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宝山故事提升之我见
一、导言
阳宝山是佛教名山。在佛学界,往往将其与四川的峨眉山、云南的鸡足山等名山并列,以证明其拥有不可小觑的分量。佛教历史的辉煌,在这里肯定发生过,不然不会在山顶留下雄伟的遗址和神秘的塔林。但是,在旅游已经成为今人对遗产资源一切操作之根本目的的条件下,今天和今后,围绕阳宝山开展的探讨,无论怎么装扮和挂名,眼睛贼亮贼亮的俗家都很清楚,这是一种操作、一种推广、一种广告,甚至是一种“合谋”,跟房地产开发商请一些所谓风水大师和大牌明星前来为楼盘开张造势一样。所以,要获得那些能够透过科学知识和市场经济规律把事情看得很透的俗家认可,打造过时的或缺乏公信力的神圣,可能不是高明的招数。试图让阳宝山重现辉煌以达成旅游发展目标的主体,假如看不透这一层,兴许会造成不该发生的“群体短视”。群体短视,不是群体无知或群体无意识,更不是群体中没有智者。在我们已然习惯的决事制度下,头人的随想往往就是指示,一切照指示办,群体就会对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的事情,处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缄默状态,群体短视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群体短视有锁定群体见识的作用。为了尽量避免像我这样的“大师”建言给阳宝山遗产资源的业主造成“群体短视”,我谨就阳宝山的故事提升,提出几点未必成熟的建议。
二、阳宝山的故事为什么要提升
讲阳宝山的故事,就是讲阳宝山和与阳宝山有关的历史。历史是世代相传而成的。一种类似于哲学的经验告诉我们:历史的结束,不是历史事件的结束,而是叙述的结束,是历史事件在后人记忆中进入锁定状态。这就是故事。
故事精彩与否,故事具有打动人的内容与否,关键在于叙述或说明。显然,截至目前,包括学术著作在内的宏论与考辨,所记述的阳宝山故事,都缺乏打动人心的内容。这不是因为历史上的阳宝山没有打动人心的内容,是叙述者内心的思想基础标高不够。如果阳宝山的历史没有打动人心的内容,它根本就不可能有林立的寺庙屹立在云端之下,接受万千信众五百年的膜拜。所以,阳宝山的故事需要“提升”。
故事“提升”,同把历史事实搞清楚是两回事。实际上,任何事件,一旦成为历史,谁都没有办法复原本真。同时,很多历史事件,若是真的复原了本真,非但不会令人动心,相反令人恶心。所以,有学者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即都是经过后人“提升”了的故事。
当下就要进行的阳宝山故事“提升”,是在利用阳宝山宗教文化遗产资源发展旅游产业的探索过程中出现了困顿才提出来的,是需求导向、问题倒逼促成的,没有留给我们铺设“叙述预谋”的足够空间。在没有多少回旋余地的情况下,具有风险投资意义的故事的提升,必须跳出宗教的视孔,站在能够看见俗家消费需求的角度,通过对故事内容进行重构,展现出时代认同的思想性、审美性、故事性,充实和释放思想艺术的张力。一句话,就是要通过“一流的思想”,打造“一流的故事”,树立“一流的品牌”。
三、阳宝山的故事应从何处提升
写作的人都很清楚,故事拆成散件后,就是两个东西:思想感情;故事情节。所以,故事提升必须而且只能从两个方面进行:一是故事的思想内涵,二是故事的情节趣味。
要通过有足够标高的思想内涵,使得阳宝山和与阳宝山有关的人,尤其是动摇历史的人杰,体现出阳宝山的灵性之力、德化之功、智慧之光,塑造出充满阳光和富有阳刚之气的历史界面和与人物群像,作为阳宝山的“人文脊梁”。要使得阳宝山为代表的贵定之多彩,不仅仅是民族文化的多彩和山川河流之多姿,更多是人的故事的多彩;阳宝山为代表的贵定的人文高度,不仅仅是宗教人士的高度,更多是贵定人杰的高度。
要通过重构故事情节,在阳宝山打下三根文化基桩:一是联系国家前途命运的文化基桩;二是联系佛缘法理和知识智慧的文化基桩;三是联系黔地民俗的文化基桩。这三根基桩所提供的支撑力,经过巧妙的结构化,就会让阳宝山这个地方,上有国家宏大历史的“仙气”,下有各族群众创造的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地气”,中间有阳宝山内生的由大爱、大善、大智、大勇等共同熔铸而成的“骨气”。有了这些灵魂,阳宝山就不用跟云南的鸡足山、四川的峨眉山比历史,也不用跟东南亚或其他什么地方的名山拉关系、找渊源,亦会生成能够将宝地、宝刹和宝福尽善尽美显示出来的“志气”。有了这“四气”,阳宝山定然能够“成大器”。
阳宝山是贵定的阳宝山,阳宝山的故事必须跟贵定有密切联系。在这里,应当设定一个原则性的思维定式或逻辑前提:是阳宝山的灵性或神性,也即阳宝山为代表的贵定这方山水固有的自然生态优越性、文化生态优越性、社会生态优越性,共同构成了充满灵气、孕育神性、滋养定力的宝地,才吸引各类宗教人士聚集于此,展开各自命运的故事,成就不朽、成为高人。不是什么飞来之神开化了这里,为这里注入前所未有的神异种子,这里才绽开高洁的花朵。
总之,提升之后的故事,必须既有民俗层面的美丽,又有脱俗方面的美丽;既有长眠在阳宝山的佛教僧众在阳宝山铺设的故事基线,又有超越佛教价值设定的宏大立面;既有民俗的实证落点,又有超越传统叙述的终极关怀。一句话,就是要托佛、脱俗、不脱体。
四、阳宝山的故事应怎么提升
阳宝山的故事提升,要分两步走。
第一步是寻找贵定的“文化峰丛”。
第二步是以“文化峰丛”为立柱,构建有根据、有灵性、有凝力的阳宝山文化精品丛。
如何寻找贵定的“文化峰丛”?依我看,就是站在国家历史的角度,寻找贵定在历史上涌现出来的人杰。明朝至今,五六百年来,贵定涌现出来的在中国历史上留有深刻印记的人杰很多。这种现象,在贵州县一级的地方,是极为罕见的。其中,丘禾实、邱禾嘉、汪柱元、戴戡等,是名震天下的代表。这些人杰的故事,就是贵定的“文化峰丛”,就是贵定的“人文脊梁”。
谁都在说,文化是旅游的灵魂。寻找旅游的灵魂,不是去编造,而是去发掘。
贵定的历史人文资源,既然已经存在相当高度的“峰丛”,还要去哪里找旅游的灵魂?灵魂是现存的,它就像一座被尘土覆盖了的奇妙石林,只要把覆盖在上面的尘土清除掉,把“峰丛”的形态、美感呈现出来,再加上一些角度巧妙的镜头描写,就定鼎大事了。
清除覆盖在已然存在的“文化峰丛”之上的尘土,使之显现出应有的高度,闪现出独有的美感,必须依靠能够发掘历史智慧和服务创新发展的“研究”。很多地方还没有发现,地方文化的软实力,是说明或叙述累积起来的,是文化精品不断传播而形成的“事件锁定”。例如说,造成凤凰古城、雷山西江、平遥古城等扬名天下的真正的推手,不是旅游者、文艺创造者,而是社会科研工作者。虽然社会科学工作不能提供极具煽情的夸张渲染,但能够以其思想张力和合乎逻辑的说明力,促成理性的认知和深度的信任。
对于历史,对于人杰和与人杰有关的历史,没有历史的眼光肯定是看不出价值的,但光有历史的眼光也是不够的。在需要将消费作为前提的情况下,把历史的故事说精彩,既要能够读懂历史,又要能够读懂当今,还要能够在历史资源的运用上,找得出必须的“辅助线”和“延长线”。换句话说就是,既要能够对过去的已经毫无疑问成为遗产的东西,进行历史判断、事实判断、价值判断,又要能够在现实的社会需求逻辑中,从产品与服务的角度,对遗产的价值认知、价值保全和价值再生,提出完整的系统的和富有可行性的实现路径。
我观察多时后倾向于认为,阳宝山的故事说明或讲述,要加速实现“三个走出”:一是要走出贵定语境的或佛学语境的价值设定;二是要走出“思想限高、胸怀限界、目光限定、内容限量”的传统叙事格局;三是要走出当代贵定人对贵定故事的“叙述预谋”,尤其是那些可能与贵定这个地方的人文精神品质不协调、不匹配的东西,要尽量避免那些因为看不见环境、判断不准大形势的故事再造,可能产出的副作用。
我感觉到,对于阳宝山的故事,“内部视角”和“外部视角”的说明或讲述,有三个比较明显的特点或缺陷:一是明显存在虚高的佛、被删除的道、被忽略的巫或民间信仰;二是明显存在把贵定的人和阳宝山的事分开、把阳宝山的命运和国家及少数民族命运分开的现象,编造和讲述的是与遥远地方的人的故事,企图通过造神运动引起关注;三是明显存在忽略阳宝山的生态价值,尤其是阳宝山在景观、风水、物产、气象等方面的“异象”如何给宗教以神秘之力。说不定,国家和民族的命运,阳宝山的生态“异象”,才是阳宝山故事的主要策动力。因此,我拟建议贵定,要努力讲好三个故事:一是要通过阳宝山讲好贵定的国家故事,也就是以贵定动摇历史的人杰为说点的故事;二是贵定的生态故事;三是贵定的民族故事,尤其是少数民族融入国家体制的历史故事。要用这三个故事把阳宝山和贵定的每一处景点赋予“灵魂”,防止阳宝山的故事“有体无魂”、“有形无神”、“有爱无心”。
五、结语
阳宝山遗产资源的价值认知、价值保全、价值再生,关键在于如何寻找和彰显阳宝山的“人文脊梁”。
在科学知识已经成为社会认知根本基础和逻辑依据的现当代,包括佛教文化在内的宗教文化,生成智慧和展示胸怀的原动力,实际上已经少有了可靠的理论支点,空洞地宣传传统的“向善”和逃避责任的“清修”,可能会造成对现实的脱离,为受众所鄙弃。在这样的条件下,阳宝山遗产资源的增值和品质提纯,正确的方向可能只在于,重建和强化道德的魅力、智慧的魅力,让广大受众通过阳宝山的故事,感觉到这里蕴藏有智慧的种子,在这里绽放的心智之花,具有足够的思想、感情和审美的基础标高;让广大受众通过包括我们在内的参与续写和改写阳宝山故事的人们,感觉到在阳宝山的大遗址上,继续孕育和爆发的思想智慧,有更强和更直截了当的说明力,能够助人疗伤养痛、慰藉心灵。惟此,依托阳宝山开展各种运作的人们,才有可能做到这个时代需要的“天人合一”、“知行合一”,完成美丽救赎,再造高洁形象,赢得广大受众的信任和支持。
我相信,只要有决心提升阳宝山故事的品质,并把这些故事很好地传播出去,贵定的阳宝山和贵定的文化旅游产业,能够一飞冲天、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