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说布依族传统文化的内涵精神

任何一个民族都有贯穿于其民族发展过程、并作为本民族文化的内核和灵魂的东西，这就是该民族文化的基本精神。正如张岱年先生所说：“文化的基本精神就是文化发展过程中的精微的内在动力，也即是指导民族文化不断前进的基本思想。”探讨布依族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科学认识布依族文化发展过程中的精微的内在动力，把握指导布依族文化不断前进的基本思想，对于进一步发展繁荣布依族地区的文化事业，推动民族地区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有重要意义。

布依族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内涵丰富、博大精深，如何科学认识它这是一个大课题。笔者在这里抛砖引玉，试将布依族传统文化的内涵与精神概括为以下主要方面进行分析，期待大家更为深入探索。

一、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的精神

布依族古歌《十二个太阳》叙说，在远古时候，天空出现12个太阳，这些太阳晒裂了岩石，曝死了草木，人们只能“吃芭蕉树叶润嘴，吃山边东南叶水润喉”。在这种恶劣的自然条件下，布依族先民没有屈服，他们同大自然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以年王为代表的布依族先民，接连射落了10个太阳，只留下2个即现在的太阳和月亮来照亮人间，创造了适合人类生活的自然环境。与《十二个太阳》相类似的还有《卜丁射日》《勒戛射日和葫芦救人》等古歌或神话。这些民间文学作品表现了布依族先民坚忍不拔的奋斗精神和自强不息的民族自信心。布依族民间谚语也说：“困难怕硬汉”；“好马在力气，好汉在志气”；“人穷志气在，马倒鞍不落”等。正是在这种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精神鼓舞下，布依族通过世代的艰苦创业，改造了自己生活的环境，使之适合人们生存发展需要。也正是在这种精神鼓舞下，布依族人民为了民族和国家的发展进步，同历史上的反动势力进行了不屈不挠的英勇斗争。布依族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的精神，对于民族性格的形成和民族心理的铸造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这种精神凝聚、增强了民族的向心力，哺育了布依族的自立精神和反压迫精神，以及永不自满、不断前进的精神，这种精神是布依族人民不畏艰难曲折，坚定不移地朝着美好未来前进的巨大力量。

二、高度重视人的作用和人本主义精神

布依族传统文化对人生价值目标和意义的阐释，体现了她独特的人本主义精神。布依族民间有许多关于天地日月形成的神话，如流传在黔南和黔西南大部分地区的《混沌王》《盘古王》，叙说在遥远的古代，宇宙间虚无缥缈，混沌王哈气成雾，天地不分，方向莫辨。后来盘古王出现了，他高举起神奇的鞭子，朝宇宙间一挥，宇宙被劈成两半，上浮者变成天，下沉者变成大地。后来布杰造太阳、卜丁射日，天上才有日月星辰，地上有河流山川，因此形成适合人类生活的自然环境。然而，在布依族先民心目中，这些开天辟地，创造日月山川的神明，力量的化身，是人类征服自然、战胜自然的代表。开天辟地的盘古，创造日月星辰的布杰，射日的卜丁等，他们既是神，更是人，是布依族的祖先、信仰和英雄。如布杰造太阳、卜西射日时，都曾经和族人一起商量，并领着大家一起干。在布依族先民的观念中，正如高尔基所说：“神并非一种抽象的概念，一种幻想的存在，而是一种武装着某种劳动工具的，完全现实的人物，神是某种手艺的能手，人的教师和同事”。布依族神话传说中的诸多神明，其实正是布依族先民的化身。当然，在当时社会生产力水平十分低下的条件下，布依族先民很大程度上还是被自然界所支配，他们凭借自我力量征服自然的范围和程度十分有限，因而改造自然的方式就会通过一种幻想性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来，以神代表自己向自然开战。正如马克思所说：“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尽管如此，神话中的神仍然是人的意愿和期许的代表，是人类借以征服自然的象征。

布依族古歌《造千种万物》《造万物歌》等还叙述了布依族先民如何取来谷种、棉种、树种，怎样造犁、造耙、造刀，进行农耕活动等，从侧面反映了布依族先民克服重重困难，改造、利用自然为人类服务的生活生产实践活动。勤劳的布依族人民正是通过世代的努力，通过不断地认识和改造自然才创造了今天的灿烂文化。布依族传统文化重视人的作用和人本主义精神，在政治上则表现为鲜明的民为邦本的思想，正如布依族民间有谚语中所说：“百姓本是官之母，做官要为百姓苦”，“没有谷种难出秧，没有百姓官难当”。布依族传统文化中的人本主义精神，对于今天我们贯彻落实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推进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有重要启示意义。

三、民主、平等思想

布依族民间有一种称为“议榔”或“议各习”的群众性社会组织，一般由同宗同寨的人们组成，也有由超越宗族或村寨范围的一定地域的人们组成的情况。这种组织，对外有反抗外来的袭击、入侵的职能，对内有调节社会矛盾、维护地方治安的作用。被称为“卜板”议榔头人，由议榔组织的成员直接选举产生。选举“卜板”时，各户家长到约定地点集会，民主推选出一个德高望重的男性长者为“卜板”。“卜板”与其他议榔成员的地位是平等的，没有任何特权，其职责是按照议榔组织制定的榔规（类似乡规民约）处理民事纠纷。“卜板”未能实行应尽的职责时，群众可以通过召开议榔会议将其撤职、罢免。作为布依族传统社会组织的议榔，具有一定的民主性质，即非国家制度的民主，有如恩格斯所说的“自然长成的民主制”或“无限制的纯粹民主制”。目前我国社会主义民主建设正在基层普及与推广，这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民主政治建设的序幕。议榔等社会组织这一具有悠久历史和民族特色的布依族村寨自我管理的传统形式，在当前基层政权和基层社会生活的民主建设中有重要的启示意义。事实上，议榔作为一种具有民族特点的民主自治形式，当前仍然为一些布依族村寨所采用，人们通过民主协商制定具有鲜明时代和地域民族特征的乡规民约，提供了一种比较适合布依族地区特点的民主自治形式。这种民主形式成为布依族自己教育自己、自己管理自己，加强布依族农村民主政治建设的重要手段。

四、求是务实精神

数千年来布依族以农为本，农业是人们的主要经济活动。从事农业生产必须遵循自然法则，适时播种、管理、收获，按照作物生长规律办事未能得到丰收，因此布依族学会了在生产实践中不断总结、积累经验。这种生产活动使布依人形成了注重认识自然规律、重视实践经验、按照客观规律办事的求是精神。民间有谚语说：“人不要性骄，人学习井要掏”。“谷子慢慢晒会干，人要坚持学才灵”，反映了布依族人尊重客观规律，努力追求真理的求是精神。求是精神必然表现为务实态度。布依人注重务实，反对脱离实际的清谈空想，主张从现存的事实出发去追求人生价值的实现。民间有谚语说：“从果实看树，从实践看人”，“嘴讲百遍，不如办事一件”，“芳香的花不一定好看，能干的人不一定会说”，体现了布依人从实际出发，不尚空谈的务实态度。布依人遵循客观规律、求是务实的精神，对于人们从本民族本地区的实际出发，选择适合自身特点的经济社会发展模式，对加速布依族地区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有积极意义。

五、重视群体协调的精神

布依族传统文化高度重视民族群体的协调、和谐与统一，强调个体归属群体。在布依族的生活习俗、道德规范、习惯法规等方面，都要求个体在思想和行动上按照群体的统一规范行事，以维护血缘或小范围地域群体的和谐统一为重要原则。在现实生活中，个体不仅应当具有高度自我制约和控制的品格，必要时还要为群体做出自我牺牲。这种强调个体归属群体的原则，形成了个体心理上对于群体的强烈归属感、依赖感和献身精神。布依族民间有谚语说：“鱼打堆容易被捕，人合群才能生存”，“一个踏不倒地上草，众人踩出阳关道”，“云集必有雨，人多议论多”，“宁愿惹雷公生气，莫要惹众人生气”，“辛苦一个人，换来众人乐”，“只有和气能和人，哪见打骂得太平”。这些谚语都体现了布依族重视群体协调的精神。布依族传统文化重视群体和谐统一，还表现为强调群体内部的个体之间必须保持明确的位次序列，重视长幼辈分区别和男女界限。不同辈分的人其社会地位有明显差异，长者在社会上享有很高威望，如村寨的自然领袖、议榔组织头人、巫师等，只有长者才有资格充任。在日常生活中男女有各自应当遵循的社会规范，劳动中有明确的分工，婚姻也受辈分限制等。民间有谚语说：“老是老，小是小；老少不分，不如畜牲”。布依族传统文化重视群体和谐统一性也表现为重视群体内部个体之间的协同关系，这种协同关系，主要表现为群体内部的个体或家庭以及村寨之间的互助合作关系。布依族民间历来盛行在生活、生产等方面互相帮助的良好风尚。民间也有谚语说：“树傍树成林，人帮人成才”，“一个人不能养活全寨人，全寨人可以养活一个人”。布依族传统文化重视群体协调的贵和精神，体现了布依族人民团结、友爱、互助的集体主义精神，这种精神可以为今天倡导的社会主义集体主义精神继承和改造，提升成为人们的自觉意识，这对于增强社会群体的稳定性，在布依族地区构建和谐社会有重大意义。

六、爱国主义精神

布依族在其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了重视民族内部、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团结，以及爱国主义精神。布依族民间有谚语：“一支筷子易折断，十支筷子好铁棒”，“一个背一提，万人凑成山”，“世上天空大，人间祖国亲”。布依族先民很早就与壮族、汉族、苗族和其他兄弟民族相互交往、互相依存与融合，彼此和睦相处，亲善往来，为加强各兄弟民族的团结、开发祖国的西南边疆、维护中华民族的独立和统一做出重大贡献。为维护祖国的独立和统一，促进国家的繁荣富强，布依族人民在历史上多次进行了英勇的反封建反帝斗争。如清嘉庆二年（1797）布依族妇女王阿崇（囊仙）和韦朝元领导布依族人民在南笼府（今安龙县）起义，清咸丰四年（1854），独山州布依族杨元保领导农民起义，清咸丰五年（1885）镇宁扁担山曾煜华等领导的布依族农民起义和上江布依族罗光明领导的农民起义。此后，布依族人民还多次掀起反抗帝国主义传教士进行民族侵略的斗争，充分体现了布依族人民的爱国主义精神。解放战争时期，黔西南地区布依族青年组成六马游击队和兴义游击队，配合解放军进入云贵高原，为布依族地区的解放做出贡献。

黑格尔说，一个民族文化的基本精神是该民族的“一切个人的行动的不可动摇和不可消除的根据和出发点”。布依族传统文化的内涵和精神是布依人的民族向心力、凝聚力之源，是民族共同体的精神支柱。继承、弘扬布依族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将增强人们的自信心，激励人们的斗志，振奋人们的精神，凝聚人们的力量，这对于促进布依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促进民族的发展繁荣有重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