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七百进士之佼佼者——刘韫良
刘韫良(1844—1918年),字璞卿、玉山,号丽珊、我真。祖籍江西永新(庐陵)。清同治六年(1867年),贵州安顺府普定县丁卯举人,清同治十年(1871年)辛未科二甲第七名进士。
刘韫良,作为贵州700进士之佼佼者,由于种种历史原因,其对中国楹联文化的重大贡献及应有的地位和名分,一直以来被人们所忽视,显然是有失公允的。遗憾的是,新近在贵阳美术馆展出的《贵州画卷·历史人物卷》中,恰恰把这样一位堪称大师级的人物忘记了!这与某些地方为提高其知名度,搞活经济,甚至于煞有介事地为小说中虚构的人物树碑立传、建造街楼景点的作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韫良进士及第后选庶吉士,进翰林院学习了3年,于清同治十三年(1871年)散馆改授云南恩安(昭通)知县,可谓春风得意;孰料却被代理巡抚潘鼎新和云南总督刘长佑以“莫须有”之名革职,从此断了仕途。正当风华正茂却难展平生抱负,其心境可想而知。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倘使先生仕途一帆风顺,则中国历史上充其量多一个好官,却少了一个杰出的楹联大家,后世人也就无福享受到如此丰盛的精神大餐了!因此,我们应当感谢刘韫良先生——正因为其不得志,也才会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饱览祖国锦绣河山、名胜古迹。尤其是中晚年后长期闲居故乡贵阳,娴熟地运用楹联这一短小精悍又包罗万象的文学形式,为后世留下了一笔丰富多彩的文化遗产——《壶隐斋联语类编》。
刘韫良不仅是撰联高手,而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悬壶行医、教书育人,皆称得上行家里手,其著作有《牂牁群苗杂咏》,读书收有描绘少数民族风情诗238首;记录贵州闾巷风俗、逸闻旧事的《黔稗》《乐牌令》;以及“咏怀黔南古迹及黔中感事著作”的《壶隐斋诗集》等。有的待挖掘,有的则可能失传。
关于刘韫良的生卒年,以28岁(1871年)考中进士推算,当为清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生于安顺府普定县。其晚年在息烽九庄为长女撰写挽联时已是1918年,而且病逝于斯,则说明其卒年至少当于1918年之后,享年75岁以上。
刘韫良创作的楹联,不仅数量达3181副之多,题材广涉中华山川风物、名胜古迹、历史人物事件,而且质量堪称上乘(其中因手抄本讹传之谬误,当以非原作视之),即令用现今的《联律通则》“六要素”的标准衡量,似乎其违律之处亦颇鲜见——实堪与“联界大师”梁章钜(福建)、“联圣”钟云舫(重庆)、“联坛泰斗”乔运甲(山西)比肩;其代表作贵阳甲秀楼长联,亦堪与孙髯翁的昆明大观楼媲美;其见解独到、切中肯綮的《壶隐斋联语类编·自序》,更是一篇指导楹联创作不可多得的旷世杰作。尽管一生坎坷,却有一身铮铮铁骨——其祖籍庐陵有“江南望都”“文章节义之邦”的美誉;从思想上受到陶渊明、欧阳修、文天祥、汤显祖等“江右文化”和王阳明(曾在此任过知县)的“心学”影响而呈“江右风骨”。在大兴“文字狱”的清朝,刘韫良敢用联语哀挽史可法、何腾蛟等抗清名将;同情赞美刘伯温、方孝孺、杨升庵、陈圆圆等明朝名人;控诉抨击清朝黑暗暴政者更是不胜枚举,只不过大都以曲笔撰联——比喻(明喻或暗喻)、拟人、双关等表现手法娴熟高妙,情感强烈又含蓄深沉,令人拍案叫绝!因此可以说,《壶隐斋联语类编》直面人生、反映现实、抒发性灵,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和史学价值,于研究晚清社会及晚清楹联文化大有裨益。刘韫良的楹联艺术,不仅为贵州楹联发展史的研究提供了宝贵而翔实的史料,而且对于研究、提高楹联创作艺术技巧和水平,更具重要的现实意义。
作为贵阳人,刘韫良以其生花妙笔,几乎把家乡东西南北的犄角旮旯描绘迨尽。尽管沧海桑田,筑城的亭台楼阁寺、井门桥洞巷,大都被历史尘埃所湮没,然而我们仍可从刘联中依稀感受到,百年前老贵阳的风貌,怀旧思古之情油然而生——这,就是文化的无穷魅力,亦即文化软实力之威力所在也!
刘韫良联作充满了耐人寻味的人生哲理。走进刘韫良的楹联世界,就会被其丰富的内容、精炼的语言、严谨的格律、高远的意境所折服;被其雅俗共赏的独特风格所吸引。贵山、富水、龙井、圣泉、雪崖洞、文笔关、观风台、文昌阁、三元宫、吕祖殿、海潮寺、汉相祠、龙王庙、太慈庵、红边门、化龙桥、瞰碧轩、长春巷、弯弓街、指月堂等一连串优雅的地名,大都有其不同凡响的故事渊源,令人不由得联想起那遥远童年的乐趣,并为我们的贵阳原来也有如此深厚的文化底蕴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尤其是历史悠长、有幸留存的“城南胜迹”——甲秀楼、涵碧亭、浮玉桥、翠微园所形成的风景名胜区,光这些富于诗意的名字就足以令人遐想神往不已!如今,南明河波光粼粼,萦回如带。想当年,贵州巡抚江东之回谰潴泽,为使山川灵秀,于河中鳌头矶上建楼名“甲秀”,喻“科甲挺秀”以培风气;而悬挂于底层外侧刘韫良所撰之甲秀楼长联(惜乎已非刘联原作),自然更为斯楼增添了无限光彩。关于代表作甲秀楼长联,流传的各种版本甚多,根据贵州省图书馆藏,有刘韫良自序和杨济云编序的《伴秋室主联语汇抄》之《壶隐斋联语类编》手抄本所载甲秀楼长联,结合1915年1月24日《贵州公报》版,经疏流理派、追根溯源,甲秀楼长联似应规范如下:
走进刘韫良的楹联世界,可以尽览祖国名山大川、名胜古迹,与历史人物对话,感受生活的酸甜苦辣,领悟人生的喜怒哀乐。深入研究《壶隐斋联语类编》这一楹联文艺宝库,进一步挖掘其丰富内涵,无论是于弘扬中华传统文化,构建中华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园,抑或是打造城市文化名片,促进贵州省和贵阳市社会经济的发展,无疑均极具重要的历史和现实意义。在当今快节奏的信息时代,“好酒还须勤吆喝”,贵阳甲秀楼长联与昆明大观楼长联、成都望江楼长联,为中国名胜古迹的三大名联,虽云、贵、川三足鼎立之势,何以贵阳联的知名度就比不上其他两联呢?值得大家深思。是的,贵州尚属“欠发达地区”,但我们切不可因此自甘落后,当以吃苦耐劳的贵州精神,持“后来居上”的勇气和毅力,为进一步增强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弘扬创业创新创优精神,为贵州科学发展,后发赶超,同步小康,凝聚和传递正能量,像重庆人推介“联圣”钟云舫,像山西人推介“联坛泰斗”乔运甲那样,大张旗鼓地把我们的“楹联大师”刘韫良推介出去!
刘韫良曾在《壶隐斋联语类编·自序》文末发出“试问茫茫华壤,知音竟属何人”的慨叹。值得欣慰的是,虽然刘韫良的著作长期埋没于林泉草莽,但毕竟引起了有关部门的关注。据悉,在刘韫良诞生地龙泉巷(当时名“三块田”)所属的云岩区政府,将组织人力物力,为这位于贵州文化具有卓越贡献的楹联大师正名,并开展一系列学术研讨及纪念活动;在民间,黄成栋先生编注的《刘韫良楹联集注》出版,则说明莽莽黔山,后来“知音”者甚多,亦可告慰先生于九泉之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