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丧葬
我国56个民族,每个民族都有它的丧葬习俗。岜沙苗族丧葬习俗,与其他民族相比,有其独特之处。在中华民族的丧葬中有:火葬、水葬、穴葬(洞葬)和树葬、土葬等多种形式。有些文人墨客曾写过岜沙有“树葬”之习俗,但经考究,自古以来,岜沙都是实行“土葬”。不过丧葬仪式草草了事,较之其他外地苗族和其他民族要简陋得多。因为民族和社会形态的差异,岜沙丧葬特殊仪式,是民族学民俗学值得研究的一个课题,专家学者永研不衰。
岜沙丧葬较之其他民族不同的是:不穿孝服、不戴孝帕、不备棺材、不布置丧场、不请地理先生择葬地葬日,孝家子弟不忌吃荤菜等。
一般老人病重,总是躺在火炕边,可得烤火吃饭喝水之便,人断气了,家人都拢来大哭。同时,由家中的男子拿鸟枪在门外放三枪,邻居听到哭声和枪声多来助丧,并抚慰死者家属。丧家人在火坑边铺上一张草席,把死尸平放在席上,为死者洗脸洗身洗脚,并身穿衣服脚履草鞋,男戴包头帕,女梳头,后加木梳银簪,上下全是新的,一切如活人打扮。替死者洗换后,即杀一只才开叫的公鸡,叫“领路鸡”,要这只鸡引死者亡魂到阴间的去路。在远处的亲友则派一男子去分别通知报信。闻及噩耗而来的亲朋好友,各送一只鸡和一二升米为礼,邻里亲属亲戚送礼也如此。
死者落气后,商议安葬事宜,一定要到寨门外的古树下进行,就餐也如此,表示远离死者,让他安心上路去阴间。凡是正常死亡者,可在寨上停尸,非正常死亡者或在外面死者,一律不准进寨进屋停尸。
死尸在家中不停多时,朝死暮葬,暮死朝埋。根据丧家家境经济情况,有些家杀一头牛或猪,表示对死者一生操劳的哀悼以及对亲友们帮忙的犒劳。一般是男性杀牛祭,女性杀猪祭。由助丧男人来杀,割下牛、猪的头脚放一边,其余的肉祭祀过后,即给吊丧人共餐。
老人生前不备棺材是有原因的。据岜沙寨老们传说:在很早的某一年代里,有某家的老人病危,他的小孩子就为他准备棺材。而后,这位老人反而康复,他的小孩却夭折了。所以岜沙人说为老人备棺材是不吉利的预兆,而忌讳至今。
图二十七 装礼米的竹筐
一般是老人落气时,才派几位助丧男人,到坡上现砍下一棵杉树为棺材。同时,由丧家主人和堂弟兄两三人到本家族墓葬地去看,葬地不加选择,哪里好挖,就由寨上的男子们相帮,挖2—3尺深宽,5—6尺长的墓穴。墓穴挖好后,由助丧者几人把斧劈刀削制好的棺材放入墓穴内,棺材盖揭开。与此同时,由3—5名中年男人,将穿上新衣的死者遗体,从脚跟、膝关节、臂部、胸部、头部用黑布包扎,并用五道竹篾绑在一根禾晾上(禾晾是丧家的),女性用五道糯米草绳捆扎,有时要用脚踩死者尸体才绑得紧,以防抬到墓穴路上尸体滑脱。一般是太阳落山时辰,把死者抬出家门,由长子走在前面带路,脑髓后要捆一个“漂垒”,内装一点饭,腌鱼随葬。如果死者是中年男子还要将他生前的猎枪随身葬在棺材内。死者只能由两名身壮力强的小伙子,一个抬一头疾步走到葬穴地,把用禾晾杆抬来的死者尸体放在还没有盖顶的棺材上。而后,由鬼师念几句咒语,并一声令下,同时砍断竹篾(草绳),可听到“扑咚”一声响,死者尸体就坠进棺材,然后把棺材盖子盖上,就挖泥封棺了。大家用锄头把墓穴填满,堆成一小土堆。墓穴的方向是死者的头脸,必须朝太阳出来的东方,因为他们的祖先是从东方迁徙来到这里,所以有这个规定。土堆前不立石碑,但要砍一根树杈插在上面。
图二十八 丧葬习俗
插上这一根树杈是用来挂死者生前喜爱的东西——如烟杆、芦笙、箫笛、包头巾等物,以表示怀念。有的树杈自然枯死,有的则发芽生根,长成一蔸树在坟上,有些记者学者就误认为是,有意在坟上栽一株树。
葬仪事项,女人不能插手帮忙,但同去墓地,在墓地旁边等候,直到安葬完毕后,与死者告别才返家。事先在死者家里取一盆清水由鬼师放药念咒,凡参加上坡葬仪的人回来,均在盆中洗手清毒,表示洗去阴气。还要在路上烧一堆篝火,所有上山人员要从火上跨过,才能返家。意为火能阻挡鬼魂,使人鬼分离。
事毕众人从墓地回家,留在家里的人,已备好酒肉,大家一起聚食,饮酒唱歌,若无丧事者然。远处客人翌日晨散,近者当晚散。众人各带主人所分的谢肉回家。葬后第三天早晨,家人带牛肝、猪肝及鱼、酒、糯米饭等到墓地祭奠,自此以后,家人不再特地来省墓或在家祭祀了。
在岜沙苗族看来,人死后是有灵魂的,他们还以为亡魂有一定的下落,据岜沙人说:人死了三天,家人们须至墓前敬供,敬品为牛肝或猪肝及鱼、酒、糯米饭等。意思是让亡魂吃饱,好到另一个地方去住,那个地方叫son u(生有),在一片极好的大坡上,亡魂在那里还是继续生前时一样的生活,天天吹芦笙,踩歌堂作乐。过满三个月后,亡魂就离开那地去投生,再到世间为人。人死后再生为另一个人或其他生物的说法,好像其他一些民族民间也有这种传说。这就是人们所谓亡灵“轮回”再生的普遍思想意识。
现在一些游客到岜沙来旅游,他们不禁提出这样的疑问:“岜沙方圆二十多华里,近三千人口,差不多有五百户人家,而看不到一片坟山墓地,是否所有的人死后全火葬?”
用岜沙人的话来回答:“自古以来,岜沙人都是土葬。不过岜沙苗寨没有清明节,清明时节,没有哪家到先祖坟墓去烧香焚纸祭祖,没有哪户到坟堆割草砍树,坟堆又不立碑刻字,久而久之哪座坟是哪家的不清楚了。这样不几年坟墓长满荆藤葛蔓,坟山变成大箐森林,千百座坟堆就被淹盖在莽莽苍苍的林子里了。”
岜沙人亘古以来,生前崇拜自然,死后又回归自然,人与自然连为一体,这是他们的人生哲学。
附:一位枪手的葬礼
岜沙,像一条永恒的河,它带领着这个部落的人们从远古一直走到了现代,它还将永不止息地走下去。在外来文化的影响下,岜沙也像封闭在贵州大山深处那些无数的文化孤岛一样,不可避免地要受到种种冲击。岜沙正在开始它历史的、必然的、史无前例的变化。
附:贵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陈红旗,到岜沙进行油画写生,以《葬礼》为题,记录岜沙“丧礼”实况(原文载《岜沙·红旗》油画册,12页)
葬礼
图二十九 陈红旗油画作品《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