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沧桑话古镇
古镇写意
苍莽的黔北高原上,群山环抱中,古老的传说从后水河之源奔泻而来。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金鸭神秘悠远。鸭溪,这个古老的小镇,安静地斜卧在秋天的夕阳里——这是不甘寂寞的诗人们眼中悠然而醉的美妙景致。
已有的文字记载里,鸭溪这一地名应该是始于明初。“明朝初年,由播州土司杨氏和水西土司奢香各筑一段成西大道。道由城西南起经马坎关、八里水、罗蒙城、鸭溪口、白腊坎、马蹄、泮水、大楼隘入黔西境。道宽1.5米,路面用石板和碎石铺砌而成。”(《遵义县志》)土生土长的鸭溪人,听不够佛兴寺的暮鼓晨钟,看不够浒洋水的浩淼碧波,喝不够雷泉水的清冽甘醇。还有后水河的淙淙流水、乐门城的断壁残垣、镇龙山的古柏苍苍、大营顶的诗意夕照,无一不是这方曾经养育了西南硕儒郑珍的土地令人流连忘返的婀娜风情。
在玉磬山的郑珍故里,在文会桥的青石径旁,在莲花山的烈士墓前,还有郑子尹的低声吟咏、秦三铨的挥毫泼墨、王克宽的壮烈赴难……鸭溪的另一面,是长征路上重要的一站。翠竹葱茏的汪家屋基可以作证,召开过万人大会的四块土可以作证,红军罹难的白岩沟可以作证……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的背景下,红色的记忆在掩埋着烈士忠魂的每一座红军坟前浮现,一年一度的清明,春风化雨,是历史的天空洒落的点点泪滴么?
古镇沿革
早先,鸭溪场位于今大岚村白杨杠葛麻池,现有遗址可考。顺治十五年(1658)修整的西至茅台盐道至今尤存。场镇居住千余人,是当时“遵义境内唯一的千人大镇”(《遵义新志》)。因遭火灾场镇烧毁,后依堪舆师选址鸭子口建街设场。先人吸取火灾教训建防火设施——风火墙。今鸭溪平街风火墙犹存。因“鸭”与“押”音同,商贾出门忌“鸭”,郑珍《赠星亭》诗曰:“苞人驱牛鸭溪口,相传邪匪恶鸭声。”为避其讳,鸭溪口又改“财溪”,取赢利吉祥之意。清雍正七年(1729)置鸭溪汛,几经更替,1950年恢复为鸭溪镇。如今,年岁稍长的老人们仍然执着地以财溪称之。
古镇原以青石为径,房屋多为木结构,青瓦为顶。明清时期,在一条条石板路边的一排排的木板房里,汇集了南来北往的众多客商,街上曾拥有湖广和川陕等多家会馆。一些人家靠做生意积累财富,购田买地,修房造屋,现在仍然有零星可见的木结构的老屋,看似有些陈旧,但依稀可见当年的荣华富贵和大户人家的气派。往来客商入乡随俗,按经营的棉布、盐巴、丝绸、牲畜品种和从事的饮食、客栈、仓储等不同营生划行归市。
郑珍故里
从历史名城遵义一路西来,鸭溪位于黔北高原的交通要道上,326国道纵贯全镇。理智村是鸭溪的东驿,这里的李树在春天格外迷人,若是春三月来此,沿途的道旁山上,尽是洁白胜雪的李花,延伸出接天的雪白,喷薄出遍野的清香。李花的掩映下,是散落在希望的田野里清脆的欢声笑语,那是晨起的农民、暮归的牧童为春天献上的灵动诗情。
过了理智,就是曲折东流的乐民河了。青青杨柳河畔,万安桥是饱经沧桑的老人,目睹了号军头目宋玉山挥兵屠城的惨烈。至今依稀可见古城墙的断壁残垣。旧盐路无语荒芜。人们渐渐淡忘了当年的血腥屠杀,只有夕阳里的万安桥下悬挂的斩龙剑默然注视滚滚逝水,折叠的史册诉不尽兴衰成败。春风几度,山河依旧,时代的更迭送走血色的记忆。稻麦黄了又青,青了又黄,阡陌纵横的田野,将风雨揉进土地皱褶的肌肤,饱满了子粒,丰实了粮仓。青瓦白墙,新农村建设的步伐把一个多世纪前的灰白演绎成崭新的色调。拦河坝两旁,那些朴实的笑脸格外鲜活。如今,乐门城所在的乐理村,沿途的田土多已成片成片地租给新世纪的农场主们。这些土地在他们手里变成规模化生产的蔬菜、水果基地。番茄、草莓在人工搭建的大棚里不分时令地蓬勃生长。任季节怎样恣意变迁,也改不了它们鲜嫩的容颜。
古柏苍苍,清风习习,绿树环合中,镇龙山施然而卧。相传镇龙山上有庙名金龙寺。康熙皇帝偶然驾临于此,忽风雨大作,忙进庙避雨,见一蟒从周家坝钻入山下洞中。康熙因此赐山名“镇龙”。因其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成为人们消暑纳凉的绝佳场所。解放后政府在此兴办镇龙小学。20世纪50年代,该校曾为鸭溪、枫香、泮水的辅导学校。
沿着先贤的足迹走近玉磬山。静静伫立在黄昏的墓碑前,依稀可见落有郑珍字迹的碑文,仿佛可闻“诗书训子课孙”的郑珍祖父的谆谆教诲。寥远的天际传来先贤的轻声吟咏,是治经理学时的字斟句酌么?是感慨世事的沧桑变迁么?青山下,溪水旁,试图找到一个多世纪前柴翁主人在这里生活的痕迹,却只是从字里行间觅几句关于先贤出生地的叙述。“嘉庆十二年(1806)三月初十日卯时生于鸭溪河梁庄玉磬山下(今荷庄村一组)家宅。5岁始由祖、父发蒙。12岁入县(府)城湘川书院。14岁随父母迁禹门垚湾,从师舅父黎恂……”(《续遵义府志·郑珍》)
红色重镇
古镇是红军长征途中的重要一站。红军在这里成立了鸭溪区临时苏维埃政府、土地革命委员会、武装游击队。在里打过土豪,杀过恶霸,老街后面的四块土见证了声势浩大的遵义大捷庆祝会(时称“万人大会”),张爱萍将军现场赋词《西江月·遵义大捷》:“抢夺娄山天险,直下遵义月明。鏖战竟日老鸦岭,援敌两师丧尽。长征首获大胜,转战历数艰辛,欢声动地如雷鸣,遥望万山横亘。”绿树掩映中的汪家屋基,记录了朱德、毛泽东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鸭溪的运筹帷幄。他们在这里召开了具有历史转折意义的鸭溪会议,为四渡赤水、跳出重重包围、北上会师奠定了基础。
位于仁合村的白岩沟忠实地记录了国民党军队的凶残,在这里罹难的五十多名红军战士的遗骨可以作证,负伤滞留鸭溪的老红军刘凤山、钟文泮、廖士义、刘元兴、李石生、吴常然、黄兴邦可以作证。那场发生在1935年的血淋淋的“白岩沟惨案”在2006年6月29日才得以大白天下,中央电视台《我的长征》节目组在崔永元率领下,两次赴鸭溪采访报道。苍山肃穆无语,秋风猎猎里,白岩沟烈士陵园讲述着一段血与泪的历史。
还有胡家土里长眠的年仅16岁的房昌明,还有莲花山上掩埋的王克宽王克灿,匪患猖獗已成为过往云烟,这方被烈士的鲜血染红的土地呀,沉重而深邃……
食在西乡
来到鸭溪,若不吃点什么,将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鸭溪凉粉、黄家牛肉、豆豉火锅、酸汤鱼是不得不说的美味佳肴。倘有“美人”作伴,(鸭溪窖酒有“酒中美人”美称),牛肉为菜,酒香四溢,牛肉鲜美,与好友共饮二三杯,把盏言欢,酒至微酣,乐不思归。曾有食客信口吟道:“黄家牛肉香千里,‘酒中美人’誉四方。如欲伴得‘美人’睡,请到鸭溪来赏光。”
做工精细、配料考究、鲜辣可口的鸭溪凉粉更是来古镇的人们不能不提,不得不尝的一道佳肴。很多年以前,鸭溪凉粉便成为黔北最富地方特色的著名小吃名噪一方。如今,鸭溪的凉粉店比比皆是,风味相似,风格各异。而作为鸭溪凉粉中的佼佼者,徐大孃凉粉、范家凉粉是过往客人们必先尝之而后快的首选,许多外地的客人更是慕名专程而来品尝远近闻名的鸭溪凉粉。
名噪一时的谭友芬豆豉火锅,当属鸭溪名优食品中的后起之秀了,20世纪80年代,谭友芬夫妇创办“谭友芬豆豉火锅”,采用鸭溪特有的豆豉为原料,辅以美味配料,色鲜而味美,食之回味无穷。因其价廉物美,成为食客们喜爱的美食。因地处326国道一侧,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为过往车辆、客商的首选佳肴。现已有连锁店数家。
魏家甜酒原本也应该算得上鸭溪一绝,据传邓小平十分欣赏鸭溪魏家甜酒。1965陈昌奉来汪家屋基时,对魏家甜酒赞不绝口。后来,创始人魏明德先生故去,魏家甜酒的制作工艺也随之失传。只是,失去的岂止是一碗可口的甜酒?或许,多年以后,当人们渐渐忘却了魏家甜酒,美食家们就只能在故纸堆里寻找些残存的文字聊以解馋了。这该是黔北饮食文化的一大损失罢?
鸭溪是著名的酒乡,已有三百多年的酿酒历史,鸭溪窖酒以得天独厚的泉水酿成,味美醇和,有“二茅台”的美誉。清朝道光年间,鸭溪镇酒坊遍布,酿酒成了支柱产业。光绪三十一年(1905),鸭溪镇赖云丰酿制的雷泉窖酒已远近驰名。民国23年(1934),何清荣、何清华酿出更胜“雷泉”的荣华窖酒,远销浙江、两广和香港等地。1956年,私营工商业实行公私合营后,定名为“鸭溪窖酒”。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鸭溪窖酒曾多次赢得荣誉,获得过普罗夫迪夫国际博览会金奖、泰国王金像奖、人民大会堂国宴指定用酒等荣誉称号,曾一度远销东南亚以及欧美市场。后来,在市场经济中渐行渐远,管理上的硬伤导致其逐渐走向没落。在沉寂数年后,鸭溪酒业的复兴计划正一步步走来。假以时日,一个改革了经营管理体制,继承了优良品质的新的鸭溪酒将会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
且让我们举起杯,为古镇的今天献礼,为酒乡的明天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