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坝
走过贵阳南明大桥往南不远,就是新华路了。新华路北面有一条小巷叫兴隆西巷,兴隆西巷顶头有块很不起眼的地方叫“余家坝”。那里除有两根虬曲古老的皂角树之外就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只是余家坝的这个“余”字,倒有一段耐人寻味的龙门阵。在贵阳还没有修建公路以前,这里是去猴场坝,过中曹司,下青岩、惠水以至罗甸、册亨、望谟,直通广西的骡马驿道之一,曾经热闹过一阵。
元王朝被推翻后,朱元璋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元朝在贵州的统治也迅速土崩瓦解。那些原来在顺元城(今贵阳市)统治贵州的元朝显贵们失去了依托,惶惶不可终日,各自做着如何逃生保命的打算。一部分有权势实力的,带着财宝西逃去了云南;无力远走高飞的就改名换姓向民间和四乡八寨分散躲藏起来。过去,蒙古贵族把人分成了几等,其中蒙古人、色目人最高贵,汉人、南人以及其他民族最低贱,受尽了摧残和压迫。现在朱元璋做了皇帝,蒙古人失势,一股报复出气的浪潮掀起来了。老脱古只斤早就带着一家人悄悄搬到了“金钟扑地”(今烂泥沟)。好在他家来贵州已经好几代了,生活、语言、习惯已经和本地人差不了多少,只是再也不能姓脱古只斤,以免被别人看出他家是所谓的“鞑子”来。因为现在住的地方叫做“金钟扑地”,他家姓里面又有一个“斤”字,他家就顺理成章地改姓了“金”。
金钟扑地坎马山
金家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开田拓士,过了几年安生的日子。然而过去享惯了的安乐生活使他们实在耐不住这份清苦寂寞。金家的大儿子闷来常常借酒浇愁,慢慢失去了警醒,过去的公子哥儿脾气故态复萌,一次酒醉之后打伤了人,还骂出几句蒙古话来,因而露出了马脚。乡民们愤怒极了,聚集一两百人追了上来,一阵的锄头钉耙,老金当场毙命,一家人被打得七零八落。
金家两个儿子仗恃还年轻力壮,拼命挣脱,夺路逃走。他们无家可归,只好来到城外南关,在几棵大皂角树边的岩洞里棲身,兄弟两自怨自艾,但又不能睁着眼睛等着饿死。于是,他们学着别人的样子,弄了两副扁担水桶,挑南明河的水卖为生。这样一年年的过去,兄弟两个肩头的老茧厚了,脾气温顺了,手头也有点积蓄了,岩洞旁边也盖起草房来了。乡亲们向来都有亲帮亲邻帮邻的好心,见这兄弟两虽是一对光棍,倒还十分勤谨,会过日子,便有人问名问姓地帮他们说媒提亲来了。弟兄两不敢实说,老大灵机一动,把姓金的金字下边去掉一横,说是他们姓“余”。从此他们先后娶妻生子,家业也慢慢地兴旺起来。原来这个鬼都打得死人的地方出现了好几十间瓦房,热闹了起来,就被人们称为“余家坝”而流传了下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家子孙当中,蒙古人那种慓悍鲁直的气质又显现了出来,有人打伤了人,余家慌乱当中以为是打死了人,家里人一商量,当然谁打死了人谁就会遭人命官司,但是就怕弄到衙门里去三推六问,问出他家的底细来,搞不好就会招来灭门之祸,还不如来个一走了之,便收收拾拾连夜逃到了大定(今大方县)的高枧乡下隐居起来。为了不让别人晓得他家的来历,他家又把余字右边的这一捺去掉,说他家姓“朱”,是才从江西那边迁来的。
至于金、余、朱三姓原先是不是一家人,那就要去请教民族学家或者民俗学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