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麟 我心中的父亲
我父亲刘文麟,生长在天津,10岁进入鸿春社学艺。
父亲攻武生,尤以“长靠”“箭衣”戏为主,较为得意的几出戏有《挑滑车》《长坂坡》《战宛城》《一箭仇》《杀四门》《艳阳楼》《夜奔》,短打戏有《探庄》《白水滩》《乾元山》《金钱豹》等。
1944年,经师兄张洪鸣介绍,父亲拜其叔叔、著名武生张俊武为挎刀师傅,学习《探庄》《乾元山》《金钱豹》,在江西九江、赣州,安徽蚌埠、安庆,广东肇庆,湖南长沙等地演出。1947年秋,父亲受邀随江南四小名旦之一刘筱衡、挎刀师傅武生泰斗陈伯钧、著名导演郑亦秋到赣州演出《铁公鸡》,轰动赣州,至今在当地传为佳话。期间父亲跟陈伯钧先生学了《凤凰山》《战马超》《白水滩》。1948年,在湖南长沙等地与关肃霜、李少楼、马骏骅同台演出《铁公鸡》等戏。随后,受陆筱亭、刘冠英、陈少奎之邀,父亲南下贵州,落脚安顺京剧团。
1953年,中国戏剧院李少春、叶盛章为代表的中央慰问团到贵阳和安顺慰问人民解放军,父亲抓紧机会向李少春、叶盛章学习。他一方面在台下看演出,带着本子一点一滴地记,一方面得到两位老师亲授《闹天宫》,一记一学深得要领。此间,刘奎官先生在北京演出后来到贵阳,父亲与赵师华等艺术家一同拜先生为师,向先生学了其代表剧目《通天犀》。
1956年底,父亲不满意自己艺术上的成就,借回老家探望之机,到天津、上海拜师求艺,在天津与师兄李峻岭、郑立衡、邓金坤切磋技艺,后到上海经师兄曾鸿春引荐到杭州拜见盖叫天先生,在西湖盖先生家由先生亲授《一箭仇》。为了学好这出戏,事先在曾鹏春家练髯口、练甩发、练“身上”,一练就是一个月。先生教得认真,父亲学得扎实,心领神会,领悟颇深。同时,他还拜访了曾在鸿春社科班教戏的陈富瑞老师,父亲向陈先生学《芦花荡》,特别是《醉打山门》,深得精髓,受益匪浅。
1957年,经陈富瑞先生推荐介绍,父亲来到西宁,就职于青海省京剧院。在西宁向费世威先生学《拿高登》《艳阳楼》《战宛城》《雅观楼》《八大锤》,费先生是茹富兰的弟子,并与钱浩梁等同期毕业于中国戏曲学院,是青海省京剧院副院长。三个月后,父亲被委以重任,任院助理导演。父亲在京剧院与郝寿辰之侄郝派传人郝德耀及杨启顺先生相互切磋、相交甚深。
1963年父亲到云南省京剧院学习《花错田》,为了多学几出戏,父亲完成任务后又在昆明多待了些日子,不仅学武生戏,还学花脸戏,再次向著名京剧花脸、武生刘奎官先生巩固学习《通天犀》,以及《古城会》《状元印》。父亲后来又拜裘世戎先生为师学《盗御马》。父亲此行受云南省京剧院之邀,在昆明演出了全本《闹天宫》,得到刘奎官、裘世戎、关肃霜等老艺术家的肯定和好评。
父亲对京剧艺术酷爱深钻,对所饰演人物潜心刻画、细心研究,他戏路宽,见识广,记忆强,脑子里专业学问多,能演能配,能导能拍,具有较强的导演天赋,亲自执导、参与执排的戏不少。1964年安顺京剧团排演《杨门女将》,他仅看了几场电影,打着手电边看边记,竟然将该戏的武戏毫不走样地执排演出。
1975年秋,我和父亲回故里探访,到了天津,父亲带我一同拜见张世麟、赵松樵老先生。当时张先生刚在北京录完《蜈蚣岭》,我有幸一起聆听先生面授该戏。80高龄的赵先生在自家客厅亲授“方面铲”“揉肚子”,虽是说戏,但那一招一式,一颦一回眸,把鲁智深率真调皮、豪放洒脱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我虽未曾学戏,但艺术大师的神韵风采和精湛的艺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83年张世麟先生到贵阳演出教学,父亲闻讯赴贵阳拜见先生,观看演出,并与赵师华、陈建良等艺术家一起聆听张先生说戏。当时传统戏还未全面解禁,父亲仍孜孜不倦地追求探索。他经常说:“艺多不压身,京剧艺术不创新就没有生命力,事物都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要创新,必须戏路宽,见识广,用得巧,用得妙。”为学到一出戏,他不惜把良师益友请到家中,盛情款待。为了学到正宗的《夜奔》,他专门把云南省戏校的佟慧春先生请到家中,以《探庄》换取佟先生的《夜奔》。在创新运用上,他把从刘奎官先生那里学习到的《通天犀》中的罗圈椅上的技巧,运用在《智取威虎山》中他饰演的座山雕这一人物的表演中,把九节鞭的技巧运用于《闹天宫》中孙悟空偷桃盗丹的宝袋耍法。1979年安顺京剧团组织由省内著名艺术家参加考评的演艺考核竞赛,父亲以《偷桃盗丹》一折戏拔得头筹。
在京剧艺术的海洋里,父亲博采众长,深钻细研,他艺术触觉灵敏,艺术灵感频生,艺术见地独特,艺术思维新颖,聊戏说戏痴迷其中,真教真授,以至于省内外上门学戏的人络绎不绝,他待人真情真意,热情款待,倾心相授,令我们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