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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从刀梯上走过
所属图书:《黔山巴虎:土家族》 出版日期:2014-06-01 文章字数:0字

生命从刀梯上走过

上刀梯,原本是土家族人在为满十二岁的孩子还“过关愿”时举行的仪式。它意味着孩子闯过了人生旅途的关隘,已是成年人了,经过这一关,必将长命百岁、富贵双全。为了制造“过关”的惊险气氛,土老司们把傩戏中的传统技艺——上刀梯运用到过关仪式中来,后来又慢慢地推广到其他重要活动中。每当土家族山寨过年过节,或逢重要的日子,都可以看见土家族勇士进行上刀梯的表演。

土家族刀梯,分“地刀”和“天刀”两种。踩地刀是将三十六把(也有十二把或二十四把的)锋利的杀猪刀装在刀杆上,平放地面,刀刃朝上,祭祀时,“土老司”打着赤脚,牵着过关童子从刀上走过。

当然,土家族人更喜欢的是上天刀,上天刀是将刀杆竖插在地上,人踩着刀刃往上爬。为什么要把刀梯竖起来?土家族人认为刀梯就是一棵枝叶繁茂的生命树。对树的崇拜,在巴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巴人把树作为一种通天的工具,象征着理想,象征着天堂。1987年,考古工作者在重庆市的万州,出土巴人的虎钮于,上面刻着许多神秘的象形的“图语”,其中一个船形图案上的“中”字形象吸引众人的眼球,“中”字形象上端还有一个“十”字符号,这件事久久困惑着文化工作者。待“三星堆”遗址中的“神树”出土后,人们一下子明白了。万州出土的虎钮于上的“中”和“十”字形象,是古代巴人心灵中的那片神秘世界。远古时期,太阳运行的方位是巴人灵魂观念形成的基础。太阳在白昼自东向西运行,夜晚潜入地球另一端自西向东返回,巴人认为在这个过程中,太阳行进在一个黑暗的世界,他们把死亡也理解为在这个黑暗世界中的一次穿越。这个黑暗的世界通常被认为是有着无边的大水,这来自于他们生存史中对洪水的记忆。他们相信死亡就像太阳进入黑暗一样短暂,只要用船渡过黑暗的水域,就可以抵达理想中的世界。“图语”中的“中”字符号,代表神树,即天梯,“十”字符号代表太阳。太阳、神树,正是古代巴人通天的太阳树,发展到后来的土家族传统文化里,太阳树就是抵达天堂的天梯。土家族认为小孩满十二岁时,正赶上生病受灾之时,难于成人,这就得借助“神树”,即天梯,攀登上去。这就是土家族小孩“过关”时,要上刀梯的原因。

土家族人的刀梯上面横着36把杀猪刀,雪白锋利的刀刃都朝着上方,杆顶上还立着一柄银光闪烁的三角尖刀。上刀梯,通常为12岁的小孩许下过关愿之后,在还愿中举行的一场法事。未满12岁的孩子,则由“土老司”背着上刀梯;已满12岁的由土老师背其穿过的衣服上刀梯。这象征小孩已闯过阎王的12道关煞,此后易长成人。

欢喜哭嫁

仪式开始,“土老司”用香纸化了一碗法水,背上小孩所穿过的衣服和一把新伞,手持一支弯弯的水牛角,挽起裤脚,脱掉脚上的草鞋,赤脚在法水上荡了荡。然后又向嘴里倒了三杯酒。之后,“土老司”脸红脖子粗地走近刀杆,用手试试刀锋,微笑着向观众鞠了三躬,就开始上刀杆了。在众人的注视下,“土老司”毫无畏惧,如履平地。秋风微微吹起他的后摆,像鼓满风的船帆。老土司手抓刀杆,脚踩着白晃晃的刀刃,迎刃而上,嘴里高声地唱道:

踩刀梯

此时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人群中还时不时发出“哇哇”的惊叫声,而老土司像无事一般从容。他飞快地上到杆顶,伏下身去,胸脯压在竖起的刀尖上,四肢张开,像雄鹰展翅翱翔于夜空,刚健有力地旋转了三圈,然后站直身子,高声宣读傩坛文书。接着,不慌不忙拿出像一柄弯月似的牛角,吹响了三声,声音悠远而苍凉,振动着每个人的耳膜,突然,他掏出牛角,带出一团烈火,火光冲天。在熊熊的烈火中,他迅速地打开雨伞,纵身一跳,一团火焰包裹着的人体,如火球一般潇洒、自然,轻轻地落在刀杆八米之外,犹如向沉静的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阵阵浪花。顿时,场上长号奏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欢呼雀跃的人群像潮水般涌动,把偌大的山寨似乎搅动了起来。

有人说,上刀杆容易,下刀杆难。这话咋讲?老土司的纵身一跳,已经说明了问题。如果跳不出四米之外,重重地落在地上的刀尖上,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主人家准备的那些寿衣,棺木什么的,都是为“土老司”准备的。早先还准备有马等牲畜,如果上刀梯者不死,还可骑着马将灾星带出山寨,这匹马也属于“土老司”了,如今这一笔也省略了。

黔山巴虎:土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