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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沙滩文化
从乾隆年间至清末在全国产生一定影响的沙滩文化，是黔北以及贵州文化繁荣的重要标志，最杰出的代表人物是郑珍、莫友芝、黎庶昌。
一、沙滩文化概念及分期
沙滩文化这一概念，最早见于浙江大学史地研究所编撰的《遵义新志》，在该志第11章“历史地理”中，张其昀先生将遵义两千年来发展的历史分为九期，即：“夜郎期、牂牁期、播州期、杨保前期（白绵堡期）、杨保中期（穆家川期）、杨保后期（海龙屯期）、老城期、沙滩期、新城期。”其中第八期即为“沙滩期”，该文说：“沙滩黎氏为遵郡望族；先世自四川广安县迁来，自清乾隆以后，世有贤才，其地在府城东八十里，北距绥阳五十里，东距湄潭七十里。沙滩濒乐安江，为乌江之支流，中有洲长半里许，因以得名，一称琴洲。层峦环秀，绿水潆洄，秀木幽篁，四时苍翠，邑中溪山之胜无以逾此。去沙滩里许，有寺曰禹门，为清初高僧丈雪（四川内江人）所经始，寺负山临水，飞楼涌殿，颇称壮观。寺中有读书堂，为黎氏家塾。黎恂字雪楼，于嘉庆十九年（1814年）举进士，官浙江桐乡县知县。浙省素为人文渊薮，颇广见闻，尝曰‘人以进士为读书之终，我以进士为读书之始’。归黔后以廉俸万金，购置书籍。郑珍（字子尹）以甥行，莫友芝（字子偲）以年家子（其父与俦字犹人，为遵义府学教授，遂自独山移家于此）皆从恂治朴学，其后珍、友芝蔚为一时宗匠，号称西南大师。侄庶昌（字莼斋）师事曾文正公，从事经世之学。郑莫黎三家，互为婚姻，衡宇相望，流风余韵，沾溉百年。子尹故居在子午山，曰望山堂，抱道隐居，屡征不就，学业志行，颇类康成。其治经宗汉，析理尊宋，专精三礼，经术所不能尽者，发为诗古文辞以昌大之，著书十余种，《遵义府志》与《播雅》二书尤为是邦文献所系。故沙滩不特为播东名胜，有清中叶曾为一全国知名之文化区。”由此可见，沙滩文化是指以黎氏家族为主体，郑、莫为两翼，并涵盖三家姻亲、师友的地域文化。
黎氏家族在明代平播后的第二年迁到遵义。由于平播彻底摧毁了封建领主制，遵义社会经济得到了迅速发展。特别是到清代康熙年间出现了重学倾向，到雍正五年，遵义由四川划归贵州。虽然四川较贵州文化发达，经济繁荣，但在四川，遵义属于边远地区，不被纳入治理重点。而划入贵州后，由于遵义较贵州其他地区开发较早，优越的自然条件使遵义成为贵州的重要经济支柱。富庶的经济使遵义在文化上较其他地区发达，“省试举四十八人，郡获者四分之一”。这为沙滩文化的产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从明末到清乾隆时，是沙滩文化的孕育期。从乾隆到清末，是其繁盛期，这一时期以同治末年为界，可分为两个阶段，前期以郑珍、莫友芝、黎兆勋为代表，思想上以儒家思想为主导，学术上以传统经学、小学等为皈依，创作上以“温柔敦厚”的诗教为准则，创作形式以诗歌为主。后期以黎庶昌、黎汝谦为代表，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超越了封建文化的范畴，在思想观念上更多属于资产阶级早期维新派的范畴。学术研究强调“经世致用”，如黎汝谦翻译《华盛顿传》，黎庶昌的《丁亥入都纪程》及《西洋杂志》。两人创作均以散文为主，强调变通，注重介绍西方、日本等国外情况。黎恂、莫与俦是沙滩文化的奠基人。郑珍、莫友芝、黎庶昌是沙滩文化的杰出代表。
二、沙滩文化的学术成就
黎、郑、莫三家著述宏富。初步统计（截至民国初年）：黎氏专著69种（刊行39种，436卷，《华盛顿传》未计卷数）；郑氏专著58种（已刊25种，144卷）；莫氏著作30种（已刊20种，176卷，其中《遵义府志》48卷、《樗茧谱》1卷与郑氏合纂合著，《黔诗纪略》及《后编》各33卷与黎氏合纂）。三家合计（除去重复），有各类专著153种，其中已刊80种638卷，大约1200万言。
就分类而论，这批著作经、史、子、集四部具备，以经部而言，有研治“三礼”“四书”《左传》《诗经》的专著，也有研治文字、声韵及训诂的著述。就史部而言，有研治《史记》《资治通鉴》的著作，也有地方志乘、人物传记、氏族年谱之类的专书；还有奏议类、地理类、金石目录类及版本校勘方面的著作。就子部而言，有农学类、医学类、艺术类、杂家类、宗教类的著述。集部则既有总集数种，也有诗、词、古文别集数十种。
沙滩地区，幅员不足十里，在清代后期百来年间竟然涌现二三十位学者文士，著述如此宏富；其中郑珍、莫友芝、黎庶昌学术成就与诗文造诣不仅为黔中之冠冕，而且名播海内，在我国学术史与文学史中均领有一席之地。郑莫更被誉为“西南巨儒”。
三、沙滩文化的奠基人——黎恂
黎恂（1785～1863年），字雪楼，一字迪九，晚号拙叟，黎安理长子。16岁补县学弟子员，第二年便得食廪饩。嘉庆十五年（1810年）成举人。十九年（1814年）成进士，以知县用，分发浙江，任桐乡县知县。浙江乃人文渊薮。黎恂于公余与本地文士交游。谈古论今，颇受教益。在桐乡任内，曾三次充任浙江省乡试同考官。道光元年（1821年）因父亲去世返里丁忧，随身带回图书数十箧，藏于锄经堂中，供黎氏族中子弟研读。次年母亲杨氏逝世，继读在家守孝。释服后，不想外出做官，萌发了淡然乡居、终老林泉的意念。于是一面教授族中子弟及乡邻亲友，一面研读经史，咏诗作赋。由于家中生齿日繁，入不敷出，不得已于道光十四年（1834年）入京候选，被拣发云南。先后任平夷、新平、大姚、姚州知县、知州。凡16年。
禹门寺内的振宗堂为黎氏家塾，黎恂父亲黎安理曾在此教授生徒，黎恂也在此教书，黎兆勋、郑珍、莫友芝前来请业，生徒多达一百多人。道光晚期，绥阳人杨实田（名开秀）也在此执教，培养了黎兆祺、黎庶焘、黎庶蕃、黎庶昌等一批名士，六七十年间，英才辈出，为黔中教育史所罕见。
黎恂治经以宋五子（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朱熹）为准的，参以汉魏诸儒之学，主要研究宋学，兼及汉学。治史以《资治通鉴纲目》为主，并能折中持平。论诗以杜甫、苏轼为宗，上起屈原、宋玉，下迄朱彝尊、王渔洋，凡古今名家，无不含英咀华。为文宗尚韩愈和欧阳修，凡古文名家无不涵泳玩索。著作有《蛉石斋诗文集》《读史纪要》《千家诗注》《四书纂义》《北上纪程》《运铜纪程》《大姚县志》等。
四、沙滩文化的代表——郑珍、莫友芝、黎庶昌
郑珍（1806～1864年），字子尹，号柴翁，别号五尺道人，自称子午山孩，巢经巢主，小礼堂主人，晚号且同亭长。原住鸭溪天旺里，14岁，随父母迁居到乐安里斤竹溪畔的尧湾。迁居不久，外袓父去世，伯舅黎雪楼自浙江桐乡知县任所奔丧归来，购得图书数十箧运回家中，开馆教授生徒，子尹前往受业，讲贯经义，学诗作文。雪楼知其可成大器，要他多读古书，他与表兄伯庸共砚席七八年，纵观古今，殚心四部，每日过目数万言。后来感到如此广泛涉猎无所依归非治学之道，便在伯舅指引下潜心研读宋五子之学。子尹诗才颖悟，雪楼时或启欲数语，他便声入心通；每有诗作，雪楼无不击节称奇。叹道：“昔欧阳文忠公刮目苏子瞻，有当让此人出一头地之许。吾于甥亦谓然。”他激赏子尹的才情气质，以长女许配。成婚时，子尹18岁，黎氏表姐21岁。
17岁，子尹补县学弟子员，不久得食廪饩。道光五年（1825年），贵州提学使程恩泽（字春海）主持考选全省拔贡生员，他见郑珍文章有才气，很器重，取为拔贡生。这时郑珍才19岁。程恩泽是当时宋诗运动的领袖人物之一，文章为天下宗伯，而且是位造诣精深的汉学家。他给郑珍指引治学门径，令其服膺许（慎）、郑（玄）之学，并以东汉教育家尹珍为楷模，为振兴黔中文化贡献力量。为此，特为郑珍取字为“子尹”，即以尹珍之姓为字。不久，程恩泽调湖南提学使。郑珍一生坎坷，仅任过黎平古州（今榕江）厅学训导，荔波县学教谕等小官。
道光十八年（1838年）冬，应遵义知府平翰特聘，与莫友芝同撰《遵义府志》，历三年完成。全书48卷，80余万言。有人比之《水经注》和《华阳国志》，梁启超誉为“府志中第一”。
子尹治学，以“汇汉、宋为一薮”为宗旨。早年及盛年精研《说文》，博综“三礼”；晚年醉心程朱。郑子尹治学，不立门户，实事求是，好学覃思，不立异，不苟同，力求归于确当，因而有许多精到见地。其经学、小学、史学专著及杂著有三十多种，刊刻问世者也有十几种，得到近代学者的推崇，给予颇高的评价，被尊之为“西南巨儒”。
郑子尹未专力作诗，从不以诗人自居，但成就很高。生平作诗很多，现存者约九百首，主要收入《巢经巢诗钞》及《后集》中。许多评论家，对郑子尹的诗歌都极为推崇，或称其“横绝一代”（吴敏树），“冠绝一时，直推倒一世豪杰”（陈田），或称他“宋后无人能及”（陈柱）。民国年间，胡先骕认为“郑珍卓然大家，为有清一代冠冕。纵现历代诗人除李、杜、苏、黄外，鲜有能远驾乎其上者”。（《读巢经巢诗》）当代明清文学专家钱仲联教授也有“清诗三百年，王气在夜郎”的赞语，并指出：“子尹诗盖推源杜陵，又能融香山之平易、昌黎之奇奥于一炉，而又诗中有我，自成一家面目。”（《梦苕庵清代文学论集·论近代诗四十家》）其诗作反映民间疾苦，揭露官府兵练残害百姓的罪恶，极富于现实主义光彩；山水诗也颇有特色。子尹为诗几乎无体不工，尤擅长五七言古体。诗笔雄健，工力深厚，韵味醇郁隽永，堪称本色当行，有相当高的艺术造诣。子尹是宋诗派代表作家，其《巢经巢诗》被同光体诗家视为宗袓。
子尹散文博采众家之长，行文操纵自如，舒徐朗畅，构思精巧，艺术形象鲜明，语言精炼生动，不受桐城派义法约束而自出机杼，在近代散文中足以名家。郑子尹多才多艺，既工书法，也善绘画。其画“宗思白（董其昌），间摹文（征明）、沈（周）”。（《行述》）坚持“师造化”而不摹古泥古。所作山水苍朴萧散，运气横溢，富于南宗神韵。书法各体皆工：楷书融会颜、欧，参以钟繇和二王笔意，楷中溶隶，别具一格。行草出颜真卿《争座位稿》，含苏东坡挥洒自如笔风。篆书学秦汉碑刻，参以李阳冰《浯溪铭》，结体严谨中见散逸，深得浑然天成之趣。隶书远学《礼器》《曹全》，近师邓石如，古朴凝重而又潇洒浑和。书艺不在同辈名家何绍基、莫友芝等之下。清人陈田在《黔诗纪略后编》郑征君传证中评论说：“余尝论次当代奇人，才学兼全，一人而已。篆法远绍（李阳）冰（李）斯，从容合矩，国朝钱（坫）、邓（石如）以下，未见其俦。兴趣所至，间亦点染山水，苍朴萧散，超绝时史。经学大师兼长三绝，古有子瞻，今则先生。”“经学大师兼长三绝”这一点确是一语中的。
莫友芝（1811～1871年），字子偲，自号郘亭，晚号眲叟。莫与俦第五子。嘉庆十六年（1811年）五月初三日，生于贵州独山州北35里的兔场上街莫氏旧宅中。道光三年（1823年）随父到遵义。得与郑珍、黎兆勋等交游，并成为终生莫逆。友芝17岁时考取秀才而成府学生员。21岁时应辛卯科乡试，获取第一名而为解元。曾3次赴京应试，均末获选。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友芝再度赴京应春闱时。在琉璃厂书肆偶然与曾国藩相遇。时曾任翰林院侍讲学士、充会试同考官。相互谈及汉学渊源门径，友芝识见的卓异渊深，使曾国藩大为惊异，叹道：“不意黔中有此宿学耶！”于是请国子博士刘传莹（字淑云）作介绍，在虎坊桥宴请，与莫友芝订交。
咸丰八年（1958年）再次上京，先后在胡林翼、曾国藩幕府。晚年奉曾国藩命访扬州文汇阁、镇江文宗阁《四库全书》，应苏州江南书局、南京金陵书局、扬州书局之聘任校勘之责。他把毕生所见图籍写成了9部目录学专著：如《郘亭知见传本目录》16卷，《宋元旧本书经眼录》3卷（附《书衣笔识》《金石笔识》各1卷），《郘亭书画经眼录》4卷。其中《郘亭知见传本书目》一书，收录了《四库全书简明目录》仅有存目和未收者755部。是阅读《四库简目》的重要参考书。此书和同时人邵懿辰（字位西）所著《四库简明目录标注》一书，具有同样高的学术价值，至今仍为古籍图书工作者案头必备书。莫、邵二人成为我国古籍版本目录学的奠基人。
文字学有《唐写本说文木部笺异》1卷，音韵学有《韵学源流》4卷，《声韵考略》1卷。还有《郘亭经说》《古诗钞》《资治通鉴索引》等。诗有《郘亭诗钞》6卷，《郘亭遗诗》8卷。散文67篇，收入《郘亭遗文》8卷。词集有《影山词》。是晚清著名书法家，与何绍基齐名。
同治十年（1871年）病逝于里下河舟中，灵柩运至南京，停在莫愁湖畔，曾国藩挽联写道：“京华一见便倾心，当年虎市桥头，书肆订交，早钦宿学；江表十年常聚首，今日莫愁湖上，酒樽和泪，来吊诗人。”
黎庶昌（1837～1898年），字莼斋，黎恺第四子。6岁丧父，靠母氏及长兄庶焘教养成立。少习家学、又师事伯父黎恂及外兄郑子尹及内兄莫友芝。熟读经史，酷嗜古文。十四五岁时，所作诗文已斐然成章。参加县、府考试，常名列第一。21岁成府学廪贡生。
咸丰十年（1860年），由于贵州停乡试10年，赴武昌依从堂兄黎兆勋，得其资助，到北京应顺天乡试，但两次秋闱均未获选，困居京师。同治元年（1862年），朝廷下诏求言，而王公大臣无一人进只字片言，莼斋却以廪贡生的身份上“万言书”。召赴军机处面试，陈述国家所当兴革之大事15桩，均切中时弊。于是特赏知县，分发江苏曾国藩大营查看委用。时年仅26岁。
同治八年（1869年），莼斋调署吴江知县。次年。曾国藩任两江总督。调莼斋署青浦知县。十年，曾国藩病逝。次年。莼斋管淮阳堤工支应。完工后受扬州荷花池榷务。两年之间上交余羡银1万多两。又调任通州花布厘捐榷务。曾国藩死后，莼斋一直沉沦下僚，在江南任地方知县、榷务近10年。
光绪二年（1876年）冬，郭嵩焘奉命出使英、法、德、日（西班牙，旧译日斯巴尼亚）四国，选拔才俊，莼斋被选为三等参赞，随行赴欧，从此开始外交官生涯。先后任驻英国、法国、德国、西班牙四国参赞。在巴黎时，代表中国出席巴拿马运河开凿工程筹备会议。写作《西洋杂志》，向国人介绍西方各国实况，是中国睁眼看世界的较早著作。20世纪80年代，湖南人民出版社收入《走向世界丛书》，90年代还译为法文本在巴黎出版。
光绪七年（1881年）任出使日本大使。在日期间，重视学术，特嘱咐随员杨守敬收罗我国流入日本的古籍，得国内已逸的唐宋以来古籍26种，汇刻为《古逸丛书》200卷，刻印之精美，超越前古，一时间震动海内学术界。
光绪十三年（1887年）春，莼斋释服，启程赴京。为考察川北、陕南及晋南、冀中一带地理风情，特取道重庆、成都，经剑阁入汉中，再经西安出潼关，渡黄河、越太行至于都下。历时3个多月，行程12000余里，写成《丁亥入都纪程》2卷。入京复命之后，正值新任驻日本使臣李兴锐因病不能启行，便命黎莼斋再度出使日本。此次重返东京，与日本朝野文人学者的友谊越加深厚，交游也更广泛。每当春秋佳节，常设文酒之宴于芝山红叶馆，与诸名士欢宴唱酬，极一时之盛，前后辑诗歌数百首，编为《黎钦使宴集》3编。日本天皇特授一等旭日绶章。
光绪十七年（1891年），归国后任川东兵备道兼重庆海关监督。设洋务学堂以培育人才，并选送人才去英、法留学。北洋政府司法总长杨沧白即是黎庶昌洋务学堂的学生。山东大学著名语言学家殷孟伦即再传弟子。独立修云贵会馆，出资购米回遵义赈灾。在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后，主动要求到日本排难，当局不准。又提出各级官员按职位分列等差捐输，并率先捐输白银一万两充军费，也被当局扣压不报。忧愤成疾，渐次酿成癫狂症。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辞职回到沙滩，于1898年1月8日逝于沙滩故里。
黎庶昌一生著作丰富，有《续古文辞类纂》28卷，《海行录》1卷，黎庶昌文学与学术著作，除上文提及者外，还有《拙尊园丛稿》《黎氏家谱》《全黔国故颂》《曾文正公年谱》《牂牁故事》《宋本广韵校札》《古逸丛书序目》等。另有《使东奏议》《使东文牍》《孔诂》《莼斋笔记》等书稿未刊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