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里走来
一
14年前,我刚参加工作就被组织安排到一个边远的山村当村主任助理,每月工资150元,刚参加工作的我心情一落千丈,而这150元的工资一领就是4年。我是学会计电算化的,村里没账做,也没电脑,就连电话和手机也没有,生活与外界隔绝。我在想:我的理想,我的梦,将要迷失在大山里。
当村主任助理的日子,没钱,没娱乐,谈情说爱更不敢奢望,无奈、孤独、寂寞、落魄、沮丧的心情时时包围着自己。虽然我属于大中专并轨招生前的学生,也就是包分配的范畴,但也不保证4年后能否转正,坚持不了或家境好点的同学干脆放弃了这份艰辛的工作。我来自农村,家境不好,所以只有坚持。
报到第一天,镇党政办主任就叫我把行李搬到村活动室,可到村里,却发现连个村活动室都没有。村支书早就不想干了,对我爱理不理的,我的到来对他来说是件麻烦事,村主任家实在太远,也不同意我在他家住下。镇党委书记知道后发话了,说驻什么村,就住镇上,白天下村,晚上回镇上就行。领导的“指示”,让我得到一丝安慰。
驻村第一天,村主任陪我在村子里转悠了一个下午,他对我说:“小同志,你就不用天天往村里跑,要什么数据,我告诉你一下就行,剩下的时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领导问,我就说你都在村里。”
刚参加工作,村主任说的我不太明白,但我认为这是村主任没时间陪我才出的主意。我对他说:“要不,我自己走走吧。”于是,我一家一户地走访。还好,村民们都善良,也朴实,听说我是镇上来的,都没怠慢我,我虽没帮他们做些什么,可每到吃饭时间,无论走到哪家,都有人留我吃饭,哪怕我没帮他们办成什么事,这让我很感动。
二
驻村三个月,我把村里走了一遍,把家家户户弄了个明白,收集到了许许多多群众的诉求和信息,我逐一整理,并一一向分管领导汇报。
不久,我与村民们成了朋友,他们有事无事总喜欢找我聊聊。知道自己被人需要,让人信赖,这种感觉真好,我感到我的工作还有些价值,我发现自己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份工作。慢慢地,我学会了多管闲事,对村民们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产生了兴趣,并兴致勃勃地干了起来。
不久,我把当村官的所见所闻写成一篇篇心得,并命名为《村官故事》。我抽了其中一篇《我当村官》发到《黔西南日报》,之后就把这事忘于脑后。一天,有一位同志问起我,问州报有篇文章是不是我写的。他说:“作者与你名字一样,内容与你现在的工作环境很相似。”我一阵惊喜,笑了一下。周围的同志围了过来,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都说我是镇上第一个发表文章的人。
不久,上级送镇里一台旧电脑,可没人会弄,我知道后,安装好用了起来。知道我会用电脑后,领导又配置了打印机,买来了纸张,我开始兼顾起了打字员的角色。为政府打字复印,给领导减少了许多麻烦,一些急需的材料,虽一两页,但如果跑县城,就要花一两个小时,很麻烦。镇领导见我会用电脑后,告诉我不用再下村了,留在办公室专职打字。
打字虽然有些枯燥,但我可以边打材料边了解了全镇大量的信息,当我看到报纸上许多消息与镇里相似,甚至镇里有的工作比报纸上报道的还好时,我就有些激动,决定写一些消息报道。我写的材料报社采用率越来越高,采用最多时,一个版面用我三条消息。半年时间,我成了全镇“名人”,只要镇上哪里有新闻素材,大家都主动告诉我,领导也很支持。
上级领导到镇上检查工作时,经常对镇上的领导说:“你们镇工作不错,经常见诸报端。”说到这些,领导脸上有光,都说我功不可没。因此,领导们有什么大事小事,都爱带上我,一边是工作服务,一边是采访报道。为此,镇里还制定了宣传奖励制度,虽是为全镇制定的,其实是为我而制定,因大家都很少写,我热爱这份工作,也就没有停过笔。
三
我每天都为工作和写作没日没夜地忙碌,经常熬夜,我的青春,我的激情,我的梦,全部倾注在写作和工作上,这让我渐渐忘却了心中的伤痛。
那年月,对我而言,爱情只是一个梦,为这个梦,我写了一篇抒情散文《梦中女孩》。文章连发五家报刊后,一位在读大学的女孩找到了县委宣传部,但她没找到我,这是我后来借调到县委宣传部后才知道的事。
没有爱情的日子,每当夜幕降临,我就回到我的小屋,提起笔开始写作。一个个寂寞的长夜,一次次放飞理想,我就像一匹寂寞的狼,在那洁白的稿纸上完成寂寞的长嗥。
我一篇篇稿件往外寄,稿件一封封被宣判“死刑”,然后又一篇篇变成铅字。每当看到自己心血与汗水凝结而成的字符跳跃在眼前,我就无比的兴奋。
放飞理想,也收获了成长。一次,县委宣传部长到镇上调研,主动向镇党委书记问起我,说县里要办县报,准备抽我到宣传部学习。2003年2月,我接到了县委宣传部借调的通知。
临走时,镇党委书记一边祝福一边叮嘱,叫我上去后不要忘了镇里同志,多抽时间回来,多关注镇里工作。书记的话,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认为我是去学习的,学完后还会回来,我还没转正,不可能调走。
四
真如领导所说,从此,我就离开了那个小镇,除偶尔陪领导检查或采访时回小镇外,就再也没机会回去过。镇里的同志,镇里的朋友,镇里的人与事,在我的记忆中渐渐模糊,慢慢被遗忘。
之后,因工作需要,我又先后调了四五个单位,曾三次进组织部、两次进宣传部和纪委。其中,在县委组织部工作的时间最长,整整10年,这10年中,我深得锻炼,也快速成长。
10余年来,我先后编写各种材料近500万字,撰写信息简报1000余篇。工作之余,我先后撰写1000多篇消息、通讯、报告文学、散文在各级报刊上发表,并两度兼任县报记者及编辑,长期被《黔西南日报》聘为特约记者。
我经常到一线采访,宣传党委政府工作的同时,也为老百姓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发挥新闻宣传的力量。一次,我在乡镇采访中了解到一位果树育苗大户销售上遇到困难后,就在州报上刊登了求购信息,不到一周,价值10余万元的果苗就销售一空。
2010年4月,领导让我采访一位从对越自卫反击战战场归来的二等功臣。我深入了解后才知道这位昔日的英雄已下岗多年,为养家糊口替人当保姆,靠打零工艰难地供养着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我采访后,深受感动,写了一篇5000多字的报道《英雄本色》。报道在州报整版刊登后,受到社会广泛关注,也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不久,养女户口问题得到了解决,政府给当事人办理了病休手续,每月向其发放社会保障养老金1500元,还把养女纳入城镇最低生活保障,2012年底,他们一家人还搬进了廉租房。
类似的例子很多。2011年8月,一对到县城靠摆水果摊供四个孩子读书的农村夫妇,妻子不幸患上乳腺癌,此时正值女儿考上大学,母亲不忍心让女儿放弃读大学,瞒着女儿放弃治疗,女儿知道后准备放弃读大学为母亲治病。我采访后,赶到开学前在州报刊出。稿子刊发的第二天,县委办就亲自安排人员负责此事,并安排一位老板资助他家,每年17000元,钱当天就汇到患者女儿卡上。解决了女儿入学问题后,母亲也得到及时医治,目前已康复出院。
10多年来,因为写作,我先后荣获各种荣誉及奖项30余次,还被《中国组织人事报》《精神文明报》评为优秀通讯员。
不经风雨,不见彩虹。一路走来,虽然风雨兼程,但风景依然很美,我怀揣着梦想,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