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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苗族服饰图案中所蕴含的古歌文化
所属图书:《榕江苗王庙文化研究》 出版日期:2016-06-01 文章字数:4667字

论苗族服饰图案中所蕴含的古歌文化

苗族是一个发源于中国的国际性跨境民族,而且也是一个民族人口较多的民族,在现有的1200万苗族人口中,有900多万分布在中国的贵州、湖南、云南、广西、四川、湖北、重庆、海南等省市区,有200余万分别在东南亚的泰国、老挝、越南、缅甸等国家,另有近100万人分布在美国、法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德国等国家。在苗族的悠久历史中,从早期的古代典籍里就有五千多年前的苗族先民的相关记载,其祖先可追溯到原始社会时代中原地区的蚩尤部落。在夏商周时期,苗族先民开始在长江中下游建立“三苗国”,从事水稻农业生产。苗族有自己的语言,属于汉藏语系苗瑶语族苗语支。除了清朝末期在部分苗族地区使用的老苗文外,20世纪50年代中期根据苗族群众的要求,中国共产党和中央人民政府还为苗族创制了拉丁化拼音文字。如今大部分苗族人通用汉文。苗族人民能歌善舞,歌舞形式丰富多样,有鼓舞、芦笙舞等,由此,苗族被称为“歌舞的民族”。此外,苗族的挑花、刺绣、织锦、蜡染、银饰制作等工艺在国际上享有盛名。苗族节日较多,较隆重的节日,有“招龙节”、“苗年节”、“牯藏节”等。

苗族服饰丰富多彩,各种服饰类型就有220多种,是世界上民族传统服饰种类保存得最多的民族之一,因此在人口居住较为集中的贵州,亦因这种服饰类型的丰富多样性而享有“苗族服饰博物馆”的美誉。苗族服饰从总体来看,保持着中国传统工艺的织、绣、挑、染等技法,而且经常在运用一种主要工艺手法的同时,穿插其他的工艺手法,如“挑中带绣”、“染中带绣”、“织绣结合”等,从而使这些服饰图案具有花团锦簇,流光溢彩的民族艺术特色。从内容上看,苗族服饰图案大多取材于日常生活中活生生的物象,具有表意,识别族类、支系等重要作用,这些图案被专家学者称为“穿在身上的史诗”。从造型上看,苗族服饰采用中国传统的线描式或近乎线描式的、以单线为纹样轮廓的造型手法。从制作技艺看,苗族服饰采用服饰发展史上的编制型、织制型、缝制型、拼合型和剪裁型五种形制,层级关系清晰,堪称服饰制作史陈列馆。从用色上看,多采用红、黑、白、黄、蓝等对比强烈的色彩,追求颜色的浓郁和艳丽感。从构图上看,苗族服饰不强调突出主题,只注重适应服装的整体感的要求。从形式上看,分为盛装和便装。

总之,苗族人民通过巧妙的工艺手法、艳丽的色彩选择和形象地物象使用创造了无数的苗族服饰图案,每一种服饰图案都反映了其相应的原始崇拜心理。本文通过服饰图案中的苗族古歌古籍的文化识读,初步地了解和揭示苗族传统习俗和民族文化心理,为苗族古歌文化提出自己的理解和思考。

一、苗族服饰图案中所蕴含的原始信仰崇拜

图腾崇拜是原始信仰崇拜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原始社会,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和改造能力极为低下,对大自然的千变万化,怀着一种畏惧和敬畏的心理,又因为大自然的千变万化带有不可把握的神秘性,于是便相信有一种神灵的力量在操纵着大自然。这便是与自己的家族或部族有某种血统关系的动植物神灵,从而对这些动植物神灵产生一种强烈的崇拜和敬畏。据相关的民族学田野调查资料反映,在有图腾崇拜信仰的民族地区中,人们为了生存,便凭借着对大自然的一些神秘与虚幻的认识,创造了各种图腾说,以期望能够寄托和实现某些愿望,一般会认为自己的祖先就是某种动植物,而且这种动植物与该民族的亲缘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1]

“图腾”崇拜是人类文化史上古老、普遍的一种文化现象。而服饰是人类文化的一种重要载体,自然与图腾崇拜文化具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图腾崇拜的内涵十分复杂,大都表现在人们日常生产和生活中,作为原始先民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图腾文化必然反映在原始的日常用品——服饰中,并且影响、规定着服饰的图案和制作。苗族服饰图案包含着在原始宗教信仰思维下的一种祈求多子多福,人丁兴旺的愿望,具有浓烈的宗教色彩,它的制作在一定程度上是在原始图腾崇拜的理念影响下制作而成的。

苗族作为一个具有丰富文化蕴涵的民族,其服饰是五彩缤纷,各式各样的。在日常的生活中,苗族人把自己喜欢的图腾图案应用于他们自己的民族服饰图案中。由此,这些苗族服饰成为苗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记载了苗族的历史,展示了苗族的文化。曾有人把苗族服饰形象地比喻为苗族的“活化石”,尤其是黔东南地区的苗族女式盛装被称为“穿在身上的历史”,服饰上有苗族神话中的创世图案、祭祖图案、迁徙图案,还有寄托人们生命理想的象征图案。在这些千姿百态的苗族服饰当中,生殖图案的服饰更是占了一大部分。贵州南臬民间传说相传:苗族原本住在黄河中下游,后来才迁徙南下。离开黄河流域时为了怀念故乡,便把故乡的虫、鸟、花、草、树等全部绣到衣服上,在服装上形成了独特的苗家服饰。

图腾崇拜是人类原始社会最早的一种宗教信仰现象。人类先民相信每个民族都与某些动物、植物有着亲属或其他特殊关系,此物即为该民族的图腾、崇拜物和标记。在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龙、凤、蛇、鹿、鸟类、虎、麒麟等动物都曾作为图腾崇拜物。原始人在对自然崇拜中尤其崇拜动物。人对动物既依赖又畏惧,更多的是恐惧,因此把动物当神膜拜。当然,人们崇拜的动物、植物对象并不是某一具体的物体,而是全局性地崇拜,通常以特殊的与部落联系紧密的动物、植物,要么看作祖先,要么看作保护神,这就是图腾崇拜。在苗族服饰中,动植物形象是经常出现的图案,究其渊源,是因在苗族文化中,很多动植物都和苗族独特的文化具有密切的联系,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蝴蝶和枫树。

《苗族古歌》作为我国流传下来的唯一非宗教典籍的传世记史诗,也是集苗族历史、伦理、民俗、服饰、建筑、气候等为一体的百科全书。在这部史诗中,我们可以找到苗族文化中对动植物图腾崇拜的痕迹。《苗族古歌》中记录:盘古开天辟地,创造了天地日月,之后,大地上种满了各种树木,其中把枫树栽在友婆的养鱼塘边,很快长大,枝高齐天。鱼塘里的鱼秧被枫树上的露鹚吃了,友婆说枫树偷鱼,枫树不承认,友婆请理老裁判,理老说枫树是窝家,判决砍伐枫木树。枫树砍倒了,派生出各种生物:树心生蝴蝶妈妈,蝴蝶妈妈生十二个蛋,十二个蛋生人类的祖先姜央和雷公、龙王、老虎、大象、水牛、老蛇、蜈蚣以及妖鬼、蛊毒等人、神、兽、蛊。后来姜央与神、兽争夺天下,放火烧山赶跑雷公、龙王、老虎等神、兽。以后雷公报复,洪水滔天,人类灭绝,姜央兄妹结婚繁衍人类,开田开土,打杀蜈蚣。最初人类居住在东方海边,年代久了,人口繁殖太多,地方住不下,生计难,才迁徙来西方,寻找好生活。所谓西方,即指如今苗族聚居的黔东南地区。由此可看出,在苗族的文化中,枫树生蝴蝶,蝴蝶生诸神、兽,蝴蝶是神、兽和人类共同的始祖,这些动物是我们人类共同的祖先。于是,后人把这些动物的图案印绣在人们的服饰上,以表示对祖先的尊敬和崇拜,从而从祖先那里得到庇佑。

二、苗族服饰图案中所反映出来的祖先崇拜:“蝴蝶妈妈”与古歌文化

在苗族服饰中,蝴蝶图案随处可见,有飞舞的、有爬行的、有静止的、有游动的,有将这种图案体现在背面,而有的则在侧面,但更多的都表现在正面,其姿态各异、千变万化。颜色搭配更是丰富多彩,把每一只蝴蝶都修饰得栩栩如生。

“蝴蝶”这一图案符号在苗族文化中具有特殊的文化意义。蝴蝶具有极为旺盛的生命力,她象征着苗族先民渴望繁衍子孙、壮大族群的理想。

在苗族传说中,有一个“蝴蝶妈妈”的故事,讲述了苗族先祖姜央兄妹久婚不孕,人首蝶身的蝴蝶妈妈送一条小水牛给他们,这给他们带来了福气,使其怀孕生子,氏族人丁兴旺,于是蝴蝶从此成为苗族人的吉祥物。虽然这只是传说,但在具有“集苗族历史、伦理、民俗、服饰、建筑、气候等为一体的百科全书”的《苗族古歌》中我们可以找到相关记载。蝴蝶在《苗族古歌》中被称作“妹榜妹留”。在《妹榜妹留》这组古歌中记录:“我们来看妹榜生,妹留出生在远古,……妹榜出生枫树心。……妹榜出生十二年,一十二岁就谈情。……她和水泡沫谈情。谈情谈了十二夜,妹榜生下十二蛋,宝蛋得来十二个,一十二个远古宝。”在日常生活中,苗族人把他们崇拜的图腾生物——蝴蝶的各种图案绣在服饰上,穿在身上,与他们形影不离,蝴蝶代表一种吉祥,是多子多福的象征。

三、苗族服饰图案中所反映出来的自然崇拜:“枫树”与古歌文化

苗族同胞崇尚自然,自然界万物中的花草植被都被应用在苗族服饰图案中。其中的枫树更是极为常见的服饰图案之一。

在《苗族古歌》中有一组《枫木歌》,包括《枫香树种》、《犁东耙西》、《栽枫香树》、《砍枫香树》、《妹榜妹留》(也称蝴蝶妈妈)、《十二个蛋》等,主要叙述人类及万物的起源。其大意是这样的:掌管种子的劳工在平整的土地上播下树种,长出的松、杉树载满山坡,枫香树种在寨边鱼塘岸上。枫香树上栖息着鹭鸶和白鹤,经常偷吃鱼塘里的鱼,养鱼人误认为是枫香树所为,引起争执,理光裁决枫香树是藏贼的窝,便把它砍倒。枫香树砍倒后化生宇宙万物及人类:树根变成鼓,树尖变成鸡,树叶变燕子,树皮变蜻蜓,木片变蜜蜂……枫树的躯体同时生出人类的母亲——妹榜妹留。妹榜妹留长大后,和水上的泡沫“游方”成亲,生下十二个蛋,十二个蛋孵出姜公、雷公、龙、虎、蛇、蜈蚣等十二个兄弟。十二个兄弟争当老大,人类始祖——姜公智败雷公及各种动物,便被尊称为大哥。这部分古歌讲生机勃发的枫香树是人类和万物之祖,人、神、兽的共同母亲。

枫树在《苗族古歌》中被称作“枫木树”或者“枫香树”,在《砍枫香树》里有这样一段记载:“……砍倒这棵枫香树,就变化成千样物,变成百样个物种。……树干生妹榜,树心变妹留……树叶变成布谷鸟,树根变成个黄鹂,树梢变成鹡宇鸟,树叶变成燕子飞,树圪疤变蝉儿鸣,木片变成了鱼种。……” [2] 有了这样一段记载,我们得知:枫树生人类的母亲——妹榜妹留(蝴蝶妈妈),蝴蝶妈妈生人类始祖——姜央,从而得出枫树与苗族祖先姜央之间的传承关系,因为这种关系,枫树成为苗族远古时的图腾之一,被人们崇拜和尊敬。

四、结语

综上所述,苗族服饰图案和古歌文化虽然是两种不同的文化现象,但作为原始的艺术与原始的文化,两者又有其一致性,他们在人类早期的精神生活中有着密切的联系。在原始人看来,事物的现象与其现实的本体是连接在一起的,所以利用刺绣物象的形象就能代表事物本身。原始先民的这种主观因果论成为他们思考问题的重要因素,在这种思维的影响下,先民们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制作各种服饰图案。正如苗族服饰图案中所谓的“蝴蝶妈妈”、“枫木树”等在现代人眼中不过是一些艺术性的图案而已,但在苗族人的心目中其已具有某种生命和灵性,神灵的灵性已经完全渗透到服饰图案中去了,因此苗族先民通过把他们绣在服饰上、穿在身上的方式对他们进行膜拜和祭祀,希望从这些图案中获得一种力量,使他们人丁兴旺,多子多福。因此笔者认为,苗族服饰图案是人类对自然的最初认识,反映了人类与自然的一种特定的关系,表达了人类力图认识自然,征服自然的愿望,是人类争取生存斗争的强大武器。苗族服饰图案中的生殖图腾崇拜是在原始宗教信仰的互渗思维下产生的,另外,作为苗族文化经典的古歌文化也通过服饰图案这一文化载体保留下来供后人解读和破译。

在中国的五十六个民族中,每个民族都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这些文化内涵都会通过各民族的服饰、建筑和节日等展示出来,以表示其对自己本民族文化的认同感。本文仅通过识读苗族服饰图案解读出苗族人民对古歌文化的一种认同感,如有不当,请批评指正。


[1] 施密特.原始宗教与神话[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

[2] 马学良,梁庭望,张公瑾.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史[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2.

榕江苗王庙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