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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街官人故事多
所属图书:《明风悠悠六百载:隆里》 出版日期:2015-08-01

官街官人故事多

上午10点过课题组来到了张所街,张所街是隆里“三街六巷”中的一条,又叫官街,亦称永禄街。这条街非常幽静,很少有人出入,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不时冒出几棵青草,街道两边是一幢幢徽派式的砖木结构民居,有的因长久没有修葺而充满了沧桑感,但从屋基那规整的细凿石上依旧能看出其主人昔日的地位和富有。但是与传统的徽派建筑相比,张所街上的房屋已经在时间漫长的路程中变了面貌,有的马头式的封火墙已不复存在,被青瓦屋面所取代,变成了悬山,有一幢民居显然是被推倒后重建为两层木楼,与徽派建筑风格迥异,看起即别扭又无奈。虽然历史的岁月早已褪去了它昔日的荣耀,但那些官人的故事仍在隆里的百姓中流传着。

董三谟血战孤城

董三谟,字习皇,号行一,隆里人。明天启四年(1624年)中甲子科举人。曾任陕西山阳县令,多惠政,很得民心。明崇祯年间国祚衰微,各地揭竿而起,攻城夺池。山阳县城危如累卵,城内人心惶惶。董三谟职在守土,率众据守孤城,城破后,仍坚持巷战,城内居民死伤甚重。董三谟未退却半步,壮烈殉城。不仅如此,其父董嗣成,弟董三元、妻李氏和子女一家七口均殉难于守城之中。战事平息后,全城居民为他举哀追悼,朝廷旌表他的忠勇为民,传旨建牌坊铭刻董三谟的功绩,并修建光禄寺以祭之。在光禄寺门额上高悬“忠烈可风”四字,有楹联一对:“百战穿金甲,寒梅自著花;沙场愿寂寞,春来冷生涯。”在隆里将西门的有一条街被称为“愍节街”,表达了隆里人对董三谟的纪念。

龙标书院

张应诏背《三字经》

“官街”因张应诏而得名。张应诏,字采臣,隆里所人,生于清顺治十五年(1658年),康熙二十年(1681年)中举,先供职于直隶河间府肃宁县,后在顺天府坝州文安县做知县。不几年又调到江南布政使参政并管两淮盐院道。雍正年间历官至鸿胪寺少卿(鸿胪寺,官署名,秦代叫“典客”,汉改为“大行令”,武帝时又改名为大鸿寺,其职能是主外宾之事,到北齐时设置鸿胪寺。但南宋、元等朝不设,明清两朝又复置,清朝末年废除),官阶为五品,主要掌管朝会仪节等。张应诏是隆里籍的五品大员,隆里人无不为他引以为自豪,所以将他所居住的这条街称之为“官街”。

张应诏属寒门弟子,一家人靠父亲打柴度日。七八岁时便给大户人家放牛,天天都要经过龙标书院,从书院里传来学子们背诵诗文的声音,他常常驻足而听,久而久之,便也能背诵一些诗文。一天上午,他放牛回家又路过书院,听见的不是读书声,而是先生在大声训斥一位学生的声音,因为这位学生背不通《三字经》,读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就读不下去了。张应诏情不自禁地在院外大声地背诵起来:“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这背书的声音传到了先生的耳朵里,让先生感到有些奇怪,他走到院门一看,竟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放牛娃,先生思慎:“是谁家的放牛娃,竟然会背《三字经》?”于是先生便叫这放牛娃站住,想过问清楚。

龙标书院内题词

先生和颜悦色地问:“孩子,是哪位先生教你读的《三字经》?”

“教我的先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张应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面前这位教书先生笑着回答说。

先生感到非常诧异的说:“我何时教过你?”

“您天天都在教我。”

张应诏的回答使先生越听越糊涂了,他发出了疑问:“我怎么天天都在教你?”

“是啊,您天天都在教我。”张应诏回答得是那样的诚恳。他见先生不理解他说话的意思,便补充说:“我每天放牛时从书院过,都能听到你在教《三字经》,听多了我就能背得下来了。”

先生这才恍然大悟,非常感慨,在书院外面的一个放牛娃居然比在书院里读书的富家子弟学得好。

先生非常爱惜人才,他认为这个穷苦的放牛娃天资聪明,不让他读书太亏了这个孩子。便对张应诏说:“儒子极聪明,幸甚。你从今天起,白天你还是去放牛,晚上你到书院里来我教你读书。”张应诏说:“家里没有钱,读不起书,我还是过书院听吧,这样可以不花钱。”先生笑了,说:“我晚上教你是我的心意,不要你交钱,你去给你的爹娘说清楚就是了,”张应诏顿时欢喜若狂,给先生作三个揖,便告辞了。

从此以后,张应诏每天晚上都到书院里来读书,没有迟到过一个晚上,不但用心读书,还学会了吟诗作对,先生非常高兴。到了十四五岁时,他读完了四书五经,去参加黎平府院试,中秀才第一名。清康熙二十年(1681年),二十七岁的张应诏乡试中了第二十七名举人。

十八挑担子回故里

张应诏为官41年,为朝廷尽忠,为百姓办事,清正廉洁,是朝内外闻名的清官。雍正元年(1723年)他告职回乡,起程时共发担十八挑,每担重约60斤。他途经岳州时,地方官认为他的担子装有金银,不准带走这十八挑担子,张应诏解释说,担子里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地方官不信,于是只好打赌,并立下字约,内容有两条:第一,如若这十八挑担子装的是金银财宝,张应诏愿将担子留下,并接受惩罚;第二,如果不是装的金银则放行。签完字约后即当众将十八挑担子打开,在场的人看担子里面全装的是些书籍和犁,还有砖瓦!一双双发愣的眼睛看着这位朝廷中来的五品大人,不解地问:“千里迢迢何苦带些书籍和犁?”张应诏笑着对众人说:“书是带回老家教育子孙后代的,犁和书加在一起,就是耕读为本,我们老家是以耕读传家的,所以这十八担子中书和犁是必带之物。”众人连连点头,也认同张应诏的说法,但对带的砖瓦片就难以理解了。张应诏说:“带砖瓦片是给老家修书院之用,让家乡的孩子们都能读书。”地方官无言以对,只能说:“放行。”

虽然这仅是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反映了张应诏为官在外也心系家乡教育的精神。事实上也确是如此,雍正三年(1725年)张应诏告老还乡后,便联合乡贤重建龙标书院,为家乡的教育事业作出了贡献。雍正八年(1730年)张应诏去世,隆里人在他的墓碑上横书“奕世流芳”四个大字,并于墓前两侧立石柱一对,石柱高丈许,其上刻有对联一副:“归兮应化入川鹤;去也难闻子敬琴”。隆里人把张应诏比作子敬,语出南朝刘宋刘义庆的《世说新语·伤逝》,文中说王子猷听说子敬去世,便前去吊唁,他取来子敬的琴弹奏,但琴弦却极不和谐,于是他将琴摔到地上,悲愤地说:“子敬子敬,人琴俱亡”。隆里人用王子猷摔琴念子敬的故事来表达对张应诏的怀念,可见其失去张应诏的悲痛之情。

张应诏对对联

张应诏虽先后为江南和京畿之官,但在同僚们的眼里他依旧来自蛮荒的贵州,所以对他时有奚落和刁难,甚至对他进行排挤。但张应诏行得正,坐得稳,对这些小人不屑一顾。他初到直隶河间府肃宁县任知县时,就有人出对联刁难他,他进城门时,在城门左边贴了一条十分醒目的征联“肃宁难宁,南蛮先生焉可束”。这征联中有“南蛮”二字,分明是对来自贵州的张应诏的侮辱。张应诏并不气馁,他抱拳谢了迎接的人,便在官亭里休憩片刻,心想这副征联非得对上不可,让他们真正领教贵州人的厉害。张应诏对征联作了仔细的推敲,联中的“南”和“难”同音韵,而“肃”和“束”也同韵。征联的意思很明确,是考验来上任的人。常言道,新官上任二把火,所以张应诏觉得这第一把火一定要烧得旺,以长贵州人的志气。他一时间文思如泉涌,赶紧叫随从备笔墨纸砚,挥毫写了下联:“黔省重省,中举大人能自钳”。众人看了下联,满座皆惊,一个个翘起大拇指佩服这位“南蛮之人”。联中“重”“中”对上联的“南”“难”;“黔”“钳”对“肃”“束”,对位同音同意。张应诏指着下联说:“贵州是朝廷重视的省份,将我这样的举人调到肃宁县为官,自信能钳制和管理好肃宁这个地方。”那些官僚们从此对张应诏刮目相看。

张应诏上任不到半个月,一些劣绅便想来试探张应诏是否是贪官,想借此想买通他,为他们中饱私囊开后门,于是拟一副对联托人送到衙署,向张应诏求下联。联曰:“远来管盐院,黔地少盐,问公吃咸吃淡?”张应诏一看便知其意,暗自笑着说:“此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绝不是那贪婪的人。”于是给这些劣绅写了下联:“今至乃户差,此方立户,看我行政行廉”。联中前一“户”字指户部,因差遣属于户部,故有此说。后一个“户”字指安下门户之意,“行政行廉”则道出了张应诏执法不阿的刚正本质。这副下联堵住了那些劣绅的不法之路,得到了众人的称道。

江有本撰大堂联

江有本,字济川,号自眠,隆里人。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中己卯科举人,初任贵州平越府儒学教授。三十一年(1766年)中丙戌科进士,特授四川邻水县令。后升任牧忠州知州,转调署顺庆府知府。其一生为官清廉,德政良多。他鼓励人民开垦沃田,兴修水利,创设水车,使当地粮丰物阜,人民生活幸福。于是得到了皇上加恩,实授顺庆府正堂。江有本不居功骄傲,为官低调,便在大堂撰联自勉,联曰:“口体之享用,为衣为食能几何,试想到,钟鸣漏尽,富贵于我总成空,奚必落民而肥己;子孙之流传,或盛或衰皆定数,每念及,物换星移,功过在天终有报,尚须积德以贻谋”。这副对联首先表明了江有本的财富观念,即财富够衣食即可,切不可因一己之私而损公肥私。接下来反映了其因果报应的思想,认为功过自有天知道,只有积德才可厚福。最后透露出他对人之老矣的哀愁,认为自己钟鸣漏尽,年老力衰,只有积德以教育自己的子孙。迄今在四川顺庆还留存有为他而建的政德牌坊,这是他为政清廉的见证物。

江有本回归故里后捐资建“作舟馆”(“学海无涯苦作舟”的缩写),并任该馆的主讲,为振兴隆里文教作出了贡献。他去世后葬于马形山,在他的墓前有华表一对,其上刻联赞曰:“圣朝卓异,邻水建坊,犹为学守传千古;壁沼耀名,琼林欢宴,性道文章焕五溪。”

王之干与考官对联 [1]

王之干,字名世,号里亭,隆里人。清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16岁中优贡,嘉庆九年(1804年)中甲子科举人,十四年(1809年)中己巳科进士,选任山西大同府高阳县知县,后升任大同府知府。

王之干4岁丧父,家境贫寒,但他天资聪明,才思敏捷,有“神童”之称。12岁考中儒学,当他交首卷时,全场考生还在埋头答卷。主考官翻阅其答卷后即寻找考生在何处,见考场外有一顽童在雨中玩稀泥,便大声叫王之干的名字,这顽童应声而至。主考官笑着对王之干说:“你的考卷答得又快又好。但我要考你的对联,行否?”“请先生只管出上联。”王之干爽快地回答说。主考官叫王之干听上联:“细鱼无鳞,怎跃龙门三级浪?”王之干思索片刻,不慌不忙地对曰:“大鹏有志,能飞凤阁九重楼。”主考官大喜,兴奋地说:“大鹏对细鱼,凤阁对龙门,九重楼对三级浪,工对,好对!”说完便在王之干的试卷上写了八个字“交卷第一名,随口出佳对。”出榜时王之干中第一名。


[1] 故事摘自江化远《隆里古城民俗传说故事》,有删节、改写。

明风悠悠六百载: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