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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矶泣血
所属图书:《贵阳地名故事》 出版日期:2009-09-01 文章字数:13009字

鳌矶泣血

这四句五言,说的是贵州省贵阳市南明河上甲秀楼前鳌矶石边的一桩旧事。

观风台旧景

明朝神宗万历二十年六月,贵州省贵阳府新贵县,也就是今天的贵阳市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天早晨新贵县万人空巷,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密麻麻的人潮汹涌。沿南明河两岸人人摩肩擦背,上至霁虹大桥,下至观风台口,人挨人,人摞人,人挤人,人推人,前三层,后三层,里三层,外三层,把鳌头矶的方向围了个水泄不通。早年,这南明河中有一个方圆数丈的小岛,人称小蓬岛,这小岛生得来楞角峥嵘,前宽后窄,犹如中流砥柱,挡住了飞流直泻的南明河水。说起当年的南明河水,它是河深浪高,水流湍急,直撞在小蓬岛当门的岩石之上,触得浪花飞溅,水雾蒸腾,恰是金鳌戏水,斩浪劈波,波随浪涌,吼声如雷,站在河边,管叫人惊心动魄。因此,人称鳌头矶。平时,这鳌头矶是地方上有名的景致之一,今天却被官府选作了杀人的刑场。刽子手们有几句口头禅这样说道:脸朝河对门,二世为好人。不是我杀你,官家不留情。说的就是当年的这个景象。然而,今天要执行的却是一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五铡废命、腰斩分尸的极刑,被斩者又不是等闲之辈,乃是曾经权倾一时、位极人臣的严嵩的孙儿严翔。只见南明河上乌云压头,河边高搭监斩席棚,监斩官陈效棚中就座,严翔被五花大绑推到河边,嘴巴上被勒了含口。为哪样?生怕他吼喊叫骂,抖搂出官场黑暗、世道的不公。只见他垂死挣扎,累得几个押解他的军汉大汗淋漓。行刊时间已到,“咚!咚!咚!”三声追魂炮响,监斩官吩咐行刑。军汉们解开严翔的绑绳,用劲擒住严翔的四脚四手,“呼”的一声,把他从平地上高高举起,沿着跳板走上鳌头矶,鳌头矶上早就安好了一口八寸多宽、三尺多长的水磨铡刀,刀口寒光森森,冷气逼人,严翔拼命的扭摆挣扎,嘴巴虽说不出话来,但喉咙“唔呀唔呀”不停地在喊叫,蹩得青筋暴凸,眼珠愤怒得快要跳出眼眶!那才真是垂死挣扎!他哪里愿意活天冤枉白白地就送掉自己的性命?四个军汉死命地把严翔左臂朝铡刀口一送,掌刀的刽子手双手一较力,咔嚓!扑哧!血光四溅,严翔的手臂“啪”的一声断落下来。鳌头矶上的草皮马上就被染红了一片,严翔痛得“嗷”的一声,不晓得从哪里来的一股气力,趁势一挣,从军汉们手中挣脱,身子横横地躺在铡刀上面,嗒嗒嗒地抖个不停,惨不忍睹。只见他伸出颤抖的右手,沾起自己流出的鲜血,在四尺多长的白木铡刀座子上一连写下了“冤枉冤枉”四个大字,把行刑的军汉惊得个目瞪口呆!

19世纪末的芳杜洲景色

这严翔既是严嵩之后、豪门的贵公子,怎么会来到这偏僻之地的新贵县?又为什么会遭到如此的极刑呢?事情的起根发脚还出在荒唐皇帝嘉靖的身上。

原来嘉靖十八年,章圣皇太后一命呜呼,嘉靖皇帝朱厚熜,顿时感到皇家虽然位在九五之尊,享不尽的人间荣华富贵,任随你终日锦衣玉食,快乐逍遥,怎奈这大限一到,哪怕你权势盖天,一样的免不了鬼门关前报到,奈何桥上喊天。从此,他感到害怕,吃不香,睡不着,想来想去想到只有修仙慕道,才能修得个长生不老,躲过这生与死的痛苦。这本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但皇帝老倌偏偏要把这种想法变成事实。从此,嘉靖就把自己关进了深宫,炼丹熬药,竟自一连二十多年不坐朝堂,不理政事,不跟朝中大臣见面,一切国家大事,统统交给当时还是礼部尚书的严嵩去办理。这正是:

嘉靖埋起脑壳去做他的皇帝梦去了,这二十年当中,尘世上却是干戈扰攘,战乱不息,边犯频繁,不是北方的鞑靼人又来抢掠人口、攻城略地,就是倭寇在东南沿海焚烧渔村,残害百姓。这些事都全仗朝中大臣运筹帷幄,多方周旋,才没有酿成大祸。

严嵩原是江西分宜人,字惟中,弘治十八年进士及第,生得来身材高大,高眉深目,说起话来声如洪钟。严嵩中进士的第二年,因病告退,在老家铃山闭门读书十年,学问大有长进,诗词文赋有唐宋遗风,一时间乡里传颂,声名鹊起。嘉靖七年,被重新启用为礼部右侍郎,接着又在留都南京做了五年的吏部尚书。这年的万寿节,严嵩进北京祝贺嘉靖的寿诞,被嘉靖赏识,特意留在北京,封为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嘉靖二十一年严嵩又官拜武英殿大学士。嘉靖一心只想修炼好去当他的神仙,就叫严嵩在文渊阁当值,也就是代替皇帝平日会见文武大臣,处理军国大事,有急事才准进宫和他见面,搞个下情上达,小事情一律不准打扰。这时候的严嵩虽然已经是个须发皓白的老者了,但是走动起来,仍然是健步如飞,神清气爽,一点都不显老态,朝中许多文武官员,觉得实在稀奇,倒常来亲热走动,请教他的长生不老之法,老严嵩自有他的一套修身养性的法子教给大家,那是题外话。不过,有一点严嵩心头倒是十分清楚。明朝自从太祖朱元璋开基以来,直到成祖靖难还都北京以至于嘉靖各朝,对文臣武将的任用总是苛刻严厉的,稍有不慎,不是身败名裂,就是祸及九族。现在皇帝命令他入文渊阁当值,可以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得皇帝亲眼相看,官高爵显;忧的是怕稍微出点纰漏立刻就会大祸临头。有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严嵩心想我就跟皇帝来个小心谨慎,以不变应万变。因此,他就干脆来个不回府门,平日就住在皇宫西苑的一间木板房里面,以便随时应对,时刻对嘉靖在宫里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即使宫里一声咳嗽,他都晓得是皇帝哪一只鼻孔不通气,一天十二个时辰皇帝随喊严嵩,严嵩就随到。也难得严嵩苦心孤诣,小心谨慎,博得了嘉靖的欢心,特别赏赐他银牌一面,上面刻了“忠勤敏应”四个大字。不管皇帝的心是真是假,这四个字的得来也确实很不容易。严嵩的儿子严世藩就没有他那样体面啰,严世藩肥肉一堆身材短,外加是个独眼龙。长相虽然有点对不住人,但是他却通晓国家的典章律册,写得一手呱呱叫的颜真卿的楷书,其他隶、草、篆、行、铜鼎无所不能,嘉靖皇帝看中了他这一点,赏了他一个掌管清理皇宫财物、有时候也在皇家的诏书上面用用传国玉玺的差事,叫做尚宝司事。严世藩这家伙终究是一个公子哥儿出身,他并不看重这一条,倒是特别喜爱玩弄古董字画、珍禽奇树,和三五个知心朋友喝酒吟诗,纵情声色,自得其乐。严嵩天天在西苑当值,老不回家,对儿子的行为也就不甚了解,疏于防范。严世藩的放荡行为给他家日后的遭祸埋下了祸根,那是后却说这一天,边患又起,告急的文书一天几回,传到京城,“报,倭寇又占据了东南沿海,直逼江阴、常熟!”;“报!北廷俺答,屯兵数万,威逼边关,声言若不输银百万,布帛彩缎、歌僮彩女若干,立马兵戎相见!”“报!报!报!”这也报,那也报,东一报,西一报,报得人心惊肉跳。这样的大事,哪个敢轻举妄动,自作主张?严嵩急急忙忙进宫去上奏嘉靖,皇帝无奈,只得丢下那修仙求道的事情,召集一干大臣到文华殿商量对策。三呼万岁之后,文武两班静悄悄的。半天,皇帝老倌有气无力的朝下面说道:“各位卿家,如今国家有事,尔等食君之禄,应该分君之忧,有什么良策,还不快快奏来。”听皇帝这口气,显着十分的不耐烦。说起来这是他治国无方,招来的横祸,他反而把怨气洒在大臣们的身上。众人一听,吓得你看看我,我着看你,不敢出一口大气。嘉靖又连声的催问,没奈何,礼部尚书徐阶硬起头皮上前一步,吞吞吐吐地奏道:“启奏万岁,这……这倭寇……只不过是逞一时之能,时来时去,骚扰而已,不过是来掳掠一些财物粮米,并无大志……”徐阶边说边用眼角偷偷地去看嘉靖,只见皇帝老倌闭目养神,身子一晃一晃的像是在听,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胆子就大了许多。他又接着说:“倭寇乃是癣疥之疾,皇上不必忧心。倒是北廷的俺答,历来不事耕耘,早就羡慕中原的粮丰物美,自恃兵强将勇,勒索天朝,论理罪不容诛。如果……如果调遣大军前去征讨,势必靡费国家钱粮,而且……旷日持久,势成骑虎,不如……不如因势利导,略为输币,以安其心,待日后再徐徐图之,望祈圣裁。”这倒好,照徐阶的意思,倭寇侵犯沿海,那是小事一桩,他会自生自灭。北方俺答的无理要求,尽可以给他一些金银财物,搪塞一阵,换他个蚀财免灾,以后再说。徐阶为哪样敢把这样天大的军国大事说得这样轻轻巧巧呢?他是摸透了嘉靖皇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的心思。而且他边说边观察皇帝的面孔有什么变化,哪晓得皇帝面无表情,脑壳摇晃,像是在推敲他讲的话。于是,徐阶又进一步朝上奏道:“皇上英明,这输币求安,以待来时,也是历代明主运用过的谋略……”皇帝这时忽然“嗯”了一声,吓得他立马不敢再说下去,只得一连串的朝上面磕头:“皇上圣裁!皇上圣裁!”其实,刚才是嘉靖忽然想起他在后宫炼的那一炉丹药,怎么老是不红不白的?徐阶说什么,他一概没有听见。这下他回过神来先“嗯”了一下,见徐阶不停地磕头,只得干咳两声之后说:“众卿以为如何呢?”众人摸不清皇帝的葫芦里头装的究竟是哪味药,哪个也不肯自己去找事做,一个个依然像哑巴一样,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鞋子尖尖,不得动静。嘉靖见许久都无人答话,心头一阵烦躁想要发作,只见严嵩抢步上前,向嘉靖行了个大礼,嘉靖挥了挥手:“老爱卿平身,起来说话。”“谢皇上,老臣以为,徐尚书所奏,不过是权宜之计,为皇上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治标不如治本。如今,国朝连年多事,内库所藏也不丰盈,输币之事,只能一而不可再,再说,谁又保得住俺答从此一去就永不再来呢?倘若得寸进尺,追索不休,国朝将永无宁日。是所谓姑息养奸,反受其害。”严嵩这几句话听来,入情入理,嘉靖不住微微点头。这边徐阶心头已经恨得牙齿都痒了。哪!这回我没有摸准皇帝老倌的心思,投不着他的意,你这样几句屁话,谁不会说,谁不会讲?嘿,又让他占一回便宜嘛!你道徐阶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原来他与严嵩一向相左,明争暗斗已非止一日,今天这颗软钉子又敲在他的黄鳝背上(贵州人称小腿肱骨叫黄鳝背),说不疼不算疼,说疼就还有点疼得钻心嘞。那严嵩也是在察言观色,故意卖个关子立马刹住,再也不朝下讲了,他想来个反客为主,变被动为主动。果然,皇帝见半天没有下文,忍不住开口发问;“老爱卿,未必这就罢了不成?”“嗯……这个……”“嗳!尽管直言,速速奏来。”严嵩一看,火候已到,清了清嗓子,款款说道;“依老臣看来,若要皇图永固,必须穷根究底,秣马厉兵,充盈府库,方保无事。”一提起兵马和府库钱粮,嘉靖就觉得头绪实在繁杂,头痛得很,无奈现在是边关告急,有道是事到头来不自由,真是猫抓糍粑,甩都甩不脱,不得一个办法也是不行,只好耐着性子说道:“老爱卿不需转弯抹角,照直奏来。”“老臣愿献八策。”“哦,你愿献八策?”这里不说嘉靖心头一惊,那头徐阶和他的心腹们一听“八策”两个字,心想糟了,这老家伙老谋深算,今天又冒出来个“八策”,这回又要败在他的手头了。不说徐阶他们心头叽咕,只见嘉靖眼睛一亮,指着严嵩高声说道:“你且奏来,你且奏来。”严嵩朗声奏道:“一,遣官专诚祭告神灵,祈神福佑,以安众心;二,减轻士民徭役;三,东南沿海,增募水军充实海防;四,举国上下,凡一丁田过百亩者,田赋重课一倍;五,凡是官田,预征三年田赋;六,天下豪富登记入籍,必须献财报效军前,讨平贼寇以后,论功行赏;七,招安曾通北番旧党及东南沿海水盗,易以忠义之名,令他们刺探贼人内情,作为讨贼的内应;八,南北军旅,均派朝廷重臣亲自督师,限期成功。以上八策,逐一施行,何愁北虏不破,倭寇不灭,请圣上三思。”嘉靖一听这么庞大的计划,又触痛了他那嫌累怕苦的心病,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沉吟起来。徐阶看在眼里想在心里,看样子皇上是不大喜欢这道“八策”奏章的了,就试探着上前启奏:“皇上,严阁老是献的八策,不能说不周密细致,不过,剿灭南倭北虏,双管齐下,首尾势必难以两全,如今南北歉收已经三年,一下增收田赋如此之多,恐怕会激起民变,圣上,这是不是还需要从长计议呀?”这两句话嘉靖觉得相当受听,嘴里就不住的“这个,这个”,想找句合适的话来讲,不想严嵩却对着徐阶发起话来:“徐尚书,这国策方兴,自然是在难中求成了,这叫不畏困难,以难治难,似你这样的畏首畏尾,岂不是因噎废食吗?”严嵩这几句话声音高,气势有些儿重,你徐阶怕这怕那,才打个嗝就连饭都不吃了?徐阶受了奚落也不甘示弱,引经据典朝严嵩反唇相讥:“阁老,你说的其实不然,古书上就说得有:‘汉武征四夷,而海内虚耗,唐宪复淮蔡,而晚业不终。’未必阁老没有读过?这是古人在告诫那些好大喜功的人啊!”严嵩经他一激,性子就起来了,提高了嗓门:“尚书大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处着眼,小处着手,这怎么是好大喜功呢?畏葸不前,图苟安一时,枉吃了皇家的俸禄!”“阁老,岂不闻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这乃是缓兵之计,若是一味逞能蛮干,双管齐下,势必靡费国家钱粮,如果因此劳而无功,岂不动摇了国家根基,我这是真心为了皇图永固,一片忠心可对日月呀!”“徐大人,输金纳币,实在是软弱退让,得过且过之举,倭寇窜扰,不剿自灭,乃痴人说梦。如今天下田地财货多落富人之手,不让富户输财从征,天下也就无可征之钱了,你这样还称忠心,实乃误国。”徐阶一听脸上颜色顿时大变,张口又要声辩,嘉靖把手一挥:“两位卿家不必争论了,孤意已决,严阁老高瞻远瞩,所献八策,足见忠勤,着有司协同施行,各位爱卿有本当奏,无事退朝。”皇帝发了话,哪个再敢多说。官员们各按职司施行起来,虽然令出都门打了不少折扣,毕竟还是收效不小。明朝于是出现了一小段时间的安宁。因此,嘉靖皇帝对严嵩更加另眼相看,赏赐不断。

再说徐阶等人这一个回合败下阵来,心头一阵麻辣酸烫越品越不是滋味,无时无刻都在想扳倒严嵩,舒一舒心头之气,只要一有机会,就免不得在嘉靖的耳根子底下说些严家的不是。这位嘉靖皇帝本来就是个猜疑成性的人,架不住天长日久听多了,心头也有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不自在。这一天,他在宫中闲得无事,偶然翻看了一下朝臣的册籍。哪样册籍?就像如今的干部登记表、花名册。嘉靖皇帝见到官员当中,三成倒有两成是由严嵩引荐授给官职的,当中有不少人还是掌握实权的封疆大吏。猛然间一个念头袭上他的心来。这不是在培植严家的势力吗?臣下势大,必然欺主,不得不防!其实,这是他二十年不理朝政造成的,嘉靖不惟不反躬自省,还猪八戒过河——倒打一耙。从此,嘉靖对严嵩慢慢冷落下来。世间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无巧不成书。万寿宫这天莫名其妙地起了一阵大火,烈火哔哔剥剥,霎时间风乘火势,火借风威,越烧越大。禁军士民、阖宫上下虽然奋力扑救,但是转眼间殿宇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嘉靖面对一堆残砖断瓦,霎时间就没有了个安身之地,群臣长吁短叹,无计可施。看看天色眨眼之间断黑下来,皇帝的寝宫还没有着落,嘉靖朝着群臣一阵呵斥怒骂,也不管用。这时严嵩推开众人上前奏道:“万寿宫今日火烛,惊了圣驾,罪在臣下。修葺宫室也不一两天之间可以奏效的,老臣遍观各处房屋均矮小简陋,不堪圣驾驻跸,唯有城南的离宫,尚可安身,敢请圣驾暂时移驾离宫,不知圣意如何?”嘉靖早已被这场意外之火弄得心烦意乱、六神无主,只得勉强来到离宫住下。看到这离宫长久无人居住,一片肮脏破败的景象。嘉靖想起了这离宫乃是太上皇英宗居住过的地方。英宗被北番瓦刺闯入驻地掳走,囚禁在北番,遭受了许多的屈辱。这离宫是个很不吉利的地方呀!严嵩把我安置到这里来,是个什么居心呢?是不是借此变故,在玩欺君藐上的把戏呀?于是嘉靖加深了对严嵩的猜疑。这边徐阶是个有心之人,他紧紧抓住修复万寿宫的工程不放手,不到一个月工夫万寿宫就修复了一个大概,而且装修得更加金碧辉煌,嘉靖高高兴兴地迁回了万寿宫,对徐阶又是赏赐,又是三天两头召进宫来垂询,无比的亲热起来。这一冷一热是这样的泾渭分明。严嵩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一天严世藩见父亲在家长吁短叹,也就上前劝慰一番。严嵩把积压心头的话都给儿子倒了出来。严世藩对严嵩说:“父亲已经位极人臣,皇上既然不再眷顾了,倒落得个清闲自在,从此,你老人家就在府内颐养天年就是了。”严嵩虽然把权势二字看得很重,但这时也是无可奈何了,只好隐忍下来。

严世藩经过这番变故,益发醉心修饰他的庭院,想方设法搜求天下的珍禽奇树、名贵古董布置在庭院中,弄得奇巧非常;并终日和几个贴心朋友饮酒听曲,吟诗作画,玩得昏天黑地,甚至于连他母亲过世都没有停顿过。按照严世藩的身份,好歹也算是个朝廷官员,按律,母亲过世,应该护送灵柩回籍,报个丁忧在家守制。谁晓得他只是差小儿子送灵柩回乡,照样吃喝玩乐。因此落了个大不孝的罪名。谁知螳螂一意捕金蝉,焉知黄雀不在后?三台卸史邹应龙上本弹劾严世藩,告他“心怀怨望,母丧不哀,酗酒无度,纵情声色,掳掠民间宝器,搜求字画古玩,宅第修饰奢侈,媲美王家皇室。”嘉靖看完奏本,对那一大堆罪名并不感兴趣,倒是觉得严世藩既然心中无母,眼内自然也就无君,此种狼子之心,哪里容得?遂提起龙书案上朱笔一挥:“发配三千里外海南雷州。”

再说这严世藩被押解上路,照理应该有些警醒,谁晓得他竟然吃了豹子胆、偷了龙虎心,从半路上偷偷地跑回了南昌。更奇怪的是,朝廷居然对此没有深究。他回到家里呆了两个月,看看无事,就变本加厉地玩起他那套修庭院、种名花、玩古董、饮美酒的把戏来。他怎么会晓得,这是他家的那些冤家对头们,特意使的一个欲擒故纵的法子。果不其然,南昌严府刚刚修饰完毕,徐阶等人的弹劾奏章就一本接一本地送到嘉靖皇帝的龙书案上。弹劾奏章有的说钦定流罪犯人藐视王法,胆敢逃脱,应该罪加一等;有的说严府按照皇宫规格修建,严世藩谋叛之心已昭然若揭,罪不容诛;有的说严世藩私招党羽,阴谋外投日本,已在倭寇当中抓获了严家的亲信;有的参奏严世藩派人私通北虏,诱惑北虏发兵来攻中原,他自己留作内应,等等。常言说得好,谎话三遍,弄假成真。嘉靖帝居住深宫内院,那里能彻底查证,加上他对严家已有猜疑之心,看到龙书案上那一堆一尺多高的弹劾奏章,提起龙书案上朱笔就批:“严嵩削职为民,扫地出门;严世藩斩首示众;严嵩四个孙儿严鹄、严鸿、严翱、严翔分别充军川、康、云、贵,永世不准回籍。”这正是:

严嵩的荣华富贵梦顿时成了过眼烟云。单说严翔,虽然是贵公子出身,倒还与一些纨绔子弟有些不同,生得一表人才,性情宽和,素常也不交朋结友胡玩乱逛,终日只是埋头读书。忽然之间大祸临头,落了个家破人亡,披枷带锁独自一人充军贵州。真个是墙倒众人推,一路上少不了解差的凌辱打骂、跋涉奔波劳累之苦。这一天好不容易熬到了播州,这播州乃是贵州属下之地,也就是今天的遵义地区。严翔一行来到播州宣慰司署衙门报到。说巧不巧,刚刚碰到久不坐衙的宣慰使杨应龙恰好今天坐衙理事。原来,杨应龙这个宣慰使的官职是子袭父职得来的,坐上宝座轻而易举,心头空泛,想的事情就特别多。那时的播州一会归四川管辖,一会又属贵州节制,加上朝廷多事,不是铁骑犯边,就是倭寇掳掠,川黔边地一带,得放且放,就成了个天高皇帝远的三不管地方。这杨应龙生性好事,觉得播州这个小小的牛滚凼混不转他这条大泥鳅,时常想扩大一下地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来天东扰西窜,征服附近的弱小,使得播州附近地面时常不得安宁,对明朝时叛时降。

这天杨应龙坐在署衙,并非有什么公事可办,心头是在盘算如何把水西五百里地面都弄过手来。“要讲硬拼硬杀,我手下的苗兵还是能够冲杀一阵的,就是奈何不了人家水西人多心齐。没有智谋之士帮我运筹策划,看起来我怕是好梦难圆啰!”杨应龙左思右想,想不出个头绪,急得抠耳朵抓脑袋。两个差人带着严翔进来投到,杨应龙都没有看到,解送的差人连报了三回,他才转过神来。只见一个年轻罪犯罪衣罪裙,只带一副手铐,虽然形容憔悴,眉宇之间仍然透出一股英气,站在堂口立而不跪。杨应龙不耐烦的呵问一声:“报些哪样?”“报,解子告进,奉旨解到钦命军犯严翔一口,流配播州,永远不准回籍,文书呈上。”“我这点又不是茅坑尿钵!什么肮东西都朝我这点倒哇!”杨应龙边吼边朝这几个人看一眼,他又找到了说头:“既然是军犯为哪样不披枷带锁?你两个东西,拿了他好多包袱?来呀!跟我一起整出去,剐了!”几个五大三粗的苗丁听见“呼”的一声按了进来,就像老鹰刁小鸡崽一样,一爪就把解差和严翔三个抓了起来,朝署衙影壁脚下一丢,腰干上解下三股青麻绳子,一个收拾一个,朝断魂桩上一捆,又从小腿缠带上拔出剥肉弯刀,伸手“唰”的一声撕开这三个倒霉家伙的上衣,右手取刀在手,左手拍拍犯人的胸脯子,举刀就要动手。忽听得堂上杨应龙惊雷似的一声喊叫:“跟我慢着!”原来就在苗丁抓人、甩人、捆人、撕衣服、拔刀子的这点时间,杨应龙草草地看了一下文书,看到严翔是严阁老的孙子,马上触动了他的心事,心想这官宦人家子弟一定饱读诗书,既是阁老孙子,家学一定不浅,满肚皮的经纶道道,说不定对我大有用场;加上他来自京城,对朝廷的一举一动,肯定是一清二楚的,我正缺人手他就来了,这真是天上落豆渣,张嘴就得,我不吃谁吃?杨应龙急忙叫苗丁把严翔他们解下断魂桩,胡乱的画了文书,打发解差离开署衙。另外叫几个精细的下人,给严翔洗澡换衣服,安顿在署行后院一间清静的小房里住下,一天三顿,好酒好饭的款待起来。那严翔吃尽了千辛万苦,好容易才熬到了播州,几天之内两种礼遇,一下在地狱,一下在天堂,搞得他莫名其妙。

几天过后,杨应龙亲自来到小房,“哦哟哟,严公子,怪我那天有点鲁莽,惊吓了你,得罪得罪。”“嘿,一过之事,就不要再去说它了。”杨应龙没有想到会碰在一颗不冷不热的软钉子上。“严公子哟,你家祖孙三代,对朝廷不说功劳,也有苦劳的嘛。你看,翻起脸来,说撵就撵,说杀就杀,儿子儿孙都脱不了干系。”严翔一听,自己憋在肚皮头好久想说都不敢说的话,今天杨应龙帮他说了,心头不由得滚过一阵热浪,失声叫道:“哎呀,杨大人,天底下的公道,原来在你播州呀!”“就说是嘛,路不平,旁人铲,哪一个不会碰到一点沟沟坎坎,这不合天理人情的事情多啦。就拿我这播州来说吧,原先,我们夜郎竹王传下来的时候地面有多大?如今你看,只剩下巴掌这样大一块了,再这样整下去,还不是菜板上的肉,是人家想剁就剁,想切就切?”严翔一听他话里有话,就有意绕开他的话头:“宣慰大人,你在这里是雄踞一方,有福有禄,无人可比,叫人羡慕哟。”杨应龙清了清嗓子说严公子,我这个人说话,不会绕湾转水的,今天也不是来跟你扯南扯北消磨日子。”“哦,杨大人有什么教训我呢?”杨应龙干干脆脆把自己过去的做法,如今的想法,这样来那样去,都对严翔通通抖了出来。“哎,严公子,这个事情这回要借重你啰。”严翔听到这里,心头着实吃了一惊,这种事情不外乎攻城略地,必然会屠杀无辜,妄动干戈,地方职官互相攻杀,就成祸国叛逆之罪,朝廷哪里还会容得?回头想想朝廷待我严家虽然寡恩,到底还没有斩尽杀绝;我弟兄四人各自充军一方,也算保全了一脉骨血,自己千里迢迢来到播州,要是陷进这要命的是非当中去,岂不是自取灭亡?想到这里,禁不住浑身汗毛倒竖。于是他诚心地给杨应龙陈说个中的利害,磨薄了嘴皮,杨应龙不为所动,他就推脱,哪晓得杨应龙是秤砣落进卤水缸——铁了心又黑了心的,随你严翔说得头头是道,口干舌燥,他是一条路走到黑,硬不回头。

这天晚上,严翔想来想去只有一走了之。说走就走,摸黑溜出了宣慰司署,高一步低一脚的朝城外逃去,逢沟过沟,逢岩跳岩,遇坎过坎,心头只想离得越远越好。那个时候的播州还尚欠开发,人口稀少,山野林莽,是所谓烟瘴蛮荒之地。严翔出得城来四顾茫茫,为了活命,咬紧牙关忍受着这奔逃之苦,拼命地朝前头跑,哪晓得一夜几个时辰只是转了一个大圆圈。天刚刚放亮,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被杨应龙派来抓他的人碰了个正着,将其拉拉扯扯拖了回去。杨应龙一见严翔就是一顿狗血喷头的叫骂:“你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我就给你安一个行军参谋的头衔,硬要拉起你跟我一堆揙打揙打,这叫做黄泥巴染裤裆——不是屎也是屎,看你还朝哪点跑?”接着叫手下找出一副桐油泡透了的藤箍手,把严翔的双手铐起,专门指派两个苗丁在营盘头把他看管起来。回头纠合播州的五位土司、七个大姓土目直扑水西而来。朝廷得到水西急报,急忙调遣湖广大军前来征讨。杨应龙始终不成气候,一接仗火,就被打得丢盔掉甲,只是他一人一骑逃脱,朝重庆方向落荒而去。这一边明军俘获了杨应龙遗留下来的无数甲仗、文书和随军官员,全部发往贵州巡抚衙门发落,严翔自然也在其中,审问下来,该放的放,该监的监,该杀的杀。清理到严翔名下,贵州巡抚叶梦熊见是钦犯参与地方职官攻杀,觉得事关重大,不便轻易处置。为了表现一下自己办事细致认真,便写成文书申报朝廷。

万历二十年六月,朝廷的回批部文下到了贵州,叶梦熊拆开一看,立即大惊。部文是这样批的:“……查,严翔以钦犯远戍贵州,不体朝廷好生不杀之德,不思悔改,附逆谋叛,着腰斩分尸,五铡弃市……”叶梦熊心头最明白,严翔本来并无反叛朝廷之意,陷入杨应龙军中,完全是裹胁挟持去的,虽然有罪,但无论如何也罪不至死呀,何至于获此极刑呢?想当初自己之所以申报朝廷,也只是图个办事谨慎的虚名而已,想不到朝廷会降下如此的重刑,也怪自己详文写得过于草率,想想于心有些不忍,哎,不如重新呈文申报,以明证国朝的刑律赏罚有序。他提起笔来要写,那只提笔的手忽然在空中停住,他又想到如今木已成舟,再详文申报,朝廷一看申报出尔反尔,不疑心我和严家有些什么瓜葛那才有鬼呢?他把心一横,世上哪里没得几个屈死的鬼哟。罢了!叶梦熊把笔一甩,叫人把部文送给了巡按陈效,让陈效去照文办理,他来了个眼不见心不惊,躲到一边去了。

再说刑场之上,看斩严翔的百姓们,前面的吓得来朝后一退,后面的又想看个真切朝前一涌,人群当中,有人在低声的抽泣,也有人在小声的咒骂,一推一涌,你推我挡,一时间秩序大乱。百姓中间不晓得为哪样还发起喊来,越来越显得混乱了,监斩官陈效见到这个阵仗,心头打鼓,怕要出事,便叫一班差役人人手执藤条朝百姓们抽打驱赶,一面朝鳌头矶上大叫:“赶快行刑!赶快行刑!”刽子手慌忙抬起铡刀口,几个军汉手忙脚乱,抬起严翔,嘁哩咔嚓,铡掉四肢,再拦腰一刀,顺手用张草席盖上,草草了事,结束了这场惨绝人寰的酷刑。

常言说得好,欺天欺事难欺人。严翔惨死的内幕详情悄悄地在百姓当中传开,加上明朝在初定贵州之时,只剿不抚,官军漫无节制,大肆杀良冒功,兵灾过后,冤魂遍地,百姓当中积怨很深,无处诉说。严翔被铡以后,每逢初一、十五,人们都来在河边烧钱化纸,借势一吐心中的积怨。更有人吹起木叶和着姊妹箫,咿咿呜呜,长歌当哭。

歌声呜咽,动人心魄,只唱得游鱼不敢浮水面,飞鸟不敢早投林。

呜咽声中,斗转星移。万历二十六年,新任贵州巡抚江东之上任来了。这位巡抚乃是一介寒儒,科甲出身,四十上下,生得清瘦修长,脸上颧骨高大,鼻直口方,眉目疏朗,一对长目炯炯有神,五绺清须,飘逸有度,真是三山五岳棱角分明,儒雅当中带着几分威严。江东之到任以后审时度势,也不愿在自己的任上多生事端。故尔,巡视省、州城的山川地势,修治城防,就做得特别勤快,时常青衣方巾微服私访。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做点调查研究,谨防出事。这天又到了十五,他悄悄走出府衙,沿南明河走来,只见河坡西岸青烟缕缕,顺河排开,看得出是一家人一处,三支素香,一对小烛,烧几张纸钱,各寄哀思。但见一个苗家老太,带着一个不满三岁的娃崽,泪流满面,朝河中不住地磕头。旁边,几个年轻人指指戳戳,这个说“王老太家遭得最惨,十七八口人,就剩下这棵独苗苗了”;那个讲“刀把子捏在官军手头,想切想剁还不由他?百姓的命,哼,硬是他妈的不如猪狗!”一个愣小伙马上接过话头:“临死也要打两个望天锤嘛,老子才不认他这把黑杆杆秤!”另外有两个说:“咳,化纸的人,你看你看,不是孤老就是寡崽,晓得有点天理不得哟?哼,再等天理,脑壳怕就不是你的了?我肯信,那‘棒老二’就不是人做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情绪十分激愤,一回头见江东之走来。咦!这个人好不面生,大家又都闭口不言。江东之走了好几处,都是这个样儿,又听不大懂贵阳的方言,如坠五里雾中。他心头想我多走几处一定要弄个明白。紧走几步,来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跟前,一躬到地:“请问老人家,这么多的人,岸边化纸,祭奠的是谁呀?”这老人家听江东之是个外地口音,摇头不语,江东之又深深地再行个礼,轻声的又问了一遍,老人家这才含含糊糊的回答说:“不祭冤魂,就祭野鬼,求个心底安宁嘛!”“啊,是何方何氏的冤魂野鬼,能得大家和老人家这样的敬重啊?”谁知老人摆了摆手,竟自一边烧纸,一边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江东之听了之后,觉得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想不出个头路来,觉得实在蹊跷极了。他折身转回抚衙,立即招集几个本地的老诚书吏,把刚才访来的这段挠头不着脑的奇事说了一遍,请大家帮他说个仔细明白。书吏们如此这般一说,江东之不禁仰天长叹:“哎,民怨积深,载舟覆舟不可不虑!”从此,他便朝思暮想,硬是要想出一个化解百姓怨气的法子来不可。这一天,江东之召集了属下的官员们来抚衙议事,公事已毕,江东之突然文绉绉地说道:“东之治黔以来,观黔中灵秀,聚于省城,省城灵秀又聚于南明,然,南明易盈易涸,致黔中斯文一脉,流泻殆尽,以致文教不兴。今,东之不才,欲回澜潴泽,建楼于南明鳌头矶上,使山川灵秀,永固黔疆,申教化以造福后人,望诸君玉成。”江东之说完,朝众人不住的拱手作揖。话虽然是文绉绉的,大家还是听得很清楚,是说据他看来,贵州还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只是人民的聪明才智都随南明河的河水跑光了。他江东之要修一座楼在鳌头矶上来培植风水,给后代造福。大家面面相觑,张丞相看李丞相,不晓得江巡抚的葫芦里头是哪样东西在晃荡,为哪样突发奇想的要办这桩事?众人想了一阵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哎呀,管他晃荡哪样,管他是为哪样事,这修楼造屋,总之是件好事,于是个个点头。这个江东之还真是有点与众不同,身上没有那么多的官僚脾气,说干就干,尤其可贵的是他不搞摊派,全部的砖瓦木石,邀请工匠,都用他的俸银开销。不久,江东之即被罢职而去,“清官不到头”那句话,似乎就是指此,也说不定啰!

继江东之之后,八年的风雨经营,一座白石雕栏、四柱托檐、三重阿阁、四角收尖、鳌角高翘、铁马琤琮的高楼耸立在南明河的波涛之中。按照江东之所希望的,贵州人从此就能科甲挺秀的意思,取名“甲秀楼”,实现了江东之变乱为治的心愿。

甲秀楼

数百年来,甲秀楼经过多次培修,又建九孔长堤连接北岸,与浮玉桥一起,一气贯通南北,名楼耸峙,近傍观音寺,前临芳杜洲,后枕涵碧潭,北与武侯祠、海潮寺咫尺相望,形成了名冠黔中的“小西湖”八景。放眼望去,翠黛相连,秀色欲滴,骚人墨客题咏不断。清代湖南宁乡人、安顺知府汪炳敖独具慧眼,借来元代学者刘伯希题赵州桥楹联“水从碧玉环中过,人在苍龙背上行”一副,改动其中数字,题于涵碧亭的亭柱之上。上联是“水从碧玉环中出”,下联是“人在青莲瓣里行。”这一改虽然只是几字之差,一动一静,动静分明,可以从中看出汪炳敖对甲秀楼景色体察之深刻和他文字上精当的功夫。最让人叫绝的是,清代翰林、贵州普定人刘韫良撰写的《甲秀楼长联》,缅今怀古,情思悠远,气势磅礴,体现我黔中人杰地灵。甲秀楼长联上联为:

甲秀楼长联下联为:

小西湖景色

今天,河边绿树浓荫,楼下小堤阻水,波逐浪回,河面倒影入水,涟漪多姿。入夜以后,灯丛之下,飞阁流丹,火树银花,一派妩媚旖旎景象。变当年雷霆风雨之激荡,成今日贵州秀丽景色之象征。这正是:

贵阳地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