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壮之师
贵阳大南门外不远处有一片城区被称做“纪念塔”。这里虽然连纪念塔的影子也没有,但这个地名知名度很高,贵阳市民无人不晓。
“天命”以上的人大概都记得,上世纪四十年代初至五十年代初,在这一带的南厂路以北,耸立着一座闪着寒光的纪念塔。塔高十点二米,塔身为三菱形,用大块白绵石建成,下宽上尖,状如一把刺刀,塔面朝东。塔正面竖刻着“国民革命军第一〇二师抗日阵亡烈士纪念塔”十九个贴着金箔的楷体大字。这个地名称谓就缘于此塔。基座四周碑面上刻写的碑文,记述了该师三〇四团团长在徐州砀山会战中壮烈牺牲的事迹、该师几次主要作战的经历及阵亡将士的姓名。那塔尖、那碑文把人们带进那抗日杀敌的烽火硝烟之中,去感受英烈们抗击日寇的战绩和英勇殉国的悲壮。
一九三七年八月下旬,全国爱国同胞抗日斗争风起云涌。一〇二师奉命从贵阳开赴上海,参加对日作战。十月中旬,该师六一二团在苏州河对军日展开了二十多天的拉锯战,始终固守着阵地,不让日军前进一步。一天夜里,他们在朝北岸强渡苏州河时,击沉了两艘日军舰艇。但在这次上海战役,一〇二师为捍卫神圣的祖国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伤亡人数约三分之一,牺牲营长徐天植、陈大治及连排军官十多人。
一九三八年五月,日军在台儿庄大败后,卷土重来向徐州进攻。一〇二师奉命在徐州砀山县与日军作战。五月二十日上午,其三〇四团与日军第九师遭遇。他们以战防炮痛击敌阵,将日军四辆坦克击毁三辆。在日军再次以坦克进攻时,三〇四团将士又击毁两辆坦克,其余数辆落荒而逃。当天中午,该团第一营在穷追日寇中,不仅杀得日军尸横遍野,还夺获装甲车十二辆,生俘驾驶兵二名。这次战斗共消灭日军五百余人,击伤日军无数。当天午后,第二营在打退日军第九师团的三次进攻中,毙杀、烧死、淹死日军数百名,击毁日军战车数辆。晚上,他们连续作战,选拔了四十人的敢死队夜袭日军,消灭日军五十余名,缴获机枪、小手炮、步枪等军品若干。五月二十日,三〇六团在与日军十六师一部交火中,三次打退其疯狂进攻。他们第一炮就击毁了日军一辆坦克,将相当于上校的军官李德国大佐炸得粉身碎骨。三次阻击战共打死日军一百多人,击毁坦克、战车共三辆。
砀山战斗,一〇二师将士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日夜苦战,视死若归,寸土不让,给日军以沉重的打击,自己也牺牲了大量官兵,其中军官就达一百四十人。至此,全师人数由刚出黔时的九千七百人减员至三千人。
一九三八年七月,一〇二师补充了兵员后,在武汉构筑工事,积极备战。不到两个月,日军一〇一、一〇六两个师团进犯南昌。九月,一〇二师奉命调往德安,配合友军作战,在反击日军进据万家岭、大小金山的战斗中,该师三〇四团奉命攻占狮子岩、扁担山山头,以火力支援三〇六团进攻万家岭,几小时就从侧面攻占了制高点。一〇二师和友军经过英勇战斗,赢得了“万家岭大捷”,共歼敌四千余人。
一〇二师还参加了四次长沙会战。一九三八年十月,在第一次长沙会战中,他们担任前敌追击任务。其三〇六团在文家庙追上日军,日军仓皇应战,措手不及而溃败,不仅死伤甚多,还丢下大批军用物资被我军缴获。随后在第二次追击日军时,又击毙日军二百余人。三〇四团组成的“气功敢死队”号称“神兵”,在一次突击麻布山日军中,用集束手榴弹炸毁日军碉堡两座,全歼堡内守敌。师工兵营潜入敌后,袭击日军后方运输,先后炸毁日军火车三十二辆。一九四〇年九月的第二次长沙会战,敌众我寡,战斗尤其激烈。一〇二师将士死伤惨烈悲壮,令人心痛至极。这从师长柏辉章在战地的讲话中可以听出:“此次战斗二十一个昼夜,全师仅存官兵不满千人。本师出省时黔籍子弟兵九千之众,经过几次战役,贵州籍的老兵伤亡殆尽。历战军官身先士卒,士兵负伤不下战场,浴血苦斗,为国捐躯、殉职的官兵兄弟不愧是军人的楷模。为民族求生存,为挽救国家的危亡,我们要时时刻刻准备再赴战场。”
贵阳城中的这座纪念塔,就是当时的地方政府与一〇二师为纪念该师阵亡将士联合于一九四一年底至一九四二年四月修建的。那形状,象征着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日寇的心脏;它面朝东方,意味着我们的刀枪永握手中,时刻监视着祖国东大门外军国主义罪恶的动向。遗憾的是,这座纪念塔在一九五二年扩宽街道路面时被拆除,只留下一段残碑,存于贵阳市文物管理委员会。纪念塔虽然无存,但一〇二师爱国将士英勇抗日、为国捐躯的感人精神,就像它所演化成的这个地名一样,永远耸立在中国人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