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登录

二十世纪初“打物区”的变迁
所属图书:《都柳江流域百位寨老口述史》 出版日期:2017-12-01 文章字数:8203字

二十世纪初“打物区”的变迁

采访时间:2015.5.13

地点:三都水族自治民宗局水族研究办公室

受访人:王廷智

采访人:韦仕钊

采访人:王廷智

受访人简介:王廷智,男,水族,75岁,农民,农村文化人。现住三都水族自县大河街上。

韦仕钊:王公,我接了贵州人民出版社的一个课题:都柳江流域百位寨老口述史。看你们老人家还能记得多少,就如我们迁徙到这个地方,是什么原因到这里来啊,然后开始对我们这地方怎么开发的,又怎样管理啊,给我们介绍一下。您父亲,哪一年当上区长,怎么管理,他开创了哪些事业,是否还有一些文字依据。现在在不在了?

王廷智:没有文字依据了。因为那时“土改”呢,家庭成分不好,我家有满四个大竹篮的书,都是洋版,还有满两口柜子的书。以前我对那些图像有兴趣,一天就去翻。小时候,对那些很好奇。我说给你听嘛。“土改”时,牛场的李国才,准备要没收房子的时候,头几天,他就到我家那里翻了几天。我们又还小喽,大人也不知道,也不敢怎么说,就随便他怎么翻,第二天他们来了,就全给没收,那就不知道去向了,根本没有了。那时候该烧的就烧掉,不烧也可能他拿走也不知道,是这样的。

韦仕钊:我只想问您,我们水族人,王姓从哪里迁徙过来,另外就是当初独寨打物赶集的事,是哪年开始赶集,是谁组织的?您是否还知道?

王廷智:那我也不知道了,那已经很早的时候了。我父亲王若高就怪去打物赶集,吃狗肉汤锅,被大雨淋,回来家就死了。从发病到死,前后才一个小时,死得太突然,也很稀奇,还比较年轻。韦仕钊:可能有人整他了。

王廷智:不是整。还有安塘的王举平也一起病。我父亲王若高,在贵阳省立师范毕业以后,回家一年,接下来又通知,到贵州省区长训练班学习两年,他先去读一年,第二年王举平才进去省区长训练班学习。

韦仕钊:等于王举平去接替他嘛!

王廷智:不接替他。他头一年去学习,再过一年就要毕业了,王举平比他晚一年嘛。

韦仕钊:王姓祖先,从哪里迁徙过来,您知不知道了呢?

王廷智:那也不知道了。

韦仕钊:听前一辈老人说过哪些故事没有呢?

王廷智:只听说一个五风,一个六留,这两个公。

韦仕钊:那从哪里过来呢?

王廷智:那不知道从何来。五风,我们就是他的后代;六留,现在的牛洞是他的后代。

韦仕钊:哦。

王廷智:六留,就是王留公,有六个男孩;我们这支王风公,有五个儿子。故称五风六留。这些,都听他们老人说过。

韦仕钊:五风六留,大概在什么朝代,您知道吗?

王廷智:那不知道了。

韦仕钊:没听老人说过哈?

王廷智:没听说。

韦仕钊:六留,既然是牛洞那支,他们具体是哪些人,叫什么名字?

王廷智:六留,后一代才听说一些,前一代都不在世了。

韦仕钊:五风,就是那公有五个儿子,成五弟兄嘛。

王廷智:嗯。安塘大寨有一部分,务雷也有一部分,混在一起。

韦仕钊:是什么原因来这里,可能不太清楚了啊?

王廷智:不清楚。

韦仕钊:具体发展时,由谁来管那时候的事?

王廷智:只能说近代而已,很早以前不知道了。近代牛洞有哪些人,丁寨有哪些人,那还可以知道。

韦仕钊:您祖父名叫什么?

王廷智:我祖父叫方公。

韦仕钊:那时候方公,识字吗?有文化吗?

王廷智:懂文化。方公懂得一些,也不太懂很多文化。

韦仕钊:他在我们地方上出名不呢?

王廷智:不成名人。

韦仕钊:属于寨老之类。

王廷智:属于寨上的劝导者,同时属老一辈,也不单独他,他们有四弟兄。贵公是王廷超的父亲。

韦仕钊:以前劝事啊,或像今天开庭那样,都是双方凭打嘴巴仗,谁说得有理谁就胜,是吗?

王廷智:打嘴巴仗来评理,那个到我父亲的时候才做的,在以前都没有的。

韦仕钊:您父亲到打物当区长时,是接谁上来的,还知道吗?

王廷智:接……

韦仕钊:就是谁不当了,到您父亲,记不记得了?

王廷智:那也不知道了啦。我父亲当区长得三年,那时候叫作水龙区,属第三区,普安是第一区。

韦仕钊:那意思是说已经解放了喽?

王廷智:尚未解放。刚才说,我父亲到省区长培训班就读两年,毕业回来,就直接当区长,也不知道是哪年,仅仅当上区长三年。中和的石书成,和我家是亲戚关系,据说他是拿大洋去三都买官,知悉后,我父亲就不当了,让他当区长。仅当两年,就当不下去了,贪污太多,群众反映太大了,然后我父亲又来接得两年。两次当上区长,一共五年的时间。第六年,奉调三都县党部当秘书。

韦仕钊:就是您父亲。

王廷智:嗯,通知已到家了,尚未去就职,地方就传言纷纷。那天他去打物赶集,开始大太阳狠辣,到打物集市,乡老寨头,全都涌来迎接王正举;王正举就是我父亲的学名,若高是号。有人说道:王正举来了,合了!要不我们想到您家去,祝您高升!您来了,我们在这里就行了,去买狗肉、买酒来吃。吃在打物集市上,吃落半,倾盆大雨就下个不停,没有房子遮风避雨,又躲无处躲,全身湿透,醉酒了,集市也散了。那次就是我父亲和王举平两人被雨淋得病。王举平病倒在床,足足一年的时间,脱肛得长长的。我父亲得病当场就死去,从发病到死,最多一小时。后来,三都县才调庞寨杨秀清去那里当秘书。杨秀清当县党部秘书,不知多久,他又升为秘书长,升秘书长以后,就解放了。

韦仕钊:哦,是这样哈!

王廷智:我父亲不当了,王举平就来接任,王举平一直当到解放时期。

韦仕钊:王举平病一年过后,他还恢复健康?

王廷智:嗯,病好了,他继续任区长,当到解放。

韦仕钊:王举平当区长到解放时,他的处境怎样?

王廷智:坐牢,关死在牢里。王举平就是安塘大寨王廷凯的父亲。

韦仕钊:王廷凯现在还在不在世了?

王廷智:王廷凯解放时,被执行枪决啦!

韦仕钊:廷凯被枪毙?

王廷智:王廷凯是土匪副司令啊!拉佑莫为珍是正司令,他是副司令。

韦仕钊:哦,他和莫为珍一伙。王廷凯有后代没有了?

王廷智:有噢!一个名叫王三,有些本事,但也从不念书,解放来了,他那房产,就全部被没收,然后分给贫苦农民住。

韦仕钊:那时打物区,它管的范围是从哪个地方到哪个地方呢?

王廷智:水龙第三区,不知道管到哪里,好像管到地祥来。兴东乡是最大的一个乡了嘛!兴东乡包括麻夜(包灯光)、牛洞、安塘、天星、拉佑、水潘。

韦仕钊:那中和它归哪里?

王廷智:中和归哪里,我不知道。那时候,中和好像尚未设区,可能还归水龙区,三洞过去归荔波。

韦仕钊:打物赶集,那它那时候才一个小小地盘。

王廷智:才是一块玉米地,没有房屋。

韦仕钊:区办公楼,又在哪个地方啊?

王廷智:哪有什么办公楼。

韦仕钊:没有办公楼,那当啥子区长?

王廷智:那区长办公处在水龙,就在张兴山的那栋房子,一栋七间房屋,属楼房,装成封闭式的。那栋房屋,新中国成立后仍保留在,过后区迁移到中和,才拆那房子。

韦仕钊:以前那房子坐落在现水龙的哪里呢?

王廷智:坐落在老水龙场爬坡去引朗的那坡脚。是一个独家村,就是张仁均的房屋,新中国成立后他在水利局工作。他为什么还得在水利局工作呢?因为他和张康(大妻子的儿子),他父亲张峰山根本不管;张牌是妾(第二个妻子)的儿子,就得到张峰山的溺爱。解放后张仁均被划分为贫农,就得到安排在水利局工作。

韦仕钊:当时那房子也可能不怎么豪华?

王廷智:木房子而已。一栋七间房屋,木板装通头。

韦仕钊:现在那屋基也可能不在了?

王廷智:大概位置在当时老集市对面。

韦仕钊:现在还有一个大石头门。

王廷智:过后移到水龙仓库办公。

韦仕钊:那时您父亲当上区长的时候,他在哪里办学堂、建庙房等之类,有没有呢?

王廷智:没有。

韦仕钊:就您懂事时,还在打物赶集,您知道谁在哪里办学堂、建庙房,有没有呢?

王廷智:办学堂,我不太懂啊!

韦仕钊:就是对文化创建,谁开办的,是什么性质学校,他怎么组织的,怎么招生,规模有多大?

王廷智:那小多了,没有名气了。我们寨子也有学堂,就是私塾那些,规模小。

韦仕钊:没关系,规模小也好,它能够培养得一代人或一批人就可以了。

王廷智:培养一批人,那得。

韦仕钊:办那个学堂,有谁去那里管理?主要教的是什么书?

王廷智:教的书,教“四书五经”那些。如《孟子》、《幼学》。到我懂事时,知道寨子有一所小学(公办小学)。

韦仕钊:大概招有多少人?

王廷智:八九十人。那就是王廷栋办的。过后,王廷栋不招了,就搬迁到对门寨。那时是王廷楠办。

韦仕钊:王廷栋现在他的后代,是哪些人呢?

王廷智:他没有后代了。只有女孩,嫁出去了以后,就没了。

韦仕钊:那王廷楠呢,还有后代吗?

王廷智:廷楠有,有王赫、王莽等。王赫,就是王天能,整卖酒药,他现在也瘫痪了。王廷楠、王廷书、王廷超是三弟兄。

韦仕钊:当时我祖父在的时候,听他经常说,丁寨有很多文化人。其中有您父亲一个,名叫王若高,但我还小,不知道是谁?

王廷智:那时候,水龙区有我父亲王若高,三洞良村的韦绍桥,也是一个知识分子,一个是杨秀清(即杨峨山),他们三个人。

韦仕钊:哦,他们三个人管这里(指水龙区)。

王廷智:嗯。不是管,他们个人,是当时在那里文化比较高。韦绍桥自说,我的文化知识仅次于王正举(王若高)。那说明他和杨峨山他们是一拼的文化,文化程度是一样的。但是,我父亲王正举比他们俩要稍微高一点。

韦仕钊:那时候,水龙区的中和一代,叫什么乡?

王廷智:叫什么乡也不太清楚啦。

韦仕钊:中和的区域到哪里呢?

王廷智:到雪花洞打转。三洞就归荔波了。

韦仕钊:打物这里,刚才您叫什么乡?

王廷智:兴东乡,这个乡最大了,包括到天星屯,过后,才划归独山。

韦仕钊:还包括整个“水潘”?

王廷智:“水潘”也可能是一半吧,另一半或许划归三洞了。恐怕全部“水潘”地区也不知道,没听说“水潘”归荔波嘛,三洞到周覃才划归荔波。

韦仕钊:那么连行赏一起管吗?

王廷智:没,行赏归瑶麓乡,归三都了,那叫作城关区嘛。普安属一区、城关属二区、水龙属三区。

韦仕钊:那打物赶集是以那里为中心来赶集吗,水龙也赶。

王廷智:那也就像现在的小菜市场罢了。

韦仕钊:分到那里去赶集嘛?大集市还是在水龙?

王廷智:那时候,王克安是乡民代表,归他们管。

韦仕钊:王克安是谁?

王廷智:现在打锄(属大河镇地域)张加银的父亲(张加银为王姓的根骨,被张姓抱养)。张加银的父亲王克安、我的父亲王若高、王廷栋的父亲、王廷高的父亲,他们是一乳同胞四弟兄。王克安是都匀师范毕业。王廷楠、王廷坤他们也是师范毕业的。

韦仕钊:他们读过正规学校毕业来的?

王廷智:读正规学校。

韦仕钊:王廷栋都读过正规学校?

王廷智:王廷栋没有读过正规学校。他自己办私学,还参加过国民党宪兵。还有昆明籍的等四人,要到延安“抗大”,到武汉上船,他们就闹矛盾而分裂,只有两人去,另两人就不去了。昆明那人和王廷栋不去了,返回家时,卖衣服及身上所有的东西,才返回到家。去参加部队,也不能去了,再回去的话,就得枪毙了,只有回家。

韦仕钊:喔,他当逃兵,回去,不枪毙才有鬼喽。

王廷智:就是当逃兵嘛!如果那时候他直接赴延安,那就好喽。回家就困穷潦倒,解放来了以后,又做了土匪。

韦仕钊:那时候您父亲当区长,有打物赶集、水龙赶集,我们这里水族还有哪里赶集没有了呢?

王廷智:还有尧贯赶集。

韦仕钊:还有尧贯赶集?

王廷智:尧贯赶集是最有名的啦,尧贯赶集是最热闹的喽。

韦仕钊:尧贯赶集那么闹热,但那里也没有什么房屋啊。

王廷智:没有什么房屋,就赶在一个山坡坡上。

韦仕钊:小时候,跟随我父亲去尧贯赶集,见到人们全部在一些稍微平一点的草坪上摆摊设点而已。

王廷智:有没有房屋呢,仅有两栋房屋,对面有一片竹林。那房屋是汉人老广王三五家。王三五、王三八,不知从哪里搬迁来,专门在烧各种坛子、罐子等东西卖来过生活,以致拉动这里经济,从而得名“尧贯场”。(随着岁月的留逝,窑罐场演变为尧贯场——编者)王三五,是从大河这里接去的媳妇,那就是现在打锄蒙邦荣的母亲。蒙邦荣母亲也在那里很多年。然后,解放时期,有个潘志华还是潘志明当了土匪营长,他知道要解放这个地方,当不下去了,他才甩手,推到王三五身上,由王三五去接营长得七天,就被枪毙。

韦仕钊:新中国成立之后才枪毙王三五吗?

王廷智:嗯,是的。蒙邦荣是大河人。

韦仕钊:现在他懂一点水话吗?

王廷智:蒙邦荣随娘到王三五家,他父亲已经过世。随娘到王三五家,起码也住下几年吧!新中国成立以后才转回来。

韦仕钊:那时候您父亲当区长几年,分两段时间来当。头次,他当三年以后,才去所谓的进修之类,去贵阳。

王廷智:没,在家。以前我家穷的,四弟兄才分一百多挑田。不好当就不当,回家做大烟生意。买得的烟,他加工时掺别样东西,地方上赶集的人,有怀疑并质问他:全地方上都卖得比较贵,唯独您怎么卖这么便宜呢?他说,我买多少也就卖多少,为地方上服务,我不想赚地方上的亲戚朋友。做了两年多的大烟生意,赚来的钱,又置一百多挑田产。

韦仕钊:置一百多挑田呀?

王廷智:嗯!

韦仕钊:那就被划为地主了?

王廷智:我父亲请长工呢。

韦仕钊:哦,请长工噢。

王廷智:哪怕您八十挑田或五十挑田,只要请长工,就被划为地主,请长工就意味着剥削。

韦仕钊:哦,那就被划为地主,有点值不得。

王廷智:那就是地主啊。王泽山您知不知道?

韦仕钊:没知道。

王廷智:王泽山就是王天陆的父亲,王天陆有个儿子——王任青在三都。王任青父亲也是一名知识渊博的文化人。他是如汉话所说的,一个死读书、读死书的人。穿一双鞋,没有鞋跟了,仍然还在拖。一年四季,经常读他那个书,从来手上离不开书,那种人叫作“书呆子,读书死”。

韦仕钊:那他也不想出去当官或做一些有益于国家的事吗?

王廷智:从不过问政治,真正叫他去做政治事务,也做不成,就只懂他那点文化。后来,他家人口重啦,四五个儿子,他祖业田,才是几挑,没到五十挑田。粮食不够吃,于是到水潘(地名)地带的一个地方叫“te4hi3(鼠场)”那里,组织办学堂招生。

王金良:水潘哪里叫“te4hi3(鼠场)”呢?我以为只有平寨那边有“te4hi3(鼠场)”喽。

王廷智:没,这边也有。

韦仕钊:水潘有“te4hi3(鼠场)”,但是具体在水潘的哪里?

王廷智: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王天陆、王天福俩弟兄跟随他父亲去那里读书。

韦仕钊:以前交通又不方便。

王廷智:粮食不够吃,才去办私学;没有劳动力,然后才请一个人耕田地,那也划为地主。解放初期,第一次划分成分时,他家属中农;第二次划分,就为富农;最后一次划分,就为地主。

韦仕钊:请人当长工耕田地,就成为地主。当时,王若高老人家的贡献,就是管理打物赶集、水龙赶集、尧贯赶集等事务。

王廷智:那时,工作量也不多。他当区长,当然有什么事情也要归他们处理,唯有一个把羊的韦举之,一字不识,当我父亲副手,告状,到独山去开庭时,全靠韦举之这个人。他伶牙俐齿,能说会道。

韦仕钊:那个人叫“pa:k7ta:i2”(很嘴钢)吗?

王廷智:就是啊,学名叫韦举之,就是把羊寨子的韦重心啦。

韦仕钊:还有后代吗,他儿子是哪些人呢?

王廷智:还有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王金良:上把羊还是下把羊?

韦仕钊:把羊合规。那就是拉佑韦记(qoŋ5ti5)公那支的后代。

王廷智:那是不是叫韦炳分还是叫什么?

王金良:不是炳分,炳分在麻丙寨。

王廷智:韦举之有一个儿子。全把羊一带,只有韦举之,一字不识,但嘴钢特别厉害,说话句句有道理。告状,只要韦举之出面辩论,事情一定赢,那就叫一字不识的军师。

韦仕钊:那时候,您父亲王若高,是和韦举之搭档。

王廷智:就是他俩为搭档。过后到王廷栋他们,他们还是与韦举之成搭档。

韦仕钊:王廷栋时,韦举之仍然还是和他们为搭档。

王廷智:还是。过后被枪毙。

韦仕钊:韦举之被枪毙啊?

王廷智:是的,被枪毙。有一个名叫韦秀林,他在把羊一带,也是一个文人。

王金良:韦秀林在下把羊。

王廷智:那天在中化枪毙人,韦举之、韦秀林他俩同一天被枪毙。

王金良:韦秀林好像是韦值的父亲喔。

韦仕钊:是韦值的父亲?

王金良:嗯。

韦仕钊:韦值、韦国品啊,那些?那韦举之和韦秀林哪个厉害?

王廷智:文化呢,韦秀林多懂;打嘴巴仗,韦举之多能。

韦仕钊:韦举之是何人也?我小时候,经常听到祖父说有韦职轩、韦正仑这些喽。没知道他和哪支多亲?

王廷智:我也不知道了,只知道韦举之而已。

韦仕钊:驳嘴劲就只韦举之上前啦?

王廷智:就是,只有他。

韦仕钊:一般要到哪里去开庭辩论?

王廷智:到独山。

韦仕钊:那时候,我们这里是归独山喽?

王廷智:没归独山,那时候,独山是州啊!

韦仕钊:哦,当时叫独山州?

王廷智:嗯,独山州,都匀府嘛!

韦仕钊:是这样叫的啊?

王廷智:原来独山是要立州的,可是独山没有一条成样子的河,水源紧缺,所以才在都匀设府。

韦仕钊:那您的父亲,和拉佑韦安(韦朝阳)公,可能同是一批人喽?不,安(韦朝阳)公可能还提前。

王廷智:那他的后代是哪些?

韦仕钊:把羊合规韦国龙是他的孙子。

王廷智:把羊合规韦国龙啊。那不知道了。

韦仕钊:安(韦朝阳)公是拉佑韦记公的孙子。

王金良:韦举之是韦将武、韦学泽的父亲。

王廷智:韦将武好像是韦秀林的儿子。

韦仕钊:不是。属韦举之的儿子。

王廷智:嗯,嗯。韦举之的儿子。

韦仕钊:韦将武、韦学泽那还是认识的,还经常打招呼。

王廷智:韦将武可能和我们一般年纪左右。

韦仕钊:嗯,可能和你们一般年纪。

王廷智:以前在小时候,我们还经常一起玩的,他好像是对门丁寨的外甥,经常来他舅舅家。

韦仕钊:现在韦举之后代有韦将武、韦学泽两个,现还在世。韦学泽说话比较诚实。

王廷智:以前韦举之在世时,体力很差,走起路来弱不禁风,颠颠簸簸,但是嘴巴特别厉害。

韦仕钊:说明韦举之走路可能像现在他儿子韦将武的样子啊,一脚高一脚矮。

王廷智:韦举之又不是剥削者,他又没钱没粮,一生就全靠那张嘴巴吃饭。

韦仕钊:那时候,拉佑那个地带有“十八张嘴钢”之称,您是否知道?

王廷智:那个我记不住了,也没听说过这事。

韦仕钊:以前在地方上,有事情评理的时候,他拿到寨口大树下评理。现在只有马联弄各那棵树子了,目前干枯啦!也就是说那根干枯的树,是“十八张嘴钢”活动场所之一。韦学机的祖父叫什么?

王金良:叫韦廷杰。

韦仕钊:喔,韦廷杰,又叫韦仁杰。

王廷智:韦仁杰,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过。

韦仕钊:韦仁杰那个人也是一个“嘴钢”最厉害。那时拉佑地带,同时出现有“十八张嘴钢”也就是同时有十八个人能说会道。

王廷智:韦举之就是一个了。

韦仕钊:韦仁杰又是一个,那就是两个了。还有十六人,尚未知道。

王廷智:以前你们那里有一个,那也是丁寨的女婿嘛。

韦仕钊:那可能是上苗草的韦像。

王廷智:他当过国民党海军。

韦仕钊:那没是。

王廷智:拉佑交本寨的韦民。

韦仕钊:那个就是我家的四公啊。

王廷智:他是海军啦。

韦仕钊:他是海军?

王廷智:硬是海军嘞。

韦仕钊:我本听说,他参加过淮海战役。

王廷智:淮海战役大多数是挨饿,挨饿了以后,那些军官就劝他们士兵把枪扔掉,到解放军这边找饭吃,然后接受共产党和平整编。

韦仕钊:我家那个四公,去部队可能十多年。

王廷智:回来他也可能得不了什么待遇?

王金良:得的。

韦仕钊:得,直接当那大队长到死,支书才当两年。

王廷智:他有一个姐嫁来丁寨下寨。

韦仕钊:现在还有王金高表叔。

王廷智:喔,对喽。

韦仕钊:他转业回乡,到三都取弹片得几个月。

王廷智:小时,我们放牛坡上路边,他戴着海军帽、身穿海军服装,两根飘带往后飘,看他那人有些威风凜凜的样子,是真的。

韦仕钊:您父亲所当的官,管到哪里,您也不知道了,因为那时您还很小,知道他的那身份就行了。

王廷智:我父亲管辖范围,那时候也就是水龙区有好多宽,他就管有那多宽了。

韦仕钊:那时候,有人触犯了他们的规定,他们怎么处理,有什么文字依据没有?

王廷智:那没有,只是和牛洞他们那些告状而已,告了两次状,牛洞都败诉。过后,我父亲去世了,牛洞传名说,“丁寨的拿笔杆子死了”,或说“那笔杆子断了”。

韦仕钊:您这样说,我也听到我公这么说过。是和牛洞王举鸿那几弟兄告状。

王廷智:是告马坡。牛洞有田在马坡那里,就说整团山坡是他们土地。就这个事情告状而已。

韦仕钊:那时候告到哪里去?

王廷智:告到三都嘛,然后,转到独山开庭。

韦仕钊:那时候,可能不是王举鸿,也许是他哥和您父亲告状。王举鸿可能还小,王举鸿哥叫王举凡,王举凡也曾在打物(地名)当过区长嘛。

王廷智:王举什么啊?

韦仕钊:叫王举凡。他们几弟兄是王举凡、王举营、王举鸿、王举尢。

王廷智:王举尢定居在四川。

韦仕钊:就是那个,他们四弟兄,王举凡是长子。王举凡也当过区长。

王廷智:那可能是前一届了。

韦仕钊:是的,他可能在您父亲的前一届。

王廷智:可能还提前,我父亲当过后,就到中和的石书成来当区长,他当得两年之久;我父亲又来当三年,那才说要调到三都,还没有去上班就去世,然后才是庞寨的杨峨山去三都接他的位置。

都柳江流域百位寨老口述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