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低矮的瓦屋背靠着连绵起伏的山麓,屋侧的那几蓬竹林在风中拂动,缥缈如梦,两只小鸡正在竹林下拣拾我童年的笑声和顽皮。
对面山脚下的水井被山上青悠悠的松竹染绿,它流出的水明明秀秀,像小时候母亲教给我的童谣一样清晰。
一双喜鹊从对面高高的那棵泡桐树上飞下来,像两只小船滑过时空的水面,在低矮的瓦屋上停泊,用叽叽喳喳的声音渲染院子的宁静。母亲从瓦屋里走出来,她头上的黑布帕盘旋如云,像是用乡情缠绵的山路绾成。她脸上的皱纹如大海上的波浪,蕴含着与风浪搏击的故事。
母亲拄着一根拐棍,背像弓一样弯,弯得要接近泥土,像要给生养自己的土地顶礼膜拜。
母亲看到我,就像看到一个多年失散的儿子,高兴地把我拉进家去,问长问短。在母亲面前,我永远是一个呀呀学语的孩子。
母亲提着父亲生前留下的菜刀,要去割挂在火坑上吊着的腊肉,而我情感的河流则在心灵深处哗哗流淌,轻轻从眼里溢出。
我将买给母亲的补品从背篓里一一取出,两只小鸡站在我面前提脚探望,一只黑猫则从我的面前蹿过。
母亲不愿跟在家乡的两个哥哥住,也不愿跟我走出家乡,到我教书的小镇“享福”。
母亲离不开家乡的土地,离不开她和父亲修建的低矮瓦屋,陪伴她的是那两只小鸡、一只黑猫,以及她手里的那根拐棍。母亲说,她每天都要讲故事给它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