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鼓咚咚祭亡灵
咚咚铜鼓,是隐藏在大山深处深沉的旋律,是毛南族人祭祀或喜庆的信号。
铜鼓是毛南族人古老、神秘的器物之一,是毛南族人传承自身文化的载体。
祭铜鼓
祭铜鼓
在毛南族人看来,一面铜鼓,就蕴藏着一段久远的历史,一面铜鼓就“讲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
在毛南族聚居地卡蒲一带,流传着铜鼓美丽的传说。
相传很久以前,马鞍山下的寨子里有一个年轻的后生。他父亲过世得早,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大后,他以种地为生,日子过得还不错。一次,他上山打柴,看到猎人的套子套住了一只小獐子。只见小獐子忧伤地看着他,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心一软,就把小獐子放生了。回到家,他把这事告诉了母亲,母亲赞扬他做得对。晚上睡觉,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个美丽的女子从天上款款飘到他面前,说自己叫童姑,是天上的仙女,因迷恋人间景色,迷了路,不想被套子套住。她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并说,在二层坡的出水洞中藏有答谢他的礼物,要他去拿回来,遇事敲击,可以聚吉驱邪,保佑家人平安。
醒来后,他半信半疑。但第二天,他还是爬上高高的大山,来到二层坡,进入出水洞。洞内金光闪闪,果然有像木桶一样的东西搁在半壁上。他双手抱下,金光消失,用手敲击,声音洪亮。
回到寨中,他找来木棒敲击,声震四方。村民们纷纷前来看稀奇。
在这激昂的鼓声中,大家跳起了优美的舞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因为礼物是童姑所送,大家便称之为“童姑”,后来就逐渐演变为“铜鼓”。
一次,一户人家不幸失火,他敲击铜鼓,大家前来救援,老天也来帮忙,下了一场大雨。
一次,外族入侵,他敲击铜鼓,铜鼓声声,刺透心胸,让外族人不寒而栗,不战自退。
后来,他母亲去世后,他敲击铜鼓,送别母亲“告老还乡”去极乐世界。
从此,铜鼓就成了毛南族人的神圣之物。收藏时,用布包裹;使用时,举行“开鼓”仪式。“塘漂”小心打开布包,口含自家酿造的土酒,喷向铜鼓鼓腔,用绳索系铜鼓侧耳,再用一根木棒穿过绳索,两人站立用肩抬着,击鼓人右手持用谷草包裹的鼓槌,左手持小木棍,站立在两人中间敲击铜鼓。击鼓过程中,站在右侧抬着铜鼓的人,左手持一个大簸箕在铜鼓足部(鼓腔外)小幅度前后来回地摆动,表示铜鼓声传得远。
毛南族丧葬击鼓仪式
在卡蒲毛南族乡,无论是丧事还是喜事,都离不开铜鼓,离不开这与毛南族人生活息息相关的“神器”。
有时铜鼓声敲响,是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开始了。在黑黝黝的山上,在篝火通明的山寨院坝里,铜鼓声与铜锣声、牛角声、人们的“对骂”声融为一体,合奏出欢乐祥和的交响曲,将火光晃动、人声鼎沸,青年男女跳火把舞展示优美舞姿的除夕之夜演绎得热闹非凡。
有时铜鼓声敲响,山寨里的哭声也飘荡起来。铜鼓传递的是老人归西的信息。
起鼓
毛南族老人去世,按照严格规定要举行“开丧超度”祭祀仪式。“开丧超度”的法事包括引丧、赶场、送丧三部分。在这些丧葬过程中,“塘漂”必须使用铜鼓。
人死后,首先要装殓尸体。装殓结束后,用白纸条封棺木,顺梁摆在堂屋正中神龛脚,同时制作一小木匣,里面用纸钱铺底,用布剪成衣裤扎成草人放在上面,作为收死者魂魄的盒子(出殡后随大棺材一起出门)。引丧时举行“招魂”仪式,请死者魂魄进入小木匣。“招魂”时,敲击铜鼓,目的是为死者的魂魄娱乐(又叫娱尸)。
丧葬中的“赶场”,意思是在阴间为亡人造一个场,使亡人在阴间也与阳间一样进行贸易交往。小场三个摊位,中场五个摊位,大场七个摊位。摊位上摆放黄豆、瓜子、糖果等,表示此场非常热闹,物资丰富。做“赶场”法事前,要敲铜鼓,须敲三道。
敲击时,从鼓边敲起: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由轻到重)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由轻到重)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由轻到重)
这是起鼓调,“当”表示击鼓边。接着敲击鼓心:
咚咚,咚咚,咚咚……咚(重)!
“咚”表示击鼓心,敲击完后,就进入第一道鼓:
当当咚,当当咚,当当咚!
当当咚咚咚(重),当当咚咚咚(重),当当咚咚咚(重)!
当当咚咚(重)咚当咚,当当咚咚(重)咚当咚,当当咚咚(重)咚当咚!
当咚(重)!
毛南族“开鼓”仪式
这是第一道鼓的一部分,“当咚”表示此段鼓点的结束,也表示下一段鼓点的开始,鼓点有轻有重,或轻重相间,变化多样。以上内容,第一道鼓敲三次,第二道鼓敲五次,第三道鼓敲七次。鼓点的节奏没有文字或符号记载,全凭击鼓人头脑记忆。
第三道鼓敲毕,就进入“跪场”、“喊场”等程序,法事继续进行。
在“赶场”过程中,须跳打猴鼓舞。跳打猴鼓舞是在铜鼓声和皮鼓的伴奏下进行。跳“猴王出世”时,节奏为5/4,铜鼓和皮鼓的曲调如下——
锣鼓字谱[5/4]咚 打咚咚打
铜鼓心[5/4]×○××○
铜鼓边[5/4]○×○○×
皮鼓心[5/4]×○××○
皮鼓边[5/4]○×○○×
棒击鼓[5/4]×○××○
棒互击[5/4]○×○○×
“咚”表示“铜鼓、皮鼓鼓心音,双棒击地音”,“打”表示“铜鼓、皮鼓鼓边音,双棒互击音”,“○”表示“休止符”。
跳“猴子敲桩”时,铜鼓、皮鼓这样敲打——
锣鼓字谱[4/4]打打 咚打 咚打 打咚
铜鼓心[4/4]○×○×○×○
铜鼓边[4/4]××○×○××○
皮鼓心[4/4]○×○×○○×
皮鼓边[4/4]××○×○××○
棒击鼓[4/4]○×○×○○×
棒互击[4/4]××○×○××○
鼓点指挥舞蹈动作,表演者双手持木棍相击与鼓点节奏合拍。鼓点节奏由慢渐快,逐渐变激烈。在整个打猴鼓舞中,铜鼓与皮鼓共同演绎祭奠亡灵这一凄婉主题。
老人去世后,客人前来吊唁“吃酒”,铜鼓与皮鼓同时敲响迎接,所敲铜鼓为迎宾调——
当咚,当咚,当咚……
意为“请坐,请坐,请坐……”
在送死者上山安葬时,“塘漂”要打倒鼓。意为送亡魂上前,警示生魂退后,其鼓点为——
咚咚当,咚咚当!
咚当!
安葬死者一段时间后,要“洗孝”,同时为死者开官名,表示死者到了阴间可以得官做。开官名时也须打铜鼓,其打法简单,如下: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当咚,当咚,当咚,当咚,当咚……
此外,毛南族的铜鼓调还有杀牛调、断鼓调等,鼓点与节奏大同小异。
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传统文化,毛南族也不例外,仅从铜鼓这一器物来看,其文化内涵是深邃的,是与众不同的,它深深地影响着毛南族人的生产、生活,伴随着毛南族人生老病死,一直到地老天荒,为我们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产。
铜鼓咚咚,是大山深处回荡的旋律,是毛南族人生生不息的生命交响;铜鼓咚咚,昭示着毛南族人坦然面对生与死、苦与乐、笑与哭;铜鼓咚咚,昭示着毛南族历史和文化的血脉不断更新、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