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登录

目录

婚姻 嫁娶
所属图书：《中国·从江岜沙》 出版日期：2016-07-01 文章字数：0字

第一节 婚姻 嫁娶

婚姻、嫁娶乃是人生的一件大事，是人生一段里程碑，也可以说是人生最难忘怀的黄金岁月，上至皇帝天子，下到黎民百姓都如此。

苗族为中国古代氏族部落之一，因自然环境之隔绝，遂使其文化停滞于古代农业社会。其婚姻习俗多墨守祖先成法。不变的古代婚姻状况，在岜沙苗族中，可寻得其未泯之痕迹。论婚姻之形式有：掠夺婚、买卖婚、交换婚、私奔婚以及婚礼婚俗等。就诸多婚姻文化遗存，来对照岜沙婚姻进行探讨研究，乃是民族学者专家们很感兴趣的课题。我省女作家余未人，对岜沙婚姻嫁娶——“闹姑娘”等婚俗方面作了浓墨重彩的描述。

在苗族社会中，许多的苗族婚姻，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促成的；自由恋爱、意志相投而成眷属的为数也不少。在民国时期，有些专家学者作深入考察，就一个国家或地区而言，第一种（前者）婚姻制度流行于中国、日本、印度以及回教国家，第二种（后者）婚姻制度流行于西欧及北美国家。带着婚姻制度取向问题，到岜沙苗寨作一定时间考察，据岜沙寨老和一些翁妪提供的数据是：第一种情况，由父母亲做主，或媒妁之撮而成为眷属者占十分之一二；第二种情况，完全自己做主，而成终生伴侣者约占十分之七八，自古至今都如此。这样看来岜沙青年婚姻恋爱是属于开放型的。这也许是其与其他苗族地区或其他民族婚姻不同之处。

岜沙苗族青年为什么在婚姻上自由婚姻占得比例大，包办婚姻占得比例小呢？这要从“闹姑娘”“坐罗汉”说起。“闹姑娘”（也叫唠姑娘，即找姑娘谈情说爱的意思）是罗汉对姑娘而言；“坐罗汉”是姑娘对罗汉而言。是双边活动，是男女青年公开的、合法的广泛社交活动。它既不受年龄的大小和婚否的限制，也不受“门当户对”等级之束缚，是一个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空间。

图二十四 闹姑娘

社交活动的中心议题就是以男女谈情说爱寻觅配偶为主要内容。它也不受时间的限制，哪怕是犁田耙地栽秧打谷这样的农忙季节，累得筋疲力尽也好，男女青年恨不得夜幕快点降临，好去“闹姑娘”“坐罗汉”。天快黑一收工回家，就催督母亲快做饭菜，晚餐后，好去“闹姑娘”，常常闹到三更半夜。都是姑娘的妈妈催督他（她）们早去睡眠，翌日才有精力去做活路。这样她（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暂时分开。如果是在寒冬腊月的农闲季节，就经常一闹就是通宵达旦。闹姑娘的地点都是在姑娘家，少的两三个男郎去闹一个姑娘，也有十来个男郎去闹一个女郎。而姑娘家的父亲和哥弟们为了回避罗汉到家里来闹姑娘的事，吃了晚饭后，也自觉地到其他家去“闹姑娘”，只留姑娘的妈看守家里。有时罗汉来人多了，姑娘一人不好顾及，也常约邻里比较相好的一个或几个姑娘来陪伴。

天漆黑了，罗汉们打起火把，三三两两地来到姑娘家门前，吹苗箫、苗笛，拉牛腿琴，笛琴声娓娓动听。嘹亮的喊门调和绵绵缠缠的求情歌，打动了姑娘的心扉。当然，姑娘家的门也不是轻而易举地打开，姑娘也要折腾戏弄罗汉们一番。

蜜蜂的嗅觉特别灵敏，哪朵花开得最鲜艳，发出芬芳馥郁的香气，他们就死叮在那一朵花上。而一些花朵没有香气，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罗汉们也像一群蜜蜂一样，眼光特别敏锐，哪家的姑娘生得秀丽窈窕娴雅，哪家的门就会被罗汉们挤破，否则反之。所以来“闹姑娘”的罗汉越多，她的“身价”就越高、越光彩，其父母亲也引以为荣。否则，反之。

滚老旺年轻时，五官端正，身材苗条，眉清目秀，好多姑娘见他，都频传秋波，一见钟情。可是，风华正茂之时，他修铁路去了，一去也不知多少个春秋。当他回故里时，年岁接近花甲，他原来一些心上人，都子女满堂，而他仍然光棍一条。他悔恨自己年轻时，不应该远走他乡（即去修铁路），可是，花是谢了，而树还不老。为了平衡无家无室的孤寂心情，他也常和一些年轻人去闹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姑娘，但也没有人嘲笑他，还有一些老姑娘同情他、可怜他，年轻的罗汉们还支持他在“闹姑娘”场上，找一个老姑娘与他婚配。

滚老高，已是当公（爷爷）了，可是有一晚他跟年轻人闹姑娘，却在某家的“闹姑娘”场上，邂逅他的姑娘正在与一些罗汉对歌，他羞怯，就像老鼠碰到猫似的二话不说，跑到另一处去“闹姑娘”了。

已婚但还没有生小孩的妇女，同样可以有“坐罗汉”的权利，当姑娘回娘家也被罗汉们当作“闹”的对象。可是在男家则不允许，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岜沙的民族喜庆节日很多，诸如过苗年、芦笙节、吃新节、下秧节（捉野鸡）等，都是罗汉姑娘们谈情说爱的时机。在每个节日里他（她）们都着装打扮互送秋波，选择自己的意中人。在各种场合、在不断欢歌笑语中反复比较，反复筛选，推心置腹的交谈来确定自己的情伴，因此感情笃深。不论有证无证结婚，岜沙人一旦结婚就很少有离婚。因第三者插足而离婚的也是极少的。离婚或丧偶的女人，在寨上不受歧视，丧妻或丧夫的再婚比例很小。如果丈夫死了，丈夫的兄弟或其他亲戚就义不容辞地帮助这个寡妇做犁田耙田等重活，丈夫的父母亲还健在，也一定跟这个守寡媳妇一同居住，支撑她的这个家庭。直到她男孩子长大了又由男孩接班。所以，守寡的年轻媳妇改嫁也极少，整个岜沙都形成这样的传统，经受了千百年的考验。

父母亲对儿女的婚姻恋爱也是十分关心的，但偏于包容，仍以自由恋爱为主。一般地说是男女自愿与父母同意相结合，若父母与子女意见不一，大都尊重子女意愿，因父母反对而不能成婚的亦少。

前面已述，岜沙两家开亲不讲“门当户对”。但是，规定同宗共祖或同姓都不能开亲。如果异姓拜为把兄弟也不能开亲，滚、易二姓就是这样。还有石、唐、杨、梁姓后到岜沙定居，他们与岜沙贾家结拜为把兄弟，也不能开亲。如果谁违规就叫“乱伦”，就会遭到社会舆论谴责，谁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岜沙七八岁姑娘开始懂事时，就开始跟妈妈学歌。十一二岁就开始学纺纱，十四五岁就学会织布、蜡染、挑花、刺绣做百褶裙了。她们除参加农业劳动和家务劳动之外，纺纱、刺绣、蜡染、做百褶裙是她们一生的主要劳作。因此，纺织绣染成为人们评价妇女能力高低的一个主要标准，而这种能力关系生计，故男子择偶把它作为一个基本条件。纺织绣染做得好的妇女，美誉四方，受到人们的敬重和喜爱。反之，不善纺织刺绣蜡染的妇女，会遭到人们鄙视。待婚姑娘则在择偶、婚姻上带来不利甚至麻烦。故对不好好学习纺织绣染的姑娘，老人都以“小心嫁不出去”来责骂。岜沙姑娘从小就必须认真学习两项技能：一是纺织绣染、百褶裙。二是唱歌。火枪队长滚元亮的女儿滚银元五岁就开始学染布，她刚长有织布机那样高，就上机子操作织布。到了十一岁就很熟练地帮妈妈织布了，像她那个年纪的城市小姑娘还在抱洋娃娃玩呢。

岜沙的语言、习俗、服饰乃至发式都与外面差异很大。一个女子如果被从外面娶进来或是嫁出去，那就一切都得从头学起。就是她从小花了几年工夫为自己精心制作的靓妆，也会因为不能通用而闲置。这不仅浪费而且令人沮丧，所以岜沙人不愿与外面开亲，都是本寨互相嫁娶。据统计，新中国成立后六十多年来，岜沙只有二十来个姑娘嫁出去。要说是风俗习惯、服饰语言完全一样就只有谷坪乡的山岗、高吊了。岜沙寨上曾经也有罗汉到高吊娶来两个媳妇，没有生男孩，后来大家都不愿与外地人结婚了。滚××在本省修文县当兵，娶了一个修文县的汉族姑娘，且已生儿育女，后滚转业到岜沙，他的老婆也跟滚到岜沙几年，因为她不会做岜沙的活路，组织上就安排她在岜沙当民办教师。过了几年，修文来的这个媳妇还是过不惯岜沙生活，就携儿带女回娘家修文去了，滚××也跟老婆去了。

图二十五 婚礼上的法事

岜沙苗寨结婚，大多数选择在冬天，即待大洞寨子过完芦笙节后，才办理婚事。结婚日要选在“子、丑、午、未”这几日，如果双方家中有一方老人在“子”或“丑”日逝世，这两天化为黑日，不能结婚，那只有选“午”“未”日结婚。新媳妇进门的头天晚上，男女双方的房族兄弟分别在男女方家喝酒到天亮。当天晚上男方家要找一个夫妻健在有儿有女的男人去女方家接亲。主要任务是去背“红布口袋”，这个人要穿草鞋，套脚码。另外还要找一个年轻男人打火把。两人到女方家后，一同和女方家兄弟喝酒。鸡叫两遍后，女方家便准备装口袋送亲。口袋里要装一套衣服的布和1.6两银子（或者16个东毫，16个大洋都可以，一定要有“一六”），一包糯米、两只鸡、一只鸭、五尾鱼（也可以是7尾、9尾）和女方穿的衣服。临出发时，背口袋的人将口袋背在左肩，面向东方。拿火把的人走前面，新媳妇跟后，就出门了。途中背口袋的人不能换肩，火把也不能熄灭。新媳妇到新郎家门口后，不能立马进门，要等鬼师在火塘边念咒做完法事才能进去。鬼师做法事的时候，在火塘边摆两根凳子，一根是新媳妇坐，一根是陪媳妇的姑娘坐。新媳妇坐的那根凳子靠近坐板的四只脚上要捆一支麻。旁边摆三个杯子、一个腌鱼、一点糯饭，鬼师念词前后约要半个小时，直到念完后新媳妇方能进家门。进门要由房族伯母或叔母接，男方家人要回避。在岜沙苗族的婚礼中，没有新婚夫妇“拜堂”的仪式。不拜天地，不拜祖宗，也没有夫妻交拜的内容。新媳妇规定在新郎家住的时间，基数三天，即大媳妇在郎家住3天，二媳妇住5天，三媳妇住7天，以此类推。独崽的媳妇酌情而定，一般是要单日不要双日即可。

回门时，男方家要送5挑搭一头糯米和同样“红”口袋。如果结婚那天遇到打雷还要杀一只狗煮熟送去。送去的人在女方家喝酒，要被灌醉。返回时，女方家又打发一箩糯米饭，一只鸭和一只鸡（活的）。回门后的第二天晚上，女方家派两个男人送回回门时挑来的箩筐和杠子给男方家。与此同时，新媳妇也随之到新郎家，这天晚上新夫妇方能同房。

图二十六 妇女的百褶裙

新媳妇到家的第一天早晨，天一蒙蒙亮，就由新郎亲兄弟或房属兄弟，在寨上“报喜”。报什么喜呢，就是拿一支空腌桶和一个空坛子，到寨上五亲六戚家乞讨每家送一尾腌鱼一碗酒，酒的度数不论高低，腌鱼不讲究大小，只要是一尾腌鱼就行了。“报喜”其意思就是通知寨上的人来吃喜酒，每家来一人，新郎家的女人们就舀酒给客人们喝，吃糯米饭、腌鱼。过去是杀几只鸡鸭，现在生活富裕了，有的家也杀一头猪。鸡鸭肉和猪肉都分成小点（小坨），平均分到每个客人手上，具有原始社会平均分配的遗迹。新郎家的女人给每个客人用芭蕉叶包一坨糯米饭一点腌鱼，让客人拿回家去，分给家里的人共享结婚喜事庆礼。这就算办完婚姻喜事了。

岜沙女孩小时候穿短裤，十几岁以后会打扮了，穿藏青色的百褶裙，一般十六岁结婚，婚后不落夫家，要在娘家住上三年左右。这期间只有农忙时候才去夫家做农活，三月、六月、八月的十五和苗年，各去夫家住一晚。在新婚的三年内，基本住在娘家，直到怀孕后才住到夫家。从结婚到怀孕的这段时间，可以理解为从女孩儿到女人的“过渡期”。这时候她身上穿的是藏青色百褶裙，还在娘家享受着做姑娘的待遇。她也可以和未婚姑娘们一样地参加“坐罗汉”的谈情活动。如果三年以后没有怀孕，就要到夫家去常住了。

要完成这百褶裙由藏青色到白底蓝花裙的过渡实非易事。结婚生育是妇女终身大事，也是妇女的一个难关。

由穿藏青色到改为穿白底蓝花裙，标志着由姑娘变成妇女，这样的姑娘也不去参与“闹姑娘”的活动了。

离婚。岜沙在解放前后，离婚的人很少。离婚不须经政府部门调处，完全是由寨老里老按当地的“椰规”“议榔”（即乡规民约）处理。也没有离婚文字字契，用破“竹筒”或“空筒树”各执半边为离婚依据（即离婚证）。事毕，由当事人双方出钱，请寨老里老们吃一餐饭。新中国成立后，离婚由当地（区、乡、镇）法庭或县一级司法部门判决处理。

岜沙苗寨，自古以来都是实行一夫一妻制，找不到纳妾畜婢一夫二妻室的家庭。只有少数人由于原配不育或不生男孩，怕无人“传宗接代”，在原配的同意和社会舆论的支持下，只有与原配离婚，另娶后妻。

离婚是先提出离婚者给对方以赔偿，若男方先提出离婚，除不得向女方索取“婚礼钱”外，还要另交一笔女方家结婚时的“花费钱”。若是女方先提离婚，则须付给男方的“名誉钱”和所花的“婚礼钱”，才可另婚另嫁。

中国·从江岜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