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丧葬习俗

土家族丧葬形式大约有4种，即岩洞葬、火葬、生基葬和土葬。最古老的是岩洞葬，和火葬，最主要的形式是土葬。清代曾有生基葬，用大块石板砌成长方形，待人死后装棺放入，不少土家族居住的地方仍有生基坟遗址。

土家族丧葬文化受其他文化，尤其是汉文化影响较深，丧葬中的宗教成分既有土家族固有的原始宗教中的许多成分，也吸收了道教和佛教的成分。

一、正常死亡治丧习俗

土家族对正常死亡的丧葬非常重视，尤其是对老年人的丧葬。整个治丧主要有以下过程。

（一）送终入殓

土家族老人在弥留之际，亲属都要轮流守候在老人身旁，谓之送终。子女将老人扶起，背靠着自己的胸膛，让老人在子女的怀抱中死去，如果是躺着去世，子女会被认为是不孝顺。沿河土家人则把这称作“接气”。他们认为，接承老人的气息远胜于继承老人的财产，因为这不仅意味着继承了老人的气息和血脉，而且象征着发扬老人的气质和品德。所以，他们把是否接承老人的“气”看得极为重要，认为接到“气”的子孙后代就会兴旺发达，接不到“气”的子孙后代则背时倒霉。

老人临终前，要向子孙交代后事，还要说几句封赠的话，如对儿子说“当大事，成大业，一生顺畅”，对孙辈说“读书考状元”，土家人把这种封赠话看得很重要。如老人不能说话了，就用手抚摸一下晚辈的头顶，也可以算作是封赠。

在老人停止呼吸前，要将床上的蚊帐取下，以免挡住视线，使死者在阴间走错路，误入“枉死城”。

在镇远尚寨，老人快要落气时，要在嘴里放上茶叶，这样死去的人在阴间路上才不会口渴，不会乱喝水，否则喝了迷魂汤，会迷失方向，难上天宫，难投胎还人世。 ^[1]

（二）烧落气钱

老人停止呼吸后，家人当即烧“落气钱”，烧“路引”，放鞭炮，做落气饭。“落气钱”就是纸钱，钱的张数要与死者的年龄相同，一岁一张，不能多也不能少，灰烬装入钱包，捆在死者的腰部，供死者鬼魂出门花销。纸钱是老人生前自己准备的，存放在棺木中。烧了落气钱后，家人要看纸灰形成的图案，如果是文字形状，表明死者投生为男形，如果是花纹图案，表明死者投生为女性。

所谓“路引”，就是用白纸写上死者出生的年月日时和死亡的年月日时，以此作为死者通过阴间的凭据。

“落气饭”，就是落气后，家人要煮一碗米饭，供在遗体前。

（三）报丧

死者落气后，即派人到亲友家报丧，不论远近都要请来，称为“赶信”或“赶人”，被“赶”到的人家必须派人前来祭奠。凡来奔丧的人，一进门就要给死者烧三炷香、一沓纸，纸必须自己带来，称为烧“倒头纸”。同时要送阴锣、旗伞、火纸、钱、米等作为丧礼，多少视亲疏而定。

出嫁姑娘和女婿闻讯后，要送猪羊。女婿系长1丈2尺的白布孝，送长1丈的青布幛一幅，谓之“背灵幛”，岳父去世写“泰山其颓”，岳母去世则写“泰水生寒”。灵幛挂在灵位后边，烧灵时一齐烧毁。

舅家是丧家最重要最尊贵的客人，若死的老人系女性，丧家要立即派人通知。舅家到来时，孝子要跪在大门口迎接。

人死以后，还要马上请土老师或道士来安排丧事，根据死者的生辰八字和落气的时辰，确定停丧天数和安葬日期，一般为三天，也有五天、七天甚至更长时间的。然后由土老师或道士写灵牌灵位，布置灵堂。

（四）洗身

烧“落气钱”和“路引”后，立即到井边打来新水，加柏香树叶烧水给死者洗身。男性要剃成光头，女性要把头发梳好盘在头上。但镇远尚寨乡绵坳罗姓的男性不剃光头，只将头发梳理整齐即可。洗身时，死者是男性就由儿子或女婿洗，死者是女性就由媳妇或女儿洗，用一张新白布，蘸着新烧的水，额头洗一帕，胸口洗一帕，手心、脚心各洗一帕，手脚以男左女右为序。孝子要喝一点洗身水，表示领受老人给后人留下的衣禄饭碗。

江口县怒溪洗身时是用布反复擦洗死者头、胸、腰、腹、腿、手等主要部位，然后将水倒入一个清洁、幽静的地方。 ^[2]

（五）穿寿衣

洗头洗身后，给死者穿衣穿鞋，又称穿寿衣寿鞋或老衣老鞋。鞋底只缝9针，鞋面用红绫做成，鞋尖做成尖钩型。鞋由大女儿或最小的女儿制作，要用麻线在鞋底打若干结，或用墨水画若干点，以表示死者脚上穿的是钉鞋，在阴间的路上才不至于滑倒。

寿衣只能穿单数，有5身、7身、9身，5身是上衣3件，裤子2条，7身是上衣5件，裤子2条，9身则是上衣6件，裤子3条。印江板溪多穿9身，沿河客田多穿5身。有的地方则忌穿9身，以7身为最好，因民间有“七生九死”之说。衣服材料必须是棉布，不能是绸缎，因为缎子与“断子”谐音，死者若穿绸缎衣服，后人将会断子绝孙。衣服布纹必须是平纹或竖纹，子孙后代才会平安顺利，若穿斜纹衣服或花纹衣服，子孙后代就会坎坷多难。衣服不能用金属扣子，只能用布条扣子，否则会“亏子”。

穿好寿衣后，腰捆青线或白线带，带子的根数与死者的岁数相同。穿衣裤时，还有给死者包上青丝帕，女性将帕折好包成重叠式样。如果死者还有老人在世，就包白帕子，穿白衣服，表示死者还有老人在，还戴着孝。有的则是在青丝巾上再系一层白帕子，称为“顶孝”。

（六）入殓

穿好寿衣后，还要给死者盖上老被（专门为死者做的小被），脸上盖上白皮纸，由土老师或道士“开路”，亲友执灵幡引路，举行“移下席”仪式。儿孙们将死者抬在六尺长的提尸白布上，四个人抓住提尸布四角，轻轻把死者提上门板，抬到堂屋，男左女右，头朝香火，脚朝大门停放。之后，将早已准备好的棺材抬到堂屋中央，准备装棺。如果死者系传染病致死，要用煮熟的鸡蛋塞在嘴里，以免传染后人。

装棺前要把棺材洗净擦干。用杯子舀熟石灰装在寿枋（棺材）内，一岁一杯，一般是多舀几杯，把闰年考虑进来。否则年岁不够，称之为“搪心”。一杯石灰装多少，则要看棺材的大小和死者的身材大小而定（印江县是倒72杯石灰，在寿枋里铺平）。再把白皮纸折成“人”字形，铺在棺内，用糨糊沾好，称为“糊楼口纸”。枕头用白布缝成三角形的口袋，内装石灰，然后将尸体放入棺，用死者的旧衣服把尸体塞稳，如不够用纸钱代替。

江口怒溪装棺入殓有大装和小装之分，大装和小装的区别体现在随葬品的内容和数量的不同上，富贵人家多操大装，普通人家多行小装。大装要随葬若干珍珠宝玉，并用石灰、灯草和皮纸等铺棺垫底，用石灰将身体填稳。小装几乎没有随葬品，仅用火灰、稻草铺棺垫底，用稻草将尸体塞稳。无论是大装还是小装，死者都需要头垫鸡形枕头，即用平纹粗布缝制成雄鸡形状，里面装入大米（也有装石灰的），按死者享年岁数，一岁一杯，不能多也不能少。

死者入棺后，子女要检查是否摆正，是否有金属带入棺内。检查完毕，亲属每人手拿一支蜡烛，分别依次从死者头顶照到脚尖，再从脚尖照到头顶，然后绕棺一周，边走边说，现在我们照你，将来你照（保护）我们。亲属绕棺后就封棺，棺材不封严实，因为出殡时，家人还要与死者作最后告别。

整个装棺过程一般都要由直系血亲来做，绝不能让与丧家有矛盾的人参与，以防有人做手脚。如果放了竹篾片的碎屑，就会对后人不利，或是眼睛瞎，或是吃不饱饭。

封棺后，要在棺材下面点一盏菜油灯直到出殡，称为“地府灯”，是为了照耀死者平安到达地府。因为阴间地府是一片黑暗，若不点灯，死者不能顺利到达地府，会留在阳间家中骚扰家人。

（七）灵堂

灵堂又称孝堂，设在堂屋。

装棺入殓后，用1丈2尺长的竹竿，把望山钱缠成螺旋状，插在大门角处。棺材顺堂屋摆在正中央，若死者尚有老人在世，则棺材略靠大门的右边。脚旁竖放一块门板，贴上一张黄纸，上写“新仙逝×××老人之灵”。灵前放一小方桌，上摆香雷钵、酒杯、斋粑豆腐等，桌下摆化纸缸，所烧的香一直不断。

一般用五色纸扎一幢华丽的灵屋，放于棺前，灵屋有对联，上有横批“逍遥宫”或“永乐宫”。门口左有金童，右有玉女。灵屋上方挂死者肖像，下方供死者灵牌，不满花甲的人灵牌用白纸书写，满花甲的老人则用红纸书写。灵屋两旁挂帷帐，灵堂大门用松枝贴花，扎成丧门。

大门上贴孝联，横额上写“当大事”，两边贴“孝”、“幕”二字，以表示守孝。孝联要根据死者的性别而定，如是男性写“手持竹杖三更凉，身披麻衣午夜寒”，女性则写“手持桐杖三更凉，身披麻衣午夜寒”。孝子的孝棍也有性别之分，男性用竹杖，女性用桐木杖。

在神龛上安置神位。现在土家族所安置的神位较多，一般有十殿阎君、地藏王菩萨、佛祖、观音、十八罗汉、五方大帝等。灵堂中还要悬挂十殿阎君、地藏王菩萨等11幅肖像，两厢排列牛头马面、判官无常。

（八）点主

在抬死者上山前一天进行点主，事先要写好神主牌“×××祖”神主位，把“神”字和“主”都留一笔不写。点主开始，孝男孝女跪于神主牌前，大宾将孝子手指头刺出鲜血，用新毛笔蘸上进行“穿神点主”。点主每进行一步，都有固定的赞词。开始的赞词是“事启羲皇，翰墨文章，从今执笔，长发其祥”。这时，司事拿起孝子的手，引针刺血。接着念《赞刺血词》：“刺血刺血，精神凝结，亿万斯年，凭兹一滴。”司事执笔调血，称“合珠”，有《赞合珠词》“和珠和珠，血色丹壁，凝成一片，价重五湖”。大宾坐好运气，有《赞运气词》“运气运气，集义所至，养成浩然，塞乎天地”。大宾凝神，集中思想，有《赞凝神词》“凝神凝神，用志不分，丹心一点，可以通灵”。又大宾熏香，即将笔拿到香烟上空旋转几周，有《赞熏香词》“熏香熏香，芬馥异常，篆成福字，百世其昌”。随即大宾点内主，有《赞内主词》“内主安，内主安，神魂倏已赴云端，旱泽仍教堂上在，心伤目睹泪难干”。再点外神，有《赞外神词》“外神灵，外神灵，无声无了复无形，但愿外神常默佑，子孙次第入朝廷”。随后点外主，有《赞外主词》“外神静，外祖静，事之如生又如存，漫道梦中容可见，何堪抱痛对灵魂”。最后是穿内神，亦有《赞内神词》“内神来，内神来，恸唯一梦赴瑶台，愿乞内神留此室，科名记取作盐梅”。 ^[3]

沿河客田等地则叫做“穿神点祖”，是在开光后点祖，做法是将死者的牌位立在祖祠内，用一木牌写上死者姓名、生死年月，将一只公鸡的冠血用笔点在牌位的名字上，口中念道：“点头头动，点脚脚动，点心最光明……”念到“点头”时将鸡血点在名字的头一个字上，念到“念脚”时将鸡血点在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上，念到“点心”时则点在名字的中间一个字上，然后送进祖祠内安位。 ^[4]

（九）开光

年满60岁的死者要由土老师或当地德高望重的人给他举行开光仪式。将死者扶起成半坐状，或扶下床坐在板凳上，用两个碗装上大半碗米，将死者的双脚跟放在碗米上。开光者手拿灯盏在死者面前晃动，开头光、眼光、耳光、鼻光、口光、胸光、手光、脚光。开光者一边晃灯一边口中念道：“开头光，亮头光，头顶青天亮堂堂；开眼光，亮眼光，眼光沙波世界长；开耳光，亮耳光，耳听凡间祸福祥；开鼻光，亮鼻光，鼻闻凡间五色香；开胸光，亮胸光，胸怀世界照四方；开心光，亮心光，心如明镜亮堂堂；开手光，亮手光，手拿乾坤日月光；开脚光，亮脚光，脚踏红莲万年长…… ^[5] ”

有的开光词十分详细，如印江板溪地区的开光词。左耳：左耳聪，左耳聪，日出东山东海东，万里河山同普照，依依堪念夕阳红。右耳：右耳明，右耳明，月出东方十倍明，只顾星辰朝北斗，一团和气好风声。左眼：左眼清，左眼清，好如良玉与精星，占得天地之正，照鉴儿孙甚聪明。右眼：右眼光，右眼光，好如日月照东方，争取乾坤之紫气，照鉴儿孙大吉昌。开光时，称额头为天仓，下颌巴为地库。额头的开光词为：天仓天仓，荫佑儿孙千仓万箱。下颌巴的开光词为：地库地库，荫佑儿孙大贵大富。骨节：三百六十节，节节灵通。前身称“光前”，开光词为：前必光，前必光，弘乃烈祖，礼乐冠常。后背称“裕后”，开光词为：后必裕，后必裕，施于子孙，都成伟器。 ^[6]

（十）开路

土老师给死者“开路”，即为死者开辟赴黄泉的路，同时为死者念经超度。

开路之前，先要准备好包封十二个，上书“开路化财第几号，故显（祖）或考（妣）老大人（老孺人）收用”，下落上奉人名及日期。开路需锣鼓师三人，一人打鼓，一人打锣，一人打钹，酌酒师一人，香烛师一人。首先由土老师吹海螺，螺号一响，锣鼓齐鸣。孝子贤孙头戴白孝帕，拖一幅于背后，齐跪于灵前，由土老师边打钹边唱开路歌词。开路时要酌酒若干次，化纸钱和包封。开路道场一般一个小时左右，长的达三个小时。开路结束后，土老师要休息半个小时或1个小时，再打绕棺。在土老师休息的这段时间，女儿、媳妇要头顶孝帕，在神龛下齐声哭灵。

开路，江口怒溪一带叫“打忏”，即忏悔死者的罪恶，超度亡灵。打忏有两种形式，一种为“打绕棺”，另一种为“破地狱”。破地狱即在门外用石灰或草木灰画一处为“地狱”，分有东、西、南、北、中五门。每一门前摆一块瓦，瓦片中放鸡蛋、豆腐、糍粑、橘子等供品，目的是讨好守门小鬼，让他们吃后放出死者灵魂。烧香放炮后，道士一边念咒作法，一边用锡杖猛力撞击瓦片，门前瓦片被捣碎即算破门，瓦片越破碎越好，表明此门破得彻底。破门时所有直系亲属都要跟在执事土老师后面，长子手拿“引魂幡”，还要有专人敲锣打鼓，掌旗撑伞，同时另有土老师念经咒。破门依东、西、南、北、中的顺序逐一进行，直到五门破完为止。

（十一）打绕棺

打绕棺又称“游丧”、“跳丧舞”、“炼度”。打绕棺约在晚上十点左右进行，供品和人员与开路相同，再备包封十二个，上书“绕棺化封十二包，第几号，故显（祖）或考（妣）老大人（老孺人）收用”，下落上奉人名及日期。土老师在前，锣鼓师紧随其后，直系血统的晚辈按长次顺序跟在后面。长子手拿引魂幡，次子双手端灵，其余的孝子贤孙手拿一柱燃烧着的香，随土老师沿逆时针方向绕棺。绕一圈要到灵前鞠一躬，土老师要唱《绕棺词》，接着唱《十二月花开》，内容无非四个方面：一是要孝子不忘记老人的养育之恩，要讲孝道；二是劝家人要团结和睦；三是寨邻族人要互相帮助；四是讲要勤俭持家。唱《十二月花开》，要“吹花”，即用纸钱在寿枋上烧了吹。吹花人数多少不定，相互可以吹火烫人，称为“捞花”。吹花结束后还要绕棺10次，途中酌酒若干次，化纸钱和包封。 ^[7]

绕棺是边唱边跳，其他参加丧事的亲戚朋友，乃至旁观者也可以跟在后面起舞歌唱。丧舞内容一开始是表现渔猎活动如黄鹰展翅、野羊钻网等，其次是表现农业生产活动如播种、栽秧、薅草、收割等，还有表现军事活动如引弓射箭、舞刀弄剑等。土家族的跳丧舞历史悠久，《隋书·地理志》就记载了这一活动：“其左人则又不同，无哀服，不复魂。始死，置尸馆舍，邻里少年，各持弓箭，绕尸而歌，以箭扣弓为节，其歌词说尽平生乐事，以至终卒，大抵犹今之挽歌。”丧舞的基本动作是左手拍右肩背，右手拍左肩背，舞蹈动作静如止水、动似狂潮，集鼓乐、唱、舞为一体，与现代劲舞相似，被称为“东方的迪斯科”。

（十二）闹丧歌

闹丧歌又称孝义歌，伴随着绕棺而进行，也有在绕棺结束吃“消夜”（即夜餐）后，专开歌场守灵的。出殡前的夜晚，孝家在灵堂设起歌场，由几名歌师轮流歌唱，并敲打钹、大锣、马锣和鼓作为伴奏。

闹丧歌有“劝孝歌”、“盘歌”、“庚歌”、“孟宗哭竹”等，内容丰富，有歌唱历史古迹，也有歌唱社会现实、山川景物，还可以根据实际需要，加上自编的歌词借物抒情、见物唱情，即兴而歌。歌词结构比较灵便，句式有长短句和七言句，一般以七言句为主。

闹丧歌一般分为开歌场、安亡人、唱孝义、送歌神四道程序。每道程序又包括若干歌，如开歌场就有观师歌、仪式歌、开场歌、立歌楼、劝孝歌、盘歌、庚歌等。其内容主要有几个方面：一是叙述民族起源，赞颂祖先业绩，往往通过一问一答的形式，叙述丧歌的来源，反映民族起源、迁徙、开疆创业以及民族发展变化的历史，实际上蕴含着民族历史教育。二是赞美死者的功德，赞颂其生平事迹。歌手们在死者灵前采用叙事长歌的形式向死者的后人演唱死者一生的悲欢离合、功德福禄，追述其生儿育女、辛勤持家劳苦，教育死者的后代不要忘记父母养育之恩，也教育他人要孝敬老人。三是反映远亲近邻对死者后代的美好祝愿，对幸福的向往和追求，鼓励生者化悲痛为力量，继承长辈的优良传统，教育好下一代。

掌坛歌师唱的《开场歌》：

《开场歌》是《闹丧歌》的开篇，这实际上是掌坛歌师在用歌向其他歌师与听众打招呼，所以客人先吃茶吃酒吃烟，要孝家好好招待。掌坛歌师唱完后，凡参加唱歌的歌师都要唱一首，表示报到之意，所唱大都是自编的歌词。但如果歌师与死者是近邻，一般都不唱谦虚之类的歌，如果系远道而来的歌师，就必须要唱礼节性的歌。

《劝孝歌》是《闹丧歌》的一个主要内容，所以，《闹丧歌》又被称为《孝义歌》。

歌唱母亲育儿一夜到天明的辛劳，情形历历如在目前，这些生动的描绘，无非是为了激发孝子的孝亲之意，并从而对“诸亲六眷”起到教育作用。可见，情节生动、寓教育于悼念是土家族《闹丧歌》的主要特点。

有的丧歌则是死者去世即开始唱，并伴随着丧事的始终，边哭边唱，称为《哭丧歌》。如洗身时唱：“芝麻开花薹对薹，为父（娘）洗身端水来。洗净头上包老帕，洗净身体入棺材。”安灵时唱：“灵牌桌上一盏灯，点起油灯泪纷纷。灵牌上面三路字，只见字来不见身。”

土家“闹丧”反映了土家人对死亡的达观态度，既然老死是顺头路，所以就要“白事当做红喜事办”。因为抱着这种观点，把灵堂当作传承民族文化的场所，当作教育后代的教室，也就很自然了。土家的丧歌之中甚至还有情歌，也就是要把丧事办成喜事。让老人放心地、快快乐乐地离开这个世界。这就是对死者最好地纪念。所以，土家人就没有一些民族害怕死者鬼魂缠住自己的担心，也没有非要在老人去世后总是强作悲痛的掩饰。

“打不起豆腐送不起情，打一夜丧鼓送亡人。”土家族的丧歌既反映了这个民族通达的生死观，也反映了这个民族的团结。“丧鼓一响，远近亲邻都会来。只要知道死人消息，多远地方都要赶来，而不须要请。‘人死众人哀，不请自然来。’哪怕与死者生前有矛盾，人们也不计较，因为‘生不记死仇’。 ^[9] ”死人，不仅仅是死者家属的事情，也是乡邻大家的事。这表现了一个民族团结协作，共求生存的意识。

（十三）闭殓

安葬要选择吉日，以不犯重伤，不犯天坑，不犯食人坑，斩草破土为好。如果不择吉日，则在三天内安葬。在安葬的当天早上，举行祭奠仪式，分家祭和宾祭。首先是家祭，设置香火、鼓乐、酒肉、茶点、果品等案。祭奠仪式通常由土老师主持，由长子根据主持人指示将祭品拿到灵堂前的供桌上。每敬献一案，主持人要读一段祝词，鼓乐手要奏一次鼓乐，亲属要磕头一次，直到所有祭品献完为止。祭品敬献完毕后，主持人宣读祭文。宣读祭文后，放炮奏乐，亲属三拜九叩，祭奠完毕。宾祭的程序基本相同，供品和祭文自备，一般宾祭的供品比家祭讲究，而祭文较家祭简单。

祭奠结束后，就是辞灵闭殓。闭殓时所有亲人必须在场，抬开棺盖最后一次瞻仰遗容，并轻声呼唤死者三声。同时，每个晚辈都要剪去衣襟角放在死者手心（按男左女右放）。

随后是清棺，再给死者抹一次脸，不要让灰尘落在死者的眼睛里。由其子女验尸，检验死者遗体是否端正，眼睛是否合闭，随葬品是否错位，特别要防止棺材里面有铁钉、竹签等物品，如果有这类东西，则不利于死者的后人。最后，将尸体扶正盖棺，用白皮纸封棺盖。也有在清棺时唱丧歌的：“唱太阳出来照青山，打开棺材来清棺，清理棺里净不净，扶正遗体整衣衫。最后一次观父（娘）面，瞻仰遗容后盖棺，儿女哭得咽喉哽，难舍我父（娘）归灵山。”一些地区则是在抬棺到井后清棺。

（十四）发丧

清棺后，将棺木移出灵堂，移到屋外宽阔处。这时，要对家中主神一一进行安慰，逐一上供，称为“安宅”。要将一捆柴放在堂屋中间，孝子坐在柴上，称为“坐财”，表示家中人财两旺。移棺木时，只能用手抬，不能落地。棺木移到屋外时，用两根板凳垫在下面，捆丧时用龙杠一根，绑在棺梁上，再用两根扁担垫在下面，用四根五尺杠套好，即成8个抬丧人（也称八大金刚、八大行）的位置。棺上盖红色的布或毡子，上吊一只开了叫的雄鸡（防止沿途有孤魂野鬼纠缠）。

发丧时摆8个酒杯、一个刀头，将酒杯斟满，刀头肉切成8块，请8个抬丧人吃“钢丧肉”，也称“压肩肉”，然后土老师左手端一碗钢丧饭，右手拿一把斧头，边念咒语边向棺材走去，丧夫也各就各位。突然，土老师将饭碗打向棺材，碗摔得越碎越好，若一次未能打破则不吉利。这时，锣鼓鞭炮齐鸣，土老师喊一声“出棺木”，抬丧人抬起棺材走向墓地。一人扛望山钱（按死者年龄，一岁一张做成长钱），执火把在前面开路，丢买路钱。孝子端亡灵牌位，拿引魂幡走在前面，掌旗打伞、放炮奏乐者随其后，亲属扶棺在两边同行。孝女嚎哭致哀簇拥于后（江口金钟田姓土家族的孝女则只送出大门）。另将死者的床铺草捆成一把，在大路上死者路过的地方烧毁。如果烧的烟随着棺材的方向飘动，表示一切顺利，死者有伴。否则，寨上还会有人去世。

途中休息时，要用板凳支撑棺材，棺材不能落地，“红丧落地，三年不利”。

天大地大，死者为大。凡灵柩经过的地方，有庄稼可以践踏，有障碍可以拆除，主人从不干涉。人们相信，凡亡人经过的地方，有损失第二年能够补上。

（十五）打井

安葬的前一天，要由土老师与家人带着香纸、雄鸡、刀头（猪肉）上山采地（即选定墓地）。土老师用八卦罗盘看地，一是看选择的墓地对后人怎么样，二是看死者是否能享受得了。土老师按山脉等地理形势确定坟墓的朝向，墓地多选择山脉起落处，背山向阳的地方。称为“坐龙脉”，坟面对的山越远越好。如果是“牛形地”，安葬时要用稻草垫墓。如果是“五行地”，则要一至三年才能将棺材落地，安葬时用篾绳将棺材垫上，落地时才抽出。选好龙脉地后，就举行买井仪式，先按坟墓大小摆上东西南北中五方，各方插香一炷，中间放三束长钱，用刀头（猪肉）、猪头祭祀土府。然后，土老师用锄头挖一块祖师泥放在一边摆好。打井时，先由正孝子挖三锄，表示由正孝子为死者把守此地，众人再接着挖。打井有的是在安葬的头一天，也有的是在头两天天刚亮时。

板溪土家族在打井时，要由土老师先“破土”。选好墓地后，用一只公鸡的鸡冠血点四方龙脉，在四方烧香化纸，然后，由土老师先挖一锄，称为“破土”。

（十六）安葬

棺材抬到井边后，孝子将孝帕摆在地下，棺材放在上面，孝子跪在地上，向帮忙的人鞠躬。土老师念咒，并用米在墓穴里边写“富贵双全”四个字，边问跪在地上的孝子：“要富，还是要贵？”孝子回答：“富贵都要。”还要用米画两条龙，以朱砂点眼，象征此处为龙脉宝地。烧“望山钱”，按死者享年岁数，一岁一张。然后，众人将棺材放进墓穴。棺材放进墓穴后，土老师就撒“富贵米”，祝愿死者亲属富贵双全。孝子用孝帕或衣襟接土老师撒的“富贵米”，接得越多，福禄越好。这些米可以当场嚼细吞下，也可以拿回家煮吃。

撒“富贵米”后，孝子跪一只脚在棺盖上，挖三锄泥土下坑，并把锄头从头顶上向后递给其他孝子，然后，众人壅土砌石垒坟，在坟上插上金笼幡伞，并鸣放鞭炮。安葬后，孝子将灵牌、魂幡抬回家，在回家路上，要为死者喊魂。到大门前时，家人要放鞭炮，跪接灵位进屋安灵。

如果出丧的日子不好，近期没有能够安葬的吉日，亦需将棺材抬上山，随便盖一点泥土，待有吉日再行安葬。这次仍需开路，但实际上是一次“假葬”。

如果死者落气的日子是“重丧日”，意味着家里还要死人，就得请土老师作法解除，然后，在棺材里放上一只装有一只鸡头的小木盒，一齐拿出埋葬，以代替活人。

如果埋葬死者的地好，但却与死者的八字相克，那么，在将棺木放入墓穴时，不能将抬棺木的篾绳取出。

（十七）买山

从安葬的当天起，孝家要连续三夜用稻草等物做成火把，点燃放在坟上，称为送“火烟包”，不然亡灵没有火做饭。沿河等地则是按死者享年，用稻草搓成火绳，一节代表一年，在坟前连烧三夜，称为“送火”。最后一夜，嘱咐死者亡魂留下火种，此后即不再送火把。

初埋死者，只需用土把坟简单地垒成圆形，待三天后，还得为死者举行买山仪式。所谓买山，就是为死者新修的阴宅向管山土地神订合同，买地契。孝子为死者买下坟地后，其他鬼神就不能抢占。准备好雄鸡、刀头、酒礼等，先由土老师写好买山契文，由孝子背负上山。土老师唱着请神歌，另有一人手拿锄头，一人手拿雄鸡，跟着土老师沿坟地四周转。转到东方，土老师高喊：“地买东，东方日出眼遥红，自从今日买地起，子孙世代主兴隆，买不买？”众人高声回答：“买！”土老师喊：“买山买齐哪里？”拿锄头的人高声应答：“买齐这里。”立即用锄头挖一个坑。土老师接着喊：“哪样为界？”提雄鸡的人高声应答：“鸡毛为界。”立即扯些鸡毛放在坑内，再用泥土盖好。其他三方以相同的仪式重复。然后酌酒，烧香纸，通读买山文契。通读后，就将买山文契烧了，用一个茶罐把纸灰装上，按男左女右，埋在坟的侧面。最后，安四方神，吃酒肉，孝子用三天前从山上抱回家的木柴在坟前烧火，为死者照明黄泉道路。众人用石块把坟堆砌起来，立碑。

如果第三天日子不吉利，不能举行买山仪式，就等到第二年过社日时，再圆坟买山。

也有的是在打井前就举行了买地仪式。

（十八）闹山

安葬的七天内，死者的亲属不能换洗衣服，不能理发剃头（有是要求七七四十九天或三个月内不得剃头），第七天，要“烧七”，请土老师烧钱化纸，在屋外摆设供品祭奠一次。以后，每隔七天烧一次纸，祭奠一次，一共祭奠七次，直到七七四十九为止。七七时，亲属将死者的灵牌、哭丧棒在坟前烧掉，土老师将死者的灵位安排在家仙上，表明从此死者由野鬼变为家仙，同列祖列宗生活在一起了。

新坟在头两年要“谢坟”，谢坟在第一、二年的春社日，即立春后的第五个戊日。丧家请来土老师，备好肉、豆腐、糯米粑、酒、公鸡，到坟前供祭祷念亡灵。公鸡只作供祭用，并不杀死，要求是第二年谢坟、第三年闹山时用同一只公鸡。

三年之内，丧家不能娱乐，不能办喜事，不能见红，即不能做红粑，不能点红灯，不能贴红对联（写春联只能用白色或蓝色的纸），不能接花灯进屋。每年清明节前，要给死者上坟祭祀。

第三年春社日，举行比谢坟隆重得多的闹山，供祭要用“二牲”或“三牲”，二牲即一头活猪、一只活公鸡（用前二年谢坟时那一只），三牲还要加上一只羊。死者不论男女，猪、羊、鸡均用公的。届时，丧家全体成员及亲友，抬着供祭品到坟前，除了请土老师外，还要请屠师和厨师，在坟前当场杀猪、羊、鸡，进行第一次供祭，称“请神下马过牲”，用猪、羊、鸡全牲进行供祭，左边摆猪，中间摆羊，右边放鸡。还有酒、豆腐、糯米粑等供品。酒特别讲究，必须是自制带糟的酒，供后要烧纸化钱。接着将猪羊剖开，内脏取出，左边放肝，右边放肺，举行第二次供祭，称“上小熟”。第三次供祭称“上大熟”，将猪的四支脚砍下破开，把左边的前、后脚四块放于大碗四边，碗中间装上各种内脏，右边亦同样摆放，供毕，将全部供祭品再供一次，称“解愿送神”。至此，整个丧葬活动结束。

二、非正常死亡的丧葬习俗

非正常死亡丧葬，不择主葬日，朝死早埋，晚死夜埋。但死者若是老年人，也有择主葬日的。暴死野外的，无论其死因如何，年龄大小，遗体均不准抬进堂屋，所谓野鬼不能上家仙，而要在屋外搭一草棚入殓。还要请土老师做法事，即“打解洗”和“上刀梯”，为死者忏悔生前罪过，超度亡灵。对12岁以下夭折的儿童，不举行葬礼，死后投入天坑、深沟，或用一木匣葬于溪沟边，有的葬于大路上，上压一块石板，使之不再回生，投胎害人。“天坑葬”也适用于患传染疾病死亡的人，如麻风病人，只要断气，就投入大山天坑中。

未成年的孩子死亡，要用独杠抬出，只能早晚安埋，且父母不能在场，要由外人埋葬，以免跟着父母回家，可能作怪为害。

早年，妇女连续生几胎都养不活的孩子，谓是来欺骗父母的，为了今后能养活再生下的孩子，且不欺骗别的父母，要把其尸体弄残后抛入洞穴或水中，不然还会找回家，继续欺骗，使今后生的孩子仍然养不活。

生前作恶、危害社会的年轻人死后，入殡时要在棺木中撒放芝麻或绿豆，让他永远数不清棺中的芝麻或绿豆，就永远也翻不了身，也就不可能变怪为害。

青年妇女难产身亡的，身上要穿红衣裤。人们认为，难产妇女死后，阎王要扒去其身上的血皮，穿上红衣裤后，阎王以为是血皮，扒去红衣裤，伤不了死者的皮肉。埋时要把铜铁放入棺木中，使之无法回家作怪，也可以撒一把油菜子，使之永远数不清，因而不会回家作怪。

三、土老师及丧葬

（一）牵街

土老师也作“土老司”，土家语称“梯玛”，在土家族原始宗教信仰中，是各种仪式的具体领导者，具有很高的威望，相当于原始宗教领袖。土老师为人们驱瘟逐疫，是人们与鬼神打交道的组织者。他们跳神唱戏、问卦占卜、驱神逐鬼、逐瘟抢魂，为人预测祸福、传达神灵旨意，从而达到消灾去邪的目的。他们具有极大的神通：“牛角一叫千兵动，令牌一响鬼神惊，起掌能测祸与福，求卦告知百病因。”由于深受佛教及道教的影响，土家族的宗教仪式往往融入了很多佛教、道教的因素，土老师所做的法事，也一样受到了道教和佛教的影响。

土老师一般为父子传承，个别的为外师传授。分正式的和非正式的两种，正式的土老师一般具备三个条件：一是三代祖传；二是从事法事三年无间断；三是有一定文化，能看经念咒画符，家庭经济状况较好等。

土老师具有沟通人神关系的职能，因而必须为人神所公认。凡正式的“土老师”，必须经过“牵街”仪式。首先，确定牵街仪式的时间，届时由自己的师父遍请同道弟子，在三清大帝坛前立合同文书，由威望高、法力大的同辈道友问卦，确定掌坛师，负责主持牵街传徒仪式。然后，由掌坛师对请来的正式土老师授职，如不够也可由“赶脚老师”代替。在授职中，掌坛师自称为总督师，接法人的师父如未担任掌坛师则任总督师，下设引见师、接法师、喝度师、证明师、保见师、执符师、授法师、锣鼓师、三皇母、十二花姊妹、封禅师等。这些土老师分担的职称都是经掌坛师在三清老君坛上请示后，才传喻授职的，在整个牵街仪式中各执其事。牵街仪式一般要进行五至七天，掌坛师在这场法事中要请神、酬神、上熟、游城，在神道许可下还要为接法人订保状。保状写：“今据奏为大中国贵州×府×县×地教弟×××人，法名×××，法、学具备，特在三清老君坛前保具为护法教师，保具人×××。”接法人也要具保状宣誓：“大中国贵州×府×县×地×××人，法名×××，因学教三载，功业未遂，舍身入门，永无他顾，奉教为生，永不叛教，拯救黎民。”在开坛前，必须以三猪、三羊、三禽祭奠，称为三牲祭。开坛后接法人要“跑云踏雾过三关”。然后，用一个特制的小布袋请师父传法，也就是掌坛师父传符、咒、诰、诀、印，师父每念一道咒语，用手挽一个诀法，徒弟就用小布袋来接。徒弟边接边念：“师父送我一道诀，徒弟要用口来接，师父传传到底，心口合一又合一。”然后，师父将吃的东西嚼烂，徒弟用口接住吞下，并把接咒的口袋背在身上游坛，以示接法人已经得法，在各大祖师坛前、神位前求取证明。游完三十六坛，又回到老君坛前求签。老君坛前设有两个坛，一为冷坛，一为行坛，如跪到行坛上，出师以后，神灵一定会有求必应，香火旺盛。如跪到冷坛上，出师以后，没有人请，香火冷清。因土老师具备的条件要求高，所以，“牵街”出师的正式老师并不多，大多数是帮忙老师或赶脚老师，他们不能设坛，不能单独主持大的宗教仪式，只能进行一些小的宗教仪式，如打锣鼓、祭平安福、赎魂等。

（二）土老师的丧葬

土老师在人们生活中的地位很重要，且因其职责是驱瘟逐疫、擒鬼捉妖，妖魔鬼怪都想伺机报复，所以，土老师死后，丧葬仪式就与一般人不同。

当土老师临终时，所有徒弟都得赶到师父跟前守护，师父将落气时，众徒弟上床扶着师父，使其头不要挨着枕头，待断气后方能放下。这时，要扎好蚊帐门及四角，先在床的正前方房上揭开一片瓦，称为开“小天门”。徒弟们在蚊帐扎好后，就开始“扎五营”，边扎边念：“请东方木成兵，南方火成营，西方金成兵，北方水成营，中央土成兵……天仙兵头杨六郎，地仙兵头李将军，左营兵头陈七郎，右营兵头杨五郎，师父×××，一魂、二魂、三魂、七魂，朝拜老君，请上三三天，奉见玉皇。”同时，在蚊帐四角插上红色尖角旗，中央旗插在门外边。 ^[10]

由徒弟卜三卦，宣读“职帖”，职帖上写有死者姓名、出生年月、“阴桥”、“阳桥”的法名（学习土老师之职业者，均有两个师父，一个是死去的，一个是活着的，死去的师父称阴桥，活着的师父称阳桥）。然后，用一块锅铁烧红，将职帖放在上面烧，用一块布将纸灰包好，缝于死者右边衣服上。给死者洗身，在额头、前胸、后背各洗三帕。有的徒弟为了求得师父的真传，还要将洗身水喝下。再由掌坛继承人用右手大拇指在死者左手心和胸口分别盖上红手印，或在后背衣服上盖三个手指印，在双手心各盖一个手指印，以便死者今后通过各路关卡。

死者仍穿法衣和寿衣，法衣不同于平时穿的法衣，没有胸前背后那两块“载谱”，寿衣穿法同一般死者。给死者戴上花冠，把死者平时作法用的刀、牌、印和纸做的牛角号放在手中。随后的“开光”和“点祖”，做法同于普通人。

开天门，又称开天窗，先燃三堂烛（32炷香为一堂），用蓝色或白色布一疋（有的用二丈六尺），在堂屋大门上方揭开盖瓦（有的是在神龛顶上揭盖瓦），叫做天门。白布的一头连在死者身上，另一头接在天门上，搭成天桥，众徒弟打三卦，向师父行二十四拜礼，然后一步一步将灵魂牌从死者处移向天门，每念咒一段，灵牌向前移动一段，十二次移到天门口，另有徒弟戴面具开道，这样，死者的灵魂就顺天桥升到了天上。

发丧时，还有“发五昌”的仪式，五个徒弟头戴傩面具，手持师傅生前做法事时使用过的刀、枪、棒等，走在丧葬队伍的前面开路，用五面旗子，四小一大，到坟坑前先安营扎寨，四面小旗插在东南西北四方，以示派阴兵阴将把守四方。清棺后请阴兵司马，垒好坟后将大的一面旗插于坟尾。

土老师的整个丧葬过程，都是由徒弟来完成，死者的后代只负责守灵送葬，不从事具体事务。

四、红棺习俗

土家族所用的棺木都是黑色的，但印江土家族所用的棺木则是红色的，而在沿河、德江两县民间也有部分土家族丧葬中使用红棺。为什么用红棺，历来说法不一，民间传说是因为皇帝错杀了印江半坡一个姓曹的状元。皇帝见新科状元来自偏远的地方，却有这么好的学问，不禁与他拉起了家常，问起了状元的家境，状元回答道：“我家有千柱落脚，万马归槽；白日千人拱手，夜晚万盏明灯；七十人煮饭，八十人挑水；三只盐船下河，一只不到即打淡（无盐吃）。”皇帝见状元家财富足，又有千军万马，满腹经纶，不如趁早除掉，以绝后患，于是杀了曹状元。随后，皇帝派兵前去围剿“曹家军”，没想到，曹家竟是一贫如洗，所谓的千柱落脚，是高粱秸秆做墙壁，万马归槽，到处是蚁穴蚂蚁出没。千人拱手，是因为其家面城而居，城里人早晚祭祀祖宗都要朝着他居住的方向拱手作揖。万盏明灯是因为房顶到处有漏洞，星光月光照射进来。七十人煮饭、八十人挑水是指做饭的是70岁的老母亲，挑水的是80岁的老父亲。三只盐船是指家里的三只老母鸭，家里就靠这三只老母鸭生蛋换盐，一天不生蛋，家里就一天没有盐吃。皇帝知道杀错了人，深感惋惜，就赐以红棺安葬，民间相沿成习。

五、阴魂结

土家族地区，特别是镇远尚寨，死者头上包的青布帕子要打结，叫做“阴魂结”。老人说，以前受汉人欺压，生前改族换了姓，死后打一结，表示生有群，死有接，生投死不投，到了阴间阎王才认是土家族。现在，打结的风俗还在，但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原来的意义了。

土家族丧葬中的两个特点：一是无“回家”象征。贵州许多民族的丧葬习俗中，都有“回家”的象征，但土家族的丧葬习俗中却完全没有这种象征。民族心理、信仰以及历史，往往在丧事中体现得十分集中，灵魂回家的象征仪式是一个民族迁徙历史的反映。但土家族的丧葬中却完全找不到这种让灵魂回家的象征仪式，而土家族对于丧事是看得非常重的，这说明土家族可能不具有像其他民族那样大规模的迁徙历史，如果有的话丧葬活动中应该或多或少有所体现。二是没有断绝关系的象征。一些民族的丧葬习俗中，都有表示要与死者断绝关系的意思，而土家族的丧葬习俗中则没有这种表示。土家族的丧葬习俗中没有要与死者断绝关系的表示，并不是说明他们的伦理掩饰手段比较完善，而是因为他们对于生死有着不同的看法，就如抛米的做法，土家族也有，但意义却完全不一样。

埋葬的过程中，要请土老师开棺、清棺、抛米。抛米时，亲人在棺前跪下用背后衣服接米，有的当场将米嚼细吞下，也有的将米带回煮食，表示后代要团结和睦，继承老人的遗风。

这里面，既没有对死者灵魂的害怕，也没有强作悲痛的掩饰，有的只是纪念。他们对死看得更达观，在他们看来，老死是顺头路，死并不可怕，死去亲人的灵魂自然也就不可怕了。

死人出殡上山安葬，棺木出门之前，孝子要用箩筐装些柴草，然后坐一下，谓之坐财。待死者安葬完毕，孝子要从山上拿回一些柴草，谓之抱财，不然今后没有富贵……家中老人去世，从死到埋葬的三天之内，丧家不得扫地，不然会把老人为后辈积蓄的家财扫出去了。如若需要扫地时，亦得从外往里扫，绝对不能往外扫。 ^[11] 在土家人看来，死者不仅不可怕，反而能保佑自己；不是要割断同去世亲人的联系，而是要加强这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