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的变迁
贵阳城北的大营坡,以前这里是道道地地的贵阳郊区,由于人烟稀少,野兽出没,每天都有抬着棺材的送丧队伍往山上走去,夜间可看到周边山上闪烁的“鬼火”。故有“大营坡豺狗多,荒山野坟鬼唱歌”的顺口溜。
民国初年以前,官府处决人犯,都是“押赴市曹,斩首示众”,哪里不热闹不在哪里砍脑壳,不仅砍脑壳,还要把脑壳挂在城门上,为的是杀一儆百,杀鸡给猴子看;就是血淋淋的凌迟,即所谓千刀万剐的酷刑也要在人多的地方行刑,不管血腥不血腥,文明不文明,就是要震慑“刁民”。后来处决人犯稍有改革,斩首之地选在城外,所以大西门城墙月城北拐角处就成了处决人犯的场所,及至到修环城马路以前,大西门外还有人称“杀人坡”的地名。后来砍脑壳改为用枪打脑袋,子弹不长眼睛,要是弹射出去或打滑,还押赴市曹就不能保证不出事了。于是就把犯人拉到那时的郊外,南门外什么陈家坡、马家坡的就是充当过刑场的地方。这一搞,“马家坡”就知名了两天,被小民们,特别是女小民们引用来诅咒她们“鬼火撮”的人是“爬马家坡的”。到了民国后期,国民党快完蛋那几天,大营坡附近的石洞坡下,一群军警也押了一批人在那里枪毙过。自此大营坡的历史又增添了这样的经历。
大营坡东南面有白花山、周家山,其路口的豺狗湾是有名的坟摞坟、豺狗出没的地方。号称乱葬岗的山坡上,荒坟累累,尸骨狼藉,豺狗家族就把这里作为它们的社区。一条称作沙沟的小山溪只在雨季时才有混浊的溪水流到贯城河中去,平时布满灰白色砂石的河床总是干巴巴地对着天。天未擦黑,豺狗就在这一带觅食、厮打,它们不仅出没在附近周边,而且还光顾到贵乌路一带伤人。
旧时穷人多,穷人只要一“跨鹤归西”或“驾返瑶池”,有的棺材是用几块薄木板拼凑的“火烧板”;有的是用草蓆子裹之,由两个“土公子”用一根“穿心杠”抬着,到了此荒坡之上,刨个坑下葬后,随便用土垒起一个坟头,死者就永远在此落户安息去了。于是漫山遍坡也就多是无碑记的土馒头,成了乱葬岗。疏松的沙土垒起的坟头也就成了蕨类植物发展生存的好地方,蕨根长得粗壮肥大。一旦遇到荒年,蕨根就成了穷人们保命的东西。穷人们拖着饥饿疲惫的身躯,有气无力地去挖蕨根充饥。挖蕨根的人多了,坟头也被挖平了,加上猪刨狗扯,就是待董永这样的大孝子来,也无法辨清找到其先考先妣的遗骸了。因是乱葬岗,被挖平的坟头大多又没有类似门牌号码的某公某母之墓的碑记加以辨认,所以新逝者又来此住了下来,成了这一带的新居民。长此以往,这里就成坟摞坟的地面。
白花山路口有个北郊小学。这个学校就坐落在豺狗湾旁边,学校既冠名为北郊,这片区域在解放初期的确是郊区,再配以豺狗湾这个地名,其荒凉冷背的状况可想而知。北郊小学周围荆棘丛生,荒草遍地,到处是菜地农田、荒冢野坟,只是零星散落在附近的农舍茅屋才使人意识到学校周边还有人烟。学校设施简陋,校舍是利用废弃的洋钉厂的工房,陈旧破烂,冬冷夏热。学校虽处于这个地区,却是方圆几公里内小学生求学的地方。解放初期不论贫富,没有钱也照样读书,所以学生年龄参差不齐,在同班同学中,年龄差别有达十来岁者。学校每学期除收学生不到两元钱的学杂费、书本费外,从不乱收学生任何费用,没有钱还可减免学杂费,就连书本费都不收。
解放初期,各方面条件都是相当艰苦的,北郊小学这种条件更加艰苦,真难为我们的老师们。由于学生多师资少,老师们付出的心力与劳动是巨大的,住在市区的老师们每天出门归家都是两头黑,校内没有食堂,中餐都是从家中带去,每天他(她)们一手抱着批改的作业本,一手拎着盛饭的竹饭箩(当时还没有金属饭盒),奔走于通往学校的“毛狗路”上,其艰苦之状是现时人体会不到的。当时虽然条件艰苦,但我们的老师们并没有一句怨言,兢兢业业教书育人,给学生们打下扎实的学习基础,使得这个学校的学生在以后的社会建设中不乏出类拔萃的人才。
昔日的北郊一角
随着时代的发展、城市建设的变化,贵阳城比以前扩大了好多倍,这个片区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各式新颖的高层建筑拔地而起,宽大的街道四通八达,行人熙熙攘攘,商业网点星罗棋布,各种车辆穿梭往来。这里早已成为闹市区,以前那种荒凉冷背的景象已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