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不瑶族习俗与都江现代史

时间：2015.6.13

地点：三都县三合街道中山路口

采访人：韦世方

受访人：盘寿茂

受访人简介：盘寿茂，瑶族，82岁，农民。家住三都水族自治县都江镇巫不社区尧排村尧帅组。

韦世方：公，您好。我是县民宗局民研所的韦世方，想跟您了解一下我们地方的民俗和历史情况。

盘寿茂：好的。

韦世方：公，怎么称呼呀？

盘寿茂：盘寿茂。

韦世方：今年高寿呢？

盘寿茂：八十二，上八十三了。

韦世方：哇，看不出啊，看不出啊，看来像七十多点的人，您精神很好。那您老家是在哪里呢？

盘寿茂：在展勇盘石那边。我们是搬来巫不住。

韦世方：现在您住的老家是巫不，巫不归都江镇了啊，是巫不社区还是哪个村组呢？

盘寿茂：尧排村尧帅组。

韦世方：尧排村有几个组呢？

盘寿茂：9个组。

韦世方：人口多少呢？

盘寿茂：800多，我们村比较大。

韦世方：尧帅组呢？

盘寿茂：人口不是很多，目前记不太清楚了。

韦世方：户数呢？

盘寿茂：有40多户啊。

韦世方：光尧帅组40多户，还蛮大的。

盘寿茂：还算大。

韦世方：目前尧帅有几个姓氏呢？

盘寿茂：有姓黎的、姓盘的、姓赵的，有姓杨的。

韦世方：哪个姓大点呢？

盘寿茂：最多是我们盘家嘛。

韦世方：你们盘家是从哪里迁来呢？

盘寿茂：我们是从广西迁来的，从广西来到榕江县塔石乡，在吴家寨住，我们家就是在那里发来的。

韦世方：哦，那边也有瑶族啊？

盘寿茂：瑶族多啊，光我们这一房就多得很哩，差不多四五千家啊。大房的有一千多家，二房的有八百多家，三房的有一些去云南，还去越南，现在还在。

韦世方：哦，你们迁来巫不的是几房？

盘寿茂：我们是二房。

韦世方：迁来得好久了呢？

盘寿茂：我数字辈就知道了：文、友、福、承、卫、忠、贵、寿、祖、应、金、发。

韦世方：哦，那就是十一二代了，

盘寿茂：是十二代。

韦世方：十二代，如按一代25年或30年来算，应该300来年了。

盘寿茂：嗯。

韦世方：也很久的了。当时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呢？

盘寿茂：原来在小的时候，当时四岁就听我父亲讲：那边有田多，我们去那边种。我家有个三公——孩子的三公，也就是我的三伯，他讲，你小多去不得，等哪天你爹再来接你去吧。我不愿意，就抱起我和我妈的一双鞋，来到家，来到巫不。在巫不住得三年了，钟占彪他们造反，都江还有一个，他们就打起来。我们觉得待不下了，需要跑了，又转回老地方。十多年后，寨内的人觉得盘公种田干活特别勤快，又与人合得来，就派人去那边接我们回来。来到巫不住了之后，盘公在沟边捡些石头砌成好沟来。大家都讲，盘公他是老实人，我们一定要留他在我们这边住。于是在中秋节的时候有二十多人去接我们来。现在那些人都去世了，只剩一个了。

韦世方：那一帮人是巫不的吗？

盘寿茂：是的。

韦世方：是盘公来了以后的事情吗？

盘寿茂：是的。

韦世方：是什么时候呢？

盘寿茂：那是民国时期，具体好多年我记不清楚了。

韦世方：是遇到打仗以后盘公转回去，回去后尧帅寨子的人又去接盘公回来吗？

盘寿茂：噢。

韦世方：来尧帅以后，盘姓有好多户呢？

盘寿茂：光我爹后代一家人还有四户，如果是姓盘的话有十多户。

韦世方：单独您那一支有四户？

盘寿茂：是的，跟我们较亲的有三四户，有些分到榕江、从江住去了。

韦世方：其他的盘姓也是迁来的吗？

盘寿茂：也是迁来的嘛。

韦世方：从哪里迁来的呢？

盘寿茂：也是从榕江县塔石乡那边搬来的。榕江县塔石乡光姓盘的就有一千多家，不算少的，还有分到其他乡镇去住的。

韦世方：巫不的盘姓之间开亲不？

盘寿茂：不开。

韦世方：就是家门？

盘寿茂：是的，是一家人。

韦世方：其他杂姓的都可以开亲吗？

盘寿茂：杂姓可以开，盘姓从不开亲的。

韦世方：以前盘姓也是在巫不一带与他姓开的亲吗？

盘寿茂：别姓的都可以，就在两边要，在巫不周围要。

韦世方：哦，就是那一圈要啊。

盘寿茂：嗯。

韦世方：比如小孩结婚了，各种程序跟当地汉族一样吗？

盘寿茂：跟汉族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韦世方：不要媒人吗？

盘寿茂：也要介绍的。

韦世方：以前吗？

盘寿茂：嗯。

韦世方：现在呢？

盘寿茂：也都是一样。

韦世方：那你们穿的服装呢？

盘寿茂：因为来到这地方时间长了，原来是穿大衣袖，上衣有大栏杆。

韦世方：偏往右边吧？

盘寿茂：是的。

韦世方：穿长衣吗？

盘寿茂：也没长，一般到这点。

韦世方：膝盖上面哦。现在男女穿的都跟汉族一样吗？

盘寿茂：跟汉族一样。怎雅村有一个组也是瑶族，最多的是尧排村。

韦世方：怎雅也有瑶族啊？

盘寿茂：有，我们那里的瑶族有6个组。尧排村最多，有尧帅、尧排、空乃、小寨、巫紧等5个组。

韦世方：都是瑶族，挺多的。你们来这里得两三百年了，后来民国时期，打仗时盘公回去，之后又转回来？您在哪里听讲过我们地方的历史情况，像明朝、清朝的故事呢？

盘寿茂：那些我们没懂。

韦世方：后来到民国时候打仗呢？

盘寿茂：原来我们瑶家启根发脚，最大是盘家，开天辟地也是盘古大王，我们是从那时候来的。我们胜利的节日是十月十六，现在我们瑶族统统都过十月十六，是胜利的节日。

韦世方：哦，这样啊，当时是打仗胜利吗？

盘寿茂：打仗胜利的。

韦世方：跟哪里打呢？

盘寿茂：跟外国打还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打仗胜利在十月十六。我们来早了也没清楚。他们有人到广西调查，说是那一天，后来我们都统统十月十六过节。

韦世方：哦，十月十六是主要节日吗？

盘寿茂：是主要节日。

韦世方：这个节日你们过几天？

盘寿茂：过一天。

韦世方：亲戚来多没有呢？

盘寿茂：亲戚也可以来嘛。

韦世方：过这个节日，就是十月十六那天你们要敬祖宗吗？

盘寿茂：是啊。

韦世方：拿什么敬呢？

盘寿茂：有鸡杀个鸡，没鸡买刀头肉去供的，也没有什么。

韦世方：就是借这一天。

盘寿茂：就是纪念他们啊。

韦世方：也是在堂屋神龛那里祭吗？

盘寿茂：就神龛那里。

韦世方：哦，那天客人也来？

盘寿茂：来，姑娘、姑爷他们都来。

韦世方：那就是别个姓的亲戚来吗？

盘寿茂：别个姓的亲戚也来，反正是亲戚关系的都可以来。

韦世方：是盘姓都过了，可能不来了。

盘寿茂：嗯，他们不来，别个来。

韦世方：有没有什么活动呢？

盘寿茂：往年有点活动，记得有一年为了宣传瑶族文化，在雷山达地乡那里人口集中的地方还找到服饰、祭祀等方面，所以举行活动。

韦世方：有哪些节目呢？

盘寿茂：表演瑶族的一些绝活。如光脚踩烧红的犁口、上刀山等民俗活动。

韦世方：是绝技哦。服装也还有？

盘寿茂：那边才有，我们这里没有。

韦世方：像瑶歌有没有呢？

盘寿茂：有。

韦世方：意思是尧帅的瑶话还可以随便讲？

盘寿茂：像我这发人可以讲，随便讲哪样我都懂。

韦世方：您可讲哦，像您儿子呢？

盘寿茂：他只懂几句。

韦世方：那瑶话消失也很快的。

盘寿茂：瑶歌我还唱成几首的。

韦世方：呵呵，还不错的。除了十月十六以外，还过什么节日呢？

盘寿茂：七月半和春节，跟汉族一起过。

韦世方：过的方法也一样吧？

盘寿茂：都一样，没有改变。

韦世方：民国的时候，您还有印象吧？

盘寿茂：我在民国时候出生长大的。

韦世方：那时在抗日，有没有日军来到我们地方？

盘寿茂：光到都江，我们没清楚。听讲到都江，甩个炸弹在都江的墙边，过后有人捡到，就讲出来，具体我不晓得。

韦世方：是飞机用还是什么？

盘寿茂：不知道。都江古城有高高的围墙，甩在墙边，没有炸，就捡得来。

韦世方：估计是飞机甩的。

盘寿茂：没晓得。

韦世方：那日本人到没到都江呢？

盘寿茂：人也到哩。

韦世方：从三都来还是榕江呢？

盘寿茂：可能是从榕江上来的多。

韦世方：是哪一年呢？

盘寿茂：不太清楚。

韦世方：听没听讲有本地方的人去打日本兵呢？

盘寿茂：没听讲。

韦世方：都江古城情况听说没呢？

盘寿茂：古城原来那里设一个比县还大得多的府（可能有误——编者），管几个县的，管这一片到榕江、雷山、都匀去，是这样的，目前还想没出叫什么。

韦世方：管到那些哩。

盘寿茂：嗯，连三都都管完的。

韦世方：是哪个在那里当官呢？

盘寿茂：听讲后来有个田县长，之前不知道是哪个。

韦世方：田县长？

盘寿茂：对。他们说田县长特别恶，不让我们地方人抽鸦片烟，见到抽的就抓。他们还说是共产党的地下党员早就来那里搞活动了。

韦世方：那时解放没有呢？

盘寿茂：还没解放，还是国民党时期。田县长号召栽杉木、桐子树等。

韦世方：听说以前这条江水很大的，您小时看到水大不？

盘寿茂：大，这两年转小去了。

韦世方：那时有船没有？

盘寿茂：有嘛。

韦世方：主要从哪里到哪里？

盘寿茂：从广东到三都去，运盐等这样那样的上来卖。

韦世方：回去又运什么去呢？

盘寿茂：那不晓得。

韦世方：当时您还看到呀？

盘寿茂：嗯。

韦世方：船到都江停没有？

盘寿茂：也停的。

韦世方：停在哪里呢？

盘寿茂：在水师营。

韦世方：以往有没有房子在水师营那里？

盘寿茂：现在都有啊。以往可能有点小房子，新中国成立后就有了啰。新中国成立后还有大仓库在下面的。

韦世方：专门派人守？

盘寿茂：派人来转运嘛。

韦世方：到什么时候船才消失呢？

盘寿茂：到新中国成立后，具体时间不清楚。

韦世方：集体年代还有吗？

盘寿茂：还有，就是通公路后水上才没走的。以前来三都开会是走路来的，转去时坐船下去，到都江上岸，再走路到巫不。当时很辛苦，走远路到河边，又走到三都，走一天路。

韦世方：嗯。过去我到榕江那边，路上有地方叫八开，河边那里两边有寨子，好像有码头吧，有好多的老房子。

盘寿茂：我没到过，只到过坝街，不太清楚。

韦世方：哦，坝街有码头吗？

盘寿茂：码头那里也有，在乡政府的楼脚供销社那里有个小码头。

韦世方：也跟船运有关吧。

盘寿茂：是的。

韦世方：后来新中国成立了，解放军到三都的时候，到你们那里吗？

盘寿茂：巫不是山旮旯，他们没到，他们只走直路的。那边走雷山去，这边随河上来到三都上到独山，我们这一岔道没走哩。

韦世方：是解放军吗？

盘寿茂：解放军和国军都是那样走。巫不是个匪窝。

韦世方：是个匪窝啊，我去过巫不，有个打劫湾，是在凉风坳那点。

盘寿茂：嗯。

韦世方：解放军打土匪的时候，应该来巫不的。

盘寿茂：那里土匪不在了，解放军来时，他们四处作鸟兽散了。

韦世方：哦。那些土匪是哪里来的呢？

盘寿茂：都江的有，这里一个，那里一个的。

韦世方：还是民国时期吧。

盘寿茂：民国时期。

韦世方：他们主要住都江吗？

盘寿茂：他们东窜西窜，偷这家那家过生活嘛。

韦世方：只偷没抢？

盘寿茂：就是抢劫啦。哪个是富有的，他们就一大帮人扛起枪棒，明着去抢劫。

韦世方：人多吗？

盘寿茂：有一个排的人，几十个啊。

韦世方：因为太恶了，老百姓也怕他们。

盘寿茂：还到展勇那边掳的。那边的潘老庸家是大地主，就去打劫那一家。新中国成立后那家只是空挂名地主，但没有钱。

韦世方：后来那地主（潘老庸）挨斗吧。

盘寿茂：不挨。

韦世方：那个地主是哪个寨子的？

盘寿茂：是党哥的。

韦世方：榕江那边吗？

盘寿茂：榕江的党哥。展勇的对面是党哥。

韦世方：也到那边去抢劫呀？

盘寿茂：抢啊。

韦世方：到巫不这边主要是拉牛吗？

盘寿茂：那是嘛。

韦世方：杀没杀人呢？

盘寿茂：打仗才杀，平时没乱杀人的，没有吃就抢来吃。

韦世方：如果哪个反抗就打哪个？

盘寿茂：嗯。

韦世方：解放军来以后呢？

盘寿茂：解放军来收拾他们啦，全部被收拾。

韦世方：枪毙吧？

盘寿茂：嗯。那些人留没得嘛，不是好人。

韦世方：是嘛，解放军来了，即使没到那里也好，老百姓也要把他们供出来。

盘寿茂：还用讲啊。

韦世方：在都江主要是他啊。

盘寿茂：现在他没有后代了，当时也是光杆司令，没有家小的人。

韦世方：在三都除了那些以外，还听说哪个地方有打土匪的吗？

盘寿茂：听没到。

韦世方：当时您不来开会吗？

盘寿茂：来多啊，1956年我就来这个地方开会的。

韦世方：当时您在村里面任职？

盘寿茂：在村里面。

韦世方：那时也叫尧排村吗？

盘寿茂：原来我在大脑村巫不小组住，就在巫不寨子住。我家有亲戚在尧帅，因为天气干旱，他们提议说您来上面尧帅多得点水，好做吃。这样我们就上去尧帅住，原来是在巫不住的。

韦世方：在现在的巫不？

盘寿茂：就在现在巫不政府所在地嘛。

韦世方：哦。巫不以前是乡吗？

盘寿茂：巫不以前不是乡，是个自然寨，后来设乡在那里才喊做巫不乡的。

韦世方：以前它归都江吗？

盘寿茂：归都江嘛。

韦世方：是都江区吧？

盘寿茂：嗯，那时巫不还没成乡的，新中国成立后的六几年还是什么，之前甲雄、羊福、巫不是个管理区，或者是那一片，不喊做乡。

韦世方：新中国成立后搞集体哦？

盘寿茂：先搞换工，然后到集体。之前的换工是你帮我干活，然后我帮你干活，反正是要把田种好。

韦世方：以前喊做换工，就是一个帮一个嘛？

盘寿茂：嗯。搞互助组后到初级社，然后到高级社，高级社后就到人民公社，有那么多道哩。

韦世方：那时还没到集体时候吧？

盘寿茂：已到了。开始还没喊做集体，是个体，后来才真正是集体。用仓库装起米，大家的米全部拢过来在那里，要吃另外称出去，按人口来分拿去吃，这样的。

韦世方：那时叫生产队吧，你们归哪里？

盘寿茂：那时我们归尧帅去了。

韦世方：集体阶段一个村一个组？

盘寿茂：不是，一个自然寨一个小队，当时不叫做组。

韦世方：一个自然寨一个米仓，然后大家一起做活路？

盘寿茂：得米就拿去那里交。

韦世方：全部交吗？

盘寿茂：全交，交了后又重新分给你，你就得点吃。

韦世方：家里还喂猪、牛这些吗？

盘寿茂：喂嘛。

韦世方：喂大以后还上交吗？

盘寿茂：交嘞，凭你的牛的大小，大牯牛才七八十块。

韦世方：交以后就拿钱给你？

盘寿茂：也没拿，只是记起，等政策变了才拿，没变就没拿。（说法可能有误，当时大牲畜均归集体，是集体财产，个人喂养可能给予记工分——编者）

韦世方：那只是空喂啦？

盘寿茂：那你得耕田啊。

韦世方：还有“文化大革命”呢，我们地方受影响吗？

盘寿茂：没受什么影响嘛，是斗当权派斗一点，乡（公社——编者）里面的书记等挨批斗，在都江的那些区长之类的就拿来斗。

韦世方：寨子有没有人挨斗呢？

盘寿茂：没挨。

韦世方：学校呢？

盘寿茂：学校还组织红卫兵去纠人的，学校挨什么啊。

韦世方：专门去纠乡政府（公社——编者）的人？

盘寿茂：嗯，因为他们走的方向不太对啊，才拿来纠的；如果方向走对了就不挨斗了。

韦世方：哦，后来红卫兵他们来不来三都呢？

盘寿茂：不来，他们主要保卫本地。完事了大家又打散，转去读书去了。农村有些没读书的合格的人也参加红卫兵，戴个袖套在左臂上，还写“红卫兵”三个字的。

韦世方：哦。挨斗的人拿去各个寨子游吗？

盘寿茂：有的游哩，多数的没游，个别犯极大错误的游，一般的不拿去游。

韦世方：光政府没有好多人嘛。

盘寿茂：少的也拿去游，有多少算多少，没有的就没游。

韦世方：后来邓公邓小平上来以后就分田到户哦？

盘寿茂：嗯。

韦世方：分田到户后你们一个人得多少呢？

盘寿茂：得6挑多点。

韦世方：一个人吗？

盘寿茂：一个人。

韦世方：6挑多少分呢？

盘寿茂：我们那里以10挑为1亩，其他地方6挑为1亩。

韦世方：哦，6挑就是得6分田啦。

盘寿茂：嗯。

韦世方：是光尧帅还是什么？

盘寿茂：全乡（公社——编者）统一的哩。

韦世方：哦，全乡（公社）都按10挑为1亩，那一个人得6分田。

盘寿茂：有一些组田少就得少点，如得3、4分。这里一个组，那里一个组，这个组田多些就多分，那个组的田少就少分。

韦世方：地分没分呢？

盘寿茂：地也分嘛。

韦世方：山林呢？

盘寿茂：山林也分嘛。那是后来分的。

韦世方：那些田一直都种的？

盘寿茂：嗯，一直种的，从没丢荒的。

韦世方：主要种什么？

盘寿茂：主要种水稻，后来种点麦子啊，油菜啊这些。

韦世方：地呢？

盘寿茂：主要是种苞谷这些，还有棉花、菜等这些。

韦世方：巫不的山林主要是杉树多还是其他树种多？

盘寿茂：嗯。我们这边主要是杉树多点，我也讲嘛，三合也想种杉树，光长高高的罢了，不粗壮，树尖也是光秃秃的，那个没成，没像我们巫不那里，长大后粗大粗大的。

韦世方：还要看哪里土壤合种哪样，种了才长快的。

盘寿茂：嗯。

韦世方：松树你们种没种呢？

盘寿茂：松树我们没种，没种山上也有的。

韦世方：是飞机播种成的吗？

盘寿茂：没是，是风吹来就自己有嘞。

韦世方：那你们没种，是自己长？

盘寿茂：是自己长的。

韦世方：杂木少吧？

盘寿茂：杂木也有。

韦世方：发现你们那边特别注意起房子。

盘寿茂：现在通公路了就靠近公路起嘛。

韦世方：嗯。你们起房子流行择日不啊？

盘寿茂：也兴。

韦世方：也兴啊，地理先生去哪里找呢？

盘寿茂：地理先生我们瑶族没有啊，因此我们就找怎雅村潘家人，还有覃家的。

韦世方：潘家是哪样民族？

盘寿茂：水族。

韦世方：覃家呢？

盘寿茂：覃家是布依族，但一句布依话不会讲。

韦世方：本民族话不懂，但会择日子是吧？

盘寿茂：是的，所以用他们。

韦世方：是下基脚择日，还是立房子？

盘寿茂：主要是立房子择日子的，下基脚没管。

韦世方：立了都是大家来帮忙？

盘寿茂：嗯，对啦。选定哪一天了，大家都来帮忙，我们那里人齐心，只要见有活路，大家都来帮忙。

韦世方：你们的房子一般有几间？

盘寿茂：有两三间的。

韦世方：随便搞几间，没忌讳嘛？

盘寿茂：没忌，随便搞的。

韦世方：立的时候做成排柱，就要大家帮忙来立啦？

盘寿茂：嗯。

韦世方：我见你们基脚很高的，怎么立上去的？

盘寿茂：先立两根、三根，然后并成一排，然后对拢起来成一排立起来的。一排有四、五根，也有七根的。第一排撑好了，又把另一排立了，敲它拢过来。

韦世方：我见你们那里包梁的。

盘寿茂：有啊，哪一家都包的。立房子跟上梁都要那个时候。

韦世方：立房子上梁的时候有没有亲戚来呢？

盘寿茂：有，还打粑粑来撒的。

韦世方：还撒梁粑的啊？

盘寿茂：嗯。

韦世方：是外家来还是姑娘来？

盘寿茂：外家舅爷来，姑娘也来。

韦世方：哪个送梁粑呢？

盘寿茂：都送。

韦世方：上梁好才撒吧？

盘寿茂：嗯。

韦世方：有没有什么忌讳的？

盘寿茂：没有什么计较的，只要有人来帮忙都可以，没计较什么。

韦世方：梁上还写字吧。

盘寿茂：字没写，光画一些，还包梁布。

韦世方：梁布里面包有什么呢？

盘寿茂：包有皇历呢，望星楼那历书。还有纸钱、两支笔、两锭墨等，挺多的，就包在里面。

韦世方：那一直保留在啦？

盘寿茂：嗯。

韦世方：后来盖瓦时注意什么吗？

盘寿茂：没讲究啊，随便的。

韦世方：没择日子？

盘寿茂：没择。

韦世方：这种方便点，择日子麻烦。

盘寿茂：每一样都择日子，老火点。

韦世方：嗯，是真的。像老人过世择安葬日子吗？

盘寿茂：还择日子。

韦世方：刚去世时报丧吧，如去外家讲？

盘寿茂：我们那里要等择好日子了才去外家讲。比如说，某天安葬老人，你们要来吃酒，帮忙，就这样。

韦世方：开始没讲？

盘寿茂：没择得日子没讲的。

韦世方：如是女性老人去世了，也不立即通知外家？

盘寿茂：路太远了，近了可以通知大家来看。一般择得日子后才通知某天来。

韦世方：也还可以。安葬那天还要“开控”哦？

盘寿茂：我们只“开路”，不“开控”。请师傅来“开路”。

韦世方：没请花灯队来表演吗？

盘寿茂：花灯这两年才有，过去没有那些。

韦世方：是请法师来“开路”吗？

盘寿茂：就请法师来“开路”啦。瑶族请瑶族的，汉族请汉族的。

韦世方：有法师哩，刚才还讲踩犁口的事。一般搞几天？

盘寿茂：有钱米的搞两三天，没有钱米的搞一夜就结束了。

韦世方：埋葬在哪里，请地理先生择地吧？

盘寿茂：会看的就自己看点，不会看的就请地理先生来看地。

韦世方：过去也这样做？

盘寿茂：过去也这样的。乱搁，只要没臭就好了，

韦世方：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就可以了。

盘寿茂：嗯。

韦世方：还听讲三都有其他的名人故事吗？

盘寿茂：没有。住三都只听讲胡羽高多出名些，只听说这个名字。

韦世方：他后人还在吗？

盘寿茂：听说还在，并且有当官的，有机会你再去了解。

韦世方：也是的。我作为晚辈的对这些历史不太清楚，特意来找您老人家请教，耽误您时间了。

盘寿茂：老了也糊涂了，七十多岁时多记得点，现在讲哪样了都忘记。

韦世方：呵呵，想到什么说什么吧，也收获不少了，谢谢您。

盘寿茂：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