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渔街及南明河上的打鱼人
以前,南门城墙外沿南明河北岸往东有一条街叫打渔街(大概在现在大南门门口到文昌南路南段一带),这里是全城鱼虾水产品的集散之地,有盆桶装盛的,有枝条或谷草穿成串的,大大小小的鱼都有。每天城内各地的鱼贩和饭馆都集中到这里批发鱼虾和水产品到城内各菜场或馆子去贩卖。城中的打鱼人和养鱼人每天也把捕获和自养的鱼虾水产品拿到这条街上,趸售给饭馆或鱼贩们。打渔街开始是集散批发水产品,后来人们每天要吃要用的蔬菜、油肉……也应有尽有了,逐渐扩展形成了一个较有规模的南菜场。每天在这条街上,熙熙攘攘,行人摩肩擦背、大呼小叫,极为热闹。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城市改造,此菜场已迁到万东桥下,只在历史上留下一定的名声了。
清末贵阳坊市
以前南明河水水质极好,两岸人家早年间还可直接取河水食用。河面碧水泛波,清澈见底,河床上布满崖腔凹穴,是鱼虾生长的好地方,因此也吸引了很多人前来捕捉鱼虾,其间有业余的,也有专门以此为业的。
市民在南明河挑水
这些捕鱼人中,有立于河中浅水处用罩网撒开捕鱼的,有在河汊汇合处架网搬罾捕鱼的,也有在岸边用钓竿垂钓以及在水浅流急处用钓竿“刷白条”的。然而,专门以捕鱼为业的则是驾小船在河中穿行,用鱼鹰(俗称“水老鸹”)打鱼的“打鱼子”们了。那时只要你站在南明河岸边,就可以看到河中的“打鱼子”们用竹竿撑着一条一丈多长、宽约两尺的小木船,船头船尾站着几只“水老鸹”,他们有时是一条船单独捕鱼,但大都是数条船配合作业。打鱼子们首先用长长的拦河网把一段河的上下游封锁起来,随即驾船在封锁的河段间用竹竿拍打水面,惊扰和驱赶水中游鱼,然后就把用细绳拴住颈子的“水老鸹”放入河中,不多时即可见“水老鸹”叼着鱼儿躜出水面。打鱼子们从水老鸹口中把鱼取下,另取小鱼一条奖赏给“水老鸹”,再把它们放入水中。如此反复,捕鱼量相当可观,且鱼体较大。渔人们有时也在夜间出船打鱼,称打夜鱼。夜间出船时,他们用打气马灯或火把放置在船头,一则为照明,二来也是以火光诱鱼。
但打鱼子们对于落入河中和游泳出事尚未淹死者,是不会及时救援的。据说他们有行规,河中的水鬼要找到替生后才能托生,河中淹死者就是水鬼找到的替生,如果将落水者打捞上来,就要害水鬼再等三年后才能再找替身。打鱼子们是“靠这条河吃饭的,得罪了水鬼,以后还吃不吃饭?和水鬼搞好关系,也许水鬼们还会帮忙,事事不与我们为难,处得好,水鬼还会把鱼赶到我们的网中”。所以打鱼子还经常带些酒饭倒在河中,口中念念有词,请水鬼们来吃,企望他们多加关照。
打鱼子们的生活也有他们的情趣,腹中饥饿懒得回家,就拴船上岸,拾来柴火在河沙坝上就地埋锅造饭,三块石头坐口锅,舀上河水,把刚打上来的活鱼收拾好,来个“河水煮活鱼”,然后喝着老酒,美美的享受。吃喝得高兴了,大家你哥子我兄弟,“哥俩好啊,五魁首啊”的搞一阵。酒足饭饱,咂起一杆叶子烟,嗓音好的,唱着山歌就“调声妖妖”的驾着一叶小舟,随大家又上下于河中。河边都有他们搭盖的临时窝棚,解放前新桥、石岭街口河边的石岩岸边,甲秀楼的河沙坝上都有他们搭盖的窝棚,那是他们的休憩聚餐之所。天气太热,跳在河中戏水一阵,夜间图个凉快,也不回家,就钻进窝棚中呼呼大睡。这些都至少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
解放以后,打鱼子们还继续这种行业,还形成“贵阳渔业工会”这样的组织。“文化大革命”开始不久,那大跃进时期在南明河上游建起来的火电厂成了污染大户,每天产生的高温水和粉煤灰全部排入河中,再加上沿河建起来的工厂排放出来的有毒污水也全部流入南明河中,短短几个月,南明河就全部污染了。那时正是“全国山河一片红”,南明河却成了“南明河水全部黑”,电厂的高温水使南明河水温也达到摄氏二三十度,煤灰把河床全部填平了,鱼虾全部死绝,完全成了一条污水河。水鬼们自然无法栖身,是否搬了家?就不是凡人能知道的事了。自此南明河上打鱼人这个行当就不复存在、自行消失了。
南明河上的打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