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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老、榔规管得宽
所属图书：《火影石灵：毛南族》 出版日期：2014-06-01

寨老、榔规管得宽

春和景明，远山如黛，阳光明媚。

在这样的时节，去寻找镌刻在平塘六硐村熊桥石壁上的“榔规”，是一次触摸毛南族传统社会文化、探寻毛南族历史的欣喜之旅。

我们知道，一个民族，要生存发展，就必须进行物质和精神的生产，在生产生活过程中，就必须协调人们的关系，规范人们的行为，建立必要的组织和制度，以维护社会稳定。生活在平塘的毛南族先民也是如此。他们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建立了寨老制、“议榔”，制定了具有法律功能的“榔规”，要求村寨全体成员共同遵守，以保障本村寨生产生活的正常秩序和生命财产安全。

卡蒲毛南族乡交懂组村民“议榔”处

平塘县卡蒲过去叫佯僙大七寨，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元朝。明朝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贵州巡抚郭子章撰的《黔记》一书记载：“平舟六硐司，元为都匀定云安抚司地。寻置六硐柔远等处蛮夷军民长官司，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置本司，隶都匀卫，永乐十五年（1417年）改隶布政司，弘治七年（1494年）改属府。”上述记载说明，从元朝以来，各地的行政建置变易无常。文中所述的平舟六硐司，在百年间就三易其名四改其隶属关系。同样，卡蒲大七寨数百年间，也由于各种原因随着行政建置的变动而隶属关系经常变更，它的社会组织形式也随之经常变化。根据现有文物和史料记载，佯僙大七寨，至少从乾隆后期到清末的百余年间隶属都匀府所辖，称为“府属南乡大七寨”。在此期间，卡蒲大七寨没有官府委派的正式的行政官员。地方行政事务，由政府委托地方头人主持。这些人员分七寨总头人和各寨寨老两种。七寨总头人称为“管乡”或“总封”，由官府委托，各寨寨老由群众公认推举（多为德高望重的老辈子）。他们都不脱产，其活动纯属服务性质。卡蒲摆旁寨的石文锦（1721～1796年）为当时总封，其碑文记载“石文锦，前清受都司所委任管乡，故称总封，亦是堪与务农营生之业矣”。道光至光绪年间，南乡大七寨最后一位头人石金声（1824～1889年）则有修职郎的称号。其墓碑所刻为“皇清例授修职郎显考石公讳金声之墓”。此人亦非脱产，曾亲自创办佯僙大七寨的第一所私塾，传播文化，又倡导开辟“佯僙人”的第一个交易市场，沟通佯僙大七寨和外地的商品交流，发展佯僙七寨人的经济，专做有益于“佯僙人”的好事，后代人对他颇为景仰。

各代“佯僙”头人和寨老，主要是负责向乡民收缴“皇粮”上交官府。当时“皇粮”较少，用银折纳。例如同治年间，抵翁全寨二十多户，每年共交“皇粮”银九两九钱四分。都由寨老一人直接上都匀交纳。此外，“头人”“寨老”们还负责调解乡间民事纠纷，筹办乡间公益事业，主持地方公产等。由于“佯僙人”多是一个宗族聚居为一寨，因此，寨老也就是族老。又因当时“佯僙人”都以一村一寨为换工互助的生产单位，各寨寨老（族老）还主持全寨的生产活动、婚姻丧葬等。

在这种带有一定自治性的行政建制中，各寨的“佯僙人”在各代头人和寨老的主持下，逐渐建立了各种管理制度。其中卡蒲大七寨各寨的“议榔”就是主持协商地方乡规民约的组织形式。

卡蒲大七寨的“议榔”是以寨为单位，于每年插秧后，由寨老召集全寨各户家长，聚会讨论，制定“榔规”（如已定有则讨论修改）并总结检查上年执行情况，然后大宴一餐而散。他们的“议榔”会也称“打保福”，包括三方面的内容。第一是请“塘漂”（鬼师）念咒语杀猪祭祀，祈求老天保佑今年风调雨顺。同时用白纸剪成一叠小块三角旗用红土水染其尖端，鬼师念完祈求之词后，各户用竹子做成若干旗杆，分别拿到每块田土插于田中，从此老天保佑田土不受虫灾和旱涝灾害。第二是制定“榔规”。其具体内容各寨不完全一样，多数先定防盗防匪的规章，如谁乱拿别人的东西，一个苞谷，一个瓜，罚多少钱；外盗入寨知情不报，或发生盗抢不参加追捕，或与盗贼同谋者如何处理；谁家人畜践踏别人禾苗如何处理，罚多少款等。第三是维护公共秩序和公共卫生。如污染井水河水，毒死人畜家禽如何处理等。“榔规”制定完毕后大摆宴席，共同欢庆插秧下种胜利结束，庆贺满栽满种，预祝丰调雨顺获得丰收。佯僙大七寨为了维护社会治安秩序，各个村寨都设有“卡哨”。每寨在附近一制高点设立固定“卡哨”，用一木牌顺序写上各户家长姓名，然后依次轮流到“卡哨”守卡，每家一天。守卡者随身携带牛角，观察发现可疑行人或听到周围村寨有可疑动静或听到周围“卡哨”吹响牛角，便立即吹牛角，通知本寨群众。当天天黑回家即将卡牌交下一户接卡。如有违反，必严加追究和惩处。聚居区的六硐地方也曾实行过“议榔”的制度。道光年间所议之榔规即刻于内外往来必经之道的熊桥石壁上。

卡蒲毛南族乡交懂组“议榔”的榔规

熊桥石壁上镌刻的“榔规”

榔规全文如下。

这些“榔规”是群众自己制定的，因此大家都自觉地遵守，形成一种严密的防范网。遇有盗窃事件亦能齐心追捕查获。偶有本寨人违反，也能秉公处罚，严加追究。因此地方秩序井然，团结和睦，和衷共济，使佯僙大七寨成为历代战乱中的世外桃源。

此外在佯僙大七寨还普遍实行乡老制，由各寨寨老自然形成一个乡老集体。这个集体，负责处理、调解寨与寨之间的各种纠纷；督促各寨严格执行联合制定的“榔规”；按榔规规定，对犯规者进行处罚等。各寨内部的家庭纠纷和户与户的纠葛，则由各寨寨老召集本宗族进行调解。如调解无效也必请各寨寨老集体处理。

熊桥石壁上镌刻的“榔规”远景

到了清末的光绪年间，平舟土司委任石新唐为卡蒲团总，遂在卡蒲地区强行编为保董以及闾邻制度，“皇粮”猛增，还增加“火烟”、“纳栽”等捐税。此举严重破坏了佯僙地区类似自治的政治制度，开始出现某些动乱迹象。民国3年（1914年）谢伟民出任平舟县县长，实行区、乡（镇）、闾、邻，之后又改为联保，再改为大乡，实行保甲制度，严密管制和镇压“佯僙人”。民国13年（1924年），除了贵州地方军阀用以压榨人民的繁多捐税之外，刘华廷的支队，明兵暗匪，到处抢掠烧杀，是年冬月，卡蒲抵翁二十多户近百人，大部分被杀死。只剩下八个男人。

现在，在党的民族政策的光辉照耀下，毛南族人在政治、经济上都享受着民族平等的权利，和其他兄弟民族一起，走上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生活水平逐步提高，毛南族人在意识形态领域中，也自然地逐步形成自己的一套礼俗性的道德观念。这些传统观念无形地约束着毛南族人社交活动中的行为，调整着人们之间以及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

如今，“议榔”制度虽然消失了，但它作为一种制度曾经存在过，对研究毛南族的政治、经济、社会、宗教等有着重要的意义。熊桥石壁上的“榔规”已成为县级文物，成为毛南族自治制度的历史见证。

在幽幽的大山深处，在朗朗的晴空之下，在毛南族自治历史的长河中，“榔规”闪着耀眼的法律光环，为后人留下永恒的精神财富。

火影石灵：毛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