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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词
所属图书:《现代苗语概论:西部方言》 出版日期:2016-12-01

第四节 数词

一、数词的定义

数词是表示事物的多少的词。根据数词的性质,可分为基数词、序数词两大类。

(一)基数词

例如:

ib

bib

juax

gouf

buat

cab

nenl gouf zhib

二十五

bib jouf

三十

drout jouf xangt

六十七

juax jouf juax

九十九

数词不仅只用于计数,有的地方借助苗语同音词的现象还把它运用于一些日常的民俗活动。例如安顺地区的部分苗族,在双方商量婚礼时,均要在第一个数的后面连加几个七。如一千七百七十七(ib cab xangt buat xangt jouf xangt),七百七十七元七角(xangt buat xangt jouf xangt dlaif xangt)等。xangt(七)的同音词是“繁衍”之意,用上xangt(七),是希望孙孙子子繁荣昌盛。

这里更应该值得一提的是,在苗语的基数词中,“二十”并不是 aob(二)+jouf(十),而是另外的一个表达方式,即nenl ngouf。这究竟是什么原因,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另外,基数词“十”有两种表达形式,一种是gouf,另一种是jouf。在表达十至二十的数目时,用第一种形式,如gouf ib(十一)、gouf aob(十二)、gouf zhib(十五)、gouf juax(十九)。在表达三十至九十九的基数时,则用第二种形式,例如bib jouf ib(三十一)、bib jouf xangt(三十七)、bloub jouf aob(四十二)、juax jouf juax(九十九)等,一百以上依此类推,如ib buat ib gouf xangt(—百一十七)、yif cab xangt buat drout jouf bib(八千七百六十三)等。

(二)序数词

在数词中,有一种专门表示时间先后或次序的词,这就是序数词。苗语中的序数词有几种情况。

1.受汉语的影响,在基数词的前面加上dif(第),表示次序。例如:

①Nil yaos dif ib dol zos lek.
他 是 第 一个 到达的

他是第一个到达的。

②Geuf ndeud bid saif bib banb dout dif ib.
读 书 比 赛 我们班 得 第 一

朗读比赛我们班得第一。

③Nil yaos dif bloub dol ngangs lol lek.
他 是 第 四 个 进 来 的

他是第四个进来的。

④Dif nenl ngouf aob kof yaos haik lab zhit?
第 二 十 二 课 是 说 什 么

第二十二课是讲什么?

2.表示月份的先后次序时,往往在“一”到“十”的前面加sab(初)来表示。例如:

①Sab ib hnob zhit dek mol yif dus.
初 一 天 不 得 去 户 哪

初一天不准到哪家串门。

②Sab xangt hnob yaos nblex cod hnob.
初 七 天 是 谷 米 天

初七天是稻谷日。

③Sab gouf gaox yat mol haod dus?
初 十 你 要 去 里 哪

初十你要到哪里去?

3.在表示大小的排行顺序时,大(hlob)、小(nzeuf)往往虚化为序数词,表示次序。例如:

①Nil yaos dol hlob.
他 是 个 大

他是老大。

②Dol yout mol geuf ndeud leuf.
个 小 去 读 书 了

老幺读书去了。

③Ncaik nzeuf yaos ib dol guk ndeud.
姑娘 幺 是 一 个 匠 书

幺姑娘是个老师。

(三)约数

在苗语口语中,表示约数的方法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在数词的背后加上ndout或buad,另—种是用相邻的两个数词来表示。

1.在数词背后加ndout或buad。例如:

①Nil mol dout gouf ndout hnob leuf.
他 去 得 十 多 天 了

他去得十多天了。

②God muax nenl ngouf ndout bend ndeud.
我 有 二 十 多 本 书

我有二十多本书。

③Lob raol nchait yat muax cab buad nenb.
个 寨 怕 要 有 千 把 人

那个寨子可能有千把人。

④Mol houk jeud lek muax buat buad lenx.
去 喝 酒 的 有 百 把 位

去吃酒的有百把个人。

用ndout构成的约数表示的数量比实际数多一点,而用buad构成的约数表示的数量在实际数的左右波动,有时可表示多一点,有时可表示少一点。ndout在用于表示约数时,要在“十”以上的数使用,“十”以下的数词不能加ndout来表示约数。buad在用于表示约数时,只能用在gouf(十)、buat(百)、cab(千)、vangf(万)等整数的后面。例如:

①Bib muax gouf buad dol duax.
我们有 十 把 个 人

我们约有十人来。

②Shout ndongt muax cab buad dol mit nongs.
上面 树 有 千 把 只 小 鸟

树上约有千只小鸟。

③Nil houd zhed yos muax buat buad dol ghaib.
他 里 家 养 有 百 把 只 鸡

他家里养有百把只鸡。

苗语中表示约数的buad,可能来源于汉语的“把”,值得再深入的研究。有时,buad可以用于量词的后面,与量词结合表示约数。这一点,与汉语的“把”也有相同之处。例如:

①Uat hnob buad nil douf yat duax leuf.
做 天 把 他 就 要 来 了

天把他就要来了。

②God mol muas dol buad nbuat lol yos.
我 去 买 把 头 猪 来 喂

我去买头把猪来喂。

③God muab lob buad ghet mol mual haik ib nzhik nzed.
我 拿 个 把 蛋 去 卖 舀 一 点 盐

我拿个把鸡蛋去卖,买一点盐巴。

2.用相邻两个数连接起来表示约数。例如:

①God muax bloub zhib hnob zhit dout duax del.
我 有 四 五 天 不 得 来 了

我有四五天没有来了。

②Nil yif yos muax xongt yif dol nbuat.
他 家 养 有 七 八 头 猪

他家养有七八头猪。

③Nil nbaox ok nad muax bib jouf bloub zhib dol.
他 群 鸭 这 有 三 十 四 五 只

他这群鸭子有三十四五只。

④Nil shaob yangx nad muax ib buat bloub zhib jouf dol.
他 群 羊 这 有 一 百 四 五 十 只

他这群羊有一百四五十只。

此外,数词aob(二)有时加在xongt、hlit、hnob之前,同样也表示约数。例如:

①Aob hnob nad god dreuf hend.
二 天 这 我 忙 很

这几天我忙得很。

②Aob xongt nad gaox zhid mol haod dus leuf,god doub zhit dout bof gaox.
二 年 这 你 逃 走 里 哪 了 我 都 不 得 见 你

这几年你到哪里去了,我都没见到你。

③Aob hlit nad zhit boub nil uat lab zhit nof.
二 月 这 不 知 你 做 什 么 事

这几个月不知他在干什么。

(四)倍数

在现代苗语口语中,在表示倍数时一般用ndrangt,这是由“背”意引申而来。例如:

①Bloub yaos aob lek bub zheus ndrangt?
四 是 二 的多 少 倍

四是二的几倍?

②Aob lek ib ndrangt yaos bub zheus?
二 的 一 倍 是 多 少

二的一倍是多少?

③Juax yaos bib lek bub zheus ndrangt?
九 是 三 的 多 少 倍

九是三的几倍?

(五)几个特殊的数词

大家知道,数词是表示数目的词。在苗语中,除基数词ib(一)、aob(二)、gouf(十)、buat(百)、cab(千)、vangf(万),序数词dif ib(第一)、dif aob(第二)、sab bloub(初四)、sab gouf(初十)等之外,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数词,它们是cait(半)、dangs(半)、daos(半)、ndangb(半)、ndangt(半)、cuat(每)、nax(每)、ib(一)、dab(一)。

1.半。各民族语言都有其自身的特点,除反映在语音、词汇、语法上以外,还反映在词的构词形式上。前面说过,词的构词形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分析型,另一种是收缩型。就“半(bàn)”来说,在现代汉语中的构词形式是收缩型的,例如“半路”、“半斤”、“半坡”、“半年”、“半桶”、“半碗”、“半天”、“半夜”等等。“半”作为数词,均能与表示重量、时间、容量、长度或条状等的量词结合。而苗语则不同,“半”在苗语中的构词形式是分析型的,在与表示不同单位的量词结合时,均有自己不同的表现形式,在苗语中有caik,、dangs、daos、ndrangb、ndangt五种形式。

(1)caik,主要是与表示重量、年份、月份、时、分、秒、长度或条状等的量词结合,分别表示这些数的二分之一。例如:

caik gid

半斤

gouf diand caik

十点半

caik xongt

半年

caik ged

半路

caik hlit

半月

caik yangd

半截

caik在与表示重量、年份、月份、时、分、秒、长度或条状的量词结合时,结构形式与汉语相同,即是“半+量词”;若前面有整数,表示的量是超出这个整数的一半,结构形式也与汉语相同,即是“数词+量词+半”。例如:

ib xongt caik

一年半

bib hlit caik

三月半

aob gid caik

二斤半

aob diand caik

二点半

(2)dangs,只能与表示“日”、“夜”的时间量词结合,表示的半数是一个概数,而不是这个数准确的二分之一。例如:

dangs hnob

半天

dangs hmaot

半夜

ndox zhit dangs hmaot

三更半夜

dangs在与表示日、夜的时间量词结合时,表示的数相当于汉语“大半”的意思。

(3)daos,用法比较广,除了能与表示长度或条状的量词结合外,在某些土语里还经常与表示重量、年份、月份、时、分、秒、容量等的量词结合。例如:

daos ged

半路

daos xongt

半年

daos shab

半升

daos peud

半囤箩

daos yangd

半截

daos hlit

半月

daos ndif

半碗

daos treud

半缸

daos可以和caik相互替用,替用时意义不会改变。例如“半路”可以说成daos ged,也可以说成caik ged。

在现代苗语中,数词daos除了能跟量词结合外,还能与否定副词zhit连用,构成daos...zhit的四音格形式,表示相对的两种性质或状态同时存在,意思是“半……半……”。例如:

daos nzhens zhit nzhens

半信半疑

daos kouk zhit kouk

半痒不痛

daos kheb zhit kheb

半开半闭

daos lox zhit yout

半大不小

(4)ndrangb,在苗语中用作数词,很可能是近代才兴起的,由“中间”一词虚化而来。ndrangb在苗语中多是用来修饰动词,表示动作的完成情况。ndrangb在用作数词时,前面一定要加“ib (一)”。例如:

①Rel deb nad god ntuat dangl ib ndrangb leuf.
块 地 这 我 薅 完 一 半 了

这块地我薅完一半了。

②Cod yif ghongb longt uat dangl ib ndrangb,muax ib ndrangb hax zhit dout uat dangl.
我 家 庄 稼 做 完 一半 有 一半 还 不 得 做 完

我家的庄稼做完一半,有一半还没有做完。

(5)ndangt,在苗语中,主要是与表示高度、容量的名量词结合。例如:

ndangt ndox

半空

ndangt drongb

半坡

ndangt ndongt

半树

ndangt ndif

半碗

ndangt shab

半升

ndangt daox

半山

ndangt bil

半坡

ndangt zhuat

半岩

ndangt geuf

半筐

ndangt tongb

半桶

ndangt在与表示高度、容量的量词结合时,表示的数是一个概数。

(6)caik、dangs、daos、ndrangb、ndangt之间的相互关系和相互间的区别。

caik、dangs、daos、ndrangb、ndangt在苗语口语中使用时,它们之间既有联系也有区别。一般说来,联系的少,区别的多。

联系的主要有以下两点:

①caik与daos两者之间能互相替用。例如:

caik gid = daos gid

半斤

caik shab = daos shab

半升

caik hlit = daos hlit

半月

②ndangt在与表示容量的量词结合时,也能与daos互相替用。替用时daos所表示的是具体的数,而ndangt所表示的则只是一个概数。例如:

ndangt ndif — daos ndif

半碗

ndangt shab — daos shab

半升

ndangt tongt — daos tongb

半桶

区别主要有下面四点:

一是ndrangb能修饰部分动词,在修饰动词时,前面一定要加数词ib(一)。例如Bend ndeud nad nil nuaf dangb ib ndrangb leuf.(这本书他看完一半了。)

二是daos能与否定副词zhit构成“daos...zhit...”的四音格词,表示相对的事物或状态同时存在。例如Daos nzhens zhit nzhens.(半信半疑。)

三是dangs在与表示时间量词结合时,只能与日、夜结合,而不能与表示年、月、时、分等的量词结合。同样,caik在与表示时间的量词结合时,只能与表示年、月、时、分等量词结合,而不能与“日”、“夜”结合。daos hnob不能说成caik hnob,caik hlit不能说成dangs hlit。

四是ndangt能与表示高度的名量词结合,而其他的则不能。例如ndangt ndongt(半树高)等。

2.每。是指全体中的任何一个或一组,在现代苗语口语中也是分析型,一个是cuat,另一个是nax。

(1)cuat,在苗语中的使用范围比较广,几乎所有的量词都能结合,结合后均表示“每”、“全部”、“各位”等。例如:

cuat lenx

每位

cuat gangb

每行

cuat hnob

每天

cuat dol

每个

cuat rel

每块

cuat hlit

每月

cuat ndif

每碗

cuat lob

每个

cuat tongb

每桶

cuat xongt

每年

cuat在与量词结合时,后可以加上cuat以示重叠,意义仍然是“每个”、“每部”、“每位”等,但感情色彩则比较浓厚。例如:

cuat lenx ― cuat lenx cuat

每位

cuat hnob ― cuat hnob cuat

每年

cuat hmaot ― cuat hmaot cuat

每夜

cuat xongt ― cuat xongt cuat

每年

cuat ras ― cuat ras cuat

每次

(2)nax,只能与表示时间的量词和表示动词的量词结合。例如:

nax hnob

每天

nax nzend

每次

nax hmaot

每夜

nax ras

每回

nax在与表示时间的量词结合时,只能与日、夜结合,而不能与表示时间的所有量词结合。它在与表示日、夜的量词结合和与表示动词的量词结合时,意义相当于这个量词的重叠。

(3)在苗语口语中,cuat和nax作为数词用在量词的前面,均有“每”的意思,但两者也有一定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下面两个方面:

一是cuat能与所有的量词结合,nax只能与表示时间的量词日、夜结合和与表示动词的量词结合。

二是cuat可以替代nax使用,而nax不能替代cuat使用。例如 nax hnob = cuat hnob(每天)、nax ras = cuat ras(每次)、nax hmaot = cuat hmaot(每夜)。

cuat在替代nax使用时,意义保持不变。另外,cuat可以加在由它本身所构成的数量词结构的后面,表示一种较为浓厚的情感,而nax则不能。

3.一。在苗语中也属于分析型的形式,表现为“ib”和“dab”两种。

(1)在苗语口语中,ib的用法很多,除了表示具体的数目“一”外,还经常与douf(就)连在一起使用,修饰动词,构成紧缩的偏正复句,相当于“一……就……”。这种用法,ib相当于一个副词。例如:

①God ib haik nil douf boub leuf.
我 一 说 他 就 知道 了

我一说他就知道了。

②Nil ib hot god douf duax del.
他 一 喊 我 就 来 了

他一喊我就来了。

此外,ib经常加在名词前,修饰名词,相当于“满”、“全”、“整个”等。例如:

①God ib jed drous nangs ndob dangl leuf.
我 一 身 被 雨 湿 完 了

我全身被雨淋湿了。

②Nil ib hnob dlangb zhit doub zhit uat.
他 一天 什 么 都 不 做

他整天什么都不做。

(2)在苗语口语中,dab也有“一”的意思,表示的是“仅仅只一个”,相当于汉语的“仅仅”。例如:

①God dab dol mol uat ghongb.
我 一 人 去 做 活路

我一个人去干活。

②Gaox dab lenx nyaob zhed douf dout del.
你 一 位 在 家 就 得 了

你一个人在家就是了。

dab在表示“仅仅只一个”时,可以用ib来代替,而意义不变。上面的两个句子可以改为:

①God ib dol mol uat ghongb.
我 一 人 去 做 活路

我一个人去干活。

②Gaox ib lenx nyaob zhed dout del.
你 一位 在 家 得 了

你一个人在家得了。

但ib在表示具体数字时,dab就不能代替ib使用。如“ib buat(一百)”就不能说成“dab buat”,“aob cab ib(二千一百)”就不能说成“aob cad dab”。

二、数词的特点

在苗语中,数词是所有实词中组合性最松散的一类,它不能受其他词类的修饰,在使用时往往要和量词组成数量结构,与别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形成偏正、补充的关系。例如:

ndouk ib nbuax

打一掌

ib dol ndongt

一棵树

naox aob ndif

吃两碗

aob nbaox khuat

两帮客

数词与量词组成数量结构后,可以受指示词的修饰。例如:

①Aob dol nad yaos god lek.
两 棵 这 是 我 的

这两棵是我的。

②Xangt dol ok mol ghuaf kut leuf.
七 个 那 去 赶 场 了

那七个去赶场了。

③Bib zox nad yaos dleub lek.
三 根 这 是 白 的

这三根是白色的。

当数词“ib(—)”与量词组成数量结构时,可以重叠,形成“ABAB”形式,表示语气的加强。例如:

①Gaox ib lot ib lot lek haik.
你 一 个 一个 的 说

你一句一句地说。

②Nil bib dol bib dol lek shuad,ib njuad doub shuad dangl leuf.
他 三 棵 三 棵 的 数 一 会 都 数 完 了

他三棵三棵地数,一会儿就数完了。

③Gaox drout dol drout dol lek shuad,nuaf muax bub zheus dol.
你 六 个 六 个 的 数 看 有 多 少 个

你六个六个地数,看有多少个。

同时,当数词“ib(一)”与量词组成数量结构时,量词可以重叠,形成“ABB”形式。例如:

①Ib dol dol doub zhit nongs lol.
一 个 个 都 不 听 话

个个都不听话。

②Nil muab bend ndeud nad ib dluaf dluaf ncit baod dangt.
他 拿 本 书 这 一 张 张 撕 丢 了

他把这本书一张张的撕下来。

这类形式可能是受汉语的影响所致。当出现上述情况时,例如①中的ib dol dol可以换成dol dol,例②中的ib dluaf dluaf,则相当于ib dluaf ib dluaf。

在个别地方,数词xangt(七)有“繁衍”的义项,因此在男女青年婚姻缔结时其彩礼的金额一定要加xangt(七),例如ib cab xangt buat xangt jouf xangt(一千七百七十七),意即祝年轻人婚后繁荣。

现代苗语概论:西部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