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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装
所属图书:《文化遗产关键词.第1辑》 出版日期:2014-12-01 文章字数:10358字

服装

关键词要点

服装(garment,clothing)是指穿在人身起保护和装饰作用的制品,其同义词有“衣服”和“衣裳”,亦指衣服和人体组合后的着装状态。服装是人类特有的一种文化。

从文化遗产、物质文化遗产(有形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无形文化遗产)等诸多概念的表述来看,服装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既是物质文化遗产,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所有的物质文化创造物无异,服装也具有直观、具体、实用等特点。人们在社会生活中要穿戴一定的服装,服装不仅可以反映着装人的经济状况、生活水平,体现一定地域、民族、时代的工艺技术状况,同时还可以标识人们的年龄、性别、身份、地位,具有社会控制作用,规范一定社会中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折射出人们的文化素质、审美观念、宗教信仰、社会文化心理等等。应该说,服装首先是一种直观的物质文化,但其中又蕴含着极为深广的精神与制度文化内容,因而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作为服装成品,属于物质文化遗产范畴,但制作服装的工艺及人们的着装观念、文化内涵等,则属非物质文化遗产范畴。因此,关注作为文化遗产的服装,对服装的起源、形态、演变、功能、观念、技艺等等作钩沉与梳理是必要的。

一 中西服装源流:各循其道 风格迥异

作为社会文明的重要表现形式,服装文化与人类几千年的文明史紧密相联,而受生存空间、地理环境所影响甚至制约的人类文明,在其漫长的发展历程中,逐渐形成了中西文化的巨大反差,深刻影响了中西服装的形成与特征。中西服装都经过树叶草裙、兽皮披体和织物着身阶段,但因受各自不同的生活条件、方式和地域环境、文化传统、穿着观念等影响,它们在各自发展道路上呈现出迥然不同的着装风格与服装体系。

西方服装的变迁过程可归纳为从古代的“宽衣”,经中世纪“宽衣”到“窄衣”的过渡,到近世纪以后的“窄衣”文化。 [1] 服装形式变化跌宕起伏,这与西方服装文化的多源性、主宰西方服装文化的民族之变动、文化中心之变动以及西方以人为本理念等有密切关联。

从服装文化的源流来看,以古希腊为基础的西方服装文化,曾受到古老的地中海多个文明诸如古埃及文明、两河流域文明、西北小亚细亚文明等的影响,具有多源性。

西方服装文化发源于地中海区域。早在公元前3500年左右,苏美尔人便开始使用羊毛纤维,采用羊毛织物包缠人体成为服装。公元前3000年的塑像让人们清楚地看到:“妇女与国王身着包缠形的围裙和大披巾,束穗状羊毛组成了多层荷叶边。” [2] 古埃及文明几乎与苏美尔文明同时产生,其所处尼罗河流域是世界上最早使用亚麻纤维的地方。因气候温热,古埃及人一般只用布块简单地缠在下身,形成胯裙或围裙,有的则裸体。公元前1750~1450年,位于地中海东部爱琴海上的克里特岛米诺斯文明进入全盛时期,王宫壁画人物与雕像上的服装典雅而精致,荷叶边状多层下摆重叠的喇叭裙,露胸的紧身短上衣。但多利安人侵入希腊半岛后,米诺斯服装即被披挂包缠形服装取代。披挂包缠形服装以简洁、明晰为特色,不经裁剪缝制。因此,在描述希腊早期职业的语汇中,没有裁缝(dressmaker,tailor)一词。

古希腊的服装特色与希腊人对“形”和“人体”的理解有关。希腊人将服装视为一门特殊的人体艺术,注重人对形式的安排以及形式与人体的协调。古希腊的服装不经裁剪和缝制技术,直接在人体上披挂包缠成形,显示他们更注重形的艺术。同样是一块织物,在人体上披挂包缠的形式不同,即形成了不同类别的服装,如基同(Chiton)、克莱梅斯(Chlamys)、希马欣(Himation)等多种服式。而对于人体,古希腊人认为:“公民需要强健的体魄……崇拜具有血统好,发育好,比例匀称身手矫捷,擅长各种运动的裸体……” [3] 他们欣赏、崇拜裸体,尤其是健壮的裸体,崇尚显露人体的美。希腊人这种追求人的自然美和服装的形式美的理念,对西方服装的演变与发展产生了极大影响。

继古希腊后,罗马在几个世纪里成为西方文化中心,在对服装的理解上则继承古希腊之风,服装形制与古希腊一致。 [4] 例如宽大的半椭圆形布缠穿于身上的袈裟式外衣“特袈”(Toga),这是古罗马人的典型装束。

拜占庭成为罗马帝国东部的新首都后,受东方文化和基督教文化影响,在继承古希腊、罗马的服装形制基础上有所变形,服装不再裸露,并配以东方华丽精美的织物。“罗马式”服装是从古代宽衣走向近代窄衣的过渡阶段,延续古罗马、拜占庭的宽衣、斗篷、毡帽、面纱,又吸收了尼丘卡的系腰带、紧身的窄衣样式。哥特式时期,建筑艺术和宗教文化深刻影响了服装,诸如高高的冠帽,呈尖头形的长长的鞋子。这一时期产生了收腰身合体的造型,出现立体裁剪方法,在人类服装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从此,西方服装脱离古代服装平面性的单纯结构,进入追求三维立体空间造型的时代。

近代西方服装一般指从15世纪中叶到19世纪末这四个多世纪的服装,分为文艺复兴时期、巴洛克时期、洛可可时期和19世纪四个阶段。 [5] 服装造型都以表现人体的曲线造型为特征,强调性别的极端分化。近代欧洲的政治中心不断转移,服装文化重心也随之变化。意大利服装、德意志服装、西班牙服装以及巴洛克、洛可可、新古典主义、浪漫主义风格的服装交替主导欧洲时尚。到19世纪50年代,基本上是一百年一个大变化。20世纪50年代以后,服装交替更迭愈益频繁,但都受到西方人的穿着观念支配,围绕着对人体美的重视而旋转。如同黑格尔指出:“服装如果能把身体各部分以及姿势遮盖得尽量地少,那就是最好的艺术处理,近代紧贴身躯的服装正是如此。” [6]

中国服装经历了不同于西方服装的发展轨迹。中国服装文化起源于黄河流域,在其形成和发展的滥觞期,很少受到外来影响,保持着独立性与单源性。 [7] 中国服装在形成过程中,和礼乐文化紧密相关。与西方服装重“形”不同,中国服装重在“神”,注重形的内涵,具有浓厚的社会政治伦理倾向。在其发展进程中,也不像西方服装变化的大起大落,标新立异、因袭守旧,继承性和连续性远大于变异性和创新性。

中国服装起源可以追溯到遥远的原始社会,最早的服饰是以羽毛、树叶、兽皮等自然物为材料的。《礼记·礼运篇》曰:“昔者……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未有麻丝,衣其羽皮……”旧石器时代晚期,人类学会用骨针将各种不同形状的兽皮缝制成衣服。然而原始服装究竟是什么样子,如今难以考证。甘肃出土的新石器时代彩陶画有剪影似的人物着衣形象,身束腰带,下摆宽大,但只有大致轮廓,并未看出其真实面貌。《易·系辞下》载:“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之乾坤。”“衣,依也,上曰衣,下曰常。象覆二人之形。” [8] “常”即“裳”,段玉裁解释:“常,下裙也。” [9] 说明在传说中的黄帝时代,服装已成型。这种上衣下裳的形制是我国最早衣裳制度的基本形式之一,一直影响到后世。

先秦时期是中国服装历史的奠基阶段,完成了中国古代服装最基本的形制,即套装式的上衣下裳制,以及整和式的上下连属制,形成和完善了冠服制度。夏商周时期,涌现了诸如衣、裳、覆、冠、冕、袍、深衣等多种服装样式,中原地区华夏族的服饰是上衣下裳,束发右衽。周代贵族的服饰基本与商代相同,唯腹前常系有一条像围裙一样的韨。春秋战国之际,上衣下裳连体的深衣广泛流行,由于少数民族的交往,窄袖短衣、长裤的胡服出现在中原民族的服饰中。黄帝时代萌芽的章服制度,在夏商时期有了初步雏形,西周时期基本完备。西周的章服制度包括冕服、弁服、一般服装、命妇之服、舄屣以及军服,其中的冕服是古代帝王、诸侯、卿大夫等的礼仪服装,由冕冠、玄衣、纁裳组成,配有韨、革带、大带、佩绶、舄等附件。一般服装包括玄端、深衣、袍、襦、裘等。统治阶级重视“礼”,建立了一套十分严格的服装制造和管理制度,从而开启后世服装制度的先河。

秦汉时朝继承前朝服装形制又有所发展。秦时出现了另一种长衣——袍服,亦属连衣裳制。汉代服装基本沿袭秦制,男子多穿袍,女子礼服是深衣,常服仍沿用战国时的襦裙。冠是汉代等级差别的基本标志,分冕冠、长冠、通天冠、委貌冠等16种之多。 [10] 汉代是儒家学说衣冠制度在中国得以全面贯彻执行的开端。 [11] 魏晋南北朝各个朝代服装有所不同,出现汉族与北方少数民族服装融合现象。受魏晋玄学、佛教、道教等影响,魏晋文人喜穿袖口宽敞的大袖宽衫。男子一般着交领袍,直襟衫,女装仍以襦衫、裙裤为主,以宽博为尚。

隋唐五代时期服装形制承继秦汉。隋朝在原有基础上对部分衣冠礼器作局部调整。 [12] 唐朝经济、文化繁荣,唐朝服装兼容古今、并蓄南北、博采中外,官定服装分为祭服、朝服、公服、常服,日常多以幞头袍衫为尚。女服有襦、衫、袄、襦裙。唐代服饰丰美华丽,尤其是妇女装饰之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宋代受程、朱理学思想影响,主张服装简朴。冠服分为祭服、朝服、公服、时服、戎服以及丧服等。妇女常服是大红袖、红罗长裙、红霞帔、红背子等。辽、金、元少数民族服装多为袍装。

明代废弃元朝服装制度,上采周汉,下取唐宋,对服饰制度做了新规定。 [13] 初步制定了皇帝冕服、常服,后妃礼服、常服,文武官员朝服和常服。男子主要穿袍服,袍前后缝缀补子以区分官位品级,戴一种由唐代幞头演变而来的圆顶官帽,称为乌纱帽。妇女礼服以凤冠为贵,常服是长袄、长裙。

清代服装形制庞杂繁缛,规章制度多于前代。男装仍以袍、褂、袄、裤为主,满族妇女多着“旗袍”,汉族女装仍沿明朝样式。清代官服废弃了历代以衮冕衣裳为祭服,以通天冠、绛纱袍为朝服的传统制度。

民国时期,中国服饰制度正式废除。 [14] 初期男子服装基本保持清代旧制,后受西方影响开始穿西装,辛亥革命后出现学生装、中山装、新式男装、军警服。民国初期女装大体保持上衣下裙形制,海禁开放后出现各种奇异服装。20世纪50年代以后,中国服装更趋多样风格。

纵观服装发展史,中西服装文化由于各自的历史渊源不同,自然环境、政治经济、生活方式、伦理道德的差异,形成了服装样式和穿着观念的不同。作为人类文化的组成部分,两种服装文化在沿各自轨道发展的同时,也有过相互交流影响的现象,相互融合,共存共荣,组成了人类光辉灿烂的服装文化。

二 服装内涵:文化的符号

无疑,服装首先是一种实体物品,但它在社会历史发展中却承载了厚重的文化价值内容,成为人们道德伦理、精神需求等外在的一种表述途径,体现了特定地域社会的政治经济、伦理道德、生活习俗等多方内涵。

晚清龙袍

“在较高的文明阶段里,身体装饰已经没有它那原始的意义。但另外尽了一个范围较广也较重要的职务,那就是担任区分各种不同的地位和阶级。” [15] 在长期占据着统治地位的儒家思想影响下,中国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在服装上有着极其显著的反映,即服装被当作“昭名分、辨等威”的工具,通过外在服装的等级划分,使每个社会成员各处其位,扮演各自的社会角色,发挥各自的社会功能,从而使社会秩序井然整饬。如同《礼记·坊记》所云:“夫礼者,所以章疑别微,以为民坊者。故贵贱有等,衣服有别,朝廷有位,则民有所让。” [16]

《宋史》云:“舆服始于黄帝,成于唐虞,历夏及商,而备于周。”周代上层社会服装形制中,已经有了严格的等级法度。如《周礼·春官·典命》规定:“上公九命为伯,其国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皆以九为节;侯伯七命,其国家、宮室、车旗、衣服、礼仪皆以七为节;子男五命,其国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皆以五为节。”《礼记》更是具体规定了服装款式。周代开始,帝王和官员皆以冕服为朝服,身穿绘绣有十二章纹的衣裳。周代以后,虽然朝服款式多有变化,但表示等差的精神一直延续。如汉代等级的区别在于冠,唐代以服色区分官品高低,清朝官服的等级区别表现在补子、顶珠、腰带等。各朝代从天子皇族、文武百官到庶人百姓,社会各阶层、各职业各有严格的服制,从服色、样式到纹样均有相应规定,不得逾越。以致后来中国文字也浸润了这种服饰等级意味,如“黄袍”指天子,“簪缨”指达官贵人,“纨绔”为富家子弟,“黔首”、“白丁”、“布衣”指平民,“青衿”指读书人,“巾帼”为妇女的代称,等等。

服装亦被当作“严内外,辨亲疏”的伦理工具。《仪礼》规定丧服由重至轻分为五等,即“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统称“五服”,以此划定血缘、近亲、族亲的范围,严嫡庶之别,维护嫡长继承权和宗法制度。丧服制度在汉族宫廷、贵族阶层被严格执行,历代遵行。由此观之,服装不仅能遮身蔽体,而且还是一种文化符号、一种象征、一个统治工具,从而形成中国古代独特的“服饰治世”文化现象。

中国古代推崇“天人合一”的宇宙观,认为人是大自然的产物,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进而达到人与社会的和谐。服装被作为一种手段,其形制、色彩、图案等均体现了“天人合一”思想。《易·系辞下》载:“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衣”,取自“乾”,象征天、尊、男;“裳”,取自“坤”,象征地、卑、女。可见从先秦时期开始服饰就受到“天人合一”思想的影响,衣与裳的形制必须要依据天地、尊卑、男女、阴阳等象征来确定。 [17] 深衣是周代后流行的服式。《周礼·深衣》载:“深衣袖圆似规,领方似矩,背后垂直如绳,下摆平衡似权,下裳十二幅以应十二个月。”深衣袖口宽大象征天道圆容,领口左右相交以示地道方正,衣背直缝表明人道正直,下裳用布十二幅表示一年十二月,此为“天人合一”观念与服装造型结构相融的典型代表。隋唐出现的衣饰“云肩”,造型外圆内方,象征“天圆地方”,云肩上绣的四季花果和四周垂吊的绿色长穗交相辉映,是万物相容和谐观念的物化。

中国历代服色无不被打上天地崇拜的观念烙印。上古时期,黑色被先人认为是支配万物的天帝色彩,因而夏、商、周时天子的冕服均为黑色。上衣下裳取自上天下地,天在未明时为玄色,故上衣像天而服色用玄色;地为黄色,故下裳像地而服色用黄色。

阴阳五行说认为万事万物皆生成于金、木、水、火、土,颜色也不例外。《周礼·考工记·画缋》载:“东方谓之青,南方谓之赤,西方谓之白,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根据战国末期驺衍的“五德始终说”,将色彩与“五行相生”联系起来,构成木—青、火—红、土—黄、金—白、水—黑五色,此五色被视为正色,其余颜色为间色。历代严格规范正色和间色的使用,如上衣用正色,下裳用间色;皇帝、诸侯等用正色,普通平民用间色等,以保持天地人世间的和谐。

中国古代服饰图案纹样华彩精美,它们不仅是装饰品,亦蕴含着人们的观念、信仰和心理。最为典型的是周代冕服上的十二章纹样。《虞书·益稷》载:“帝曰: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绣以五彩,彰施于五色,作服汝明。”十二章纹皆有含义:日、月、星辰相对应,取光明照耀之意,预示气候变化;山有稳定、镇定之意,预示能提供人以生活资源;龙是氏族崇拜的图腾;华虫以其色彩鲜艳,纹章华美,寓意穿者有文章之德;宗彝为威猛、智者之兽,能避不祥,表示深浅之知,有威猛之德;藻,隐意为文采;火,取光明向上之意,预示着火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粉米,是农业耕作的果实,其色用白,隐意为涵养化育;黼,其色半白半黑,隐意为能断是非;黻,其色青黑相间,隐意为背恶向善。 [18] 十二章纹浓缩了中国传统关于“天地人”的观念。至于表达人们向往自由、幸福、吉祥等观念的传统服饰图案更是俯拾皆是。

三 服装工艺:由古至今 绵延不息

服装工艺是作为文化遗产的服装文化的重要部分,是广大民众集体智慧的结晶,从古至今,绵延几千年。早在新石器时代,我们的祖先学会了将葛藤在沸水中煮软,分离出纤维加工成纱线,采用自然发酵脱胶获取苎麻纤维,编织成纺织品。蚕桑在夏商已普遍使用,蚕、桑、丝、帛等字常见于卜辞。《诗经·幽风·七月》描绘当时妇女采桑养蚕的情景:“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尊彼微行,爰求柔桑。”东汉《四民月令》也记载了养蚕到缫丝、织缣、擘绵、治絮、染色的全过程。明代丝织品已有了丝、罗、绫、绸、缎、绢、锦等品种。 [19] 我国棉花由巴基斯坦、印度等国传入,最早发源于南方、西南和西北地区。《尚书·禹贡》载:“岛夷卉服,厥筐织见。”“卉服”就是海南岛棉布做的衣服。明代时棉花种植已在全国普及。动物毛毳也是古代重要的纺织原料之一,相对于棉、麻,并不太普及。

《淮南子·祀论训》载:“伯余之初作衣也,换麻索缕,手经指挂,其成犹网罗。”自从人类学会纺织起,纺织技艺便不断发展。以纺织工具为例,纺织工具分为纺纱工具与织布工具。新石器时期,我国出现的纺缚是世界上最早用文字记载下来的纺纱工具名称。商代,我国发明了手摇纺车。秦汉时期出现了脚踏纺车,到宋元之际,脚踏纺车已发展到五锭。宋代后出现水转多锭大纺车,大大提高了工效。原始织布机腰机在新石器早期出现,战国时期已普遍使用脚踏提综斜织机,这种织机成了后世普通平纹织机的前身。春秋战国以后,在单综或双综的斜纹机的生产实践基础上,人们又发明用多根踏杆控制多片综框的多综多蹑纹织机。战国至秦汉时,人们创造了花缕束综的提花机,能织出纹样繁复、色泽鲜艳的织物。商周时出现了罗织机,当时的罗主要是二经相绞的索罗,秦汉后出现了四经相绞罗,清代时发展成九梭罗、十一梭罗、十五梭罗等品种。东汉时立织机出现,用以织造地毯、挂毯和绒毯等类织造物。 [20] 竹笼机在宋代已经存在,在我国广西少数民族地区应用较广,一般用于织锦,能织出美丽的花纹。清人沈日霖《粤西琐记》载:“壮妇手艺颇工,染丝织锦,五彩烂然,与缂丝无异,可为裀褥。”是指用竹笼机织出的壮锦,壮锦为明清时期贡品,可见其工艺之精美。

印染工艺和纺织工艺一起诞生。早在西周时期,染色就已发展成为专门的行业,《考工记》所记录的“设色之工”就有“画”、“缋”、“钟”、“筐”、“巾荒”五个工种。 [21] 秦汉时期,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已掌握蜡染(蜡缬)技法,制作出“阑干斑布”。《岭外代答》载:“其法以木板二片,镂如细花,用以夹布;而溶蜡灌于镂中,而后乃释板取布,故能受成极细斑花,炳然可见。”汉代已有相当完善高超的配色和漂染、套染、媒染技术,出现了专门开采朱砂矿的大矿主以及以种植桅子、茜草、红花等染草为业的人。唐朝织染署下练染之作有六,其中青、绛、黄、皂、紫五作为染作。据《唐六典》记载,唐朝仅用于丝绸染色的就有30多种染料。古代各种印花技术在唐时均已定型,主要有型版印花、手工印花、凸版印花、镂空版印花、绞撷、蜡缬、描绘、捺印、拓印、夹缬、灰缬、缝绞、扎绞、泥金、泥银、彩绘等印花方法。丰富多样的原料和逐渐完善的纺织工具、印染工艺为后来服装的多姿多彩提供了物质与技术条件。

由于服装被当作“分贵贱、别等威”的工具,所以历代统治者对服装资料的生产、管理、分配、使用都很重视。从夏朝起,王宫里就设有从事蚕事劳动的女奴;商代王室设有典管蚕事的女宫——女蚕;西周开始设有庞大的官工作坊,从事服饰生活资料的生产,主管纺织的“典妇功”与王公、士大夫、百工、商旅、农夫合称“国之六职”。 [22] 官府从原料和染料的征集到纺织、练染、缝纫、服饰等工序设立了掌葛、掌染草、典妇功、典丝、典臬(府)、内司服、缝人、染人等专职工官和机构;而在“百工”中,则有“或治丝麻以成之”工种,职在纺织而制成服装。春秋战国时出现独立的手工业部门,官营手工业中与练染相关的有7个工官,有不同的分工,如钟人染羽、筐人设色、巾荒人练丝、还有染人、掌染草等。汉朝设有专管练染的机构,工官有“平准令”,主练染,作彩色,宫中设“暴室,主掖庭织作染练之署”。还设“织室令”,专管监督生产,齐地也设“三服宫”,按时织送不同材料,供政府需要。在江安开办东织室、西织室两个国营织布厂,有男女工奴数以万计。 [23] 隋代在少府监下设司染署和司织署管理染织业,以后又合并为染织署。 [24] 唐王朝特设织染署,专掌织造天子、太子及群臣的冠冕。据《新唐书·百官志》载,武后时期,织染署所集领作坊有绫锦坊巧儿365人,内作使绫匠83人、掖庭绫匠150人、内作巧儿42人。宋代官府设有文思院、绫锦院、裁造院、内染院、文绣院等机构,官府纺织服装手工业作坊为数众多,遍布杭州城内外。元代各部门都有专设管理机关——提举司等,中央也有总管机关——工部,管理染织等手工业。明朝官府设都水清吏司管理纺织业,清吏司下设有织染所,有织染所大使、副使,经营织染事业。 [25] 清政府设总织局和织染局,在江宁(今南京)、苏州、杭州三大织造监督丝绸区生产。 [26] 历代统治者的重视促进了织染业的发展和服装制作技艺的传承。

竹笼机(陈丽琴 摄)

以蓝靛染布(陈丽琴 摄)

相对于官府织造作坊的严格管理与较大规模,民间作坊呈现出家庭式的、小规模的零散作业状态。性别分工自古有之。“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 [27] 妇女承担一家衣穿之职责。秦代时纺织业已成为普通的民间家庭工业。《汉书·食货志》载:“男子力耕不足粮饷,女子纺绩不足衣服。”当时家家户户应是自耕而食自纺而衣。宋时家庭纺织服装手工业在农民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如北宋时,兖州一民家妇女,里人称为“贺织女”,“佣织以资之,所得佣直(值),尽归其姑”。 [28] “在广大农村中,有的裁缝作为一种手艺人,被一些财主雇请到家中缝制衣物,就更不罕见了。这种情形延续到明、清至近现代。” [29] 手工业者想靠自己特殊的手艺维持生活或企图获得独占利益,一般严守技术秘密,不肯传授他人。陆游《老学庵笔记》卷六记载:“亳州出轻纱,举之若无,裁以为衣,真若烟雾。一州惟两家能织,相与世世为婚姻,惧他人家得其法也。云:自唐以来名家,今三百余年矣。”明代时,棉纺织以个体农民家庭副业为主,正如《天工开物》所述“棉布寸土皆有”,“织机十室必有”。一些地区棉纺织已转为商品生产,并出现了规模较大的民间手工业工场。清时民营染织产品多作商品买卖。如康熙《桐乡县志》载:“万家烟火,民多织作绸绢为生……花绸、纺绸,名色甚多,通行天下。”服装工艺就这样世代传承,延续着千年文化精髓。

综上所述,服装是人类社会历史经过漫长的发展、演变、积淀而形成的,具有各地独特的款式风格、精致的工艺、悠久的历史及世代相承的传统,凝聚了人类的智慧和精神,是人类文化宝库中的一颗璀璨明珠,是一个民族物质和非物质文化融会而成的重要文化遗产。在全球一体化进程越来越快的今天,许多民族服饰处于消亡的边缘,对珍贵的服饰文化遗产的保护刻不容缓。我们目前唯一可以做的而且能做到的是,对其多一份关注、多一点研究、多一些保护措施,留住我们的缤纷衣饰,留住我们的传统手艺。


[1] 吴国智:《中西方服装文化总体发展之比较》,载《艺术百家》2003年第3期,第148页。

[2] James laver. Costume and Fashion. London:Thames andhudson ltd,1980.8.

[3] (法)丹纳:《艺术哲学》,傅雷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第47页。

[4] 屠恒贤《中西服装文化比较研究》,载《上海师范大学学报》2004年第2期,第114页。

[5] 张辛可:《服装概论》,石家庄:河北美术出版社,2005年版,第42~46页。

[6] (德)黑格尔:《美学》(上册)第三卷,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160页。

[7] 屠恒贤:《中西服装文化比较研究》,载《上海师范大学学报》2004年第2期,第112页。

[8] 许慎:《说文解字》,北京:中华书局,1963年版,第170页。

[9]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388页。

[10] 黄能馥、陈娟娟:《中国服装史》(修订版),北京:中国旅游出版社,2001年版,第89页。

[11] 朱和平:《中国服饰史稿》,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144页。

[12] 周汛:《中国服饰的演变历程》,载《上海艺术家》1996年第3期,第8页。

[13] 周汛:《中国服饰的演变历程》,载《上海艺术家》1996年第3期,第13页。

[14] 胡大芬《中国服饰形制的主要历程及美学特征》,载《美术大观》2008年第11期,第67页。

[15] (德)格罗塞:《艺术的起源》,蔡慕晖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第81页。

[16] (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礼记正义》,北京:中华书局影印,1980年版,第1619页。

[17] 何亚男:《论“天人合一”思想观对中国传统服饰的影响》,载《武汉科技学院学报》2008年第3期,第30页。

[18] 郑巨欣:《世界服装史》,杭州:浙江摄影出版社,2000年版,第45页。

[19] 戴争:《中国古代服饰简史》,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1988年版,第17页。

[20] 戴争:《中国古代服饰简史》,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1988年版,第21~34页。

[21] 闻人军《考工记导读》,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08年版,第49页。

[22] 黄能馥、陈娟娟:《中国服饰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51页。

[23] 陈茂同:《中国历代衣冠服饰制》,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第45页。

[24] 杨贤:《中国古代服饰制作工艺研究》,武汉理工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6年,第16页。

[25] 陈茂同:《中国历代衣冠服饰制》,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第190页。

[26] 黄士龙:《中国服饰史略(新版)》,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7年版,第170页。

[27] 王充:《论衡》,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8页。

[28] 李元纲:《厚德录》卷二《贺织女》。

[29] 漆浃:《中国经济通史·宋代经济卷》(下册),北京:经济日报出版社,1999年版,第736页

文化遗产关键词.第1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