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智贤 舞台讲台,人生处处皆精彩
初来乍到,贵州的一切都让人着迷
1958年,22岁的邵智贤从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毕业,被分配到贵州省歌舞团工作。刚到歌舞团报到,她就被安排到台江去体验生活。她与苗族歌手阿泡同坐在一辆货车上,蜿蜒的山路、葱郁的树林让这个初到贵州的小姑娘兴奋不已。“阿泡后来告诉我,当她听说分来一个会弹钢琴的大学生时挺高兴,后来又听说是个上海人,阿泡就不高兴,觉得上海姑娘娇气。但她看到我坐了很久的火车,脏兮兮的,还扎了两个小辫子,穿了件蓝白相间的衬衫,觉得我挺朴素,就接纳了我。”就这样,邵智贤开启了在贵州的生活篇章。
到台江后,白天,邵智贤和当地的苗族姑娘在吊脚楼上学唱飞歌;晚上,和姑娘们一起跳踩鼓舞。她还背起背包,翻山越岭到台江县方召乡反排村去看小伙子们跳木鼓舞。“虽然生活上还是有些不习惯,但当我看到、听到这些民族文化精髓时,我就暗暗下决心,我要留在贵州,留在这个音乐的海洋,并用一生的时间努力地探索钢琴如何民族化。”
从此以后,邵智贤借着下基层的机会,多次向当地的民歌手、乐手们学习,在七年左右的时间里,共学会了80多首各个少数民族的民歌,还学会了吹芦笙。
见证贵州首部苗族舞剧的诞生
从台江体验生活回来,贵州省歌舞团开始排练贵州首部苗族舞剧《蔓萝花》,邵智贤参与了全过程。“每天排练完后,作曲就会交给我20多张信纸大小的简谱,他们唱一遍给我听,告诉我场景、舞剧的情节、舞蹈的节奏等等,我要马上把这些简谱编成带有苗族风格的伴奏谱,然后还要一个音不错地录成录音带交给编导,才能去休息。”邵智贤说。
第二天,编导就会根据录音带来编排舞蹈,钢琴的立体声伴奏丰富了舞蹈演员的想象力。在排练时,邵智贤还指导演员如何理解音乐的内涵和情绪,更好地实现编导的意图。用钢琴与演员排练好后,又要与乐队练习配合,一天要弹十几个小时的钢琴,直到上台演出。
《蔓萝花》成功上演后,邵智贤却因为劳累过度病倒了,住了一年医院,但她很自豪:“我知道我尽力完成了我的工作。”
除此之外,邵智贤还参与了《盘江渡》《小刀会》《红色娘子军》等多部歌舞剧的创作和排练,并为之配写了符合剧本需要的排练简谱,这在她看来,并不是简单地完成了工作,而是进行了钢琴民族化的探索和实践。“当时贵州创作了很多歌曲,我就和20多位作曲家合作,为他们所写的简谱歌曲配上有贵州特色又有一定艺术性的钢琴伴奏,并且为他们录音,这些歌曲都在广播节目中播放。那个时候播音员常说‘请欣赏乐曲××,伴奏邵智贤’,所以很多人听到我的名字都觉得特别熟悉。”
20世纪70年代,邵智贤还担任了第一版《黄河钢琴协奏曲》《钢琴伴唱红灯记》的独奏和钢琴伴奏部分,并在河滨剧场和人民会场分别进行了首场演出。在当时,除了北京和上海,很少有几个省能演出这两首钢琴曲目。
讲台是人生的另一个舞台
1985年,贵州师范大学恢复艺术系,由于缺钢琴老师,邵智贤就被调到贵州师范大学担任钢琴教研室主任。随后,邵智贤又牵头成立了贵州省钢琴学会,并担任会长,举办了贵州省首届钢琴(业余)考级活动。“这是贵州省第一次业余钢琴考级,考完后还举办了优秀生音乐会,电视台还来录播。”后来,贵州省钢琴学会又牵头举办了钢琴教学交流音乐周。
“当时贵州的钢琴师资匮乏,许多学生得不到规范的训练,弹奏的方法不科学。90年代,贵州电视台约我录制一部《幼儿钢琴启蒙》的电视教学片。”为了完成这部教学片,邵智贤对幼儿钢琴启蒙教学进行了深入细致和富有创造性的探索和研究,从自己亲身教授过的上百例教学中将行之有效的方法加以提炼,历时一年,终于完成了录制。“完成后还是蛮高兴的,在贵州电视台卫星频道和第二频道播出了六次。1994年,上海教育电视台又播出了近一年。那时,我走在街上,或者坐中巴的时候,常会有小朋友指着我说:‘那就是电视上弹钢琴的婆婆,我好喜欢她哟。’”
然而在学校,邵智贤面对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局面。当时的学生多数是从小没有见过钢琴的“白丁”,她便制订了一系列的教学方法,大大地提高了学生的学习效率和“一专多能”的能力。
上舞台、上电视、办音乐会,这些平常人看来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却不是邵智贤最得意的事情。说起她的学生们,邵智贤却是自豪得不得了。
邵智贤已年逾八旬,用起现在年轻人最喜欢的沟通工具微信却是顺溜得很。在微信上,她可以很方便地与世界各地的学生进行交流。“我的学生有在省内外担任钢琴演奏骨干的,有在国外留学攻读硕士、博士的,英国、美国、德国、俄罗斯都有,也有在世界知名音乐学校任教的。我最安慰的是,不管他们走到哪里,特别是在国外,他们的老师都会说他们的基本功很好,对乐曲,尤其是古典音乐的理解、风格的把握都比较到位。学生有成就,我也很高兴。”
目前在美国留学的刘潇璘给邵智贤发的微信说道:“我7岁半开始跟您学钢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受益匪浅。您不仅在音乐方面是我的恩师,我还从您身上学到人生道理。”
“以前上课,我要花很多时间来备课,每个孩子都不一样,要根据他们的特点来选择教授他们的方法,所以往往一小时的课,会花上五个小时来准备。”邵智贤说。
每次邵智贤回上海进修,时间都很紧张,听完课就要往火车站赶。“我就在火车上补记笔记,我觉得我一个字都没有记错,也很珍惜这种进修的机会,学习了才会知道自己缺少的是什么。有时候生病,老伴都会劝我‘省’着点,但我都坚持上课,还坚持给每位学生做笔记,根据他们的不足,想好了改正的方法我再教他们。我觉得答应了孩子要给他们上课,就一定要做到,还要做好。教学是相互的,就像做衣服,做得好看又合身,自然就很高兴。”
让贵州的少数民族儿歌传承下去
2013年,上海音乐出版社和上海文艺音像出版社出版了邵智贤编著的《贵州各族少年儿童民歌精选》一书。这本书受到了来自社会各界的好评。
1982年,邵智贤和彭友珊用了三年时间,从40多首贵州各族少儿民歌中筛选出21首,根据不同民族民歌的原生态特点进行加工改编。为了使过去广为流传的儿歌继续发光发热,就要在保持原有民歌风格的基础上有所突破,使它们为当代的儿童所喜爱。除了在歌词上做了一些推陈出新的工作外,邵智贤还为它们精心配上钢琴伴奏,这有利于对民歌和民族文化的推广和传承。后来,邵智贤经过重新整理,编著了《贵州各族少年儿童民歌精选》一书,收集了苗族、彝族、水族、汉族、侗族、仡佬族、布依族的少儿民歌21首。有简谱、五线谱、钢琴伴奏谱,每首儿歌都有介绍和贵州方言注释。
中央音乐学院终身教授、当今中国在国际乐坛中最具影响力和权威的钢琴演奏家、教育家周广仁教授在2011年听了邵智贤的儿歌小样后称赞道:“本曲集无论从思想还是从艺术的角度来看都是有价值的,它体现了作者对民族音乐遗产的重视、热爱和熟悉。作者希望在少年儿童中播下民族音乐的种子。这本教材不仅适合少年儿童唱,对于更多的中小学和幼儿园的音乐老师和师范院校音乐专业的学生也很适用。”
邵智贤说:“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出名,也不是为了钱,该有的我都有了。我做这些,只是觉得我们贵州的儿歌是个好东西,如果失传就可惜了。我希望能在孩子们身上播下音乐的种子,让贵州的少数民族文化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