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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岸的古往今来
所属图书:《兴义布依寨》 出版日期:2014-09-01 文章字数:3351字

平岸的古往今来

平岸是仓更镇一个布依族聚居的大寨子。我知道这个寨子的名称,是缘于一篇文章。

那是20世纪80年代末,当时《兴义报》举办建国40周年有奖征文。时任仓更区宣传委员的王忠开,给我们寄来了一篇3000多字的报告文学《路,在他们脚下延伸》,写的就是平岸的事:

大夫第匾 仓更文化站提供

文章开头的描写,有如一幅少数民族地区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美丽画卷,呈现在读者面前。文章接下来分别描述了村民们大种早熟蔬菜和西瓜、甘蔗而脱贫致富的事。文章写得声情并茂,读后深受鼓舞。我在兴奋之余,不禁写下了《改革的春风吹开了山里人的心扉》的读后感:

我的读后感,作为这篇文章的“编后”,一并在这年9月25日的《兴义报》上刊出。

一晃20多年过去了。今天的平岸,早已今非昔比,变化更大了。全寨绝大部分人家都已住上了宽敞明亮的现代化的钢筋水泥平房,其中好多都是两三层以上的。用王忠开这篇报告文学里村民的话说:“我们布依人住木楼住腻了,想起栋把‘洋房’住个新鲜。”

如今,住“洋房”在平岸早已不是新鲜事了。早已过上富裕生活的村民们,追求的是精神上的享受。家家户户都已拥有彩色电视机,寨子里又建起了业余文艺队。他们自编自演,自拉自唱,自娱自乐。一年四季歌声盈耳,男女老少笑逐颜开。

恰好在整整10年前的2002年9月中旬,黔西南州文联委员扩大会暨仓更笔会,热热闹闹的在仓更举行。来自全州8县市和州直机关的文艺工作者40多人,在仓更的3天时间里,除开会以外,还参观了仓更镇的板栗苗圃、太阳湾石林景点和美丽富饶的平岸布依寨。

我们早就听说平岸寨中有一曹姓布依人家,保存着一块清代后期云贵总督岑毓英题赠的“大夫第”牌匾,在州、市内均属稀有文物,我们特意前往观赏。

我们怀着好奇的心情来到曹家。主人曹恩明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小心地抬出牌匾。

这匾用整块梓木制成,近6尺长,2尺来宽,正面底色涂的黑漆,字体全为红漆,匾中从右到左,上款一行直书“题赠”,第二行直书“钦加同知衔候选直隶分州曹文翔荷蒙”,匾中从右到左横书“大夫第”3字;左边落款直书“太子太保一品顶戴云贵总督部堂岑”,最后一行直书日期“光绪二十三年桃月谷旦立”。“大夫第”3字为楷书,每字长八九寸,宽四五寸,字体圆润饱满,端庄整肃,很见功力。最后日期也为楷体,其余均为宋体。牌匾四周,均为卷草花纹。牌匾所有字体和图案均为阳刻,雕工精细。在“大夫第”的“夫”字顶上,也即全匾的中央顶部,被挖去了一块3寸多长,2寸左右宽的空框。主人说这里原镶有一块玻璃镜面,因年代久远而脱落了。但据众人分析,这里镶嵌的不是镜面,而应是一块篆字图章。

曹家还保存有两板约七八尺长五六寸宽的木刻抱柱楹联,也是由整块梓木制成。上联为“南极星辉华堂庆祝南山寿”,下联为“北阙恩锡篰屋欣开北海樽”。行书,无题款,黑底红字,阴刻,每字4寸左右。字体、雕工均佳。这显然是一幅庆贺寿诞的对联。

仓更距兴义城65公里。长期以来,这一带属于边远偏僻的少数民族聚居区。一百多年前的平岸,在外人眼里,更是属于“蛮荒烟瘴”之地。但那时却能飞出一只“金凤凰”,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

那时的布依族等少数民族子弟,能进校读书的人本来少之又少,而曹文翔竟然能一路过关斩将,考上秀才,考上举人,成为候选“直隶分州”的“同知”,真乃凤毛麟角,多少万人里才挑出一个,真令人难以想象!

平岸女文艺队 仓更文化站提供

布依唢呐表演 仓更文化站提供

“同知”为衙门的佐官,亦即主官的助理。清代的“同知”又称为“州同”,从六品。清代高级武官称为将军,古代高级文官称为卿、大夫。从六品虽然不能算大官,但称其为“大夫”是一种习俗。

据说,平岸曹家在当时被称为“曹八万”。八万在仓更周围可能称得上大户人家,但在全县全省乃至全国的大范围来说,可就算不上什么了。可是在“山高皇帝远”的深山大箐里,有这么一人考上举人,并得到当时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的题赠,自是荣耀非常,威风八面。在边远的山旮旯里有这么一座“大夫第”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不过,有人对这块匾的真实性提出质疑:岑毓英生于道光九年(1829),逝于光绪十五年(1889),而这块匾的落款日期是光绪二十三年(1897),此时岑毓英已逝去8年了,怎能为曹文翔题匾?其实这并不矛盾,匾上刻的是“立”而不是“题”,是制作牌匾的时间,而不是岑毓英题赠“大夫第”的时间。

岑毓英,广西西林县人。他虽然只是一个“生员”(秀才),但以军功起家,逐级提升,后任云南臬台(掌管全省司法的最高官员),贵州巡抚,最后任云贵总督兼云南巡抚。因深得慈禧太后的赏识,被封为“太子太保”(即皇帝的老师),朝廷的一品大员。这样显赫的官阶,谁敢冒被杀头甚至被灭族的风险而盗用?岑毓英之子岑春煊也是晚清大官,曾任四川总督、两广总督,但未任过云贵总督;岑毓英的侄子岑春蓂,于光绪三十一年至三十二年(1905~1906),曾任贵州巡抚,他更不可能为曹文翔题匾。因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曹文翔考上举人又铨选为候补同知时岑毓英还在云贵总督任内。因各种原因,曹家当时未制成匾。一直到好些年后,曹家或另建了高大轩敞的房屋或在家中为老人做寿时,才制作牌匾和楹联。

据说,曹家那时的房屋,虽也是干栏式吊脚楼,但比寨中其他人家的高大宽敞,装修得更华丽气派,在平岸寨子里可谓鹤立鸡群。

可惜天不佑人。曹文翔命运不济。一场无情的大火,不但毁掉了曹家的全部家当,同时也毁掉了曹文翔的锦绣前程。大火中,只抢出这块牌匾、楹联和几件家具。曹家从此一蹶不振,家境每况愈下。

曹文翔后半生的命运我们不得而知,他的后人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由于家道中落,失去了经济基础,候选的“同知”也就永远是“候选”了。

据传说,平岸在若干年前是莽莽苍苍的大森林,到处是飞禽走兽。曹姓人家的祖先从外地来到这里时,只有一李姓人家,居住在现在寨子的对面山坡上。曹姓来到,李家也很高兴,任其选择住地。曹家带来的一对白鹅,从主人手中一飞就飞到对岸。曹家来到白鹅落脚点一看,这里地势很好,决定在此定居。经过斩棘辟荒,辛勤劳作,周围田地逐渐被开垦出来。以后又陆续从外地迁入人口,这里就形成了布依人家安居乐业的地方。据说当时寨中到处冒水,大小有近百处(至今寨中还有6口水井)。布依族将到处有水的滥田坝称为“恫旱”,时间长了,慢慢叫成了“平岸”。曹氏后裔兴旺发达,从外地迁来的人家也越来越多,对岸的李姓居处反而逐渐冷清了。后来,李姓人家也耐不住寂寞迁了过来。发展到今天,这里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布依族聚居的大寨子。

寨中,无数棵百年古榕浓荫覆盖,百余栋华丽的楼房掩映在万绿丛中。数百台古老的织布机扎扎作响,与寨子下面哗哗流淌的仓更河水、寨中业余文艺队奏出的布依八音曲调,组成了一曲人与自然、古老与现代文明相融合的交响曲。

兴义布依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