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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苗山之旅
所属图书:《神韵从江》 出版日期:2016-07-01 文章字数:4497字

托苗山之旅

托苗山山下有一个苗寨,寨子两边山就像佛手一样托起这个寨子,此寨叫托苗寨,这座山也就自然地叫“托苗山”了。

这座山是从江县99垴山脉中最著名的一座山,主峰1275米,志书有所记载。

从厦蓉高速公路眺望“托苗山”宛如一位“钢铁卫士”。日日夜夜守卫在从江西北大门,忠贞不渝地保卫从江西北边疆,从不擅离职守。

托苗山距从江县政府驻地80余公里,不说解放前了,就是到“文化大革命”时期,也只有一条崎岖羊肠小道通到托苗寨。一般中青年人从县城徒步到那里也得要两天,若是老年人走就不知要多少天了。

现高速公路过县境,由县城驱车到洛香镇上高速公路,大概只要1个多小时,就可从县城抵达托苗寨。由于交通便捷,外国一些旅行家和本国的学者、文人墨客慕名而来考察者络绎不绝。我在从江工作五十多年,从未登上托苗山,不知它的真面目,再不去就是终生的遗憾。带着这样一个夙愿,邀约我们一些同学一起去登托苗山。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一天,晴空万里,层林尽染,我们从县城踏着晨曦、驱车往高速路,不知不觉就到托苗村了。在村支书家就餐,并说明来意,支书就找一个熟悉路的人当我们向导,这个向导约五十开外,很健谈,他带一条猎犬,扛着鸟枪,带我们上路进山了。

我们在支书家,换上登山的球鞋,沿着苗乡侗寨的田畴,翻越一座小山岗,巍峨高耸入云的托苗山近在咫尺。我们本是山里人,抬头望见山,低头也是山,可是司空见惯,何足为奇?可是托苗山与所见的山迥然不同。山上奔涌着连绵起伏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遮天蔽日,奇花异草争艳斗妍,松涛怒嚎,鸟啼猿啸,岚气蒸腾,溪水潺潺,瀑布轰鸣,好一片神秘的世界。

我们一踏进山脚,雾霭缭绕,雾凇摇摇欲坠。顿时,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我们呼吸到的是负浓度极高的空气,使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我们一些嗜酒的老同志,酹酒临风,喜气洋洋。我们久居在那喧嚣闹市、习惯那车水马龙声的人,深深感到回归大自然的惬意。

为了多看几处景点,我们加快步履,踏着相传是吴勉义军用石板铺成的石蹬往山顶上爬。约走十几蹬,在路旁不远的丛林处,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树蔸下,存放着横七竖八的棺材。此时此刻的女同志们,被吓得魂不附体,一路上爱说爱笑的客家女也瞠目结舌。向导很敏感,知道我们受惊了,马上就向我们解释说:托苗村两边的高山上有几处停棺的地方。停棺习俗是人死后入棺而不葬,在村边的大森林里或其他僻静的地方搭建一距离地面约2尺多高的架子,将灵柩放在上面,用杉树皮盖顶。灵柩存放的时间长短不一,3年到8年不等。待死者的同辈亲属全部去世的时候一块下葬。

向导还补充说:还经常看到停棺的地方,在漆黑的晚上有“鬼点火”。鬼火就像活人点的火把一样,火炬忽熄忽亮,光彩夺目,当人们到那里去看什么都不见了,这也是一个谜。现在科学家们解释那是磷火。这种鬼火笔者小的时候在家乡也目睹过,到从江工作下乡也看到。一讲到这些鬼怪事,女同志们更加恐惧,催我们男同志加快步伐离开这个鬼地方,尽快往山峰上爬。

我们一伙旅游者,有男有女,老老少少,拉拉扯扯,好容易才爬到半山腰。目睹丛林里的藤和树,丛丛密密,浩渺无际。它们守望相助,相依为命,共生共荣。爬藤像巨蟒似地从地下爬到树上,攀上这一蔸,又爬那一株。尤其是那些再生力很强的纤藤,有趋炎附势的本领,见树干就爬,见树枝就缠。在密林中比肩继踵,纵横捭阖,但为了生存有时也互相倾轧,勾心斗角,一些原来是挺直的树枝也被纤藤扭曲了。树枝与蔓藤绞在一起弯弯曲曲,恍惚一看好像似两条大蛇绞在一起。远看又像一条条长长的索链,悬挂在树上。此情此景想到客家的姑娘与情郎在对歌时,故意拉大嗓门唱道:“世上只有藤缠树,没有树缠藤。”究竟是藤缠树,还是树缠藤谁也说不清楚了。还有那些跟着纤藤往下垂吊的树枝,如蛇如索,成为托苗山的特异景象。

笔者漫步在不到尺余的盘旋山道上,观赏树林中的景色景物,却被那些荆棘和古朴粗壮的蔓藤勾扯我的衣裳。更为气愤的是它们蛮不讲理摘掉我的遮阳避雨帽。当我回首的一刹那间才发现,要挽留或问候我的不只是钩藤和荆蔓,还有在它们周围叫都叫不出名字的许多绿色植物,也在低头弯腰向我招手微笑。好像还要挽留我这不经常来的客人,在山间多住几天。此时此景似有一种“人在山中走,情在景中留”的梦幻感觉。

我们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同事,用九牛二虎之力,攀登到托苗山第二山峰的时候个个筋疲力尽,肚子又咕噜咕噜地叫,像电池即将耗尽的收音机那样,步履维艰。向导就带我们到较为平坦的松树蔸下歇气,就地吃些带来的干粮。

第二山峰高耸雄伟,全部是松针覆盖,青青翠翠,绿色如染,令人赏心悦目。秋风瑟瑟,松涛怒吼,这些山色美景驱散我们的疲倦。笔者吃了馒头就到松树丛中逛荡,一手撑着松树干,一手拨拉着围在松树边矮小灌木,脚底下不是踩在泥土上,而是踏在黄澄澄的树针上,软绵绵的,有轻微弹动的舒坦,干脆的乔木枝条和脚下的松针,不时发出“嚓嚓”的清脆摩擦声,划破了树丛中的幽静。展眼望去,只见松树一棵挨着一棵,不见松林外是什么光景。

这些松树干爆裂的皱纹,有大拇指般那样大小,树皮被划开成像穿山甲壳那样。大的树要几人合围,小的也有水桶那样大小,至少也有七八百年上千年的树龄。可是大部分的树遭到“千刀万剐”,现还有刀削斧劈痕迹。真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惨景。向导在我旁边说:“上世纪八十年代前,我们这里没有电灯照明,离街上又远,买不到煤油点亮。一年四季就靠坡上的松膏照明,家家户户都上托苗山去,用斧砍刀凿松脂膏来照明。还有些人在树干割皮,松脂膏溜出来,拿到街上换油盐,不少松树就枯死了。”此时不禁想起昔日这里百姓流传这样一首民谣:“松膏当灯点,蕨粑当粮食,秧被当棉絮,赤脚满山跑。”这是百姓生活写照,每棵松树都烙印着这里兵燹水火、沧海桑田的历史浮沉故事。

托苗山主要是针叶林覆盖,植被约95%以上,但也有阔叶林与之共生,成为多种植物区系交叉荟萃之地。

这些阔叶树,枝多叶茂,到了寒冬腊月,熬霜斗雪。有的被冰雪压得弯腰驼背,有的被雷击电打,而成秃顶老头,有的树杈断裂处,长着一绺绺的细蔓,仿佛峨眉山上道人的飘飘然须髯,有的卧伏在地上,犹如巨蟒,躯干上长着鱼鳞似的蘑菇和灵芝,冬松菇东一朵西一朵地从灌木丛中露出笑脸。

夕阳西下,蝉鸣鸟叫猿啼,构成一曲曲交响乐曲,好像催我们下山歇宿了。此时,向导对我们说:这山虽然很大,但前不着村后无着店的,秋天气候凉爽,不能餐风宿露。如果你们游兴还浓,明天我又带你们到这山的最高峰归背峰去游。那里还有飞泉瀑布,老人传说在洪武十八年(1385),侗族义军首领——吴勉,率领“八洞”人民举行大规模的抗暴斗争。自称“铲平王”,率义军二十万众,席卷“八洞”,占领湘、黔、桂毗连广大地区,声震湖广。他的义军曾经在这托苗山的最高峰安营扎寨……就是这座山,哺育了侗苗的民族抗暴英雄领袖吴勉,在几百年前,他一呼百应,千千万万个苗侗儿女聚集在他身边,唱响了一曲曲反抗民族歧视和民族压迫的赞歌。我们听到这些历史典故游兴倍增,打算明天前去一游。

夜幕将要笼罩大地,几声悠长凄厉的猫头鹰叫声,从树林里飘进我的耳朵。我抬头仰望高高的天幕,还有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在空中缓缓轻度,好像不扇动翅膀,似乎也和我们游客一样,留恋这托苗山松林的寂静与安宁。鸟要归巢,牛要归圈,人要归宿,依依不舍离开第二山峰,另辟蹊径,沿着一侧峰小路下山。这一条小路,路边挂满了熟透的刺子、板栗、山楂,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果,无人问津,好像平时少有人到此,阳光也少有照射到林内。干枯而掉在路上的树枝条、藤蔓、落叶及地上的石头、泥土,都披上绿茸茸的青苔以及多种攀藤和耐阴的藻类植物,构造一片绿色的林海自然美景。

走在青苔路上,跌跌撞撞,有的跌跤在路上,人仰马翻,啼笑皆非,但都不影响我们要去“溶洞”观赏的游兴。走一段不远的陡峭路,就到深不见底的溶洞了。果然名不虚传,据说是龙女居住过,百姓有人曾经包饭到龙洞处祭拜“龙女”,人走多了路很光滑。我们到时,还看到洞口有烧香焚纸掐肉酹酒求龙女的一些祭品。我们观看那个龙洞,是黑黝黝的深不见底,只能容纳一个人单身匍匐下去,但人们怕洞里下面有暗河,有大蟒盘踞,谁也不敢下去冒险。据说有位多年守寡的老婆婆拿一对染色的鸭子放进洞里去,不几天这对打有标记的鸭子从托苗山脚的一洞出来,不知是真是假,究竟从哪年哪代传下来这么多故事谁也说不清楚了。

当我们下到半坡时,回目眺望回归路,看到在半山峰上镶嵌着两块形状各异的巨石。远看有一块正像一头水牛在草丛里觅食;有一块又像一匹天马腾空欲飞,随着你的想象,可以变幻成各种各样神奇的动物。这些奇景,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诗人画家想要用诗句用彩笔描绘出来,但到底谁又能描绘得出山水大自然的神奇精髓呢?

我们在“回营”途中,有些同志这样那样询问向导:这山这么大,难道没有它们的主人吗?向导知道问话的意思,马上回答:据老人家们说,解放初期的20世纪五六十年代,豺狼虎豹在托苗山出没无常,晚上经常有老虎到寨上来偷猪拉狗,也有伤人的事。那时县武装部还组织民兵打虎队,但我们这里通车后,可能是喇叭声刺耳,把老虎吓跑迁徙了,此后,就不再见华南虎的雄姿了。他又指我们看一坵还没有折禾的田说,野猪到那坵田戏水,踩踏那一坵田的禾谷倒伏在地。他又指着路边的一蔸野果树给我们看,猴子、黑熊爬上树摘果的泥脚印,还指树上的鸟巢和蜂窝给我们看。我们虽在林中多次看到黑熊、野猪等兽类留下的足迹,却没有看到它们身影,必定是我们人多声大,他们早就躲藏起来了。林中茫茫苍海,小路好像亦有亦无,很难辨识东西方向,好在我们向导是当地的好猎手,熟悉原始森林的地形地貌,带领我们安然无恙地回到托苗寨歇宿。

我们一伙爬山者,晚餐后个个感到困倦,大家都躺在苗家木楼的床上,有的早已进入梦乡了。可是笔者不知是为什么,翻来覆去,彻夜不眠,浮在脑际的是一幅幅托苗山的山水画卷——满山峰都是奇形怪状的老松,松涛怒吼,蝉鸣鸟叫猿啼声,汇成一曲曲交响乐曲,好像还在我耳边回响。同时,也勾勒我的诗情画意,可惜我不是诗人也不是画家,无法用那美丽的辞藻和重彩的画笔来描绘托苗山那美丽而娇柔的姿态了。

笔者也是一个“游”子,曾踽踽攀越过梵净山、雷公山、黔灵山、峨眉山……托苗山与这些山相比,就是山上没有亭台楼阁、歌楼舞榭、宾馆客栈、和尚尼姑道人,空中滑索吊篮等。而以上省内外的这些名山,缺乏的是像天公赐予托苗山的原始森林和小鸟啁啾,狼嚎猿啼,流泉瀑布,黑黝黝的龙洞等。托苗山的景物是大自然的杰作,而上述的名山景物是人工包装打造。如果有人给托苗山脸上涂脂抹粉贴金,那她也不会比那些名山逊色呢?

为什么,好几个世纪以来,托苗山一直冷落寂寞呢?用诗人的一句诗“养在深闺人未识”来解读就可以回答了。

此时,我不禁想到古人刘禹锡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云南的石林因《阿诗玛》电影而享誉神州。广西桂林阳朔因南宋诗人留下的:“桂林山水甲天下,阴朔堪称甲桂林”的诗词雅韵而名满天下。也因为明朝的地理学家旅行家徐霞客游历过融水大苗山,而使他们的水山,身价十倍。一个名人一位名家,一诗一文传四海,托苗山也正焦急地期待名人名家的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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