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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的祭祀
所属图书：《兴义布依寨》 出版日期：2014-09-01 文章字数：2473字

欢乐的祭祀

绿荫村俯瞰 岑明武摄

绿荫村民居 黄正书摄

高高的营盘山顶，几十株高大的金丝榔、黄铃茶等古树，树冠如撑开的巨伞，蓊蓊郁郁，几乎遮蔽了大半个山头。树下，林中，无数条比手臂还粗壮的古藤，有如巨蟒，曲曲弯弯，盘盘绕绕，与古树枝桠虬结纠缠，已分不清是藤缠树还是树缠藤；一大壁岩石，高和宽各有好几米，岩面斑驳陆离，上面爬满了苔藓、藤蔓，还有裸露的树根；岩下，有一块不规整的平地，铺满了厚厚的落叶。由于常年人迹罕至，阳光照射不到，因而显得阴气森森。

已经不知有多少年多少代了，这里一直是山下布依人祭祀神灵的地方。每年农历六月六和六月二十四早上，山下村民的代表，都要带上香烛、酒醴、雄鸡、猪头等前来祭祀，称为“祭山”。也因此，树成了神树，山成了神山。

布依族是信奉多神的民族。有土地神、山神、树神、石神、水神；还有家神（自己祖宗也是神）、灶神、门神、磨神、碓神等等。其中以祭祀山神最为隆重。

绿荫村民居一角 黄正书摄

所有的布依村寨都有自己的神山。本村寨的神山是护佑人畜平安、风调雨顺的保护者，因而神山在布依人心灵中具有崇高的地位。一年四季，村寨里的大人小孩，不能进入神山中和神树林里放牛割柴。这里的一草一木神圣不可侵犯，是不能亵渎的。记得小时候，就听大人们说，某家的小孩没有管好，进入神山中摘了几串野葡萄，采了几个野果，病得要死。后来家中老人带上雄鸡、刀头到神树下忏悔，小孩的病才好转。一个“不信邪”的小伙子，到神树林中砍干树枝，结果从树上摔了下来……这已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了，但人们仍津津乐道，更增加了神山神树的神秘。

绿荫村古碑 黄正书摄

每年的祭山都是无比庄重肃穆。首先，上山祭祀的人不能多，只能是2人或4人。如是4人，其中2人必然是村寨中大姓里德高望重的男性长辈，他们还必须是夫妻健在、子孙众多、家境较好的人，另2位年轻人也要父母健在、弟兄众多。祭祀时不能说话，一切活动只能用眼神示意和打手势进行。

整个祭祀活动全封闭。从早上祭祀人上山那一刻起，村寨中各条路口都有人把守，不允许陌生人进入、不允许在村寨辖区内开石放炮。如果有外地人擅自闯入，全寨人一致公议，要其负担一切费用开支，重新进行祭祀。

这就是若干年来布依村寨相沿成习的祭山情形。

但2003年却完全不同了。

位于村子中央的绿荫塘 黄正书摄

还是在历年祭祀的同一个日子，同一座山上，同一片树林中，今天却聚集了上百人，熙熙攘攘。多少年来神秘恐怖的神山上、神树林中，唢呐高奏出欢快的曲调，锣鼓敲击出昂扬振奋的强音，狮子翻腾出各种舞姿。往日寂静的神灵居所，今日洋溢着一派欢乐气氛。

这天一早，几个粗壮的布依汉子，连拉带推，硬是把两头几百斤重的大肥猪赶到山上林中宰杀。山下的人们也陆续上山。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们，正用摄像机、照相机摄下这紧张忙碌的场面。同来的外村各民族的宾朋们，也正饶有兴趣地观赏着这从未见识过的布依村寨祭神大典。

紧张忙碌了近两个小时，两口大锅中猪头肉和打整好的雄鸡煮熟了，主持祭祀的寨老在岩石前的神树下点上香烛，摆好祭品，高声宣布：本村首次公开祭祀山神仪式开始！接着，本村村民委主任高声宣读祭辞：

祭辞宣读完毕，鼓乐声、欢呼声又一次在山上响起，声震云天。

树下平地里，祭祀神灵的酒菜摆了好几桌。本村外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蹲或站，或坐于石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高声谈笑，共庆布依山寨打破了千百年来的规矩，打开封闭的寨门，迎来了远近各民族的客人。

每年这一天，是全体村民的节日。村民们利用这一仪式，追思本民族苦难的过去；追思民族的先民们，为追求美好幸福的生活而进行不屈不挠斗争的历史。通过这样的活动，增强民族的凝聚力，激发广大村民开拓创造新生活的信心。这一活动年年举办，越来越隆重，越来越热烈，越来越受到全体村民的重视和喜爱，至今已成为仅次于春节的重大节日。

绿树掩映 岑明武摄

若干年来，祭山都是封闭进行的，村规戒律不少。这在过去封建统治时代，各民族之间互不信任、互相排斥、互相歧视，作为一个民族、一个团体生存和自我保护的需要，或许有其一定的功用。但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各民族之间的鸿沟早已填平。为了民族的进步、繁荣，为了向外界宣传本民族的历史文化，发展地方旅游业，村委会得到全体村民的一致同意，将一年一度的祭山活动彻底公开进行。这是一次历史性的大变革，是全村民风民俗的大转变，同时也是全体村民思想观念上的一次大突破，大飞跃。

自古以来，村民们借助祭山这种形式，有效地保护了周围生态环境，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村中有一尊清代咸丰年间竖立的石碑，上书：“窃思天地之神灵，诞生贤哲；山川之毓秀，代产英豪。是以维岳降神，赖此朴棫之气所郁结而成也。然山深必因乎水茂，而人杰必赖乎地灵”；“永为世代之后龙，培植树木，禁止开挖，庶几龙脉丰满，人物咸兴”。这是历代村民们保护环境的历史见证。不管历史风云怎样变幻，时代历经怎样的沧桑，每年祭祀“神灵”的活动从未中断，村民们保护自然环境的意识从不变改。

大自然造物主对这个布依村寨真是宠爱有加。村内外树高入云，浓荫蔽天，常年流绿滴翠。村寨中心的那一汪塘水，终年不涸，使村寨山川增加了不少灵气。几年前发现的贵州龙化石，更使这个布依小山村蜚声海内外。建立于万绿丛中的贵州龙陈列馆，已经成为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每年都吸引成千上万的国内外游客。

如今，打开寨门的布依山村，在党的富民政策的指引下，依托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和人文资源，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在21世纪蔚蓝的天空中展翅翱翔。

兴义布依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