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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会聚,和而不同
所属图书:《华夏之裔:汉族》 出版日期:2014-06-01

多元会聚,和而不同

许多民族在贵州会聚,共同生活在这一块土地上,语言系属不同,文化体系也不一样,构成一个多元的文化系统。在这个复杂的文化体系中,既有汉文化,又有少数民族文化,汉文化来自不同地区,少数民族文化多种多样,有苗族文化、瑶族文化、布依族文化、侗族文化、水族文化、彝族文化、土家族文化、仡佬族文化,回族文化等等。各种文化之间,互相交融,互相影响,但又都保持自己文化的特点,呈现出“多元并存,共生共荣”的繁荣景象。这与北方的燕赵文化、三秦文化、齐鲁文化、中州文化、安徽文化等明显不同,那些地域文化虽然原先是“多元”的,但经过长期融合而为汉文化。吴越文化、江西文化、荆楚文化、岭南文化、闽台文化等,汉文化与古老的越文化、楚文化已充分融合而有鲜明的地方特色。青藏文化以藏文化为主,新疆以西域文化为特征。贵州文化与云南文化比较相近,但因民族构成不同而各有特点。

汉文化在贵州的传播,与其他地区不同,这一方面是因贵州是一个多民族地区,另一方面则与贵州的历史发展、汉族移民紧紧相连。汉武帝开“西南夷”,“平南夷(指夜郎)置牂牁郡”,进入一批汉族移民,汉文化源源传入贵州,但汉代移民的数量有限,主要聚居在城邑和军事据点,汉文化呈点状分布,广大地区仍为“西南夷”文化。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原纷乱,中央王朝衰落,对西南地区失去控制,牂牁大姓崛起,在“夷多汉少”的情况下,汉族多被同化,“变服易俗”,汉文化的传播不但没有扩大,而且未能继续传承,少数民族文化处于优势。唐、宋时期,地近川、湖的思州、播州地区在中央王朝的直接控制下,汉族移民又陆续进入,汉文化逐步兴起,这种状况在大量的宋墓中反映出来,但其他地区主要是少数民族文化。汉文化在贵州持续、全面发展是在明清时期,明代大规模的移民,实际上是一次“文化大搬迁”,以人为载体,把内地汉族早已形成的农业、手工业、建筑模式和文化习俗带进贵州;清代的“客民”,其数不亚于明代,使“夷多汉少”改为“汉多夷少”,汉族人口遍布全省各地,并深入穷乡僻壤,汉文化传播范围日益扩大。从历史上看来,汉文化在贵州的传播与内地明显不同,它不是从古至今一直传承下来,汉代兴起一阵之后又被“夷化”,经过明、清500多年才“渐比中州”,比内地晚了千余年,而且发达程度与内地有较大差距,只是“渐比”而已,并不完全同于“中州”。

汉语、汉字是汉文化的载体,明清以来随着汉族移民大量进入才在贵州通行。贵州话属汉语北方方言体系,但并不是直接从中原传入,而是经过四川的中介形成川黔滇方言,即“西南官话”。川黔滇方言在语音、语法、词汇上有许多共同之处,但贵州话与四川话、云南话也有若干差异。汉族人口多,分布广,与各民族广泛接触,特别是在汉族与少数民族杂居的地区,许多民族都以汉语为共同的交流工具,而在内部仍使用本民族语言。交流是双向的,住在少数民族地区的汉人也略通少数民族语言,而且在语音、词汇上多受少数民族语言影响,黔东话、黔南话与川黔方言有一定差别。汉字自明代以来逐渐推广,对少数民族多有影响。彝族碑刻往往是“彝汉合璧”,土司安贵荣、安国亨等都能写汉字,毕节大屯余氏一门还出了几代诗人。布依族的“摩公书”,实际上是用汉字记布依语音。“水书”中有一部分文字是古汉字倒写、反写的形式。原先无文字的少数民族,渐习汉字,只是人数不多,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才日益普及。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儒家思想占据统治地位,对汉族的思想意识、伦理道德、文化教育影响最深,成为汉文化的重要特征。但在明代以前,贵州儒学教育远逊于中原,影响甚微。明朝建立后,在“治国以教化为先,教化以学校为本”的方针下,儒学教育勃然兴起,办起了官学、书院、卫学、社学、私塾,并在贵州“开科取士”,人才联袂而起。但儒学教育在贵州推行的时间毕竟不长,受正统儒学的影响不深,人们受封建礼教的束缚较少,因而作为与程朱理学相抗衡的王明阳心学在贵州易为人们接受,继王阳明创办龙岗书院之后又办起了阳明书院、正学书院、学孔书院、鹤楼书院等,以王阳明学说为儒家“正学”,宣扬王学,在全国书院日益官学化的情况下,贵州却兴起自由讲学之风,思想活跃,影响极为深远,与其他地方儒学不同。

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植根于汉族的民俗信仰,与道家思想紧密结合,是汉族的传统宗教。道教有一个庞大的神祇系统,尊老子为太上老君,崇奉“三清”(原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天神有“四御”(玉皇大帝、北极大帝、天皇大帝、后土皇地祇),还有同掌日月星辰、风云雷电、五月五镇、四渎四海、山川社稷、渊泽井泉诸神,后来又加入各种神仙、真人、各派祖师及城隍、土地、灶君和民间推崇的许多名人,宫观五花八门,诸如三清阁、三官殿、玉皇阁、真武庙、祖师庙、龙王庙、火神庙等等。宋代道教在邻近川湖的黔北地区已有传播,明代以道教为“敷训导民”的重要手段之一,大力推行,令卫所及各府州县皆建社稷坛、山川坛、先农坛、厉坛,设道纪司掌管道教,特别重视“益人伦、厚风俗”的正一道。为适应社会的发展,道教世俗化倾向日益明显,与人们利益关系密切的神受到重视,武人尊崇关圣、黑神,文人尊崇文昌君,普遍崇奉财神,还有与农业密切相关的土地公、龙王、雷神、牛王、马王。各地推崇的名人也纳入道教神祇,如四川推崇的“川祖”(李冰父子)、湖广推崇的“禹王”(大禹)、江西人推崇的“许真人”(许逊)、福建和广东等地推崇的“妈祖”、山西和陕西推崇的关圣等等。在贵州,不但各地会馆供奉主神,而且在各地建了许多川祖庙、禹王庙、万寿宫、寿福寺。道教与行会结合,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神,如木匠及泥瓦匠供奉鲁班,铜匠铁匠供奉李老君,织匠、裁缝供奉轩辕,行医卖药的供奉药王孙思邈,唱戏的供奉唐明皇之类。道教与贵州少数民族的原始宗教(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图腾崇拜)一拍即合,出现“道巫混杂”的现象。人们不管何方神圣,见神就拜。道教的斋醮法事与民俗结合,广泛开展开路、跳神、还愿、打保福、庆坛等活动。古老的傩祭在贵州长期传承下来,盛行傩堂戏、阳戏,皆以“驱鬼逐魔,消灾弭祸,祈求平安”为目的,并渗入道教的法事。

织金财神庙

佛教与汉文化充分交融形成汉传佛教,实际上已成为汉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佛教在唐代已传入贵州,主要在黔北地区,开凿乐山大佛的海通法师就是播州人。明朝建立后,“教化”以儒学为主,辅以佛、道,佛教在贵州兴盛起来。在贵州宣慰司及各府设僧纲司,大力推广佛教,卫所及府、州、县皆建有佛寺,还深入土司地区。此时巴蜀佛教颇盛,尤以禅宗的临济宗最为突出,倡导佛教“不避世俗”、“教禅一致”,提倡禅宗与净土合流。明末清初,四川高僧避难,大量进入云南、贵州,促成“滇黔佛教大盛”。贵州的高僧多是临济宗“天童派”弟子,开辟了梵净山、飞云崖、白云山、西望山、黔灵山等佛教名山,建立许多佛寺。清代贵州佛寺遍及全省城乡,贵阳城内城外就有佛寺162座,遵义府属各州县共有佛寺270多座,就连新开辟的“苗疆六厅”也建有许多佛寺,主要是禅宗和净土宗,与汉族民俗结合紧密。入清以来,儒学与佛、道交融,“三教合一”的倾向日益明显,道观中供佛,佛寺中也供道教神祇,出现了许多“三教寺”,仅贵阳就有“三教寺”25座,在同一寺庙中同时供奉孔子、太上老君、释迦牟尼、观音。镇远中和山上,有青龙洞、紫阳洞、中元洞、万寿宫、观音殿、吕祖殿、紫阳书院,是“三教合一”的典型。

黔灵山弘福寺

镇远中元禅院

黄平飞云崖

贵州的汉族来源广泛,各个时期皆有所不同。汉代的汉族移民主要来自巴蜀,魏晋及唐宋的移民多来自中原,明代的移民主要来自江南、江西、湖广,清代、民国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移民则是来自全国各地,以邻近各省较多。移民往往把家乡的地域文化带进贵州,多种地域文化聚合,呈现出汉文化的多样性。前面提到的“会馆文化”就是不同地域文化在贵州的展现,会馆建筑风格各异,供奉各自尊崇的神祇,集会时以家乡话交谈,用诗词楹联表达对家乡的思念,还演出家乡的地方戏。地方戏形成于清代,以戏剧的形式集中反映各地独特的民风民情、艺术追求和精神风貌,由于贵州各地移民都有,清末以来许多地方剧种陆续传入贵州,抗日战争时期达于鼎盛。早在1913年,南京的“乔玉琴京戏班”即来贵阳演出,建立“黔舞台”,抗战期间“厉家班”、“管家班”、“朱家班”等在贵阳、遵义、安顺等地搭台唱戏,民间成立“京调会”、“会文票社”、“榴社”、“青年国剧社”等10多个京剧业余戏班,拥有许多票友。因京剧在贵州有社会基础,后来组建了贵阳、遵义、安顺、毕节、铜仁等京剧团。川戏于光绪年间传入贵州,先后出现了“草台班”(秦和班)、“天曲班”、“洪泰班”等戏班,活动遍及全省,以贵阳、遵义、桐梓、湄潭、毕节最盛,极盛时有15个川剧团,是贵州最流行的地方剧种,后来保留贵阳、遵义和毕节3个川剧团。北方的评剧、浙江的越剧、河南的豫剧,于抗战期间传到贵州,滇剧流行于兴义、兴仁、盘县等地,湘剧(辰河班)及木偶戏流行于铜仁、镇远、思南等地。

明清以来,汉文化逐渐成为贵州的主流文化,但并未因此改变贵州“多元文化”的格局,各种文化“和而不同”,互相兼容,保留着各自发展的空间。在少数民族聚居区,民族文化仍然继续发展。贵州地形复杂多样,各种经济文化类型不同的民族,在贵州都能找到适合他们生存发展的空间。且因山川阻隔,各种民族文化在某一地域保存和发展起来,与周边的文化面貌互不相同,出现“十里不同风”的状况。

“多元会聚,和而不同”是贵州文化的特征,在这里,多种民族文化同时存在,与汉文化互相交融,少数民族文化受汉文化影响而又保持各自的文化传统,与汉文化“共生共荣”。贵州的汉文化,总体上与全国是一致的,但因历史发展、地理环境和民族状况诸种因素,同中有异,与内地有所不同,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同是汉文化,贵州不寻常”。就其历史发展而言,汉文化虽在汉代已传入贵州,但并没有持续下来,期间有一个较大的断层,直到明清时期才持续全面地发展,发展程度与内地有较大差距。由于贵州的汉族移民来自四面八方,汉文化来源广泛,实际上是多种地域文化在贵州聚合,同样表现出“多元”的特点。汉文化在流播过程中,在影响少数民族文化的同时,自身也受到多种民族文化的影响。这种多元性,在宗教信仰上也表现出来,儒、佛、道“三教”逐渐合一,道教与少数民族原始宗教互相渗透,出现“道巫混杂”,近代又传入天主教和基督教,同样是“多元聚合,和而不同”。

华夏之裔: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