示。一次某资深茶文化学者拜访老和尚,老和尚用寺院的茶叶招待他。都是爱茶之人不自然的话题就打开了,学者就问师父什么是佛茶?老和尚用眼示意学者喝茶,学者举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后期待老和尚开示佛茶大意;老和尚给学者又斟了茶,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学者,学者不知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被看得有点发慌,问师父:“您还没有告诉我什么是佛茶呢!”老和尚开口道:“施主!喝茶啊!”学者再次的举杯喝茶,放下茶杯仍旧期待老和尚指点一二。老和尚为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后放下茶杯,边啧啧称赞茶的美味边向学者摊开双手。学者此时更加不解地问道:“师父!您还没有开示弟子佛茶的味道呢!”老和尚道:“施主!您喝茶怎么问我味道啊?”
三、佛茶的安心功能
佛茶之所以被商业利用捆绑,是因为它有利用价值,正如很多人批评佛教商业化的同时还是到寺院烧香礼佛,寻求心灵的抚慰。因为寺院在某种程度上承载了心灵启迪的功能,社会上没有其他的机构能代替寺院的这个功能,而正是这个功能的被商业化也导致了寺院要不断地接受各种批评。磨刀恨不利,刀利伤人指!世间的事物和现象就这么简单,但是大多数人是看不透的!佛和茶的相通之处在于对内心的净化和人格的升华起到积极的作用。佛茶所承载的净化自心、开启智慧的功能是这个时代急需的甘霖,它定能纠物欲横流之偏,拯民众心灵之苦。也正如此,佛茶的过度商业化也是近十几年来最严重的!为此笔者根据前人经验和自己的摸索,对认知佛茶提供几个建议以飨读者。
1.法住法位
法住法位最简单的比喻,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各司其职各谋其政,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打铁者必自身硬,诚然“弘法是家务,利生为事业”,但弘法是建立在有法的基础上,利生是建立在自利的基础上的。修行的功夫到了,德行够了,内在的智慧能量自然会显现,无论弘法还是利生都是信手拈来,如从自性流露出来一般。所以这个本分事很重要,做人也是一样的,很多人找不到自己的定位,结果活的就悲催!
佛茶的本位回归在于佛茶的社会功能:净化自心、开启智慧。而在应用上则体现在:感恩、包容、分享、结缘的八个字上,这八字方针是当年净慧老和尚提出的。将正气融入感恩中,将清气融入包容中,将和气融入分享中,将雅气融入结缘中;在弘扬佛茶文化的精神和落实禅茶文化,发挥佛茶文化凝集人心、化解矛盾、优化自身素质、和谐自他关系的潜移默化的作用,这是弘扬佛茶文化的根本社会价值所在。
2.直心是道场
直心其实就是真心,就是本来面目。《楞严经》卷一:阿难!汝等当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汝今欲研无上菩提,真发明性,应当直心,酬我所问。十方如来,同一道故,出离生死,皆以直心;心言直故,如是乃至,终始地位,中间永无诸委曲相。《维摩诘经·菩萨品》说:“直心是道场,无虚假故”。《净名经》云:“直心是道场,直心是净土。”故直心就是“质直无伪之心”,心中没有邪曲妄想,就是直心。六祖慧能说:“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本来清净无染的心就是“直心”。
唐朝龙潭崇信禅师,跟随天皇道吾禅师出家,数年之中,挑水打柴,不曾得到道吾禅师一句半语的法要。一天乃向师父说:“师父!弟子自从跟您出家以来,已经多年了。可是一次也不曾得到您的开示,请师父慈悲,传授弟子修道的法要吧!”道吾和尚回答说:“自从你来了,我天天指示你禅法心要啊!”崇信诧异道:“您什么时候给我指示了?”道吾和尚说:“你擎茶来,我为你接过;你行衾来,我为你受;你和南时,我便低首。何处不指示心要?”崇信禅师不明其意,沉思良久。道吾和尚说:“见则直下便见,拟思即差。”崇信一听,“如游子之还家,若贫人之得宝”,豁然开解,欢喜踊跃。礼谢之后,又问:“如何保任?”道吾和尚说:“任性逍遥,随缘放旷。但尽凡心,别无圣解。”这个就是著名的茶饭禅的公案。
直心是道场要求我们在认识佛茶时要善于去伪存真,拨云见日。佛茶的神秘化、商业化这些事其实不外乎贪嗔痴三毒而已,对金钱过度的贪求、对因果无知的愚痴、对物质狂热追求不得的愤恨等等。只要我们拥有智慧真心很容易鉴别。另外禅茶最重要的直心其实就是不妄语,这个是佛教非常重要的戒律,世间常常说假话的人尚遭到别人的唾弃,何况出世间的佛茶文化?心口不一,心行有别是佛茶文化所不能容忍的。
3.无所得
大多数的人,总是带着强烈的有所得心生活,他们不停地追逐,希望得到知识,得到文凭,得到工作,得到财富,得到爱情,得到家庭,得到朋友,得到地位,得到名誉,得到健康,得到长寿,得到成就等等。当遇到了佛茶,他们还是带着这样有所得心认为能搞出什么名堂出来,通过佛茶结交上流社会、权贵明星,拼命钻营于滚滚红尘中!虽举佛茶之旗然行声色犬马、名闻利养之事。这是要不得的,与佛茶的净化自心是完全相违背的。
《楞严经》:如是法门,先过去世,恒沙劫中,微尘如来,乘此心开,得无上道……入于如来妙庄严海。圆满菩提,归无所得。《金刚经》:“世尊!佛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为无所得耶?佛言:如是!如是!须菩提!我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乃至无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又曰:“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于燃灯佛所,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萨提不?不也,世尊!如我解佛所说义,佛于燃灯佛所,无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佛言:如是!如是!须菩提,实无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若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燃灯佛则不与我授记:汝于来世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故燃灯佛与我授记。”整部《金刚经》其实一直在劝说一切法本不可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十几年来,各种佛茶文化生生灭灭不停息,很多人总以为能通过佛茶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出来,其实不然,如同手抓沙子,攥得越紧失去的越多。而当你以无所得之心把佛茶作为开启大众智慧,净化社会人心的工具时,你会发现你其实支配的是整个宇宙的能量的和智慧,得失不言而喻!佛茶无非拿起放下而已,拿起是佛法不坏世间法,不违缘起故!而放下是佛茶行者一生一世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