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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趣事
所属图书:《安龙故事》 出版日期:2015-12-01 文章字数:3898字

童年趣事

在比武

20世纪50年代初,我还没有上学,还是一个一天只知道玩耍的小女孩。一天,父母将我从城里送到乡下的老家去陪伴祖母。

那是一个叫“比武”的村寨,属化力区坡贡乡。寨子前面是宽阔的田坝,后面是长满绿树的山坡。太(当地人对祖母的称呼)和姑妈一家住在我们老家的房子里,整个院子全是内亲,进朝门的左侧厢房住的是二伯伯一家,右侧是大伯伯的儿子我的大堂哥家,正房靠左厢房一侧是太和姑妈家,中间是幺爷家,右侧是大伯母家。

正房和左厢房外是约两米宽的走廊,安放着全院人家共用的石碓、大磨、风车和挞斗等用具。

院坝用平整的长方形石块铺就,跟标准篮球场差不多大,我们常在院内追逐打闹,几乎每天清晨,我都是在二伯伯家两个堂哥打转抛(用棕绳挽成球来拍打)的嬉闹声中醒来的。

那段时间,已初中毕业的表哥(姑妈的长子,我们称老表)因春季班改为秋季班,要待9月份开学时才到兴义上高中(当时的安龙中学即现在的一中,当时只有初中部),而对面寨子的学校办的一个复式班又正缺老师,就把他请去代课,我和表弟(姑妈的次子)就随他到校旁听。一个班几十个学生,各个年级的都有,老师讲了一个年级的课,布置作业后再讲另一个年级的课,听了几次,我们觉得实在不好玩就没再去了。

一天下午,我和太在走廊上玩,见老表背着一袋很重的东西回来,我好奇地问太:“老表背的是哪样?”太说:“是你老表教的那些娃娃家交给他的学费——大米。”

老表为了锻炼身体,在太家院后土院坝一角挖了个沙坑,专门用来练习跳高跳远,我们也常跟着乱跳一气。

大人们每天都要忙各自的事,我多是和外出干活的姑爹姑妈一同外出就近玩耍。有时,也帮着采点猪菜,放放牛。

一次我和姑妈到一个叫“弯子”的山上采菌,在回家的路上,姑妈将背箩放在老水井附近让我等一会,很快她又用衣服兜着些鸡枞菌回来了。

在比武,与我玩得最多的是比我大三岁的堂姐秀银。我与她到后山砍柴,她会专门为我捆一小挑,用一根两头削尖的小木棒当扁担,让我也挑着回来,那是我第一次学着挑东西,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朝门外有棵一丈多高的枇杷树,它分叉的枝丫很容易让我们爬上爬下,人上去后又能坐靠在树上玩耍,我和堂姐常在有月亮的晚上爬上去,用棕叶子的筋当针线,摘枇杷叶当布,缝成“员外帽”,戴着在月光照射的院内来回踱着方步,直到大人催我们睡觉了才回去。

姑妈家的菜都是姑爹姑妈收工时带回来,有一次太推豆腐要用菜,而姑妈们还没有回来,太就让我到朝门外田坎边的刺桑树上摘几把桑叶来做菜豆腐,这时我才知道刺桑叶是可以吃的。

姑妈常在晚饭后扛把板锄带着我去放田水(将附近的水沟掏个缺口,把水引进自家田里,那时人民公社还未成立,田、地是各家各户自种自管),返回时天已擦黑,这时姑妈总会拉着我的手同行,我们俩总是边走边聊天。

院内哪家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叫我,太也不反对我去,但我总是以姑妈家为家,以致后来粮食逐渐紧张的年代,我间或到比武时,其他人家吃的是苞谷饭,而姑妈家吃的是红籽糙饭,可我还是要在姑妈家。

马是农村主要的交通工具,哪家都喂得有。眼看我就该报名上学了,父亲趁返家帮助秋收之机,决定用马将我接回家准备上学,可我由于舍不得玩熟了的小伙伴们,总是躲着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回家了。

比武让我最难忘的是每年年前打饵块粑。那时正值农闲,大堂哥会趁赶场之便将我们全家接去老家小住,这种活动都是全家一齐出动,最小的弟妹由母亲用背带背着,父亲和大堂哥各拉一匹马,马上除驮着打粑粑的粮食之外,还让我们几姊妹轮流骑,途中母亲往往边走边唱山歌,以缓解大家旅途的疲劳。

打粑粑时,大人们蒸米、舂碓、刨碓、揉粑粑都有明确的分工。而我们小孩则在院内高兴地蹦跳着只等揉粑粑的大人喊去拿收头粑(那时打粑粑全是手工,每揉一个都会有个两把重的收头粑,我们习惯称它揪揪粑),然后趁热按自己意愿捏成想要的式样,如鸡、兔、狗等式样,并把它们存起来,暗暗比谁积得多,谁捏得好,然后慢慢享用。

卖鸡

上小学三年级时,家里喂了十多只鸡,有生蛋的母鸡、仔母鸡、公鸡、阉鸡等。端阳节前的一个赶场天,我和弟弟按父母安排去卖一只仔母鸡。出门前,娘强调:“少了一块六就不要卖哈。”这是我们头一次去卖东西,一路上我们都在商量怎么个卖法,最后决定:就喊一块六角二,卖了一个拿一分。那时是赶鼠场坝,我们将装着鸡的提篮放在鸡市上等了不多一会,一个平时靠搓麻为生、身材高大的老伯妈就把我们的鸡看上了,问卖多少钱,我们按商量好的价喊了,老伯妈揪起鸡在手里掂着,这时鸡还争气地生了个蛋在她手里。正在此时,打听了行情的父母找到了我们,得知鸡还未出手,就不同意以这个价卖,称小娃娃喊的价不算。我们还低声埋怨:“还不是你们大人说的。”最后鸡是以两块一毛钱成交的,我们的“阴谋”没能得逞。

“二部制”教学

我读四年级时,全国正处于“大跃进”时期,学校似乎扩大了招生量,教室和师资力量都显紧张。为腾教室给其他班级用,我们班就曾在紧邻学校的老幼儿园、县印刷厂和段石街曾家楼上过课,有相当一段时间还只是上午上课,下午就以小组为单位在指定的同学家自习。作业做完后,“自习”时间就由大家自由支配,同学们有的“过家家”,有的跳海(用粉笔在地上画些格子用单脚拨动石片到底层),有的跳拱猪(弯着身体、手撑膝盖,让别人从身上跃过去),有的还跑出去摘些倒生不熟的李子、杏子来蘸盐巴辣椒吃。上六年级时,一天上晚自习因煤气灯点不亮,全班干脆不自习了,全跑到敬老院去看露天电影《刘介梅》,大家因此受了一次集体批评。

少先队活动

从上四年级起,以班或校为单位的少先队活动就多了起来,如党的“八大”召开后,我们班就曾在班主任刘先翠老师的带领下,以花灯的形式在赶场天对会议内容进行宣传。记得开场白是这样几句:“唐二本姓王,说起话来有名堂,昨天开大会,传达了八大会议的好主张……”接连几个赶场天,我们班都是一早就守在东边龙井背后的马路口,对进城赶场的人进行宣传,路人必须认得“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这些字后才准走,不认识的就马上教,直至认得了才放行。

1958年,县里由宣传部门牵头,组织由一匹马专驮放映机,几个学校老师和我们城区一小的八个学生组成的慰问队,赴坡脚一线,对炼钢工人(实际是从附近抽调的青壮年农民)进行为期一周的慰问。白天我们抓空隙为人们表演些小节目,晚上就由电影院的同志为大家放露天电影。记得我单独表演的是一个说唱节目,唱词为“公共食堂办起来,两个阿姨管烧饭,五保爷爷种蔬菜,姐姐去挑水,小猪我来喂,弟弟送进托儿所,妈妈参加生产队……”。

这次慰问活动隔天就要步行几十里,有时是由向导带路。走在坡脚一带的树林中,我头一次看到了长在树上的大地瓜(也称水晶瓜,我们平时还用它揉冰粉)和橄榄果,感到很新奇。那次我们还经历了险情。住坡脚的那天下午,当地同志决定用船送我们到南盘江坡脚渡口对面的广西境内看看,返回时几个老乡搭乘了我们的船。由于正是雨季,江流湍急,船几次划到江心都被浪打了回去。只见老艄公满头大汗,背心湿透,桨又突然断了,领队不得不做出谁负责救护谁的最坏安排。后来在老艄公及几位壮年老乡的齐心协力下,最终化险为夷,大家都长舒了口气。我们几位小学同学多年后谈起那次遇险都感到后怕。

1959年的“六一”节,学校组织五、六年级的队员到麻风病院慰问在细菌战中染上麻风病的老同志。记得那次我还无意间“得罪”了一个认识的叔叔。他是从部队转业到该院工作的,也姓杨,但我原来并不知道他的工作单位,加之平时听人说起“癞子”(即麻风病人)即谈之色变,对此病十分畏惧。那天叔叔发现我在慰问队伍中后,活动一结束就给我送去一个白净的枕头,被我推掉了。他又捎来一包约半斤重的花生糖,也被我推掉了,过后我没多想此事,返家后也忘了向父母谈起。之后不久的一天,久未来家的叔叔到家中坐时,向父亲谈起此事,父亲感到不解,将我唤出当着客人的面问:“叔叔又不是外人,你为啥不接他送去的东西?”、“我怕癞!”我直言不讳地回答,两个大人这才恍然大悟,都半张着嘴满脸无奈地望着一本正经的我。长大后一想起此事,我就感到后悔。

平整地面

我买了几对兔子来喂,随着兔子数量的增多,兔子扩大了领地,把洞由专门养它们的房间打到其他房间,影响了家人的生活。于是家里决定干脆不喂了,想趁放假期间把地面平整一下。做出决定后,家里就将当年捡瓦丢弃的烂瓦留下(为防瓦房漏雨,每年雨季前家里均要请人来捡一次瓦),我们便利用假期按商量的意见将它们敲成小核桃大小的瓦子,以每升3分的价卖给父母。平地要用的沙也以同样价格挑来卖给家里,自备材料均由父亲亲自验收。由于是为自己干,大家都很卖力。所有材料备齐后,全家就一齐动手开始逐间平整地面,差不多每个环节均由父亲先做示范,然后我们再照着做。为确保假期内能平整完,晚上也要砍三合土。那个假期,每个学生每天必须完成的一页小楷、两页大楷也暂停了。经过全家人一个多月的共同努力,平地工程总算在开学前完成了。望着改善后的居住环境,大家虽累,却都乐滋滋的,这是1962年暑假的事。开学后,我在一次作文中,专门写了这事,记得语文老师的评语是首打油诗,其中两句是“室内明如镜,多是姊妹勤”。

为慰劳大家,那个假期,母亲也会像平常一样,趁赶场之机每周都准备点坚果类小吃(主要是葵花籽、南瓜籽一类),专门存放在一个直径约五寸、长两尺多的硬圆纸筒内(那是我们家专门用来装这类干果的,我们称炮筒盒)。晚饭后,只要母亲吩咐:“把炮筒盒拿来!”弟妹中就会有人积极地去取盒子,另一个就会主动去拿一簸箕摊好,然后大家看着母亲将筒内食物倒出,用一个小杯按人头分成几堆,然后大家从最小的开始一一将它们拿去。

童年的趣事,我永远也不会忘怀。

安龙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