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镇声当个绿叶也光荣- 贵州数字出版云村寨平台

1944年农历八月二十六日，申镇声出生在一个国民党团级军官家庭。6岁时，随父亲南迁，来贵州安顺定居。一家八口，全靠其父每月仅有的三十二元工资度日，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1956年初，他父亲为了减轻家庭子女过多的负担，征得母亲同意，将他过继给安顺京剧团的田骏清先生作为养子。时隔半年，由于他执意不肯在田家生活，便又回到自己父母的身边。

1956年8月，申镇声从安顺市第一小学毕业后，家中已无力供他读初中。其父为了减轻家庭的经济压力，为他联系了安顺剪刀社的学徒工作。就在这个年仅11岁半的少年即将去“抡二锤”（打铁）的时候，母亲在《贵州日报》上看到贵州省文化艺术干部学校京剧班招生的信息，得知这是个供给制学校，管吃管穿管住，毕业后还能分配工作，二老商议，决定让他前往贵阳报考。初到省城，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承蒙其父母的好友王晓斐、徐宝珍夫妇施恩，接纳他食宿，并亲自带他去报名、考试。

经过初试、复试，他居然顺利地考上了。1956年9月15日，年仅11岁半的申镇声，又是孤身一人，踏上从安顺至贵阳的长途车，跨入了京剧艺术的大门。

入校后，申镇声随着同班的同学一起，练习各种基本功。“拿顶”“下腰”“搬腰”“搬腿”“砸踺子”“走脚步”“跑圆场”“耗山膀”“起云手”等等。特别是刚刚开始的时候，吊眉、勒头、紧系“水纱、网子”的那一刻，真是难过至极，只觉得天旋地转，不能自制。在舞台上演出之际，总是恶心欲吐。为了适应演出的需要，他私下拜托主管演出服饰的孙家良老师，借给他一副水纱网子，用来专练“头功”。经过一段时间的痛苦练习，再次登台演出时，也就不感觉头昏脑涨了。

半年的基本功训练之后，申镇声被分到小生组学习传统剧目。由于他的嗓音、扮相还不错，并且有些灵气，因此，很受老师的器重。他学习小生行当，师从“稽古社”的高才生孙正华先生。他的开蒙戏是《鸿鸾禧》的莫稽，获得老师和业内人士的认可与好评。继而，他又学习并演出了《春秋配》的李春发、《打金枝》的郭瑷、《连升店》的王明芳、《拾玉镯·法门寺》的傅朋、《红娘》的张君瑞、《玉堂春》的王金龙、《花田错》的卞玑、《凤还巢》的穆居易等小生行当的主要角色。由于他学习认真刻苦，领会能力较强，逐渐成为小生组的佼佼者。随后，他又饰演了《罗成叫关》的罗成、《黄鹤楼》《龙凤呈祥》《群英会》的周瑜、《辕门射戟》《白门楼》的吕布、《断桥》的许仙、《打面缸》的张才、《梁红玉》的韩彦直、《楚汉争》的虞子期、《穆柯寨》的杨宗保等二十几个角色。

有句老话叫作“高兴不知愁来到”。正当他表演事业一帆风顺的时候，不幸发生了。1959年10月的一天，他在省人民剧场演出，在《红娘》中扮演张君瑞，上台表演的第一场，嗓音还是挺好的，下场以后，到后台喝了点水，等到第二场上台时，居然一个字都唱不出。因为嗓子不行了，小生行当的角色他再也不能担任了。同学羡慕的眼光没了，老师们的宠爱没了，剩下的只有奚落和白眼。孤立无助的痛苦之中，他曾产生过退学的念头。当他把这种想法告诉母亲后，母亲在回信中感叹道：“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如果经济条件过得去，也不会让你去学戏。你现在才十五岁，退学回家能干什么？不管怎么样，你就在戏校待着，好在温饱是不成问题的。儿啊，熬着吧，熬着吧！……”

就在他极其沮丧的时候，武功老师曹武臣先生告诫他说：“镇声，没嗓子可是唱不了戏的，难道你以后想跑一辈子‘龙套’不成？趁现在年轻，赶紧练习武功，以后能来个‘二武生’（即次要的武生角色），总比跑龙套强。”曹武臣先生的一席话点醒了申镇声。为了不跑一辈子龙套，他便暗下决心，苦练武功。从此他经常半夜起来，跑到干涸的鱼塘里练“跟头”。因为没有掌握“跟头”的要领，几次“栽白菜”，摔昏在地。通过不懈地努力和刻苦地练习，他终于能够在《一箭仇》中演燕青、《巴骆和》中演巴信、《群英会》中演赵云、《猎虎记》中演毛仲义、《十一郎招亲》中演刘仁杰、《闹天宫》中演青龙等角色。

几乎是与此同时，文化课老师毛铭彝先生出于对申镇声的关心，对他说道：“武戏演员的艺术寿命不长，年纪稍大，就演不动了。我发现你有文化底子，何不把文化知识的学习作为今后的努力方向呢？”毛铭彝先生的提示，深深地触动了他。从此，申镇声便开始了艰苦而漫长的自学。他刚开始加强文化学习的时候，没有坚定的学习目标和方向，只是盲目地阅读国内外名著。一段时间下来，总感觉学非所用，于是他便开始学习唐诗、宋词、元曲，特别是唐诗、宋词的音韵与格律，元曲、汉赋的用字与遣词。继而，他又系统地学习了中国文学史、中国通史、戏曲史论、剧本创作，夯实了文化基础，提高了文化素养，奠定了日后担任编剧工作的基础。

从贵州省戏剧学校毕业后，他正式分配在贵州省京剧团工作，当时正赶上大力提倡演出现代戏的时代。省京剧团排演《八一风暴》，申镇声饰演剧中的反面角色秦副官。通过导演周以良先生的启发，他精心体验认真塑造，将一个低俗无能、矫揉造作、全凭裙带关系在国民党部队糊弄差事的小人物，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观众的眼前，为今后在现代戏里扮演其他的角色打下基础。例如《首战平型关》中的吴发财、《沙家浜》中的刘副官、《奇袭白虎团》《南方来信》中的伪连长等角色。这些角色的创作，皆为广大观众和业内人士所认可。

在许多次巡回演出中，他不但要担任演员，而且还要担任财务管理、前站联系，以及海报宣传等事务性工作。在身兼数职、毫无额外报酬的情况下，依然任劳任怨，埋头苦干。他说：“能够得到组织上和同事们的信任，就是精神上的最大慰藉，也能从各方面锻炼自己的工作能力。”

就剧本创作而言，申镇声参与编写了移植大型历史剧（京剧）《双廉吏》（荣获1984年全省国庆会演优秀奖），作为“主笔”，创作大型历史剧（京剧）《夜郎归汉》；独立创作大型历史剧（京剧）《包龙图封堂大审》《东郭先生》《骄奢之鉴》，中型剧目（京剧）《军营花絮》等（均在《贵州剧作》及《贵阳文化》发表）。大型民族历史剧（京剧）《水西遗恨》，在省文化厅领导和有关部门的大力扶持下，在全团同志的努力下，荣幸地参加了天津首届中国京剧艺术节，荣获“程长庚杯奖”、贵州省“五个一工程奖”，以及第二届贵州省剧本文学评比一等奖。2000年，根据中国京剧院孙元意导演的意见和要求，经过申镇声精心调整、几易其稿的大型历史剧（京剧）《吏治惊天》，参加第六届中国艺术节，荣获演出奖、2000年贵州省“五个一工程奖”以及2002年第三届中国戏剧文学铜奖。他移植的《三亲家》，荣获2003年贵阳市“关爱女孩行动”文艺竞赛特别荣誉奖。另外，自1996年至2003年期间，省京剧团参加省内大型文艺晚会的演出节目，约80%是由他独立创作的，例如《腾飞贵州龙》《纵情把你来歌唱》《人神同庆》《敲响回归鼓》《百花争艳》《黔山秀水壮其观》等等。

申镇声任副团长期间，从不以权谋私，从不贪天之功据为己有，从不占公家和集体的小便宜。他经常告诫自己：“既然身为领导，只能讲奉献，不能讲索取。”譬如，《水西遗恨》的修改加工是十分艰苦的，为了让该剧参加首届中国京剧艺术节，他熬更守夜，废寝忘食。在长达两个月的移植创作过程中，头发熬白了，身形熬瘦了。最后，演出成功了，获奖了。可他却不计较个人得失，也不强调个人的功劳。职称评定方面，他也从不和同志们明争暗斗，既不拉关系，也不走后门，给组织和领导找麻烦。淡泊名利，是他为人处事的基本原则。直到他退休后，才得以评为一级编剧。但这个职称是与薪酬、福利不挂钩的，他虽然没有得到经济上的实惠，却收获了难能可贵的“德行”的积累！

另外，需要提及的是，申镇声文学艺术素养的提高，也有赖于对书法的爱好。他从一个“劣等的书写者”，变成一个小有名气的书法家，其道路也是艰辛而漫长的。他练字，始于他胞姐申禄梅的激励：“小伙子长得挺漂亮，可就是写的字太难看。”这句话，促使他下定决心，必须把字写好。他从十七岁开始，锲而不舍地临池习字，如今可以说是获得了可喜的成就。申镇声以行书见长，曾荣获“中华书画艺术成就奖”“全国书画创作大赛”特等奖、“首届世界华人艺术展”佳作奖等大奖。书法作品入选《中日现代美术通鉴》《国际书法名家精品选》《中华书法集萃》。

2004年元月，申镇声即将退休那年，查出身患“低分化腺胃癌”。经过切除手术，以及三次化疗，病情有所好转。他即便身患重病，也仍然关心着京剧团的建设与发展。不顾虚弱的身体尽心竭力地为剧团编创剧（节）目、撰写相关材料、参与《贵州省京剧团建团十五周年纪念册》的编辑工作。闲暇之时，依然坚持临池习字，面对业余京剧爱好者的需求，进行毫无报酬的热心辅导。“淡泊名利”的思想，“从容豁达”的精神，是他抵御病魔的最佳良药。

从申镇声的身上，我感悟到看似浅显却内涵深刻的道理。其一，“随遇而安”。只要甩掉名缰利锁的缠绕，始终保持平常的心态，就能泰然处之。其二，“天道酬勤”。只要自己埋头苦干、努力耕耘，并且锲而不舍，总会有收获的一天。

黔岭星空：贵州老艺术家剪影.第五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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