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民间信仰

民间信仰，产生于原始社会的中期，当原始人类在生产力十分低下，人们思维能力还很低，对大自然的各种现象还缺乏作出科学解释的情况下，对于人类的来源和存在、死亡，万物的产生，大自然中各种怪异现象的出现，人类便产生了“万物有灵”的思维和认识，土家族也不例外，其原始宗教信仰集中表现为图腾崇拜、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和鬼神崇拜。

一、图腾崇拜

“图腾”，源于北美洲印第安人奥委布瓦族“Totem”一词的音译，其意具有“亲属”和“标记”的含义。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进程中，原始氏族部落的人们对于自身的来源，总认为与各种特定的物类有着血缘的关联。这些物类多是动物或其他非生物，如熊、鹰、蛇、鸟、犬、枫树、蝴蝶、龟等。民族学家研究认为：原始氏族部落总是把图腾与人的本身来源联系在一起，即人类自身与图腾有着血缘关系，并予以崇拜。土家族的图腾崇拜有白虎图腾崇拜和鸡图腾崇拜。

白虎图腾崇拜。土家族的白虎图腾崇拜，历史久远，文献资料有诸多的记载，民间有许多关于白虎与土家先民血缘关系的传说，至今民间延续着白虎崇拜的习俗。形成了从远古社会至今的白虎崇拜的完整习俗信仰。

土家图腾——白虎

有关土家先民——巴人供敬图腾白虎的记载很多，较早的首数《世本》和《后汉书》，其中又以《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的记载较为完整，曰：“巴郡南郡蛮，本有五姓：巴氏、樊氏、曋氏、相氏、郑氏。皆出于武落钟离山，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于黑穴。未有君长，俱事鬼神，乃共掷剑于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巴氏子务相乃独中之，众皆叹。又令各乘土船，约能浮者，当以为君。余姓悉沉，唯务相浮。因共立之，是为廪君。乃乘土船，从夷水至盐阳。盐水有女神，谓廪君曰：‘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廪君不许。盐神暮辄来取宿，旦即化为虫，与诸虫群飞，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积十余日，廪君伺其便，因射杀之，天乃开明。廪君于是君乎夷城，四姓皆臣之。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祠焉。 ^[1] ”这段记载，讲述了古代巴人发祥于武落钟离山。据考证，夷水即今湖北鄂西的清江，武落钟离山即今湖北鄂西长阳县境内的佷山，夷城即今恩思。经过掷剑、浮土船，五个氏族部落组织，由“未有君长”，经过智慧的争斗，投剑于石穴、乘土船，巴氏子务相均获胜利，被其他4个部落拥立为君，号称“廪君”，组成了部落联盟。随着部落联盟势力的强大和生活的需要，逆清江而上，发展到盐阳，战胜了以虫为图腾标记的盐水部落，在夷城定居下来。廪君死后，其灵魂变成了白虎，于是白虎便成了这部分人们共同体的图腾，并予以崇拜。土家先民的白虎图腾是先有了人类，其首领廪君死后，靠他的精灵（魂魄）“化”成了图腾白虎。土家先民巴人出于对白虎的十分崇敬，“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祠焉”。于是，土家先民就有了杀人祭白虎的习俗，即祭祀廪君。

在土家族的先民中，有关人就是白虎或死后变成白虎的传说和记载不少。晋人干宝撰写的《搜神记》中有这样的记载：汉和帝时（89～104），荆州刺史王业，“每出行部，沐浴斋素，以祈于天地，当启佐愚心，无使有枉百姓。在州七年，惠风大行，苛慝不作，出无豺狼。卒于湘江。有二白虎，低头曳尾，宿卫其侧。及丧去，虎踰州境，忽然不见”。当地老百姓认为刺史王业是白虎化身，能管百兽，所以在州七年，“出无豺狼”，死后还有二白虎“宿卫其侧”，对刺史行惠政，给民众带来好处，人民十分怀念和崇敬，共同立碑，号称“湘江白虎墓” ^[2] 。该书的又一段记载就更明显了，曰：“江汉之域，有躯人，其先，廪君苗裔也。能化为虎。 ^[3] ”记述了长沙所属蛮县有称东高的居民，曾经作槛捕捉老虎。一次，槛的机关引发，次日众人前往观之，“见一亭长，赤帻大冠，在槛中坐”着，众人问他为什么进入槛中？亭长大怒，曰：“昨忽被县召，夜避雨，遂误入此中。急我出。”众人又说：“你既然被县衙召往，应当有文书为证？”亭长马上从怀中取出县召之文书，于是众人将亭长放出槛。过了一会，众人发现亭长又变成了老虎，往山上而去。这里记述的两个故事都是人变为老虎，或者可以说，人就是白虎，这与“廪君死，其魂魄世为白虎”的记载是一致的。并且，其地域大致也是土家先民活动的范围。《蛮书校注》也称：“巴氏祭祖，击鼓而祭，白虎之后也。”

土家先民把白虎与祖先联系在一起，认为白虎即祖先，作为图腾加以崇拜。这一信仰反映在古代巴人典型的军乐——虎钮于上也很突出。土家先民把虎钮于视为神物，作为胜利的象征，从中得到保护和鼓励。据文献载，齐建元中（479～482），巴蛮所居涪陵郡的田键住地，曾获一于，当地人以为神物，奉祀之。涪陵郡即今重庆市之酉阳、黔江一带土家族居住地。虎钮于遍及土家先民活动地区，印江、沿河、思南、松桃、铜仁等县市均有虎钮出土。出土的虎钮，其虎或蹲或立，呈欲扑吼叫挟，腰下塌，尾长垂至末端向上卷曲，多为单虎，但极罕见。虎身上一般有纹饰，分花叶纹、贝纹、S形纹、波浪纹、回形纹、涡纹、方格纹等多种。

以上所列历史文献的记载和出土文物，足以知道土家先民巴人对白虎的虔诚崇拜。

在土家族民间，至今仍普遍保留有崇拜图腾白虎习俗，都认为白虎是善神。在土家人的心目中，白虎是一个仙人，天上的星宿，能保护人类，给人们总是带来好处，民间的传说故事中有许多颂扬白虎，为民除害的故事。虽然传说不能完全作为论据，但民间口碑世代流传是能够作为参考的，也有一定的价值。流传在川黔边土家族中的《虎娃的故事》，说的是虎与人成亲后，生下半人半虎的孩子，长大成人后，勇猛无比，帮助君王战胜敌手，立了大功，君王把公主嫁给了他。故事把人与白虎描述成有直接血缘的关系，产生了人类，这是一个典型的关于图腾的传说故事。《白虎垅堂》是讲人死后变成了白虎。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独自一人搬到了登星岭上居住，终年与野兽山雀为伴，死后变成一只白虎升到天上去了。这个故事的结果与《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中关于“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的记载是一致的。又如流传在黔东江口地区的故事也是一例。故事说梵净山东麓的天马司住有老两口，日子过得清苦，50岁时才喜得一子，3天后失踪。数年后，一吊睛白虎将小孩驮回放在老汉面前离去。小孩只吃生肉，长得壮实，专打抱不平，喜帮助人，大家尊称他为“山王”。后来，这里出了千年老狐精作怪，残害人民牲畜。山王经过长途跋涉的磨难，与狐精搏斗，最后将狐精打死，山王也被累死。人们为他修建了“白虎山王庙”。至今，这里的土家人逢年过节都要杀猪宰羊，用酒、生肉供祭，并念道：“山王神、猫猫神，保佑人间众黎民，千年老狐你收去，又收蛇虫众孽神，蝗虫五瘟你要管，四季平安托虎神。”这一方面表示对白虎山王的怀念和崇敬，另一方面是祈求白虎山王的保佑。

在日常生活中，土家人也十分注意得到图腾白虎神的保护，从而求得安宁无灾祸。土家人建房讲究“虎坐屋”，把房屋造得似老虎坐的式样。房屋不仅建有正房，还必须在两侧建有厢房，土家人称这种房屋为“虎坐屋”，并深信这种“虎坐屋”能驱鬼避邪，野兽虫蛇不敢入宅。修造新房时，还要在堂屋中柱上贴红纸写的“白虎镇乾坤”字样，也是希望得到白虎神灵的保佑。当地土家同胞在庄稼地里搭建临时看守棚，也讲究“虎坐棚”，其形状是以三根棒搭建。认为虎是百兽之王，有虎镇守，各种野兽不敢来破坏庄稼。土家人还用白虎来命地名，以求平安吉利，或者对形势险要的山势、隘口、急流险滩，也以白虎来命名，以求对其险恶的镇抚，化险为夷。如沿河土家族自治县有白虎溪，印江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有白虎塘，思南县有白虎嘴、白虎岩，等等。就连婚姻中决定嫁娶的《算命歌》，都要请白虎来作证，歌中曰：“不查财来不查喜，白虎当堂我先坐，就是奴生庚；五庚八字来排定，白虎当堂我姑娘，还有二三春……”可见，土家人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借助图腾白虎神的威力来决定大事，求得保护，避免各种灾祸。

此外，在“冲傩还愿”中，更能看到祈求图腾白虎神的保护。土家族地区民间也不乏对白虎实行“人祭”的传说。相传田姓土家族在100多年前还曾给白虎神举行过“人祭”，“由于主持还‘人愿’的族长错杀了自己的独生子，从此改为‘牲祭’，还‘牛愿’。还牛愿时，全族人饮牛血，吃牛肉。江口县早年也行过杀人祭白虎神的习俗。关于由“人祭”演变为“开红山”或“茅草人”代替的祭祀方法各地土家族说法大致相同。人祭是用族内不满12岁的童子祭，后改买叫花子代替，因主祭的梯玛（土老师）在半夜里错杀了土王的独生子，土王在万分悲痛的情况下，才改为在梯玛额头上用刀子划一口子，用人血代替了杀人祭，民间称为“开红山”，或者用茅草扎一草人代替活人进行祭祀。

同时，在土家族的先民中，也存在有与敬白虎完全相悖的打杀白虎的习俗，主要是“板楯蛮”一支。据研究，板楯蛮为土家族先民的一部分。晋人常璩撰写的《华阳国志》记载：“秦昭襄王时，白虎为害，自秦、蜀、巴、汉患之。秦王乃重募国中：‘有能杀虎者，邑万家，金帛称之。’于是夷朐忍廖仲药、何射虎、秦精等乃作白竹弩于高楼上射虎，中头三节。白虎常从群虎，瞋恚，尽搏杀群虎，大呴而死。秦王嘉之，曰：‘虎历四郡，害千二百人、一朝患除，功莫大焉！’欲如要，王嫌其夷人，乃刻石为盟，要复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筭，伤人者论，杀人雇死倓钱。盟曰：‘秦犯夷，输黄龙一双；夷犯泰，输清酒一盅’，夷人安之。 ^[4] ”这里记载了板楯蛮胊忍人廖仲药、何射虎、秦精等人射杀白虎的历史。之后，刘宋时范晔撰的《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中，关于此事的记载就更清楚了，曰：“板楯蛮者，秦昭襄王时，有一白虎，常从群虎数游秦、蜀、巴、汉之境，伤害千余人。昭王乃重募国中有能杀虎者，赏邑万家，金百镒。时有巴郡阆中夷人，能作白竹之弩，乃登楼射杀白虎，昭王嘉之，而以其夷人，不欲加封，乃刻石盟要，复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筭，伤人者论，杀人者得以倓钱赎死。盟曰：‘秦犯夷，输黄龙一双；夷犯秦，输清酒一盅。’夷人安之。 ^[5] ”这与《华阳国志》的记载基本一样，只是文字简明了些。但“夷”人的地方却不同。《后汉书》称“巴郡阆中夷人”，只讲是阆中（即今四川北部阆中县境）的“夷人”。《华阳国志》则言：“夷胊忍廖仲药、何射虎、秦精等……”据《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载，朐忍，“汉置朐忍县。晋曰朐。北周改为云安。故城在今四川云阳县西” ^[6] 。又据《太平寰宇记》卷l37载：“开州，秦汉之代为巴郡朐县，后汉建安二年（197）分朐。”又查《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开州，即现四川开县。故应以开县为宜，为古代巴人的活动地域。历史上，板楯蛮又被称为“人”，其后，汉桓帝时，因板楯蛮数反，王朝屡讨不克，便求征讨方略，时有汉中上计程苞言：“板楯七姓以射杀白虎为业。”可见，土家先民——巴人确有打杀白虎的习俗存在。

土家族的民俗中，同样也存在大量的“赶”白虎的习俗。《中国土家族风俗》中称：“一部分土家人驱赶白虎。认为白虎神是坏神，有‘白虎当堂坐，无灾必有祸’之说，因而最怕白虎。如在梯玛的法事活动和保护小孩的日常生活中，都有赶白虎的程序。 ^[7] ”《岑巩县民族志》的记载具有代表性，曰：“田姓土家人忌白虎、恨白虎、赶白虎，视白虎为不祥之物。俗谚云‘白虎当堂坐，祸从天上落’‘白虎当堂坐，不蚀财便惹祸’‘不怕青龙高万丈，只怕白虎抬头望。’凡遇白虎为灾，则请土老师做法事赶白虎。 ^[8] ”土家族民间直到现今，驱赶白虎的各种仪式还大量地保留着。

被驱赶的白虎是什么白虎呢？笔者在德江县的实地调查得知：土家族的白虎分天门白虎和五方白虎两类。天门白虎是家中堂屋供祭的白虎，应是廪君“化”成的白虎，须用人祭。另一类白虎称“五方白虎”，以东、南、西、北、中方各有一虎，合称“五方白虎”，东方为“青帝白虎”，南方为“赤帝白虎”，西方为“白帝白虎”，北方为“黑帝白虎”，中方为“黄帝白虎”。这五方白虎就是被驱赶的白虎，他们都没有资格坐中堂，一旦入宅坐中堂，便会给主人带来灾祸，所以土家人对他们坚决实行驱赶 ^[9] 。部分杨姓土家族每到惊蛰时，在堂屋中央用石灰画大弓箭，以防白虎进屋为害。当人死后，还要在死者住屋四周插上多副竹弓竹箭，以防白虎来咬尸体。土家族驱赶白虎在每年的除夕、端午举行，平日，凡大人小孩生病，只要测定是白虎作祟，也要进行驱赶白虎。驱赶白虎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用三斤六两糯米做成一只坐虎，由梯玛主持驱赶仪式，卜卦祈祷。另一种是在地上用黄纸上画一只坐虎，于正月十五日用弓箭射之，也能达到驱赶的目的。驱赶白虎时，还必须在野外山上或屋外院坝进行，据说五方白虎是山野遍地跑的虎群，驱赶仪式中，必须有五人代替五方白虎，祭祀处四周插上树枝代表树林，为虎活动的山林。这里，我们可以与上文引的板椐蛮一支联系起来，秦昭襄王时的廖仲药、何射虎、秦精“作白竹弩”射虎。现在土家人驱赶白虎也用“竹弓竹箭”射赶。秦时“白虎常从群虎”。土家人也认为五方白虎是在山野遍地跑的虎群，并插树枝表示树林。所以，这二者应该说是有联系，并有先后承袭关系的。

可见，土家族现行供敬和驱赶的白虎是有区别的，所指的白虎完全是两种性质，这与土家族先民——巴人敬的白虎和打的白虎是一致的。土家族供敬的白虎神，是由祖先廪君变成的，是土家人心目中的不可动摇的正神，他能保佑人畜平安无灾，延续数千年都还未改变。而五方白虎则不同，他是大自然中的野兽，不属于正神，是坏神，一旦入宅，便会给人畜带来灾难。表面看来很难理解，都是当堂坐的白虎，为什么一个成了“家神”，而另一个便要带来灾祸呢？结合上面对两类白虎的分析，既好理解，也更能说明两种相悖行为并存的现象了。

二、自然崇拜

土家族先民在原始社会初期，同世界各地的人类一样，在生产力极度低下的条件下，对自然物的强烈依赖和无法认识、理解自然界所产生各种自然现象，特别是“怪异”现象，因而产生的恐惧与崇敬心理，便逐渐形成了对自然的崇拜。土家族的自然崇拜，作为一种文化事象，其内容非常广泛和丰富，更具有土家族自己的特色。主要有供祭风神、土地神、洞神、山神、雷电神、火神、井神、岩石神、树神等等，其中以供祭风神、土地神和洞神的特色更为突出。

（一）风神

土家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农业民族，古文献中就有土家族先民居住地“土宜五谷”的记载。土家先民在农业生产的实践中，认为“风”与农作物生长和收成的好坏都有直接的关系，风可以带来雨水，雨水可以促进庄稼生长，可以带来气候的变化，可以带来农业的丰收。因此，土家先民对风有特别的认识，并赋予各式各样名称，有按时令的，如春天称为和风，夏天称为熏风，秋天称为金风，冬天称为朔风。还有从宗教意义上的，有血风、腥风、雾风、洞风等等。还认为不同时令、不同神灵所产生的风都归风神管理。土家族至今还保留着对风神的崇拜，以及十分古老的祭祀仪式。

祭风神

土家族对风神的崇拜仪式，称为“祭风神”，有的地方又称“敬风神”。据民族学实地调查，土家族分布的印江、铜仁、江口、德江等地还保留有敬风神的习俗。在铜仁市川硐地区，土家族居住比较大的村寨都有专门供祭风神的“硐塘”，如龙凤场有王硐塘，新寨有红毛硐，如果没有“硐塘”，可以在井边供祭。这里的敬风神大都以血缘家族为单位进行，有的村寨住有其他姓氏者也一起参加。祭风神一般在农历五月二十日以后举行，这时正是农忙时节，水稻、包谷生长旺盛期。届时用猪头或一只羊供祭，烧香化纸，先许上愿，再打卦，如果如愿，则说明今年风调雨顺，庄稼生长良好，能获得丰收；若卦不如愿，则说明今年将要出现天干、水灾，或风虫灾害，收成不好，农业歉收。

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各地的祭风神都是为了乞求风调雨顺、获得丰收。但也有不同的历史传说。在龙凤场寨，主要是张姓土家族，这里的硐塘有一泉眼，终年不枯。相传它很灵验，非常喜欢帮助穷苦人民，凡寨上庄稼需要雨水啦，哪家没有钱啦，或是要办红白喜事没有桌凳啦，只要头一天将你需要的写一张红纸条贴于泉眼旁，第二天肯定能得到你所需要的东西，但之后一定得如数奉还。可是后来有的人不讲信誉，得了东西不归还或还假银钱，惹得硐神发怒，从此不灵了，雨水也得不到了，此后才逐渐形成了祭风神的习俗，每年只得供奉硐神祈求风调雨顺。而广厂寨的祭风神则又所不同。他们是在水井边或硐穴前供祭，供祭对象是石、吴、龙、麻、田“五姓残苗”。供祭品有刀头肉、酒、纸钱等物，供祭活动由梯玛主持，念咒语。据70岁的梯玛向士达说，念咒不仅要请五方兵马，即“东方青衣洞主青旗青号，南方赤衣洞主赤旗赤号，西方白衣洞主白旗白号，北方黑衣洞主黑旗黑号，中央洞主黄旗黄号”，还要请“五姓残苗洞主”为证，念道：“请在洞主会上受领献香，有事通呈，求雨会上，牌场正坐，请众姓首世人等公爷先祖，老幼灵魂。请在此地陪神正座，有事通呈。杨家七寨兵马，八寨昌将，坡头佛祖，天龙相公，本方土地，老幼灵魂，请在此传言递语，交钱递纸，受领献香，有事通呈。请三坛两教诸位众朝祖师人等，请在此地，传言递语，有事通呈。请得一周，排列一气，左案请下金车，右案请下御马，请也请得一周排也排列一气。（念到此，打一卦）蒙神下得好车，谢神下得好马，下马言前，高山绿水伏奉敬茶，用神殿献，茶行一礼，酒巡三殿，（念到此，酌酒三巡）呈献五姓洞主，五音七姓，请来坛前领受壶中美酒，个个吃酒，抬头听话，保其众姓人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家家清静，户户清泰，猪牛羊马驯喂，保其五谷丰收，六畜兴旺，瘟疫死弃，远迁他方，（念到此，化纸钱）保得清楚…… ^[10] ”可见，广厂寨的求雨供祭就更为“正规”和隆重，供祭活动必须由梯玛主持，并有较完整的咒语。在祭风神求雨活动中，请的“五方神”，即我国古代神话中的五位天神。“五姓残苗洞主”即洞神，是供祭的主神。据向士达解释，指原来住这里的五姓老住户。“首世人”，即指当地寨老等人。“杨家七寨兵马，八寨昌将”，即杨再思的兵马，因这里历史上由杨管辖过。请的“众朝祖师”，即土老师自己的老师。

在土家族的祭风神活动中，尤以印江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板溪的祭风神更为完整、隆重，场面更大，文化内涵更丰富。

印江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板溪地区的祭风神求雨活动，源于土司统治时期。是时，板溪地区由厥册长官司任氏管辖。相传任氏厥册土司官任景福因“谋反朝廷”被杀，其子任子元年幼幸免，送至其外祖父——四川平茶（现重庆市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长官司长官杨氏收养。外祖父见其学习用功，文韬武略，就代其给朝廷上书，言明其父任景福被杀真相，于明洪武七年（1374）得以恢复官爵。外祖父又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任子元为妻，但孙女不愿来板溪上洞住，并说：“上下二洞田大丘，三年两不收。”外祖父加以劝说，送给红黑两面宝旗为其求晴雨时使用，并告之，如天干、久晴不雨，可将黑旗拿出在院坝舞动三转，天就会马上下雨；若久雨不晴，造成水涝，可将红旗拿出，仍然在院坝舞动三转，天将由雨转晴，出太阳。对此，民国年间的印江采访录有所记载，祭风神“有虔奉者，神赐二旗，一赤一黑，雨久挥赤即晴，晴久挥黑即雨”。多年来，由于有了这两面宝旗，上洞、下洞一直风调雨顺，获得好收成。到了第八代任嗣宗时期，由于宝旗放在堂屋香火上，几个顽童闲得无聊，趁大人不备，将红黑二旗拿在院内随意乱舞，天上晴雨变换不及，引起一个炸雷，雷火将两面宝旗烧掉了。从此，上洞、下洞的天干水旱又频繁起，无法抵御，粮食年年歉收，无计可施。后来人们又想到了赐给宝旗的平茶杨土司，请他们帮助想想办法，最后请了一位高明的土老师来这里祭祀求雨。从此以后，这里便有了“祭风神”的活动。

板溪祭风神是以家族宗派为单位进行的。任子元有四个儿子，长子任文富，住下洞；次子任文贵，住上洞；三子任文仁，住高林（即现印江峨岭区凯塘）；四子任文义，住天堂岩底寨。按祭风神的习惯，六年一小祭，十二年一大祭。板溪地区有三个风神堡，上洞和下洞共一个，岩底寨一个，天堂区坪底乡有一个，而且，上下洞这个风神堡处还有一座风神庙，该庙一直保留着，直到1988年下洞小学修教室才将风神庙撤去。原来庙里供有风神、雷公电母等神像十多个，在神像前挂有“风调雨顺”四个大字的木匾。按祭风神的习惯，小祭按支系分别进行供祭，即坪底为一处，岩底为一处，因上下洞相距较近，两支合为一起进行。小祭三处同时进行，大祭则群体集中到下洞的风神庙进行，以农历六月选一吉日举行。小祭和大祭在祭祀方法上都一样，只是场面和供祭品有所不同而已。

祭风神的供祭品需要备办“七十二牲”，即72样有生命的动物。如果是小祭，72牲中主要是猪、鸡、鸭、鹅、狗、猫、虾、黄鳝、泥鳅、鱼等各种动物、鸟类和昆虫，总之要凑足72样，如果还不够数就用鸡补足。此外，还要准备水酒五六坛（每坛125公斤），这些筹备工作由头人负责，各房族头人参加，抓阄而定。购买物品的钱由集体均摊。米由风神会负担，各支都建有风神会。风神会里有会田，出租收租谷，如上下洞的风神会就有会田约10亩，每年可获得租谷80余石。大祭必须备齐“七十二牲”，所不同者，一是因参加的人多而备办的物质更为丰富，杀猪三五头，乃至更多的肥猪；二是必须有一头白毛牯牛和一个“白人”。“白人”是指头发、眉毛均为白色的人。大祭由四支轮流负责筹备和主持，其中以找“白人”为最难，要早早准备，物色好人选。去找时，需先问卦，确定方向。据说，只有按问卦的方向才能买着。据当地任姓土家族任洞达、任廷培等介绍说，这里祭风神一直都要买“白人”杀祭，物色好后就出很多的银钱，说是菩萨要他，而且，一旦被选中，只要交了银钱，到时候连他自己也会主动地跟着来。后来，在一次大祭活动中，事先按惯例寻找“白人”，结果在天堂（本县境）坪底的鸭龙关找到了一个，花很多银子买下来了。因是独生子，那家人十分悲伤，哭得死去活来，不愿自己家的亲骨肉去送死，因为这家人就将绝后，但又迫于土王的势力和压力，“白人”在祭风神那天就自己走来了。可是走到半路上却被土地菩萨给“打”回去了。上下洞的人知道这事后，认为菩萨都不忍心用人来祭了。但又不能不祭，怎么办呢，于是就有人想到了用草人来代替活人的办法，用稻草扎成人形，外层糊上白纸。从此，“白人”改成了稻草人。

祭风神的大小祭都一样，整个仪式由土老师主持。祭风神的当天，由土老师先做一坛法事，事先选好的两队人立即前往竹林，把事先确定好的两根竹子连根刨起，除竹梢上的枝丫留着不剔外，其余的全部剔掉，不许竹子沾地，用最快的速度抬往风神堡，挂上白纸和黄钱（用黄纸打制的），立于风神堡上，称为“白旗杆”。两队中，谁最先到达立好，谁就喝盛有250碗大的一坛酒，后者喝盛有150碗小的一坛酒（专为此准备的两坛）。之后，把白牯牛（牯牛的角上挂有纸钱）和“白人”带上风神堡的正殿，站立中央，土老师主坛跳一场法事。由24人组成的跳坛队（在众人中挑选），头戴粽巴叶帽子，身穿灰色法衣，在锣鼓师的指挥下双行跳“揣神舞”，这种舞蹈十分原始，跳法古朴，表情严肃，动作有力，节奏清晰，双手握拳，鼓声响则跳右边，锣声响则跳左边，分别为一长二短，交替进行，不能有丝毫错乱，这轮共跳12场。跳者中若有一人或任何一个动作错了，就要罚跳，再跳12场。观众也不能嬉笑，其中有人监管，手拿小棍，谁笑就打谁，还得重新跳12场。揣神跳坛完毕，就用火酒三五斤灌牛，也给“白人”灌酒。紧接着是砍牛和杀“白人”，杀手由主办家支中抓阄确定，身着长衣，捆红色腰带，脸上抹锅烟墨，手举锋利长约四五尺的古代大刀，好似煞神一般，站在风神堡靠壁处等待着。白牛灌火酒后，用一根木棒将头撑朝天，捆在牛背上，牛的两只角各挂一串鞭炮，牛尾上也挂一串鞭炮。土老师作法后，点燃鞭炮，牛被吓后四处乱跑，待跳到杀手跟前，杀手由下向上杀牛一刀，还有抓阄确定的10名副杀手一齐拥上，用斧头、锄把将白牛砍杀死。杀手杀牛后，回转身砍杀“白人”或茅草人，抛掉刀，用最快的速度跳入河水中，淹没全身，谓之“避杀”。

之后，“白人”和白牛等“七十二牲畜”煺毛洗净后，在风神堡上举行第一次供祭仪式，称为“过生”，土老师念咒作法。供毕，把所有公祭肉类和糯米合煮，熟后装碗，又举行第二次供祭仪式，称为“上熟”，土老师再作一坛法事。所立的两根竹竿要待下雨后才能放下。祭风神毕，各族首人和负责承办者方能食用“七十二牲”，糯米稀饭和猪为各支各寨拿木桶要来分食。 ^[11]

从板溪上下洞地区关于祭风神的传说和活动中，作为一种文化事象，我们可以知道在最初的祭风神中要使用人祭，只是到了明代中后期，由于“菩萨都不忍心用人祭”，才改茅草人来代替。反映了土家族由人祭变为草人祭的转变过程。其活动不仅表现在场面大，大祭活动参加者千人以上，更为突出是必须备办“七十二牲”，特别是大祭，要“白人”和白牯牛。有生命的动物要72种，不能不算是“动物大宴”了。供祭由“过生”到“过熟”，正好反映了土家族先民由生食到熟食的转变过程。整个祭风神的活动都是在土老师的主持下进行的，几乎敬祭活动的每一步都有土老师念咒作法。可见土老师在祭风神活动中的重要地位和不可缺少的作用。此外，还需要“揣神”的协助，揣神即是跳的一种傩舞，所跳的12坛舞表现出来的严肃和认真态度，可见祭风神在那时土家人生活中的重要作用。舞蹈动作的古朴，反映了祭风神活动的原始性和古老性，是对风神崇拜的极为突出的表现。

（二）土地神

土家族普遍崇拜土地神。土地是人类生存之本，特别是进入工业社会前，土地与人类的生存息息相关，中国历史上数以千百计的农民起义，都是用土地作为发动起义的口号，直到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都还用“平均地权”的口号来号召民众。土家族历史上就是一个农业民族，对土地的依赖是不言而喻的，在漫长的历史积淀中形成了丰厚的文化内涵。土家族的土地神以其数量多，主管内容广泛为特点，但一般说的土地神主要是指“长生土地”和“当方土地”。在土家族民间有土地神的传说。相传，在很早以前，有一后生，父母早亡，从小帮肖百万干活，看牛放羊，后落居湘南麻阳阳雀坪，薄有家资，娶妻陶、麻、李氏三人，生下九个儿子，望衍子嗣，后被封为各有分工各司其职的九个土地神，构成为土家族社会中多方面结合的完整体系。大郎为天门土地，住在天上的南天门，主管天地文牍往来禀告，专管财帛星、老寿星、文曲星和雷公神，平日管理雷公不乱打人。土家族同胞认为：凡民间不敬老人、无孝道，将被雷公劈死。供祭天门土地是请他打开南天门放出财帛、老寿、文曲三星。每年正月玩花灯和平日立新房、开大门、开财门时，都要供祭以求得到保佑。二郎为城隍土地，其庙宇建在城中，他既管阳间事，也管阴间事，扬善惩恶，扶良惩凶，使人间清平而不起祸患，使阴间小鬼不四处害人；同时对阎王勾生死簿可以发表意见，特别地方官吏也十分注意对城隍土地的供奉，有所谓“阴间前门城隍庙，十殿阎君把门神，新官上任均要拜，城隍点名才放行”。三郎为山门土地，主管上山干活、打猎、伐木、烧炭。凡上山做事的人都要敬山门土地神，特别是上山打猎的人，除虔诚供祭外，获取猎物还须适可而止，不得无休止的贪得无厌，有“珍禽异兽满回程，樵木解板山间人，人人得利转回程”。四郎为当方土地，立于村寨旁，专管六畜兴旺，人丁发达，保佑地方清静平安。各寨都建有土地庙，供奉各自的当方土地神，一般土地庙周围有严禁砍伐的古老风景树，以示古老神威。土地庙门石板上刻有“保一方清泰，佑四季平安”等字样。当方土地是土家人民供祭较普遍的土地神，每年的年节、端午节必须供祭外，平时如小孩生病也要供祭。五郎为长生土地，立于各家各户的神龛下面，主要管理家庭内的事，如家庭的和睦，还管理屋基下的龙脉。若哪家发现龙脉要跑，他就学公鸡啼叫，说明天快亮了，龙脉就不敢跑了。对他的供祭不单独进行，凡供祖时同供。六郎为南垭土地，又称“把坳土地”，一是管理过往行人平安进出，二是管理地方龙脉不让跑掉。七郎为引兵土地，在傩祭活动中的神，大凡“请阴兵”来帮助驱邪逐鬼，就需要引兵土地来完成。八郎为桥梁土地。主管修桥补路，行善积财做好事。有所谓“贵儿贵女来敬神，长命富贵易成人，积财行善功果成，天地阴阳记得明”。孩子有病，或婚后无子女，就请娘家来“架桥送子”或“架桥佑子”办好事。事前由娘家煮上红蛋和向人求讨的青、红、蓝、紫等各种颜色的线36根（一家只讨一根），架桥烧纸祭祀后将此线多数捆在桥柱上，少数捆在小孩手上，戴49天。架桥必须架在有人行走的小沟上，以示架桥佑子、接子。红蛋给小孩吃，如无子就给出嫁姑娘吃，称“接胎蛋”，以示外婆或舅家送子、佑子。九郎为青苗土地，又称“梁山土地”，主管五谷丰收，他住在田的中央，祭时用三个粽子、刀头肉、酒、香、纸钱等。供毕，将吃后的粽叶用一根小竹竿吊上插于田中，以求保护庄稼生长良好，不受虫鸟鼠类之害。供祭时还要“许愿”，获丰收后还须“还愿” ^[12] 。

（三）洞神

生活在喀斯特地理环境中的土家族，对环境中诸多的各种神秘洞穴有着特殊的认识。土家族相信洞穴有灵，凡有崖洞的地方，每个洞内都住着一个鬼（按：这与祭风神中的硐神不同，是两回事），专门抢人的灵魂。所以，人们对洞神十分惧怕，平日凡经过崖洞时都特别小心，唯恐惊动洞神，灵魂被抢。特是娶亲队伍经过崖洞时，也必须偃旗息鼓，稍稍通过，以免惊动洞神。一旦惊动，必须打洞府（俗称“打锣鼓”）以解脱。人的灵魂一旦被洞鬼抢走，就显得迷迷糊糊，昏迷不醒，群众认为患了“邪病”。打锣鼓一般要进行一整夜，于吃完晚饭后开始，直到第二天天明才结束。土老师做法事主要是请神，另外还有打宝卦、看病、请兵、差兵点将、收兵交魂、酿星翻案、退神等诸仪式。假如打卦不顺利，洞府鬼神拒不交魂，那么土老师就得出山洞。打洞时，土老师必须先降童子，即由一个没有结过婚的男子，给土老师作法后，变成癫狂大力士，似神灵附体。土老师亦披挂法装，带着童子和一帮执事帮手上山打进所谓鬼神居住的洞府，迫使鬼神交出他摄去的人的灵魂。如果法事不灵，洞神不肯交出被摄去的人的灵魂，据说此人只有坐以待毙了。因此，洞神对土家人的生活有很大的影响。

（四）药王菩萨

古人类在与大自然的斗争中，一方由于认识的局限和科学水平的低下，“万物有灵”的认识困扰着人类的生产生活；另一方面人类也在不断地探索和努力，汉民族就有“神农尝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之说。土家人民也在漫长的社会发展中，对于误食中毒、意外受伤、感染山风瘴气、各种疾病不断地探索，在植物、动物、矿物寻找治疗方法，产生“土药匠”、“土老师”、“土医生”。由于历史条件所决定，还处于神药两解的状态，神的作用力在人们心目中，往往超过了药的功能，便产生了药神的概念——药王菩萨。土家人把药王菩萨作为医药的始祖，是五千年前玉皇大帝指示太白金星派仙人到民间为土家同胞解除疾病痛苦、驱逐瘟疫鬼怪的“药神”，土家民间的土老师、土药匠都是他的弟子。在土家民间还流传“药王菩萨为老虎治病”的故事。

土老师

相传，在古代的某年六月初六那天，药王菩萨和他的几十年弟子在梵净山玉皇洞内摆设鲜果美酒庆祝药王的百岁生日。忽然一只花斑大虎闯进洞内，张着大口嘶吼三声，当即把众弟子吓得昏死过去，药王也为之大惊，这时老虎则慢悠悠地走到药王面前，双脚跪下，不断张口，不断摇头，药王不得其解，甚为惊奇，镇静一下便对老虎说：“虎大王，我一辈学为土致治病消灾，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如果你今天要‘收我’，请点头三下，如果不‘收我’，请摇头三下。”老虎听后，重重摇头三下，忽双目流泪，双脚跪下，又用一只脚趾着嘴中。药王立解其意，遂靠近老虎，只见老虎口中卡着一个大骨头，欲吞不能，欲吐不出，药王抱住虎头，巧妙地将大骨头从喉咙中取出，并敷药治伤。老虎得救，在地上滚翻了36转，起来后围着药王不断点头致谢。一会儿，弟子们醒来，见状就再惧怕，继续给药王祝寿，药王高兴，骑在老虎背上跳跃欢腾，将至天明，老虎背着药王走到洞口，突然间老虎转身回头跪向众弟子告别，然后转身背着药王迎着朝霞佛光腾空而去，众弟子只听得仙官在南天门高喊：“白虎药王升天成佛，你等弟子人间造福。”瞬间，整个梵净山为佛光环绕。据说这只老虎就是廪君的化身，药王菩萨便成为土家人世代崇拜的药王神。 ^[13]

（五）雨神

土家族崇拜的雨神，也称“龙神”，是指龙王行雨。土家族崇拜龙神由来已久，而且十分重视，一年中要举行多次供祭龙神的活动，早已形成一种习俗文化。土家族对雨神的最大祭奠莫过于“求雨”活动。每逢春、夏、伏旱，各地的土家民众便组织召开求龙祈雨盛会。特别是江口县的土家族，各地由“乡约”、“客总”（“乡约”是土家族古老的社会组织，“客总”是该组织的首脑人物）召集村民捐钱献米，蒸成粉食的龙和面食的雷神进行供奉，由土老师设坛请神，先请雷公电母神，再请龙王行雨神，然后用竹篾和草编成黄龙，将龙抬着前往水势险恶的洞口去“打洞”求雨。全寨人都要戴斗笠、披蓑衣同往，虽是万里晴空，也表示即将下雨。祈雨的人们敲锣打鼓，吹奏喇叭号筒，“土老师”身披法衣，头戴法冠，肩披五色旗，左手摇师刀，右手执马鞭，口吹牛角，发号施令，召兵督将，声势十分壮观。到了洞口，设下求雨牌位，要求龙神命洞神行雨，这时要将草龙摇动，口中喷烟，锣鼓敲得越响越好，土老师一边唱一边跳，脚踩“九州”（一种调兵仪式，绕一圈，即调一州兵，一般只调六七个州的兵马），手挽“诀法”（用以镇压洞神的法力）。周围祈雨的人紧跟“土老师”随声附和，以助声威，如不下雨，土老师就用法术将龙拘在牛角内，强令下雨，直至下雨后才让龙神归位。 ^[14]

每到岁末就开始扎龙灯，农历正月逢水的庚甲日开始耍龙敬雨神。在龙灯的牌灯两侧写有敬雨神的目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一般从正月初四玩到正月十五至二十。但也需在逢水的日子接龙和送龙。送龙时敲锣打鼓将龙神送到江边火化之，以示龙归大海。

每年的二月二日，俗称“龙抬头”的日子，土家族男女都起得很早，换上干净衣服，由妇女洗手烧茶敬供（也是以妇女为主，可能也是极原始的信仰）。不论起床看见什么东西都得说吉利话，如看到一根木棒，就要说：“一条青龙归大海，风调雨顺兆丰年。”如看见一条狗，就说：“犬游东海带五谷，四季平安求幸福，丰收谢神先谢犬，全靠龙神行雨薄。”四月二十日是龙神相会的时间，俗语说：“四月二十龙相会，打湿龙袍40天。”意思是这天不能下雨，下雨打湿龙袍就要晴40天，到这天，家家晒衣、晾被，俗称“晒龙袍”；五月五日端阳节划龙舟；六月六日晒龙衣、龙被，这天，土家族家家户户将新衣旧裳、书籍都拿出来晒。据说是“六月六日天赦日，万物经阳无虫蛀”。可见，土家族对雨神的崇拜，除了求雨获丰收外，其内容还延伸到“晒龙袍”、划龙舟、防虫等文化内涵。

（六）雷电神

雷电神在土家人的心目中雷电神是一尊形象高大、正直、疾恶如仇、除暴安良的善神。相传，雷公电母是老两口，所以一起敬供。每年春天惊蛰之前一天，家家将房屋周围撒上石灰，同时用石灰粉在堂院里画上雷神锤、电母铲，以及刀、剑、枪、戟之类武器。民谚说：“惊蛰到，春雷动，蛇虫窜，万物生。”人仍凭借雷电神的威力，使妖魔鬼怪不敢侵犯。石灰表示土家人洁白的心灵，又是雷电神灵的象征。惊蛰的当天人们在各自的房屋外以酒、肉、香纸在地上祭祀雷公电母，同时用锄头挖一个坑，表示请雷电神动土，今后随便怎么挖都不会挖到蛇虫蚂蚁，不然家里屋内将会有蚂蚁虫蛇为害。然后将香纸烧在坑里，用土垒之。

平时，土老师在举行各种宗教仪式如还愿、打洞、打保福等活动中差兵驱神捉鬼时，也要专门请雷公电母神协助，以五雷诀、五百蛮雷诀等法术斩妖除鬼驱邪。同时人们在现实生活中，也视雷电神为正直善良之神。如某人做了亏心事，坏事，欺男霸女，偷盗扒窃，欺老凌幼，特别是对父母忤逆不道等，众人就会骂他要遭雷打，“五雷劈”。又如，人们最恨者，莫过于蛇虫蚂蚁。当人们见到蛇被雷击，有蚂蚁的古树被电烧时，都认为是雷电神痛恨邪恶，匡扶善良的反应。所以，雷电神在土家人们心中一直受到尊重。

（七）山神

山神，主要在镇远县尚寨土家族乡的土家人中流行。这里的人把山王神看成当地开天辟地者，是所有神中最早出现的一个。其职能是管理豺狼虎豹等凶猛野兽，保护庄稼不被野兽损害糟蹋。新中国成立前，大部分村寨都建有山王庙，里面供有山王神，每年农历七月十五日用大公鸡在山王庙或山野田园供祭，以求庄稼生长良好，免遭野兽病虫伤害，求得丰收。

（八）树神

树神。山海经曰：“树大干围，无神不灵，树长千年，无精不怪。”土家族认为，凡是古树，历经日月光华的磨炼，都具有灵气。有的家庭小孩体弱多病，常请土老师推算，是否也需拜古树为寄父，若需要，就得备办三牲酒礼，缝鞋制袜，背上小孩到古树前参拜，以求保佑小孩易长成人。对有的古树，人们但凡生病就到树前烧香化纸，向树神祈讨灵药，在树上摘几片树叶或剥点树皮捣碎吞服治病。如江口县快场水单屯坳一棵千年古树就有不少人前往朝拜讨药，舀树洞里的水用来治疯气。梵净山鱼坳的“怀胎树”，曾被来自湖南、四川、广西壮族自治区等省区香客称为“送子树神”，顶礼膜拜，祈求得子。在土家族居住的山村小寨里，都有古树、庙树，被人们信奉为神，经常祭祀。

（九）岩石神

岩石神。土家族以奇异的岩山、石头为崇拜对象的一种神灵崇拜。认为凡奇必有灵，所以把奇异的山峰、灵怪的石头都当成神，梵净山的金顶，每到六月观音菩萨得道日，前来朝拜的人们络绎不绝，声势浩大，不下数千人。如江口县快场乡与怒溪乡的三角岩，系三块石头形成的三角形岩石，便是人们祭祀的神灵。又如该县官和乡的观音岩，山顶上草木不生，独有一亭亭玉立的石柱，前面有一株青翠墨绿的万年松，好像观音与净瓶杨柳一样，被人们称为观音岩而顶礼膜拜。

（十）火神

“火”，在原始社会发展史上有极其重要的作用，世界上许许多多的民族都有崇拜火的信仰习俗。土家族对火的崇拜源远流长。相传于原始时代“钻木取火”时期，梵净山下的土家族民，家家设有火塘，每天十二时辰经常有火，夜晚人睡尽时无人生火，也要将一根大木柴埋于火灰中，第二天早上只要刨开灰，火势便能熊熊燃烧。其意是有火则表示他家还有香烟，以求吉利。每年腊月三十日夜，家家火塘大火熊熊，表示“兴旺发达”。全家人围坐火塘周围守岁，一直要把火烧到半夜后，人们才睡。年初一早上起床，不准吹火，不准用火柴引火，不然就是对火神不敬。只能把火灰刨开，放上柴将其引燃，常年上山做工之人，必须使火昼夜不灭。据说火可防百邪，火可驱魔逐蚊，给人增加胆量。所以每到除夕家家为火神上供烧香，开光、放炮、迎归，祈求火神保佑全家康乐。同时每年都要在逢“火”逢“金”之日，供祭火神。全寨户户捐钱献米，请土老师敬火神。用一个大瓷罐装上法水，每家每户夹一块火红的炭丢在瓷罐里，然后由土老师密封，盖印画符将罐埋于土中，以示封灭火灾。

（十一）水井神

土家族的每一个自然村寨共用或独用若干大大小小的水井，土家族同胞认为有水井就有神灵，有神灵就必须敬供。一般每年腊月三十日下午，家家户户提着酒肉，拿着香纸到水井边谢神，然后把家里大小水缸、坛子都装满水。传说这种水称“神水”或称“腊水”，用这种水泡糍粑、酢菜不臭不秽。正月初一凌晨三点，人们就要起床到水神处“请早安”、“迎神”、烧纸、放火炮、“抢银水”，这叫“向水神买水”，这种水又称“吉利水”。挑回后先将此水烧茶敬祖宗，然后敬土地神、四官财神及观音菩萨，再用洗脸，表示洗去一切不吉利的东西。最后把剩余的“银水”倒在水缸、坛子里，以及洒在房屋四周和祖先神龛脚下，意为“银水满宅流，吉祥处处有”。如有的家庭小孩体弱多病，便由小孩母亲一手抱鸡，一手牵小孩到水井边叫魂，说“娃啊，快回来，妈喊你来了，水井菩萨保佑你大吉大利，易长成人”。土家人的种种行为都表现了对水神崇敬和祈求水神的保护。

（十二）灶王菩萨

灶王菩萨，也是土家族一年四季常祭的菩萨，在土家人的祖宗神龛上专门设有灶王菩萨神位。土家族的老人经常教育小孩儿媳，洗碗不准用筷子敲灶，否则得罪灶王菩萨，就会灾难临头；不准用脚踩灶台，产妇一月内不准上灶操持，否则便是污秽灶神，灶坑里会有蛇，老鼠会打洞，蚂蚁会上灶。如做梦梦到狗咬主人，就是灶神不安，必须立刻以酒食、刀头肉敬供。每年腊月二十四日晚饭后，在临睡时，要用二十四吊长钱，供上酒肉，插上蜡烛，放炮竹送灶王菩萨上天向玉皇大帝汇报一年来主人家的善与恶，以及是否有冲撞神灵的言行等。在烧纸时，全家老少肃穆庄严，向灶神忏悔平时不敬的过错，请求灶神宽恕。如稍有不周，不是锅漏，就是灶垮，或是会出现蚂蚁上灶，蛇虫老鼠藏在灶膛里等怪事。腊月三十日除夕之夜临睡时，要以香火蜡烛、刀头酒礼，鸣放火炮，全家老少沐浴洗脚，换上干净衣裳迎接灶神菩萨下凡，在灶神菩萨上天的七天内，不准动锅灶，只能在火塘的三脚架上用鼎罐小锅煮饭炒菜，否则会得罪灶王菩萨，他就不会再回来。如非用灶不可，必须由主人用刀头、酒礼敬供，还要念：“玉皇张大帝，贵州江口县××乡××村土民××祈求，灶王菩萨早下天庭。”只有这样，才能动用锅灶。现在这些风俗已逐渐淡化。

三、祖先崇拜

土家族的祖先崇拜是多方面的，包括有始祖崇拜和家族祖先崇拜。

土家族地区的祖先崇拜中，既有对始祖的崇拜，也有家族祖先的崇拜。土家族在祖先崇拜的祭祀活动中有“祭祖”和“朝祖”之分。所谓“祭祖”是指在本姓的祖祠中进行供祭，内有从入黔始祖起及以后历代有名望而又在祖祠中立有神祖牌位者。“朝祖”又称叫“清明朝祖”，指清明节在祖先坟墓前进行的供祭祖先活动。祭祖和朝祖都是土家族很隆重的庆典活动。

土家族的祭祖活动，主要是祭祀本氏族的“入黔始祖”和及以后历代有名望而又在祖祠中立有神祖牌位者，这些被供祭者在当时多为“土王”，故有的地方也称为“拜土王”或“祭土王”。在沿河、德江、思南、印江等地的田氏土家族数百年来仍保留有祭祖的习俗，每年都要举行隆重举行供祭活动。

据民族学实地调查，客田地区朝拜土王（又称“土主”），主要以客田坝的复兴寺为中心。复兴寺是田氏的祖祠，祠内供有田氏入黔始祖田宗显的木雕像和石雕像，每尊雕像的两旁都有护将数人。据实地调查和历史文献的记载，田宗显隋朝人，奉王朝令率兵逆乌江入黔，在沿河与重庆交界的洪渡登岸，徒步驻于客田。又据客田乡花莲坝的田兴安、田兴德等介绍说，在新中国成立前，前来朝拜的有德江县泉口乡马喇村、四川田家寨、印江、思南、江口等地的田姓土家族。每年冬至以后，这些地方的田氏后裔纷纷来到复兴寺朝拜，少则几十人，多则两三百人。有的用人挑，有的用马驮着各种供祭品，络绎不绝，热闹非凡。来的人中有一般平民，也有做官者和读书人。

“祭祖”活动可分为三种，一是年祭，二是月祭，三是平日祭。所谓年祭就是在每年冬至以后择日举行，亦是规模最大最隆重的祭祀活动。月祭则是在每月的初一、十五两天进行。平日供祭一般是为“还愿”而举行的供祭。此外，复兴寺周围的田氏同胞每年杀过年猪时，也要到祖祠去进行供祭。 ^[15]

年祭需供猪、羊、鸡“三牲”。将活三牲抬至祖祠，杀死煺毛后开始第一次供祭，称为“供生”。将猪、羊、鸡摆于土王前，再供上糯米粑、豆腐、酒等。供毕，又将猪脚砍下，剖开成八块，连同猪、羊、鸡、粑、豆腐等再供，称“合同”。供毕，将三牲煮熟，猪头割下，再割下一圈颈肉，套在猪头上，进行第三次供祭，烧“檀香”。檀香是土家族供祭土王中十分讲究的供祭品之一，将剖成小丝状的檀香木摆好点燃，再撒上干柏枝叶粉末，喷出白色浓烟，散发出檀香木的香气，给人以舒适爽心的感觉。还要放鞭炮、烧板子钱等。参加供祭者还要饮酒会餐。这种年祭一般都以房族为单位，除来自省内的供祭者外，还有远者有来自重庆、湖北等地的，往往一行数十人，甚至两三百人，近者则是全家老少前往参加。猪、羊、鸡三牲也多至几头、十几头，所以前来祭祖者不仅用人抬供品，还要用马驮，前呼后拥，热闹异常。月祭比较简单，用刀头肉、糯米粑、豆腐、酒等即可。“还愿”一般是许下什么就供什么，鸡、羊、猪、肉都有，若是许下羊、猪等供祭还愿，那场面也比较盛大壮观。

土家族在“祭祖”活动中，给土王的祭品由生到熟，从民族学的角度看，用生牲供祭土王，正好说明土家族历史上有过生食的阶段，祭祖活动历史的久远，在祭祖程序上体现了土家先民在原始社会初期，还没有学会怎么利用火，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才逐渐掌握了这一技能。之后的“合同”和第三次供祭的熟品正好是土家族历史发展的反映。

在印江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板溪上下洞地区的任氏土家族在祭祀活动中的“祭祖”活动与客田略为类似。上下洞的任氏在上洞修有任氏祖祠，又称老祖祠。据传，该祖祠为明初任子元主持修建，祠内分正殿和两边厢房，殿中设正堂，分三层台级供有神祖牌位。神祖牌为木质，高五尺，宽二尺许。任氏祖祠的正殿台上，中间供的是入黔始祖任俸信，左边是任标、任显、任朝风、任景隆等，右边是任子元、任文富、任文贵、任文仁、任文义、任景福等。神祖牌上用金箔嵌字，如任俸信的神牌上写“入黔始祖任公俸信老府君神位”，任标的写“二世祖蕨册长官司任标老府君神位”，“三世祖任显”等。正殿右侧还放有一座大青铜钟，相传清嘉庆初年，在印江城北15公里的尖峰山被挖掘出土，后被任氏弄来作为任氏的传世珍宝。到民国年间，由于社会动荡不安，为了自卫，祖祠里还放有几门土大炮。祖祠至今尚存，有的已改为教室，正殿的三级台上所供的神祖牌均不存在了。任氏每年供祭祖祠两次，时间为农历二月十五日和八月十五日。供祭品有猪、羊等，全族人均前往参加，凡有官位者、举人、秀才等站为一排，喊礼、读祝文，追念祖宗。上供品只“上熟”，众人作揖磕头。入宴时按辈分、长幼入座，不能有错乱。新中国成立前，还要到德江县的煎茶去朝拜人黔始祖任俸信的坟墓，给其挂清。民国23年（1934）煎茶地方政府因建立学校拆了任俸信坟墓，任氏后裔们趁清明朝祖之机，动员了黔东北任姓万余人前往，思南境的乌江姜家渡口都由任氏出钱包用三天，专渡前往煎茶参加朝祖的本族人众。由于来的人太多，煎茶街上都住宿不下，有的还到乡下黄土坎住宿。说理中，乡政府派出两人来招呼，众人不依，被任氏打伤，又告官，结果官司打赢，乡政府被迫按原样恢复才算了结此事。可见，土家族的祭祖活动影响之大，地方政府也不得不让步，平息事端。

在江口、印江等地的杨氏土家族中，祭祖表现为对部落联盟首领的崇拜。杨氏土家族每一个村寨都有飞山庙，敬供飞山公杨再思。根据历史文献记载，杨再思系唐宋初湘黔边地区的“洞蛮”首领。《贵州通志》云：“杨再思据诚州称刺史，然有功于民，土人立庙祀之。”他在梵净山一带杨氏土家族中的崇高威望，是杨氏土家族先民的部落首领，每逢春夏秋冬四季都要到飞山庙去祭祀，祈求飞山公保佑。在每年腊月二十八至除夕的3天中，最为隆重，家家背着猪头、猪脑髓、猪舌，提着酒、肉、香纸、蜡烛，带着炮火到飞山庙敬奉飞山公。同时，飞山公还是当地土家人民评判是非曲直的神，凡是有人偷了别人东西或干了亏心的事情时，大家就组织起来到庙上去跪“黄钱金纸”。做了亏心事的人，黄纸就会贴在身上，反之则不会。每年元宵灯会，龙灯队伍都要先去参拜飞山公，土老师举行法事，如“还愿”打“平安福”等必须供祭飞山公广惠威远应杨再思公之神位。“文化大革命”中，当地不少飞山庙遭到破坏，目前又陆续恢复。

杨氏土家族还有叫做“杨公忌”的供祭活动。每年到杨再思的忌日，杨氏土家族群众便不妄动。忌日每月有一天，而七月却是两天。依次是正月十三日、二月十一日、三月初九日、四月初七日、五月初五日、六月初三日、七月初一日和二十九日、八月二十七日、九月二十五日、十月二十三日、十一月二十一日、十二月十九日。每月往下推两天，即为杨公忌日。此日，凡婚娶、外出、播种、造屋等活动，均视为不利。“杨公忌”除杨氏本族人祭祀外，当地其他姓氏也一样祭祀，“杨公忌”逐渐由氏族性的神发展成地域性的神了。杨氏族人祭祀，地点不一定非要定在飞山庙，但作为供品的猪、牛、羊三牲必须俱全。祭祀时，在宽敞处竖立一木桩，围一大圈，禁闲人进，中搭一蓬为祭台，明烛高烧，香烟缭绕，土老师在台上念咒作法。主人长跪于台下，祭物三牲活口系于祭台之下，闲人只能远观，不能近看，恐冲撞神祇，吃罪不起。前两日土老师请神，第三日神祇来临，三“屠人”各就牲口处，祭台上土老师铃声响动，台下屠人就挥刀斩牲，以同时倒地为吉，土老师便向主人祝贺，主人则向杨公神灵叩谢，以求得飞山公的保佑。

江口、印江等县的杨氏土家族除了供祭飞山公外，还要供祭“青草大王”杨政韬。杨政韬系杨再思次子、省溪司的开辟者和第一任长官司长官。据《酉阳州志》记载，杨政韬系铜仁省溪司，大小两江乌罗司及蜀之平茶、邑梅、石耶、溶溪、地坝各司的始祖。曾受封为麻城湖耳土主助顺大王，当地群众又称为“青草大王”。他不仅是杨姓的始祖崇拜对象，由于是“各司之祖”，故也是梵净山一带土家人民供祭崇拜的土王。

在祖先崇拜中，土家族中还有对土老师先师的崇拜，土老师大凡请神作法都要请自己的历代祖师到场，一是敬请历代祖师到场来帮助指导，保证作法镇邪驱鬼的成功和灵验，二是不忘历代祖师的教诲，对他们的尊敬。相传江口县省溪司的土家族土老师彭法虎，本领高强，名声很大，学徒众多，他曾带三个徒弟（他的外甥）为皇帝求雨。求雨之前彭法虎与皇帝相约，求得雨，皇帝便封彭法虎为法师，如果求不得雨，皇帝就用火烧死彭法虎4人。于是彭法虎就设坛作法求雨，至第三日，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于是皇帝就封赠彭法虎为法师。彭法虎死后，被他的3个外甥奉为祖神，并立庙四时祭祀。以后相沿，每到逢年过节，当地群众便要带上猪头等物，到庙里烧香祭祀，以求祖神在天之灵，继续保佑年岁平安。

“朝祖”，就是供敬祖先，每到清明节家家户户都要挑着供品在祖坟前祈祭，朗诵家谱和子孙名字，并在坟前大摆酒食。凡过路人都要请他们参与共食，表示祖宗与儿孙同堂共饮共食。新祖坟则要抬着为近祖打的石碑和供祭品，前往坟地，进行供祭。印江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板溪的任氏土家族对其祖先的朝供更为隆重。任氏的朝祖活动主要是祭拜任子元的坟墓及其二妻杨氏、柳氏的合葬墓。新中国成立前，这里的朝祖活动规模是很大的，凡任子元的后裔前往参加，有数千人。经费由会田支付，新中国成立后集体摊凑。1987年，这里的清明朝祖活动仍很隆重，有1000多人参加，除板溪地区外，木黄的木社寨，松桃县的乌罗、冰水，本县等地的任氏后裔也前来参加。

土家族每个家庭都立有香火（亦称神龛）。按土家族的房屋建筑，其中间一间称“堂屋”，香火设立在堂屋进门对墙壁正中，民间称神龛，这就是供祭祖先的地方。每月初一、十五日都要进行供祭，香火前都设有供祭桌。供祭当日，早上起床洗漱完毕，将粑、肉、酒等供桌上，全家成年人都上前作揖磕头，烧伏包、板子钱。按照传统，从正月初一到二十日送年的20余天内，必须天天早晚给死去的祖辈烧香，不能忘记，否则就称为烧断头香，不吉利。腊月三十在向近祖供三牲、献红花、放焰火的同时，还要摆上各种供祭品、高喊祖宗名字请他们来过年领钱财、享供品。此外，过年和七月十四日，亦要进行祭拜，只是供祭更为丰富，仪式相同，一般伏包烧给父、祖、曾祖辈三代人，各姓氏都必须铭记自己的宗族祖先，有的有家谱可考，有的则世代口碑流传至今。诸如土家族中的杨姓始祖杨政韬，提溪司的杨姓始祖杨秀纂，代家园子始祖代贵德，提溪司下街、杉树、店堂及牌坊的张姓始祖张恢、张焕，磨湾陈姓始祖陈学福，龙眉村李姓始祖李千、雷姓始祖雷起初、姜姓始祖姜思敬，快场乡凯岩寨赵家一世祖赵吉（战国楚庄王封为光禄大夫）、二世祖赵光，五里桥刘姓一世祖刘应富、二世祖刘国英，郑姓一世祖郑景洪等等。每一姓都敬奉自己的远祖，四时祭祀，逢年过节献三牲，献红花，办得十分隆重。全姓男女老少叩头作揖，以求祖先保佑。

土老师作法事差兵抓魂也要请主人家的近祖亲自前往洞府为儿孙夺魂。如祖宗不去，则兵也不行，魂就抓不回来。

此外，土家族地区还有“祭川主”的活动，民间称“祭川主菩萨”。关于川主在明嘉靖《思南府志》中也有明确的记载，铜仁市的川主庙在黔东北地区较为有名，其他如在沿河县城、印江、思南等土家族地区也建有川主庙。土主和川主的崇拜既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供祭仪式。有的地区把川主作为保佑小孩健康成长，消灾免祸的神来供祭。如果小孩生病，经过测定，认为是犯了川主菩萨，就要祭川主。祭川主的场面较大，要备猪、羊、鸡“三牲”供祭三次，时间需要一整天。主家请来土老师，备好活的猪、羊、鸡各一只，土老师先念一遍供祭词，这是第一次供祭。之后，将三牲杀死，煺毛，用一根板凳将三牲摆上，酌上酒、点香，土老师念供祭词，这是第二次供祭。供毕，又将猪、羊的头砍下，鸡仍用全鸡，进行第三次供祭。供毕，羊的头及鸡归土老师所有，其他的由主家安排。举行供祭川主的目的，除为小孩消除疾病外，还可以保小孩“长命百岁”。

崇拜川主和土主是土家族的特点之一，供祭时都用猪、羊、鸡“三牲”，使用“三牲”在土家族的供祭仪式中是很盛大的，且同样是生、熟供祭三次。这说明川主在贵州土家族中历史悠久，与土主一样在土家族同胞心目中有同等重要的地位。

四、鬼神崇拜

土家族的鬼神崇拜，历史悠久，内容丰富多样，充满着土家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一）梅山神

梅山神，是土家族崇拜的神灵，属猎神，因土家族有史以来就居住在梵净山域，狩猎活动长期是这里民众生活的主要来源之一，因此对梅山神的崇拜就具有相当的广泛性。梅山神，土家族民间又称“倒脚梅山”、“翻天王”。相传，梅山神住在岩洞，游动于群山众岭之中，主管百兽，武陵山中、乌江岸边的百兽都听梅山神的号令。猎手家中都供有一个木雕的倒立梅山神，随时烧香化纸，细心供奉，特别出猎前更是要供奉。有的随身携带有梅山神木雕像，在山上举行供奉，才能有收获，如若供奉不诚、不好，梅山神不赐予猎物，往往一场空，一无所获。土家人自古以来都有聚众围猎的习惯。每年正月和六月，土家山寨的男子们就带上猎狗、猎网、火枪、梭镖、弓箭等武器上山围猎。上山围猎前和获猎归来，都要敬梅山神。据说，进山敬梅山，是请求梅山神将百兽团拢来，赐给以猎物；获猎归来敬梅山，是向梅山神表示还愿答谢。敬梅山时，烧三炷香，化几张纸，摆上刀头肉和几杯酒。回来时，要将猎物整个抬到梅山神前，先让梅山神“吃”，然后众人才能剥皮分肉。这一习俗，延续至今。

梅山神的来历，有一个动人的传说故事。相传土家人在武陵山和乌江河畔一带砍草落业的时候，土家山寨出了一位打猎英雄。他从12岁起，就开始上山打猎维生，练就一身斗虎擒豹的过硬本领，扬名于黔东北和渝东南一带。由于他力大过人，猎艺超群，方圆百里的土家人皆称他为“猎侠”。他有个女儿，名叫香妹，人才出众，聪明伶俐。5岁时学会绣花，7岁就学会吹“冬冬奎”（即土家竹制乐器），12岁上就跟她随父亲学会了上山打猎的本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到三年工夫就超过了她父亲的猎艺。当地土家人夸称她为“土家人的神童子”。她上山打猎，仍然是学她父亲那一套办法，用兔子上前带路当尖兵，用猴子去沿山安网当前锋。她的剑术和枪法，是百发百中。每次打猎胜利归来，总是按她父亲的教导，遵照土家人向来的习俗，打得来的野兽，其头留着自己家人食用，其肉全分给到场的人。俗话说“沿山打猎见人有份”，就是这么个来历。黔东北和川东南山区土家人都非常喜欢她，尊敬她，夸赞她，人们都亲昵地叫她梅山姑娘。待长到18岁那年的一天，梅山带上弓箭、铜叉、一包辣椒面和三块涂了油脂放有毒药的肉上山了。刚走到半山腰的松木丛中，就遇上了一头野猪，正在拱一棵松树，几下就把树弄倒了。梅山飕地一箭射了过去，那头野猪左眼中了箭，咆哮一声，猛地冲了过来，梅山向路旁一闪，急忙又射了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击中野猪右眼，就这样野猪什么也看不见了，梅山冲过去骑在野猪背上，用铜叉几下将它打死了。可这头野猪的咆哮声引来了另外两头野猪。梅山姑娘躲在一棵大树上，将辣椒面向两头冲过来的野猪扔去，猪的眼睛被辣得疼痛难忍，然后梅山一阵乱箭，射死了那两头野猪。梅山打死了三头野猪，喘了口气，继续向山顶爬去，刚到山顶就发现有三头野猪正在争吃一种树根。于是梅山用箭“叭”的一声射过去一块毒肉，三头野猪急忙又去争吃毒肉，刚吃完，三头野猪又蹲在地上贪婪地互相望着，梅山又射过去两块毒肉，吃完后，没有一个时辰，三只野猪倒在地上，挣扎了一阵，死了。

梅山姑娘正要跨过三头死猪向前走，发现从山洞里又跳出来一头母野猪，凶得很，只要是吃得的东西，见啥咬啥，碗大的松树，只要身子一挨上去就断，它钻出芭茅丛，直接向山下奔去，又要去害人糟蹋庄稼了。梅山拉弓就是一箭，没想到箭头次次击中，但都无济于事，像给它搔痒一般，她仔细一看，原来这是一头百年老母猪，皮子又厚又粗，身上还裹着许多泥巴。这时，梅山急中生智举起铜叉猛力向野猪掷去，由于用力过猛，铜叉栽进一棵树里，树折倒了，可连野猪皮也没碰到。野猪一步蹿上前，把梅山摔出了几丈远，梅山一看，离悬崖只有几尺了，她忍住全身疼痛，爬起来。这时野猪发怒了，狂吼一声，拱了过来。梅山向侧边一滚，野猪的后腿挂住了梅山的衣服。“吱”的一声，梅山的衣服被撕破了。梅山什么也不顾了，死死抓住野猪的后腿，向悬崖边拖。到了悬崖边，梅山倏地一下站起来，用肩膀撞野猪，可她自己也没站稳，和野猪一起跌下了万丈深崖。

次日，寨里人听闻香妹除害之事，成群结队上山去找香妹，连周围的村寨群众也被惊动。但最终没有找到香妹，只找到被香妹打死的那六只野猪。土家人认为香妹具有“仙胎”，是天上下来的“仙人”，梅山的死是玉皇大帝把她收回去，封为“猎神”。从此后，土家猎人敬“梅山神”成为习俗。每逢打猎，出发前后，都要敬“梅山神”。因为，当地人传说，百兽都要听梅山神传令调遣，所以猎人要敬“梅山神”。“梅山神”是在很古时期产生的，当时还没有供设专门的神位或修造专门的庙宇。但土家猎人为了祭祀，只在自己屋后或左右侧的僻静处，或者离家近的岩洞里，或在经常进山方位立牌塑像安神，以便在出发前和胜利归来时，以及逢年过节好祭祀。

土家族传统狩猎技艺和对梅山神的崇拜中，历来是由师父秘传徒弟，经历师父的3年教导、观察、考验，神力（即神）的帮助，系认为确实忠诚可靠，临出师前才秘传绝技。据说这是猎手必不可少的技艺，学得此艺才属真传。专狩猎豹者，无此真传，决不敢从业。投师者均另有“法名”，出师后，必须在自家堂屋神龛的右下角设“法坛”，供奉“下洞梅山傅大王”，供桌上置一头朝下行走的木刻人。据说打虎匠在猎区设置猎具打伤老虎后，供桌上的木头人会自行倒伏，倒向前方，预示上山寻虎有危险，必须万分警惕，向后和左右倒，则预示虎已不能伤人。其他普通猎手出师后，也要在自家屋外一侧设“梅山坛”，供奉“三洞梅山王”，上洞为“赵大王”，中洞为“李大王”，下洞为“傅大王”。传说三洞梅山王均系“飞山王”部下。凡上山行猎必须首先在“梅山坛”烧香化纸叩拜，否则一是很难打到猎物，二是可能有危险，称为“翻山”。叩拜“梅山坛”时，念颂敬请“梅山王”帮助狩猎的咒语。猎后回家还要“回草”，即将猎获物的头及内脏煮熟置盒内，端到“梅山坛”前祭奠，烧香化纸，并念请所有帮助狩猎的诸神前来领受祭品，以示酬谢。其余生肉则由参加狩猎者平均分配。

神助贯穿狩猎的全过程，以下套扣为例：经选好猎区，认定确有狩猎对象后，首先观察定点，然后在定点处“开井”，用猎刀划一个井字，随即按井字东南西北中等方位的空处插5刀，同时依次边插刀边念“开井”咒语：“一开东方甲乙木，二开南方丙丁火，三开西方庚辛金，四开北方壬癸水，五开中央戊己土。”最后一刀插在井字中央，并挑起一堆土，形成一个坑；第二步称为“压路”，即在坑内安放套扣索，坑上置篾折，然后盖土还原。操作上述程序的同时，念“压路”咒语：“祖师压过，本师压过，黄毛麂子，黑毛猪子，四角行走，索上吊死。”最后还要“扫影”，即作好伪装，念“扫影”咒语：“一扫天影，二扫地影，三扫人影，四扫鬼影，太上老君急急如令！”下套扣全过程才到此结束。一周左右，到下套扣处巡视，若猎物没有上套，又要以香纸刀头酒礼再拜“梅山坛”诸神，称为“合山”，念“合山”咒，其目的是要把各山神土地分别管辖的地面合在一起，集中各地野兽到此猎区。三五天后再去查看，仍然没有野兽上套，又要以香纸刀头酒礼进行第二次拜“梅山坛”的仪式，称为“催山”。届时念“催山”咒语，目的是催促“三洞梅山”神王帮助围猎。又三五天后，再猎不到野兽，便问卦，占卜猎获时辰，到占卜时辰，仍猎不到，最后就拜请天兵天将，发五昌兵马帮助。据说此举肯定能套到猎物，但这是最后一招，不能随便乱用。贵州土家人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不断总结，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崇拜梅山神狩猎程序和技术。

（二）傩神：傩神公公、傩神娘娘

“傩”本是古代中原地区腊月从事驱逐疫鬼的仪式。《论语·乡党》中有“乡人傩”的记载，在《吕氏春秋·季冬》中也有“命有司大傩”的记载。土家族的“傩”源于中原，对傩祭活动中的安神役鬼称为“冲傩”。因冲傩活动都是以坛为单位进行，每个坛都有一掌坛师，一坛少则三四人，多则十数人。从事冲傩活动者称“土老师”，土家语称“梯玛”，也有称“土司子”的。现土家族民间所说的傩坛戏，应包括傩祭、傩舞和傩戏三个方面的内容。这三个内容按其发展序列，傩祭为较原始、较低层次的一种，同时，在傩舞和傩戏中为了加强活动的“力度”和神秘感还必须有各种傩祭仪式贯穿其中，具有较浓的原始宗教性。在摆设的“案子”和各种活动所请诸神中，最为重要的神是傩神公公和傩神娘娘两个神，俗称“头子”，是用木雕刻的两个头像，均为“红脸”。

关于傩神公公和傩神娘娘在土家族各地民间有流传久远的传说故事。相传在古老洪荒时代，有兄妹二人住在一起，哥哥在外劳作，妹妹在家绣花。一天，一只鸟儿飞来叫道：“挑花不如种葫芦！挑花不如种葫芦！”后又叼来一颗葫芦种子，叫道：“寅时播种卯时生”。妹妹将葫芦种在后园里，三天后就开花结果了，长出一个很大的葫芦。正当此时，天下暴雨，一连下了七天七夜，淹没了所有田野、房屋、山坡，兄妹俩钻进葫芦里，任其漂泊。后来水淹到天上，神仙才到地上钻了孔，掏了沟，水才慢慢地消退。孔就成现在的湖海，沟成了江河。整个大地的庄稼草木都淹死了，人类也死光了，只剩兄妹俩相依为命。哥哥想，天长日久，以后老了怎么办呢？地上不是就没有人了吗？这时，神仙给他俩托梦，要他俩结为夫妻，生育儿女繁衍人类，哥哥向妹妹提出，妹妹怎么也不答应。妹妹想，哥哥说了这么多次，完全不答应也不是办法，于是提出要求，要求哥哥在河的两岸各栽一棵柳树，要是能长到河中间去打个结就同意结婚。哥哥照办了。在神仙的帮助下，三天后，两棵柳树的树梢果然长到河中间的上空打了个结。这时哥哥要求同妹妹结婚，妹妹赖账，不同意，随即又提出要求，自己上南山顶，哥哥上东山顶，同时向山下滚石磨，只要两扇磨合拢，就答应结为夫妻。于是哥哥上到东山顶，妹妹到了南山顶，同时向下各滚一块石磨。在神仙的帮助下，两块石磨正好合拢。妹妹见状，立即逃跑，哥哥紧追不舍。妹妹只好遵守诺言，同意结为夫妻。因为是兄妹成亲，双方都极不好意思，红着脸。因此，现在供的傩神公公和傩神娘娘的脸都是红的，傩神公公，又称“东山圣公”，傩神娘娘又称“南山圣母”。不久，妹妹怀孕，结果生下一个肉坨坨，妹妹叫把它埋了，哥哥十分生气，用刀把肉坨坨切成碎块，有的撒在田地里，有的挂在树枝上。第二天，兄妹见各处都冒炊烟，很是惊奇，结果发现，撒的肉坨坨都变成了人，于是在田的就姓田，在杨树枝上的就姓杨…… ^[16] 直到现在，当地群众大凡驱邪消灾，延寿除病都要请梯玛来供祭祈祷，做各种法事。此中，必须要供祭傩神公公和傩神娘娘。

在镇远县尚寨土家族乡的土家族民间，关于傩神的传说是：有两个在河中长时间都没有腐烂的人头，被一群放牛娃发现捞起后，放在山洞里供着玩，并在山上找来野果当供品进行供奉。为了安心玩耍，便请求两个人头帮助看牛管牛，不致四处乱跑，糟蹋庄稼，并磕头许愿采集更多更好的野果来做供品，结果很灵验。次年，村寨的幼儿病了很多，怎么也医治不好，在百般无计的时候，想到了那两个人头。人们拿着供品、香纸到洞中对人头供祭许愿，不几天，村寨幼儿的病都好了。村寨的人们去洞中还愿，又将两个人头搬回村寨供奉起来。此事李老君知道了，下凡来为他们编排，统一了供祭仪式、程序，唱词、跳颂动作，被土家人称之为“茅山教”。后来，还为当时的皇后和三公主治好了病，皇帝很是感激，并称这两个人头是“再造人烟的始祖”，被封为“东山圣公”、“南山圣母”，并允许人们供祭唱跳，承认茅山教在民间的合法地位。 ^[17] 因此，凡有人生病就供祭傩神，求其除灾祛难，还可以许愿，祈求降福延寿。

在傩祭活动中，土老师供祭的“案子”和供祭品是十分严格的，讲究供“三牲”。还“傩愿”供的是白猪、白羊、白鸡；还“宵愿”则供的是黑猪、青羊、乌鸡。还愿少则一天一夜，多则十天半月不等。一日一夜通称跳“大神”，三日以上者通称“打太保”，五日以上者通称“大宵大愿”或“半傩半宵大愿”。“还愿”时，首先在主人家祖先神龛前设坛台，坛台上悬挂“三清天尊图”，两侧悬挂“马元帅”、“王灵官”神图，在坛台正中用两根木杆竖立两个木偶，、一为“傩娘”，一为“傩爷”。据说土家族原始时代最早的祖先是“傩娘”，敬供的猪不剥皮，羊、鸡不拔毛，而是用手生撕生吃，称为“上生”；而“傩爷”则是后期以火烧野兽熟吃时的祖先，敬供的猪、羊、鸡都必须去毛煮成熟食，又叫“上熟”，所以在“还愿”的前半部仪程中，供品为“上生”，后半部仪程的供品则改为“上熟”，这也许是象征土家族早期母系氏族及早期父系氏族的原始生活。

（三）四官神

四官神。主管求财纳吉之神，家家户户在神龛之上立有牌位。传说四官大神，大哥姓吴，家住思州大邑府；二哥姓李，家住神州麻山府；三哥姓严，家住山东桂树桩；四哥姓王，家住云州棋盘县。四人桃园结义，同攻文武。汉末官逼民反，结义四兄弟在杨柳思州十八洞率众揭竿起义，被称为“四官响马大王”，专打富济贫，救困扶危，后被官府招官，封为四州都司。死后被玉皇张大帝封为四州菩萨。当地人民立庙塑像，四时祭祀，求财得财，祈福得福，逢凶化吉。后来土家人民将此四官大神请入祖先神龛，四时祭祀，祈求人财兴旺、平安吉利。现在土家人民买猪买牛都必须先许下良愿，祈求猪牛的顺利喂养，届时杀猪化钱敬献四官菩萨。有时猪生病，畜遭瘟，也要许愿。只要猪不死、畜不亡，喂大了也要敬供四官菩萨。猪喂肥以后，不能随意乱杀，要先请人选择吉日才能杀，在杀时，还要先对屠户说清是许四官大神的，屠户就要专门用搓好的稻草绳勒在猪嘴里，表示进金纳财，主人烧纸，放炮火，迎请四官大神领供。杀猪的旁边置供桌一张，摆上粑粑、豆腐、酒、纸钱，以及二十四吊长钱。猪血用盆接好，并用草绳沾上猪血，放在供桌上，表示献红。然后开猪膛，割猪头，一件一件上供。上供完毕，再将香纸，沾上血的草绳，和用水煮得半生不熟的猪肝泡在盐水钵里，拿到屋外草坪上，大家一边用手抓着吃，一边烧钱化纸敬供。

凡上山狩猎，出外做生意，都要在四官大神牌位前烧纸、许愿，以求生财有道，纳福有门。回家如满载而归，发了财还要买猪头在四官大神前敬供，表示谢神。现梵净山下的江口县一带，每逢杀肥猪，不管什么时辰，都要烧香化钱，以求四官大神保佑六畜兴旺，五谷丰登。

（四）五皇瘟神

五皇瘟神是一种瘟疫之神。传说青草大王杨政韬由湖南芷江迁黎平过邛水，忽遇瘴气遮拦，无路可见，舟车不行。杨政韬以诸葛亮南征之法，设坛祭神，撒豆成兵，驱逐瘴气，雾散云开收豆兵时，少了五颗，成为五方瘟疫，留传民间为患作祟。“五皇”没有一定地址，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忽而在中央。只有土老师和阴阳先生用八卦、干支、庚甲推算何年在何方，然后印成书卖给土家人，以免犯五皇。土家人对这几位凶神敬而远之。每年除夕要二十四吊长钱，摆上供礼祀祭。正月初一凌晨“出行”，要点烛，烧纸求神，放鞭炮安神。当年“五皇神”在何方，就朝何方敬供。在这一年里，“五皇”所在的方向隔家五丈内不准动土挖坑、修造、打桩。如偶然失误犯了“五皇”，就要死人、死牲口家禽，必须连续死五样生灵才能免灾。所以，每逢万不得已需要修造、建设，也要请土老师“启请五皇瘟神”。修造完毕再请“五皇瘟神”归位，方保无事。所以，土家族民每到年底，第一件大事是买一本土皇历，以便得知“五皇瘟神”所在何位。如买不到，也要先问清在何方位，才敢动锄挥镰。同时每到青草大王杨政韬生日（即五月十九日），各地土家人民都要请土老师“打平安福”，用纸写咒语符书，贴在每家每户的堂屋，猪、牛、鸡圈上。同时用竹篾扎一纸船，每户以青草一束，柴一束，酒、肉、香纸不计多少，抬着纸船围绕各家各户及田坝周游一遍，意为收“五瘟”，然后抬到河边烧掉。

（五）血光冤鬼

血光冤鬼即民间说的“送血光冤”，凡家中大人、小孩生病，经梯玛测示后判为被××鬼缠身，此鬼系为不吉利死去者，如被枪打死、野兽咬死等，就必须进行“送血光冤”。其做法是准备四封未写字的“白伏包”，用肉、豆腐、饭混合成一碗，送到十字路口，烧香化纸，将碗反扣于路边地上。土家族同胞认为，这样做就可以把死者的幽灵送走，家中病人方能康复。

（六）天地菩萨

天地菩萨。土家人过年杀猪皆要供奉天地菩萨。即在大门外的右侧用晒席围一圆蓬，上面用一把布伞盖着，屠户用一叠纸钱包好二炷香，作为神位，用半截萝卜插在蓬内，点燃香烛，主人则在蓬外向蓬内虔诚行礼，拜毕，屠户将猪宰杀。然后剖开猪堂，将猪头、尾、脚及五脏各割下一点放入锅内煮熟，然后捞出切碎，献给天地菩萨，剩下的则拿给围观的人分食，名日“破福”。天地菩萨都供奉于室外，是祈求神灵保护六畜兴旺的意思。

（七）三官菩萨

民间称“太上三元三品三官菩萨”，即天官、地官、水官三神。这也是土家人民供奉在神龛上的大神。上元天官姓陈，主赐福，家住连州龙阳县，生于甲子年，死于甲戌年，埋在乾坤山巽向上，封官戊午年丁卯日，共封四十八名赐福纳吉官员。中元地官姓潘，主敕罪，家住江州卫阳县，生于甲辰年，死于甲午年，埋在巽山前，受封丙寅年七月癸卯日，共封三十六名敕罪官员。下元水官姓邓，主解危，家住建州建阳县，生于丙午年，死于甲乙年，埋于艮山乾向，受封庚子年冬月丁未日，共封解危官员二十四名。传说陈、潘、邓三人原是太上老君炼丹八卦炉的童子，陈是扇扇童子，潘是生火童子，邓是开炉童子，后因在八卦炉锻炼孙悟空时，开炉放走了孙大圣，太上老君为此生气，便将三童子贬下凡尘，流放邛水三十六洞，三人投在陈、潘、邓家长大成人，结拜弟兄一百零八个，专管人间不平事，为民除妖灭害，死后众人供奉为神。据说事后太上老君下令敕封为：“三元大帝神，不回天上享仙禄，享受人间烟火神。”所以土家人四时祭祀，消灾求福。

（八）扛神

扛神，又称“磨子纸”、“隔门”。一般是因为“一梦不祥”、“鼠人家宅”、“宅内不清”，具体地说，做噩梦、呓语、野兽进家，或家中发生不好的事件，才需要扛神。犯事主家，备一只母鸡、一块刀头肉、三杯酒，请来梯玛，念咒作法，请金、银、铁三个“将军”。梯玛用左手的中指和食指把鸡头卡住，再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将鸡头砍去，然后把鸡头放在纸钱上，把鸡放手，看鸡头和鸡挣扎的情况，来判断是什么鬼作祟，然后把鬼驱赶出门。若是鸡毛脱落，犯了阴伤，还要再用刀头肉、两只鸡、三杯酒，才能将鬼送出门外。土家族认为，有了不祥之兆，必须进行扛神，把鬼驱赶出门，才能确保平安。

（九）赎魂

土家族普遍认为人有三魂六魄，魂魄是一个无形无影，依附于人体而又独立游动的东西。若六阳固体，则人身健壮，若只有三阳固体，则十病九难，若六阳离体，人便停止呼吸。同时还认为宇宙间除有人间世界外，还有一个独立的幽冥地府鬼神世界，那是一个为凡人所不能看到但却又与人间息息相关的世界。鬼神世界与人间相似，也有美丑善恶之分，神有良神凶神，鬼有善鬼恶鬼。求助鬼神可得到庇护，冒犯鬼神则有不测之灾。土老师们认为人生病最常见的是失落魂魄，也叫“走脚”。若走了一魂，便四肢酸软，面黄肌瘦，若走了两魂，就浑身无力，饮食不进，生命垂危。只有通过“赎魂、追魂、打锣鼓”等形式才能解救。

“赎魂”是一种用文书往来、金钱交往的法事。土老师根据患者失魂的轻重（一般失一魂），鬼神的善恶，首先求卦问课，得出吉凶善恶，然后用大桌一张摆上三牲、酒礼、豆腐、粑粑，书写五方大帝及白虎大帝牌位，置于桌前，桌脚上捆招魂树一株（由山上采集的四季常青灌木树），树上吊三尺六寸青、蓝布，桌上挂三十六吊长钱（象征三魂六魄数），再用小桌一张，上放一升带茶叶的米（俗称珍珠玛瑙）。届时由土老师恭请诸神，名日“上牍”，边念咒，边打卦，但不吹牛角，不差兵，只是用文书往来和金钱赎魂的办法，以卦、牌、符表示恪守信用，求神灵将魂魄送到招魂树上来。然后将拘来的魂（白色的蜘蛛）用纸袋装好，放在病人枕头下，或包扎在病人脑袋上。再由土老师画符念咒给病人加“火焰山”，安魂固魄；在祖先神龛上“亮水”，即将土老师用法画符过的水放在祖先神龛上。其意是，若鬼神再次来找，则到处是一片汪洋，无法找到人家。所以土老师在“画符亮水”时，口中念念有词：“东海水，五湖水，真音净瓶菩提水，弟子用符亮海水，一画海水深无底，二画冤鬼无处行，茫茫海水免灾殃，主家病愈福降临。”同时挽诀念咒，使主人平安。最后就将招魂树、香纸、文书匣、牌位，抬到大门外，用火焚之。表示魂已归位，病人随之会慢慢好起来。

（十）追魂打锣鼓

追魂打锣鼓，是许多具体宗教仪式的总称，一般是为失掉两魂的人，或是为凶神恶鬼作祟所至的垂危病人所举行的法事，具体仪式有“隔门、钉胎、送阴人、解七煞、打丧车、取替代、亮水、加火焰山”等仪式，属于驱逐鬼神的有“隔门、解七煞、取替代、亮水”。所谓“取替代”是指凡恶鬼缠身，病人常常死而复活，活而又死，土老师前来画符驱疫后，还扎一茅草人埋于后山之上，以此代替病者离开人间，去到阴间报名顶替，称之为“取替代”。所谓“隔门”“解七煞”，是病人久病不愈，十分痛苦，由土老师请四坛八神，用石灰在大门及房屋周围画一圈，或用法水洒在房屋周围，土老师口吹牛角，手舞师刀，在病者房中画符念咒将鬼魂赶出门外，用书画的符贴在大门上，一张符用师刀埋于门内，用法水浇之，名曰“隔门”。同时将病者旧鞋一双画符念咒用纸焚之，名曰“解七煞”，这样病人就会安宁。属于招魂的有“钉胎、送阴人、打丧车、加火焰山”。所谓“钉胎”，是由土老师画符念咒，口衔烧红的耙齿，在病者家堂屋画圆圈，然后将红耙钉于圈内，撒上石灰，连续七天用法水浇之，其意是把失落之魂钉住，不会再跑，因而病者康复。所谓“送阴人”，则是土老师用雄鸡一只，将青布三尺六寸沾上鸡的鲜血，再用红布一条以鸡血画符之后，把红布条捆在病人手上，将青布条用纸焚之，名曰“送阴人”，这样病人才会逐渐好起来。

追魂打锣鼓的时间，一般为一天一夜。在病人家堂屋设案悬挂三清大帝，土老师作法时，头戴法冠，身披法衣，左手执马鞭、摇师刀，肩背钮巾带，右手拿牛角，督兵遣将，口中念念有词。届时牛角声声震耳，锣鼓响彻厅堂。其具体议程：①请神。②安神。③架桥、修路、立楼，为神兵神将安排住处，并斟三巡上马酒。④招兵点将。土老师手摇师刀边跳边唱：“点兵莫点矮子兵，矮子过河水又深，高个过河齐腰杆，矮子过河齐颈根；点兵莫点瞎子兵，打得赢来看不清；点兵莫点跛子兵，打得赢来跑不赢；点兵莫点聋子兵，打得赢来听不清。老的点至三十岁，少的十八点雄兵；督兵陷阵马元帅，冲锋还有小山神。”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⑤查魂。即求问“五家洞主”魂落何方，所谓“五家洞主”，即麻家洞主、龙家洞主、石家洞主、杨家洞主、吴家洞主。传说很早以前，姜子牙帮助周武王讨灭殷纣王时，受命于三清教主，凡成仙了道的便封为神，已有灵气无法封神的一律由清福神柏鉴交桃园洞王魔灵官看守，王魔灵官大神在收四万八千妖灵中掉了五个。一是巫文，他逃到思州以南，自称“麻家洞主”。一是梅山猪，逃到邛水以东，称为“吴家洞主”。一是黑岭犬，逃到毫州（即现今松桃一带），自称“龙家洞主”。一是羊山羚，逃到思州以东南狗牙一带（即现今江口民和一带），自称“杨家洞主”。还有一个是石山怪，逃到计州自称“石家洞主”。他们死后未曾受封，故无人祭祀，只好到处讨血食度日，有时同伙作怪，有时又单独作祟。所以病人凡求魂必向五家洞主求问。再由土老师在法坛上向白虎大帝求卦，便能得知病人魂落何方何洞。对五家洞主的奠祭，还有荤素之分：麻家洞主、石家洞主用素酒素食，龙家洞主、杨家洞主、吴家洞主则用荤席祭供。⑥交兵打仗。锣鼓不停地敲打，牛角不断地嘶鸣，土老师手挽符咒，在堂屋边唱边打跟斗，显示战争激烈，威武异常。这时帮忙人要急忙斟酒、加肉，放斋粑豆腐，还要烧纸点香，祈求神灵出力作战。⑦点魂交魂。由土老师将收来的魂用纸袋装好，盖上符印，捆在病者头上，把供品割下一点给病人吃。有的则将收回的魂用罐密封，用锄头挖一小坑，坑周围撒上石灰，成为铜墙铁壁，“魂罐”交病人呼三口气密封后埋在石灰坑中，上面用炭火盖之，称为“铜墙铁壁玉火魂”。无论是什么恶鬼凶神都无法再抢去。⑧禳星。为主人家除瘟驱邪，达到六畜兴旺，五谷丰登之目的。⑨上熟。这时遍请各方大神，同饮胜利酒，土老师念一位神灵，帮忙人斟酒一巡，上一道供品，要连上36巡，72盏，烧纸2次。⑩送神。众神酒足饭饱之后，就要各自回营，有洞归洞，有岛归岛，有山回山，天神请回天宫，阎罗请回地府，神灵请回洞府，散仙请回名山。但在这场战争中也必有一些屈死之斗士，土老师还要一一哀悼，声调悲切，如伤手足，还有一些散兵游勇，要请回桃园洞收藏。⑾化钱、破福。表示功德圆满，收案谢主。这时主人要为土老师献礼、献红、做鞋、敬供品，十分虔诚。

（十一）砍羊子

砍羊子，又称“打替身”。尚寨土家人认为，凡人死于“不净”，如被枪打死、淹死、跌崖死、野兽咬死、孕妇难产死等，他们死于非命的魂魄必然要危害活人，引起家中人员生病，家庭不吉。为了免遭祸殃，必须请土老师作法。到坟前将活羊宰杀，煺毛修净后，全羊供祭一次，称“上白”。再加工煮熟后，又供祭一次，称“上熟”。其意思是让羊去替死者在阴问受罪坐牢。

（十二）忏悔

忏悔。这是道士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病患者，念经解罪的仪式，即所谓“三经三忏”，求神减轻罪愆，以求早愈或快死，以免病人受折磨。

（十三）做斋

做斋也称水陆道场，仪式十分庞大复杂、热闹，一般3～5天，多则十天半月，由七至十名道士主持。全过程除有安葬人的多种仪式外，还增加有“揭幡、放烛、上刀叉、钻地府、登极乐、普度众生”等热闹仪式。“揭幡”是将一根三丈六尺高的木杆竖在院子当中，由道首将二丈四尺长红底、黄边的布幡挂在木杆上，道首在高台念动真言，其余道士手舞招风旗招风，边唱边跳。霎时阳风四起，将幡吹得呼呼作响，同时要将布幡吹卷成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布绣球，才算是功成圆满。“上刀叉”这是主人的祖先有死得不干不净不吉利者，死后阴魂不散，经常作祟，危害阳间民众，就由道士用红纸写成书帖（寨内其他人家如有死得不吉利者也可请道士写书帖，一并背着翻刀叉），由道首背着帖脚踏十八把利刀（象征十八层地狱），向十殿阎君、地藏王菩萨、西天如来、南海观音、玉皇张大帝求赦，如不恩准，则还要在刀叉上跪请赦罪。“钻地府”是将十殿阎君、地藏王菩萨神像悬在堂屋正中，屋里香烟缭绕，阴阴沉沉。众道士手执灵魂，经历进鬼门关，过奈何桥，穿十八层地狱等艰险场面后，便登极乐仙境。这时，仙乐响亮，烛光大明，房中烧沉香，意思是“沉香”的香味能上达天庭，只有这样，上天才会知道凡间在做善事，也才会降福于求善人家。“放烛”，这是做斋的最大场面，一般是在道场接近完毕的头天晚上，由道士扎数百把纸糊的小阴伞，每隔五尺一把插在做斋人家周围约数里的路面上，每伞下插一支烛，摆上斋粑豆腐。据说在阴罗地府有不少游魂不能投生，到处游荡抢血食，找“替代”。“放烛”即是超度这些亡魂，只要亡魂抢到一把伞，就可以投生了。届时道士在门前门后书符画神水，撒石灰，念经作法，防预冤魂故人做斋人家，促使这些冤魂早投人生，地方平安，百姓安宁。

（十四）打皇谯

打皇谯。这是土家族为祈求上天神灵为下界降福，如天久旱不雨，禾苗枯焦，就请道士来念经酬神，烧沉香做善事，促使上天命西神普降甘露，拯救黎民。

（十五）打清谯

打清谯。这是土家族为祈求神灵驱瘟逐疫而进行的仪式，如瘟疫流行，人畜不安，则请道士念经求神，烧香化纸，以求仙佛赐福人间，消除百病。道士用神水发给患病者，患者吃后就会慢慢好起来。

（十六）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在土家人民心目中是善良之神，受到特殊尊重。不但祖先神龛上供有神位，而且村村寨寨还建有观音庙，各大寺庙也都供有观音菩萨，各地不少土家人还将一些象征观音菩萨的石山、古树称为观音石、观音树，并顶礼膜拜，遇有危难之时，均到观音庙敬香、烧纸，以求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每到夏历二月十九日、六月十九日、九月十九日观音菩萨一年三次生日之期（二月十九日生日，六月十九日成道，九月十九日涅槃），无论路程远近，天气多么恶劣，土家人都要携老带幼到观音菩萨庙前进香，以求吉祥幸福。有的老人实在走不动了，就在自家门前遥拜，高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信士心诚神知，无力赴金身朝拜，遥空祭祀，求神灵降福，普度黎民，呜呼，信士××”，然后将香、纸隔地烧化，作揖叩头，并把红布、花鞋放在树下石头上。每年腊月三十日敬完祖宗和各神，还要提着豆腐，端着敬茶，沐手净衣到观音神前化钱。正月初一，天未放亮，土家人就挑着用蒿菜消过毒的水桶到水井神处抢银水，然后用罐盛上烧茶，待茶烧好后，由小孩穿上干净衣裳，提着篮子，篮子里装上消过毒的杯子，倒上银水烧的茶，装上干净的粑粑、豆腐，到观音庙上向菩萨请早安，烧香纸，放炮火，奠净茶。事后在庙附近抬一根或一块柴，表示新年出门，抱财归家。

元宵灯会时，无论何地的人都要敲锣打鼓前往观音庙向菩萨参拜，为其挂彩。不生小孩的妇女要用红绸绣花为观音菩萨做鞋，表示送给菩萨一双鞋，菩萨会送给信士一个孩（本地土语“鞋”“孩”同音），总之，土家人民对观音菩萨的敬仰极为普遍。

土家族的原始宗教信仰历史悠久，民间信仰浓厚，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逐渐形成了来实现这些信仰的不脱产的“神职人员”，各类原始宗教的活动都是通过他们来完成的。主要有土老师和巫婆神汉。

土老师，民间用土家语称“梯玛”，在一些地方称“老司子”。土老师在贵州土家族社会生活中有广泛的影响。“土老师”还分两种，一种称“娘娘教”，法衣是圆襟，敬奉三清大帝与皇母娘娘，先锋小姐，一般称“原始皇启教”，供品摆右边，在还愿合标中的二十四标旗大将军称为陈小姐；另一种称“爷教”，法衣高领襟，四摆开襟，敬奉三清大帝、玉皇大帝与五灵官、马元帅，一般称“玉皇教”、“麻阳教”，供品摆左边，在还愿合标中的二十四标旗大将军则姓祝。在贵州土家族后一种影响颇大，传承历史悠久，有的已传承了中30多代。

在土家族民间，土老师是威望最高影响面最大的巫师，具有通往“阴间”的功能，为人神所“公认”，实际上具有土家族原始宗教领袖的职能，是为人们驱瘟逐疫为目的而与鬼神打交道的组织者，他们跳神唱戏，问卦占卜，驱神捉鬼，逐瘟抢魂，为祈求者预测福祸、传达神灵旨意，从而达到消灾去邪的目的。在鬼神观念与“万物有灵”观念支配下的土家同胞，无不对此笃信无疑。凡遇瘟疫疾病，遭灾受劫等不幸事件，均认为是冒犯神灵或冤魂鬼怪缠身所致，因而必须请土老师给予解救。在他们的心目中，土老师不仅能上通天庭，下通地府，遨游四海，驱疫夺魂，而且还能为人们预测吉凶，为受屈者鸣冤断案。能做到“牛角一叫千兵动，令牌一响鬼神惊，起掌能测祸与福，求卦先知百病因”。土家人民无论是阳间判冤测屈，调解民事纠纷或是阴间夺魂求解、驱瘟逐疫都要土老师出面维持或主持各种宗教仪式，以求解脱。由于他们的各种仪式是以跳、唱、打、杀为主，故被人们称之为“武教”，因穿红甲、戴红冠、挂红巾，故也称为“红教”，又因为是为生者求魂驱疫，又被称为“阴教”。

土老师在原始宗教活动中，主要为土家同胞进行赎魂、打平安福、打锣鼓、还愿、架桥、送祸星、亮水等等宗教活动仪式，其中“咒”、“诰”、“诀”、“印”是土老师行使法力的四种事项。他们所进行的每一坛法事都要绘符念咒，如不识字，可用香代笔，对着供品或盛满水的大碗绘符画讳来完成。这就是土老师世代沿袭的“举手为讳，动步为罡”之说，其中即使有所差错，历代祖师在幽冥中，也会帮助他们，所谓“多言师傅改，少言师父添”的道理。土老师在法事中的驱神点兵，捉鬼除妖最重要的是“咒语”。一般“咒、诰、诀”为口中默念，相当于向鬼神发布命令，有“金刚咒”、“紧箍咒”、“铁链咒”等之分。如“金刚咒”，其文曰：“天地玄机，万物生灵，广纳意吉，正印神通，三界四牌，五帝师行，万神伏礼，殁死雷霆，鬼神丧胆，妖颤现形，内有霹雳，洞坛交择，王气腾腾，金光闪闪，道法常存，吾奉太上老君敕令施行。”还有“斩妖诰、捆鬼诰、降魔诰”等。如“斩妖诰”，其文曰：“三元大帝八千神，五岳神灵十万兵，手执金剑斩妖魔，头顶蛮雷镇四利，神锤搭在鬼头上，电铲架在妖颈根，捉天魔，斩地魔，斩尽四方众邪魔，五雷五天将，火神八千兵，电光震四界，妖魔化灰尘，三清大帝亲督阵，查尽天下不正神，大鬼听见心惊怕，小鬼听见掉了魂，规矩服法来神坛，免得死后化灰尘。”最为厉害的莫过于“诀”、“印”，这是土老师用妖魔“诰”无法镇服的凶神厉鬼，而用“诀”、“印”来镇压。执法时，口中快而速的“诀”语，手中快而急的“仙”姿。在念“梅山诀”、“五指诀”时，同时还要使用“梅山仙”、“五指仙”。如“梅山诀”中所说：“七山八鬼九妖精，为王作乱害黎民，请动仙家梅山诀，用上神道梅山印，一诀捆妖捉恶魔，一印打背抠眼睛，何方妖魔鬼怪，立时叫它化灰尘。”据说整个诀法共有76种，现留传在贵州土家族土老师中的“诀、咒、诰”还有40余种。土家人民结婚时作的法事“关祭”和“回车马”就用“天合诀”、“地合诀”、“男女合婚诀”、“同床共枕诀”等，“诀”中念词曰：“上天请月老，下界请媒证，嫦娥落凡间，喜鹊搭姻缘，百鬼出五界，喜神护中央。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经土老师“关祭”过的衣裤交新娘穿上，沿路可防百魔。最精彩的是，新娘穿上“关祭”过的衣裤后无论骑马坐轿一天或两天，新娘均不解大小便，因为土老师已用“塞洞诀”、“黄板饿虎诀”堵塞。另外还有所谓“五雷诀”、“利刀诀”、“移山倒海诀”、“铁板堵洞诀”、“斩妖除魔诀”、“三元三将枷栲诀”、“十大雷神电母诀”、“大力轰天诀”、“油锅割鼻剐心诀”，等等。

土家族民间土老师分两种：正式的和非正式的。正式的土老师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是三代祖传；二是从事法事三年无间断；三是有一定文化，能看经念咒画符，家庭经济状况较好等。在三年学业期满后，经过隆重的“牵街”仪式，取得众多土老师的签名文书，掌坛传教师才盖上珠符大印，将文书授予接法人（即相当毕业证书），接法人才取得自己单独“设坛”、收徒主持有关的各种宗教仪式的资格。基本上为脱产或半脱产的专业半专业神职人员。非正式者，虽经学徒，但未经“牵街”仪式，即未取得独立“设坛”和主持“大型的”祭祀驱邪活动，即使自己设坛社会也不予承认，“出事”自己负责，这类人只能参具有正式“资格”的掌坛师的活动，成为帮手，民间称为“赶脚老师”，只能进行一些小的宗教仪式，如打锣鼓、祭平安福、赎魂、送隔角、亮水、安宅、收山等。

土老师一般是父子相承，也有的为家族传承和招徒传授的，要成为“正式”的土老师，必须举行隆重的“牵街”仪式，其仪式要进行五至七天。在三年学业期满后，在进行这项仪式之前一年，就要选定举行仪式的吉时。届时，由自己的师父遍请同道弟子，在三清大帝坛前立合同文书，由威望高、法力大的同辈道友问卦确定掌坛师，负责主持“牵街”传徒仪式，掌坛师对请来的正式土老师授职，如不够也可由“赶脚老师”代替。在授职中，掌坛师自称为总督师，接法人的师父如未担任掌坛师则任总督师，下设引见师、接法师、唱度师、证明师、保荐师、执符师、授法师、锣鼓师、三皇母、十二花娘姊妹、封牌师等。这些土老师分担的职称都是经掌坛师在三清老君坛上请示后，才以言传喻的，在整个“牵街”仪式中各执其事。法事中要请神、酬神、上熟、游城，在神道许可下还要为接法人订保状。保状云：“今据奏为大中国贵州××府××县×地教弟×人，法名××，法、学具备，特在三清老君坛前保具为护法教师，保具人××。”接法人也要具保状宣誓：曰“大中国贵州×府×县×地×人，法名××，因学教三载，功业未遂，舍身入门，永无他顾，奉教为生，永不叛教，拯救黎民。”在开坛前，必须以三猪、三羊、三禽，称为整个三牲祭。开坛后接法人要“跑云踏雾过三关”。然后用一个特制的小布袋请师父传法，实质上就是掌坛师传符、咒、诰、诀、印，师父每念一道咒语，用手挽一个诀法，徒弟就用小布袋来接，同时还要念道：“师父送我一道诀，徒弟要用口来接，师父传法传到底，心、口合一又合一。”然后师父将吃的东西嚼烂，徒弟用口接住吞下肚，并把接咒的口袋背在身上游坛，以示接法人已得法，在各大祖师坛前，神位前求取证明。游完三十六坛，又回到老君坛前求签。在老君坛前设有两个坛，一曰冷坛，一曰行坛，接法人得千方百计求得行坛，出师以后，神灵必是有求必应，香火旺盛；如接法者求签跪错坛就麻烦了，出师以后，就没有人请，香火冷淡。因土老师具备的条件要求高，所以“牵街”出师的正式老师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