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星初 我的舞美道具师人生
我家祖籍长安,清朝时先祖赴江苏江阴常州府任职,清中期赴贵州任职,此后世代在贵筑(今贵阳)定居至今。入黔始祖至今已传后人十三代,我是第八代。
我出生于1938年农历四月二十八日,当时因为战争而家道中落。在未成年时,父亲杜雪舫离世,留下年迈的母亲和我。环境的艰难使得我小学毕业就辍学在家。
为了维持生计,我去给文具店的单身汉洗衣被,天再冷也拿到大南门的河边去洗。也给百货公司织毛衣,给人纳鞋底,搓草绳。在艰苦的环境中,我深知没有文化知识是不行的,于是我带着攒下的一点点积蓄和求学上进的强烈愿望,报考初中继续读书。
从观摩话剧到步入舞台美术事业
初中毕业后,我报考贵阳师范学校读中师。初中同学黄承基的哥哥黄承璋在省话剧团做灯光师,剧团彩排时发观摩票,我和黄承基相约看戏,舞台布景那样真实、那样美,深深地打动了我,尤其是话剧《雷雨》,一声声电闪雷鸣彻底激发了我学习舞台美术的决心。是的,舞台美术就是一种展现时代和艺术的手段,它通过演员的激情演出,让观众在身临其境中得到感化熏陶。我爱上了话剧事业,更爱上了舞台美术。黄承璋先把弟弟黄承基招进话剧团当了学员,这时话剧团正好在办演训二班,舞美也在招学员。黄承璋知道我热爱舞台美术,问我想不想搞话剧舞台美术,和他弟弟在一起。我说:“当然想了!求之不得!不过我什么都不懂。”承璋哥说:“不要紧,学嘛。当学员本来就是要学。从头开始。”于是黄承璋把我初中时的美术作业交给秘书刘宝田。紧接着党支部就派化妆师刘玉田先到居委会进行了解,后又到我就读的师范学校去了解情况,结果学校不放人,理由是师资匮乏。话剧团考察组的化妆师刘玉田同志为此亲自去联系相关部门,并说明文艺事业也具有宣传、教育的重要意义,请务必支持工作。终于,我得以达成心愿进入话剧团,成为一名舞台美术学员,开始了我为之奋斗终生的舞台美术事业。
早晨演训班练功,舞训班也练功,就是学绘画。从画各种石膏像开始,有时放一组静物:鲜花、水果、土陶,打着灯光学绘画。有时由老师蓝日礼带队外出写生。刚开始写生时还有些害怕,主要是不好意思,后来也就习惯了。之后演训班排教学剧目《战斗的青春》《英雄小八路》《小足球队员》等等,也让我们舞训班独立做些教学剧目道具。在这样的锻炼中,我开始学习绘制道具制作图,制作一些道具。后来国家征兵,我就和学员闫宪其、史忠兴一起应征入伍,成为一名人民解放军战士。
在部队担任俱乐部主任
我从湛江乘船到达海南岛海口市,又辗转4天经屯昌县到达五指山。
由于我是剧团参军的,因此部队让我担任俱乐部主任,并要我教唱革命歌曲。我教的第一首歌是国歌,接着是《国际歌》《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我是一个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打靶归来》《当兵要当五好兵》《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等等。电影队一来,全连就要排队去看电影。大家坐好后,我就指挥唱歌,唱完了就拉别的连队接着唱。比如机枪连、步兵连、通讯连都是我们拉歌的对象。除了教大家唱歌,我还负责在连队出版刊物,黑板报也是由我负责。有时各连队要到营里去演出,排节目的事自然就落在我的身上,真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我硬着头皮也就干了。有一次连队需要排一个叫《喜相逢》的节目,连队没有女同志,怎么办?指导员就让我来反串大妈的角色。有一个安顺入伍的同志,自告奋勇演战士,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我们连的节目居然在营里成功地演出了,得到热烈的掌声,也得到首长和全营的好评。在连队,我们还排了男声小合唱,我挑选贵阳参军的几个人一起唱,也得到好评,为连队争了光。
由于我的身体比较差,在海南炎热的气候下,常常生病,而且常常全身过敏起红点,还肿胀,卫生员说不是热痱子,也不会传染,但我还是在上级领导的关心下提前复员了。就这样,我依依不舍地离开部队,回到了贵州省话剧团。
为话剧舞美事业奉献终身
回到剧团后,我依旧从事舞台道具工作,直至退休。在工作中,我不断刻苦学习绘画、道具制图。舞台美术的关键在于把观众引进戏剧的时代背景中。道具在其中是非常重要的,这中间有许多讲究,分为大道具、小道具、手持道具、装饰道具等等。这些道具在舞台上虽然各有不同,但是都能起到帮助演员完成表演的作用。比如我负责的获奖作品《母亲河》,其中有一场背景是巴黎客厅的戏,大道具有华丽的沙发,装饰道具有花架等,在舞台右边有一面装饰墙,墙上由总设计师设计了一个镜框,镜框里是客厅男主人演出芭蕾双人舞的剧照,用墙上的壁灯照亮剧照。当时我与总设计师蓝日礼商量,我想突出镜框里的剧照,能不能让女演员跳舞时手举一盏灯来照亮,他同意了。果然,演员一上台就被照片吸引了,不自觉地走到剧照前,而这正是剧情需要的。这个道具在这里就起到了调度演员的作用。
省话剧团演出了很多剧目,古今中外都有,荣获了无数的荣誉,演员站在舞台上领奖,却没有属于舞美的奖项,但这并未使我们感到不安。舞台美术的工作十分繁杂,有时候除了本职工作外,还要为了剧情需要兼任群众演员。我就曾担任数不清的群众角色,比如《东进序曲》里从序幕一开始就演日本兵,换了服装就是老百姓、新四军,还有《万水千山》里面打腰鼓的陕北老乡、红军战士等等角色。在演出中,既需要换舞美场景,又要准备道具,还要兼演群众角色,虽然演出这样忙和累,我心中却感到无比的幸福。
我非常热爱我的工作,在工作中做出了一定成绩,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退休后依然积极尽力服务于我热爱的话剧事业。
几十年来,贵州省话剧团一共排演了约二百台戏,我们搞舞美的基本上每台戏都得参加,其中由我主要负责道具的就有九十余台,每台戏都要画大小道具木工制作图,参加制作加工,最后搬上舞台。
除了在剧场演出外,我们每年都要到专州和边远山区农村演出。记得有一次团里带了一台大戏《南海长城》和一台小戏去铜仁万山汞矿演出,然后到铜仁湘剧团剧场演出,之后又到铜仁谢桥区演出,最后各自背着道具步行,一个村、一个公社、一个生产队地为农民演出。每到达一个目的地,我们就马上在田间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搭台子,晚上点着汽灯演出。每次开演前,打着锣鼓吆喝观众。这时你可以看到远山、近山上全是火把亮着,人们成群结队地来看戏。这场景,非常壮观,我们再苦再累也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