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明末时的遵义府
一、平播后遵义政局
平播后,社会秩序并未完全安定,流官的统治遭到抵制反抗。如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杨应龙的残余势力吴洪、卢文秀等,曾“遍书伪檄,谕夷汉头目,将以十一月初九举事”。该叛乱很快被兵备副使傅光宅,知府蔡凤梧会同总兵李应祥平定。
天启初年,永宁土司奢崇明、水西土司安邦彦叛乱,遵义又一次遭受战乱,受祸十分严重。
天启元年(1621年)九月,明王朝调西南土兵赴关外抗击大金,永宁宣抚使奢崇明与其子奢寅早有叛乱企图,奢崇明上疏请提兵三万赴援,派遣樊龙、张彤等领兵三万至重庆,四川巡抚徐可求“汰其老弱,饷复不继”,奢崇明乘机发动叛变,杀巡抚、道府、总兵等官。奢军攻占重庆,连下合江、纳溪、泸州、遵义四十余城,围攻成都百余日。
此时遵义的道臣李品仙、参将万金等为援辽在重庆督兵,遵义城守备空虚。九月,奢崇明派扶国桢领兵攻陷遵义,这次战乱中,遵义城被“杀掠一空,民罹难最惨”。同年十二月由四川巡抚李耘派兵收复。
天启二年(1622年)春,水西土官安邦彦在乌撒土知府安效良支持下,挟持宣慰使安位起兵反明,破乌撒卫,围普安,困安南,占瓮安,踞龙里,包围贵阳城十余月。朝廷派贵州巡抚王三善督战讨伐,分兵三路解贵阳之围,进兵大方,在归途中王三善遭伏击身亡。奢、安声势复振,直抵沾益、曲靖,再围贵阳。安邦彦自称“四裔大长老”,奢崇明号“大梁王”。七月,奢崇明的部队再次攻陷遵义,在这次战争中,驻守遵义的游击龚万禄战死,推官冯凤雏被杀,司狱、经历等多人坠城死。这次战争中,“贼恣意掳掠,地荒人绝,千里无烟”。天启三年(1623年)四月,始由四川总督朱燮元派副总兵秦衍祚等率兵收复。
奢、安事件中,遵义是战争双方反复争夺之地,饱受战祸之害。
二、府、州、县城建设
(一)遵义府城
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平播后,次年在湘江西岸战争废墟上修建遵义军民府府城,将原有的土城墙“改筑石城,石少者以砖代之”。因战争逃散的居民尚未返城,遂调用兵士于湘江西岸筑城。城墙西南绕山巅,无壕;东北临湘江为池。城墙高三丈,长九百五十丈四尺,垛口一千七百八十二个。建东、南、西、北四城门,分别称为宣仁门、阳明门、怀德门、望京门;城门上建城楼。
遵义县治与府同城,同年修建县衙,正堂居中前为露台,下为甬道,中立戒石坊,坊前为仪门,有翼室。门外有鼓楼。正堂后为后堂,为县正衙,有堂宅、翼室。衙内建有县丞厅、主簿厅、土地祠、典史署、监狱、赞政厅、常裕库、县仓。建有吏、户、礼房,兵、刑、工、承发房。其中工房主管全县城建交通、农业水利事业。
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知府孙敏政增建更铺三十间,开小东门。老城初步形成,但规模不大,街房、道路等均未形成体系。直至清康熙年间虽经多次增筑修葺,仅为局部进行。老城城墙建于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长3041米,高9.6米。老城城墙遗迹存于大龙山越城至府后山西门沟山顶,沿山脊走向,长约800米。墙体外层方整石及墙垛已拆除,内填的毛石部分,最高处4米,墙体厚6~8米。
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知府孙敏政令府属各州县在城乡择地建社学,遵义县建社学14所,选民间15岁以下学童就读。次年,在县衙左侧建遵义府学。
(二)真安州城
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播州“改土归流”,原播州所辖真州长官司改置真安州(今正安县、道真自治县),隶遵义军民府。真安州城,位于今道真自治县城东南旧城凤嶺山下芙蓉江畔。《遵义府志》载,真安州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四月兴工,次年秋告竣。由“遵义府同知管州事郭维屏,始建石城于思宁里一甲之潏水园”,所砌石城墙,石料近五千立方米。城垣规模为“周二里九分,高一丈四尺,广六百五十七丈一尺,垛口二千三百六十八,外环以壕。设门四:曰巩昌、兴化、永清、崇明,各建楼于上”。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雨圮,知州艾应甲补修。城垣周长2340米,占地面积44万平方米,坝地、山坡各半。西、南、北三门建造在江边台地上,东门依山势建于土岗,地形东高西低,高差30~60米。城墙多已坍塌,仅存月城跨西门至北门间段落约800米,高不及4米。城墙以长方料石垒砌。毁损的城墙,仍可见夯土坭墩。
20世纪60年代初期,城内还能看到明万历年间的街道残址,南北门之间和西门潏水关(芙蓉江流经旧城一段古称潏水),均为通衢大道,能分辨出当年街道走向。城垣内遗物,有真武观上殿月台陡板石,城内出土明碑五通,清碑六通,其中《都察院禁约碑》比较重要,万历三十年(1602年)秋城垣竣工时立的兴化门碑被剔平,仍可辨识原刻锋迹。
潏水园真安州城,今称“旧城”。
(三)桐梓县城
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设县,知县何珩依山就水建县城,城墙周围三里,厚五尺。后溪水涨及城下,署县事合州知州段文郁议,缩城避水,规模缩减至初筑时的一半。后涪州知州王桂任知县,在城周植柳树,以固外堤;在旧城墙基础上以砖石加固,拓展四百三十丈。县城设四门:东曰东阳,南曰南薰,西曰西成,北曰北拱,各建城楼于上。
(四)绥阳县城
万历二十九年设县,知县詹淑主持建县城。《遵义军民府志》记载,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河水暴涨,冲毁城墙百丈余,改修城墙,距河三十丈许。不久又遭洪水之害,水迫城下。三十三年(1605年),疏导河流以避水患。以土石重垒城墙,周四百七十九丈,高一丈二尺,厚五尺。垛口高六尺。有将台一,炮台六。设门四座:东曰熙和,西曰永定,南曰清源,北曰拱极,各建楼于上。有水窦五个,小门五座。
(五)仁怀县城
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首任知县曹一科在留元坝仁怀里城池上改建加固,经过一年整修,砌筑城墙周围四百七十五丈,计五里三分,高一丈四尺,垛口一千一百三十三处,水洞三处,炮台四座,城门四,城楼四。城墙用青石、红砂条石砌成两面墙体,石灰勾缝,双体墙间填以石砾,用黄土夯实。城墙底宽6~7米,顶宽4~5米,有马道通往城墙顶。城墙上有完善的排水系统。四道城门洞均为石砌券拱,按东、南、西、北分别命名为“青阳门”“南薰门”“聚金门”和“天泽门”,用硬杂木制作双扇城门,外包铁皮。城南部的城墙修筑在山头上,沿山脊从东至西布局,在中段的两个山头之间建南门。城墙的西段、北段、东段均沿赤水河弯曲的河岸而建,形若“犁辕”,始称“犁辕坝”,后按谐音改雅称为“留元坝”。经历400多年风雨后,仍存两道城门,830多米城墙,是贵州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三、经济发展
改土归流后,大量移民的进入及军屯的实施,农业生产逐步恢复。安奢之乱让经济再度遭到严重破坏。乱军对遵义“杀戮烧劫,历岁无虚”,人口“或入箐洞,或被掠卖”,各逃性命。乱军恣意掳掠,造成“地荒人绝,千里无烟”。天启三年(1623年),遵义“田荒民散,斗米数金,僵殍在道”,一片惨景。连续六年战争,大批田土无民耕种。官府为搜括征讨乱军的粮饷,每亩田赋增加三倍,为躲官军抓兵索饷,残存的大批农民相继逃亡,大量的田土没有主人。
天启七年(1627年),大将军聂文启招抚避乱异乡的农民回归家园,接收各地流离难民到遵义落业务农,由官府拨给田土,发给种子,耕种三年后才开始征粮,量报入册。经“三年招徕、三年植养,民始业耕业读”。
崇祯元年(1628年),四川总督朱燮元领官军平“安奢之乱”后,为解决军食,命军士屯垦遵义,耕种民田,“寓战于耕”。遵义西部、南部土地多为驻军屯垦,两年后奉行撤屯归民。开始征田粮,征额仅为原额的十分之二。
明末,外省移民将耕耘、选种、灌溉、施肥、园艺方面的丰富经验传入遵义,遵义农耕工具的品种较前更多,有了提水机具龙骨车。随着人口发展,垦辟大量荒地坡土,主要农作物有水稻、大麦、小麦、小米、高粱、荞子、黄豆、豌豆、胡豆、米豆、青麻和棉花等,遵义成为稻米高产区。赤水等低海拔河谷可收双季稻。明末,棉花生产遍于天下,遵义引种棉花。国外引进的新农作物品种有番薯、土菸、玉蜀黍,传入后普遍种植。遵义五属出产桃麻、火麻、茶叶、甘蔗、荔枝、蓝靛、生漆、白蜡、黄蜡、桐油、菜油、乌桕油、马鞍油、五倍子、杉木,为手工业生产提供了更多的原料。
民间手工业和农副业逐步发展,有狩猎、采集、编织、铁竹木器具加工、陶器烧制、粮油加工、造纸、棉丝纺织、采煤、炼磺、熬硝、制糖、烧砖瓦、烧石灰等。明末出现榨油业、造纸业、印刷业、制糖业、制茶业和浆染业,有专以织布为生的机户,有从事棉花加工的弹花和轧花作坊,绥阳县产绵纸,遵义产构皮纸、草纸。产品除本地群众生产生活使用外,棉、丝织品和皮纸远销外地,棉织品和皮纸远销重庆、泸州、叙永、威宁、织金一带。明万历年间,仁怀茅台村已有酿酒作坊,在《邬氏族谱》的扉页上便绘有作坊的图样。明末遵义府以仁怀、习水、赤水产茶较多,“清明后采叶,压实为饼,一饼厚五六寸,长五六尺,广三四尺,重者百斤,外织竹筐包之。其课本县输纳,多贩至四川各县”。
《贵州通史》记载,万历三十年(1602年),瓮安、余庆、湄潭三县丈田数160022亩。田土总共1356622亩,平越一府的田土总数,大致与原贵州布政司所属各府的民田总数相当,足见播州土地开垦比其他地区更有成效。民田中有一部分用于公益事业,如专用于办学的“学田”,用以供养寺庙的“庙田”,用以赈灾的“备赈田”,用来修整桥梁的“桥田”,用以种植药物或补助医药费用的“惠民药局田”和“药田”,还有用以供养士兵的“养兵田”和供给递马的“递马田”等。
四、教育
实施改土归流的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即修建遵义府儒学及先师庙,设桐梓县学,三十年(1602年)设真安州学。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知府孙敏政檄五州县各于城乡村里择地建社学;考择司教,社置一人或二三人。遵义县始建社学14所,社师14人;正安州2所,5人;桐梓县22所,22人;绥阳县27所,27人;仁怀县22所,22人。遵义府共有社学87所,社师90人。至此,从府儒学到各地社学,建构起完备的教育体系。面向社会、面向平民的教育,使广大下层群众获得受教育的机会。遵义府呈现“人知向学,深山穷谷,犹闻弦诵声。虽夜郎故地,当与中土同称”的面貌。随政治、经济改革深入,学校教育得到空前的发展。各地修孔庙、举办州学、县学和学宫,同时广兴义学,富户豪族请教师到家授学,不惜重金聘请名师教授族中子弟,著名者有明末办的沙滩黎氏家塾。到崇祯三年(1630年)庚午科,遵义就考中举人4名,从平播到明末考中武举6名。教育的发展提高了遵义民众文化素质,为发展经济打下坚实的基础。
五、文学
改土归流至明朝灭亡,是遵义地域一个新的历史阶段。与此相应,反映建设、发展的诗文,占有突出位置,其作者主要为流官;明代毕竟进入末期,社会动荡,各类矛盾尖锐,多种社会心态在文学中也有反映。
反映建设的,一是为书院、县学、祠庙、桥梁等写下的碑记,一是平播善后事宜的奏章。主要作者有绥阳知县詹淑、冯士奇、母扬袓,桐梓知县万建侯、王桂,平播总督李化龙,四川巡抚况上进,川、贵总督朱燮元等等。
反映社会心态的多为诗歌,或表现殉国情怀,或描述隐逸情致,或抨击社会不平,作者既有官员、士人,也有妇女、僧人。