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神的古歌
苗族古歌以中部方言传承得最为丰富和系统。苗族中部方言的古歌长达万余行,一开始就把我们带到了远古洪荒时代。它用苗族民歌中盘歌的形式,一问一答,娓娓道来,逐步揭开人类认识自然之谜。
Ob hxid gid hsat denx, | 我们看古时, |
Gid tid dab xit waix, | 哪个生最早, |
Dail xid diangl hsat denx, | 哪个算最老, |
Lol tid dab xit waix, | 他来把天开, |
Lol xit gangb xit gux? | 他来把地造? |
雷山水寨神柱
苗族古歌是这样叙述人类开辟史的:在天地开辟以前,先生下了一批开天辟地的巨神。然后才生下了天地。在巨神看来,刚生下来的天,只像个白色的簸箕那么大;刚生下的地,也只像张黑色的晒席那么大。天地一生下来又都相叠在一起,这时有一个叫做剖帕的巨神,举斧猛一砍,将天地分开;又有一个叫做往吾的巨神,用一口天锅,将天和地煮得圆圆的。但是,天和地很小,巨神们把天抽三抽,把地捏三捏,天地变大,从此分开了。然而天地相距太近,大家只能低头坐着,一抬头就要碰着天,这还怎么生活?!这时有一个叫做府方的巨神,他生有八双手臂,力大无比,一下子把天顶起来。这样,风才来回吹,鸟才自由飞,雨才往下降,树才往上长,人在地上住。
龙坟
苗王坟
土地公
“运金运银”、“打柱撑天”和“铸造日月”是开天辟地的继续。洪荒时代,不仅神是巨神,很多动植物都比现在的样子大几十倍到几百倍。据说,原来天地是由蒿秆加五倍树支撑的,是由府方老人的一只手顶着的。这样天总是支撑不稳,常常垮下来。所以宝公、雄公、且公、当公这些巨人运来金银,打柱撑天。用金银柱撑天当然要比蒿秆、五倍树撑天自然要科学合理得多。巨神们为了战胜自然和困难,团结一致,共同协作,开天辟地,创造万物。在团结协作的同时,巨神们又各司其职,其中养优造山,修狃造江河,火耐老公公击石取火,宝公、雄公铸造太阳、月亮、星星及银河……
苗族古歌与我国各民族神话比较,独具特色的地方是,塑造了一个个个性鲜明的开天辟地的巨神群像。由这样一批巨神开天辟地必然成功,他们成了苗族人民艰苦奋斗、战胜自然的象征。苗族古歌中出现的巨神,有30多位,主要有:
剖帕,苗族古歌中的巨神。“天地创造之初,是紧紧连在一起的,剖帕是好汉,打从东方来,举斧猛一砍,天地两分开。”
往吾,苗族古歌中的巨神。剖帕辟地开天之后,他把天地放在天锅里煮,煮得圆圆的。他的另一个功绩是刨光撑天柱:“回头看古时,往吾心肠好,手拿推天刨,来来回回刨。刨得金银柱,人影都看到。”
挡箭碑
指路碑
家龙祭仪
府方,打柱撑天的巨神。“他脚杆有九节,手臂有八双,能吃九篓鱼,能吃九槽粑,嘴巴咬死马,腰杆硬像钢。”只有这样力大无穷,才能担负起升天、降地的重任。府方不仅开天辟地,还关心人类的繁衍,在《十二个蛋》中,府方就亲手给抱姜央蛋的吉宇鸟砌窝。
养优,是又一位苗族传说中的巨神。他的功绩是多方面的,在最初造山、运金运银中,他骑马追赶金银,并飞起一脚把金银踢下龙潭。当金银运到九节滩,遇到九条蛟龙的阻拦,又是他赶走蛟龙,把金银运上滩。
火耐,这位巨神是火的发明者。他用石互相撞击出红火苗,功绩并不亚于汉族传说中的燧人氏。
宝公、雄公、且公、当公,苗族古歌中铸日造月的四位巨神。他们是一群精通冶炼技术的能手,打造撑天柱、铸造日月的动议最早就是他们提出的。
修狃,江河的创造者。古歌用大量的篇幅来赞美他:“修狃黑云生,黑云生修狃,头大如黑云。”《犁东耙西》说:“修狃力气大,头上长对角,一撬山崩垮,再撬地陷落,大水滚滚流,到处有江河。”当修狃犁完山岭,耙定平川后,犁杖久置不用,这样犁就变成了理锅(苗族神判的一种用具,即“捞油锅”),耙变成理桌(理老在评理时置放祭物和拍打理片的桌子)。
昌扎,射日的巨神。由于众神的失误,造了十二对日月,晒枯了所有植物,昌扎奉命射掉多余的日月。他爬上不停在生长的马桑树,一口气射下十一对日月。射掉日月回家路上,他见一箭法高于他的少年,因妒恨而张弓把少年射死。但少年是他儿子,因此他在悲悔中死去,一家化为天上的三颗星。
当我们漫游于苗族神异、瑰丽的神话世界时,一位又一位高大无比的巨神,使人倍感惊诧。和古希腊宙斯山上群神相比,苗族古歌的众多巨神更充满人性,他们既是神,又更像人。他们形象栩栩如生,都有高大魁梧的身躯、异乎寻常的力量、顽强的毅力、伟大的气魄和无畏的献身精神,是神和人类英雄的结合体。他们像是生活在常人之中,率领人们从事劳动并工作在最艰苦的地方与人同甘苦共命运,俨然是劳动能手和劳动组织者。他们之间地位平等,没有支配和被支配的关系。苗族古歌中的巨神形象栩栩如生,如今还能深深地打动人们的心扉,原因在哪里呢?最关键一点,就是这些巨神主要是以人的面目出现,没有一般后代天神的那种权势熏心的气息和无边无际的法力。他们给人的印象是出类拔萃的技艺,吞吐山河的气魄,无与伦比的力量。他们是勤劳、智慧、勇敢、毅力和正义的化身,是人间福祉的伟大缔造者!
惊心动魄的史诗画卷
苗族古歌塑造了几十个开天辟地、功绩卓著的巨神形象。这些有血有肉的巨神,地位平等,没有高低贵贱,各自依其所长,铸造日月、创造天地,构成一幅幅惊心动魄的史诗画卷。苗族古歌塑造如此众多、地位平等的巨神形象,在我国各民族神话及创世史诗中,独具特色,绚丽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